“那人长什么样？”陈乔问。
“一个女的, 个子高，长得很漂亮。”服务员说。
女的，很漂亮, 陈乔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
不会是郁杨的前女友之类的吧？陈乔脑补了一下前女友撕逼剧目，不太想去。要不直接跟郁杨说算了, 让他去处理这些事情。
或者是绑架？
可是来这里也没有谁知道啊，陈乔发微博微信从来不定位，且她最近也没有发什么朋友圈。
郁杨也没有。
陈乔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女的肯定是跟郁杨有关系。
“她带了什么吗？”陈乔不想被泼硫酸。
服务员回忆了一下, “手里拿了个手机，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
“好，谢谢。”陈乔说。
她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酒店一路上都有人, 她没有必要这么如履薄冰。
她没有告诉郁杨，只身前往楼下。
在酒店门口，她看到了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和服务员说的一样，她很漂亮。
比大部分网红都要好看, 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头发浓密直顺，披散在肩上, 脸很小，五官精致。
陈乔知道郁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了。
人们天生对美好的事物缺少防御心理，陈乔也不例外，她看到面前的女人就知道刚才自己怀疑她会泼硫酸的想法很幼稚, 很可笑。
“你好。”褚盈盈说。
“你好。”陈乔不知道说什么。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乔问她。
褚盈盈看了看周围，指着一家咖啡厅问她，“我们能去那里说吗？”
“好。”陈乔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褚盈盈美丽精致的脸上短暂地带上笑意, 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看起来有些苍白，或者是天生的冷白皮，这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丝天然的脆弱，让人想要给她关怀。
两人到了咖啡厅。
“一杯美式。”陈乔说。
“一杯热牛奶谢谢。”她的声音都很好听。
陈乔和她面对面坐下。
“你想说什么？”陈乔问。
她能感受到褚盈盈的情绪，她好像并没有那么排斥厌恶她。
这对一个男人的前任和现任来说很奇怪。
“没有人告诉你吗？”她问。
“告诉我什么？”陈乔不解，可是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此刻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褚盈盈看着她，慢慢地把身上的黑色羽绒服脱下。
陈乔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应该是高瘦身材，而且是很瘦的那种。
然而她脱开衣服的时候，陈乔的心好像一寸寸裂开了。
她的肋骨以下，大腿以上，很饱满，圆滚滚的，和她本人的身材很不匹配。
她感觉到窒息，一瞬间什么言语都无法从嘴里说出，一个字节都说不出来。
只是盯着她的肚子看。
褚盈盈出于母性，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她侵略性过强的视线。
“已经七个月了。”
“郁杨的？”
“嗯。”褚盈盈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不是他的，他爸妈也不会给我在这个小区租房子照顾我。”
“你早上吃了牛肉汤和紫米粥？”
“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原来是给她买的，原来如此。
陈乔的心裂开了，渗出了大量的血在五脏六腑之间沸腾，可是她同时又是那么清醒。
她和郁杨在一起不过四个月，孩子已经有七个月了……
郁杨知道吗？
毫无疑问他是知道的，原来那些欲言又止，那些无来由地讨好是这样的。
“郁杨说你们分手了几年。”
“嗯，但是我们依然保持着那种关系。”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三个多月了。”她的热牛奶到了，手捧着玻璃杯，轻轻嘬了一口，“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想瞒着大家，自己生一个孩子。或者我也存着侥幸心理，等孩子大一点，郁杨就会跟我重新在一起了，本来我们的相处模式就还和分手前一样，只是我们的自尊心都太强，谁也不愿意低头，我以为这个孩子会是我们和好的契机。”
她低着头看自己的肚子。
那里面是她和郁杨的血肉。
“我想找郁杨当面说的时候，他说自己已经在恋爱了。”
“那时候孩子都五个月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我舍不得流产，可是我们公司对生育管得很严，我没办法只能辞职了。可是我的钱存的不多，很快就花光了。”
她垂眸，看着牛奶表面上浮着的泡泡。
“我后来知道了和郁杨在一起的是你。”
“我问他打算怎么办，他说他也不知道。”
“后来他妈妈联系了我，给我们想了一个好办法。”她的话停下来，然后抬头看陈乔。
“你知道是什么好办法吗？”她问。
陈乔木然地摇摇头，她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褚盈盈的嘴角轻轻上扬，又放平。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期然地垂落。
“他妈妈说可以照顾我，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毕竟是一条生命，以后孩子给她带，我想来看孩子随时都可以看。”
“今天她说，你很爱郁杨，生下来的孩子你会替我养大，孩子跟着你能享受更多的幸福，你能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陈小姐，我约你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是想说，以后我不会来看这个孩子，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才是他的妈妈。”
陈乔在微博上看过很多仙女流泪的图，她面前的女人也像是其中的一幅。
她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孩子着想，放弃跟孩子的关系让她好一心一意地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还是仍怀有侥幸，希望用这种方式刺痛她，让她放手？
陈乔不知道，她也不太想知道了。
她又看了几眼褚盈盈。
确实很漂亮，天生的漂亮，皮肤好身材好。
确实……郁杨跟她更般配。
她在桌上放了两百块，自顾自地走了。
脑子里一片混沌，比喝了一瓶伏尔加还要杂乱。
她站在酒店门口，郁杨的电话打进来。
陈乔接通了。
“乔乔，怎么了，去了这么久。”
陈乔把电话挂断了。
她上楼。
走回包房。
大概是以为她一定会买单吧，他们又加了很多菜。
陈乔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环顾着这大圆桌周围的人。
他们都是知道的吧？
没有一个人透露了一点风声。
陈乔看向王洛云，她笑得很夸张很开怀，总是去撩头发，好像耳朵挂不住头发了一样，每次撩头发，都能刚好把陈乔昨天送她的手镯亮出来。
四万多。
四万多的镯子，哈哈。
陈乔莫名想笑，又想哭。
觉得周身都是冷冰冰的，她搓了搓自己的手。
郁杨看见了，把她的手握住，双手合十，把她的手夹在中间。
“冷吗？”他问。
他的目光看起来像是真的爱她，真的在关心她一样。
陈乔木木地看着他。
她委托了中介给他找好了房子，准备回去就买下，当作他的生日礼物。
还有必要送吗？
“怎么了？”郁杨问。
陈乔无法回答，她痛苦到没有办法质问他，因为一开口，大概自己的灵魂就会先消失一部分吧。
或者真的要给那个未出生的小孩当后妈？
很快到了吹蛋糕的时候，郁杨闭着眼睛许了一个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
陈乔觉得一切都像是电影画面，她只是个过客，只是个观影者。
大概人在受到巨大冲击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灵魂暂时剥离，免受痛苦侵袭。
结账的时候，他父母以为她会抢着买单，等了一会儿她都没有动静。
郁杨看情况似乎有些不对，赶紧自己买了单。
花了一万多快两万，这在小城市里还是算比较多的。
因为她没有主动结账，回去的路上他父母脸色就不太好看，尤其是他妈妈。
王洛云在车上有些阴阳怪气，说郁杨不懂看眼色，早该去把单买了。
陈乔只当没有听见。
她抱着自己的包，好像身体有了支点，不至于瘫软下去。
到了他们家。
陈乔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家三口，忽然发问：“阿姨，我看你早上多买了一份早餐，给谁吃了？”
话一出口，大家就感觉不对劲了。
“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还能给谁吃了，店里遇到一个一起跳广场舞的，就顺手给她结了。”
“是吗？”陈乔笑了笑。
“怀着孕，这么大肚子也能跳广场舞？”
三人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尤其是郁杨。
陈乔站起来，笑着对郁杨说：“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盈盈说孩子以后归你们，她绝不来看一眼！这么小的孩子你带到大，我们不说，谁会知道他不是你生的。”
一字一句，都是在往陈乔心上插刀子。
“我自己会生，不需要别人代劳。”
“你不要这小孩，他就跟着我们，我来养，又不需要你们操心，你看这样行不行？”王洛云见情势不对，口风立马转变。
陈乔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只看着郁杨。
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站起来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女孩长得这么漂亮，自己却连泥土的腥气都没有洗掉。
有钱又怎么样，那个女孩没有钱，照样比她美，比她气质好，比她惹人爱。
没有人会爱她对吗？
所有的爱都是虚伪的对吗？
父母只是想要吸干她最后一滴血为那个家庭，为她弟弟的人生添砖加瓦。
他也只是想要她的钱，想要优渥的生活而已。
为什么自己这么傻，会傻到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他，可以日久生情？
那些亲戚朋友，不都是指望他们结婚后，以亲戚的名义分一杯羹？
陈乔对这里，对郁杨失望透了。
她回到房间，把自己的东西迅速地收拾到了行李箱里。
王洛云想要来拦她，让郁杨劝劝她。
郁杨刚想要抱住她，就被她一耳光扇得脸都肿起来。
“你们都是畜牲，你们比畜牲都不如。”陈乔的绝望，她的怒火由他的小动作点燃。
“你们不就想要我的钱吗？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不可能当别人的后妈，我不可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私生子，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虚伪地说爱我。”
“把钥匙还我。”陈乔的手伸出去。
“在我报警之前，把事情闹大之前，把钥匙还我！”
郁杨把车钥匙交到她的手上。
“别来追我，我之前给过你机会，别让我看不起你wedfrtyukk;。”
“乔乔啊……”王洛云想要来拉她的手。
“你摸我一下，你手上的镯子我随便扔给街上的乞丐都不给你。”
王洛云的手收回去。
陈乔说完，拖着行李箱出门，狠狠把他家门砸上。
背后的门里传来王洛云的破口大骂。
郁杨？
哈哈，他还是没有追出来。
说白了，只是不爱，不在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