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乱世将至1

伴鱼早早就把苏楣的房间给收拾好了,苏楣不在的时候她也照旧每天整理房间,床帘什么的也会及时更换,就像她的小姐仍旧在一样。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暖洋洋的,伴鱼早早起来,把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随后拿了个板凳在门口绣东西。

那是一条苏楣穿过的裙子,她之前最喜欢的一条,现在她不怎么穿裙子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身简便的胡服。

伴鱼慢慢在裙角绣上一只振翅的凤尾蝶,她将将绣完半只翅膀,还有大半没有绣。

她将针插进布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呆在那里出神了半天,半晌没动,待看到归鹿进了房间里去时,才叹了口气,担忧道:“也不知道恒郎君有没有接到小姐。”

归鹿在整理苏楣的梳妆台,把苏楣最爱的几只簪子跟步摇细细擦拭了,听闻她这话,手上动作停了一停:“担心这个也没有什么用。”向来沉默寡言的她难得地多讲了一句:“我们只管等着就行了。”

伴鱼不说话了,重又拿了针继续自己的针线活,她问之前便知道得不到想要的那个回答,就是想从归鹿那里得到一点安慰罢了。

她一点点绣,待最后一针落下,伴鱼把那条裙子放下,站起来把它在阳光下抖开来,裙角的蝶映着光,翩然欲飞的模样。

细微的尘土飞扬,画面慢下来。

伴鱼余光瞥到一双战靴——小巧又好看,靴边绣着她精致的暗纹——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绣的,给苏楣绣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看向来人,接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她的小姐回来了啊。

活着回来了。

苏楣“噔噔噔”地跑过去,用力抱了伴鱼一下,笑嘻嘻地冲她道:“伴鱼,想我了没有?”

她爱撒娇,本来就是被娇着宠着长大的,如今生死里走了几遭,却更爱撒娇了,见到个熟悉的人便觉得恍如隔世,像是隔了好多年没见一样。

归鹿听到了动静,也跑了出来,站在门边看着苏楣跟伴鱼,她素来稳重,此时唇边却不经意地带了几分笑。

苏楣跟伴鱼腻歪了几下,便又投向了归鹿的怀抱,等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兮兮地抬头冲归鹿道:“我饿了。”

她一回府便要去拜见苏老来着,先给老人家报个平安,但是听得管事说苏老有事出府了,苏楣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伴鱼一听就“噗嗤”一声笑了,眼里泪花还没擦去就道:“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去给小姐做好吃的。”

“小姐先去沐浴。”

等到苏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边开始吃饭的时候,苏恒也来了,迈进门槛的第一步就懒洋洋地开口问苏楣:“上过药了?”

紧跟着他进来的是乌黎,沉默着把帘子放下,随后害羞似地冲苏楣笑了一笑。

“伴鱼给我上过了。”苏楣没停筷子,抬头招呼乌黎:“乌黎快来坐下,让伴鱼给你另摆副碗筷。”

苏恒“啧”了一声,转头对乌黎抱怨:“这丫头,对她哥从来就没这么好过。”

“因为乌黎听话。”苏楣眨眨眼,冲着苏恒道:“你先出去一会,我跟乌黎有事要说。”

待苏恒出去之后,苏楣敛了笑,肃起神色,“乌黎,我原先应过你一件事情。”

乌黎原本低着头,此时闻言看向她,仿佛有谁在他眼中点了一把火,目光灼灼,里面情绪燃烧,似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点燃,全部燃尽。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去鄞州云坞。”

“你也该听说鄞州最近的动作吧?正在招兵买马,想来也应该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沈离的班底不行,能打的将领不多,你若是去了,想来也会受到大用。”

回去他的家乡,重新开始。

“仇恨在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苏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抖了几下,她一直清楚乌黎的愿望,他生长在南蛮边疆,自小在山野里游走,马背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天生便是拘束不住的。

青衣城的安逸只会让他废掉。

“鄞州如今在沈离的手下,若你去,就要入他帐下。”

“但他是个好的主公,比我要好的多,你也莫要担心他会猜忌于你,他心中有数。”

苏楣细细叮嘱他,事无巨细,“你若跟着他,莫说报仇雪恨,青史留名也是注定的。”

“明天你便出发,现在去准备一下吧。”

乌黎什么话都没说,在她面前重重跪下,额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这个少年将军要走的路,会比现在更远,他的天地会比现在更大,苏楣垂下眼,淡淡地想,她不能困住了他。

毕竟乌黎会是后世传说里未尝一败的将领。

她之前把乌黎带回来其实是有私心的,苏楣多少有些信不过沈离,加上她觉得乌黎实在太苦了,他在自己手下能走得更顺遂一些。

她想得也有些天真,既然前世乌黎是他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剑,剑之所指,皆为王土,那她就把他手中那把剑夺过来。

她也想过自己坐上那王座,那样到时候就不用对沈离低声下气,也不用担心沈离会对她做些什么。

但是貌似不成。

该走的路还是得走,苏楣到底是想清楚了,她成不了事,登不上大宝,不是兵力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性子不成,性别也不成,若是硬坐上,也不长久,而且那位置也不是好坐的,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苏恒比她看清得更早,所以早早就歇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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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黎离开后,苏恒掀了帘子进来,坐到苏楣旁边,展开扇子扇了几下,漫不经心问她:“跟他说了什么?”

“让他走了,去沈离那里。”苏楣简单道,闷闷的,明显是情绪不高。

苏恒沉吟半晌,倒是没反驳什么,难得地表达了赞同:“嗯,跟着沈离应该可以,我信得过他。”

“走了也好,说不准能博个名声出来,往后也是封侯拜相的命。”

苏楣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筷子夹着菜,只觉得饭菜索然无味,她怏怏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而后抬眼看向苏恒。

“哥哥,你后不后悔留在青衣城?”苏楣放了筷子,忽地出声说了这么一句,“哥哥也想封侯拜相的吧?”

“但是我坐不上那位置。”

谁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流芳千古呢?古往今来,读书人向来不是为了读书而读书,学而优则仕。

多少人为了这个名,奋不顾身,拿命博一次。留一身荣辱在史书上,留待后人慢慢推测,揣摩。

而留在她这里到底是没什么意义的,历史上上只会留下胜利者的书写。

苏恒才能不逊色于乌黎,却被困在她这里,没什么名气,谁也不知道。

苏楣想到这里,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却见苏恒笑得懒洋洋的,挑眉时候风轻云淡的,“谁说的?咱们跟沈离不是走得近么?怎么也能博个从龙之功。”

“再说了。”苏恒叹了口气,“越大的功名就越要用命来博。”

“我放不下的太多,若是一身轻松,无牵无挂的,当然能拿命来赌一赌。”

“但是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是稳妥些的好。”苏恒斜挑了眉笑,一身风流。

“莫想些乱七八糟的了,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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