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浓稠,压在天空中,雪花落下,伴着呼啸的寒风,厚厚地覆了一层,北地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下雪,更何况是在这六出飞花的时节。
前几天的好天气才是例外。
苏楣一早便醒了,但是懒着没有起身,被窝里暖洋洋的,她怕冷,就特别不想起来,自己不起还拉着沈离一起。窝在沈离怀里,头靠在他胸前,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的发。
她心血来潮,翻过身去,取了沈离一小缕头发,给沈离编发,苏楣虽然手笨,但是麻花辫还是会编的,细细一条,很快就编了出来。
沈离也不嫌弃她糟蹋自己的头发,垂了眼帘,眸中含着笑意看她自个儿编得起劲。
因着外面乌云压顶,天光暗暗的,屋子里也不亮堂。
但苏楣抬头的时候仍是没错过沈离眼中如水一般的脉脉情意,她像是被掩藏其中的感情烫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也没了刚刚的兴致,意兴阑珊地丢下刚刚编好的发辫,趴在沈离的胸前,沈离顺势搂住苏楣,扣住她的肩,一下下地抚着她的发。
“阿离,我有点儿乱。”苏楣忽然开口道,“我也觉得有点儿累。”
“我原先以为。”她停了一下,“当幽州的少主多风光啊,谁都不敢欺负我,不管谁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对我行礼,哪怕再不情愿。”
“可是我当上之后才发现,幽州少主风光也只是表面而已,我这几年来真的很努力了,一直怕做不好。”
她收敛了好玩的心,耐下性子,一点点学着管理幽州的政务,但是偶尔还是会恐慌,害怕做不好便害的整个幽州与她一起陪葬。
她身后是一个幽州,她背负着一个幽州的命运,这迫使她每走一步都不得不细细斟酌。
“我最近一直在想,祖父或许选错人了。”她红了眼眶,眸中含泪,泫然欲泣的模样,要她自己承认自己没那个能力,苏楣心里也很难受。
有时候也会想,要是祖父没把幽州给她,可能会更好一些。
沈离没作声,半撑起身子,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道:“可小姐做的很好不是吗?”
“这几年里,幽州没起什么战乱,百姓安居乐业,我在鄞州听说,小姐还兴办了书院?”沈离安抚性地抬起手来给她掠了掠耳边的发,“也新建了堤坝,引进了工匠。”
“小姐做的很好。”
他半弯起眉眼,微微歪了头看苏楣,表情温和,“离也会帮着小姐的。”
苏楣得了他这话,才稍稍安心下来,“阿离,我别的不求,只拜托你一件事,你帮我护着幽州。”
她心里清楚,乱世之中,幽州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想要保全自己也很艰难,便只能与外结盟。而沈离便是最好的选择
苏恒之前就透露过与鄞州交好的意思,但是碍于苏楣那时候与沈离正在冷战,就没有去做。
“我只要幽州好好的,在谁的名下都没关系,阿离你之后若是想要便拿去,只一件事,阿离须得好好记着。”
“便是我之后惹恼了你,你也不许拿我在乎的人威胁我。”苏楣眨眨眼,说话的语气轻松活泼,话语的内容却毫不客气,“阿离,你该知道我的底线。”
家人跟幽州便是不能动的。
沈离冲她露出一个笑来,长发未束起来,散落在肩头,显得他温顺又无害,“离脾气很好,小姐再顽皮也惹恼不了离。”
“但是小姐也该清楚离的底线。”他低低道:“离只要小姐让离在您身边。”
沈离弯着眉眼,睫毛如鸦羽一般,眼底的占有欲毫不掩饰:“若小姐应下离,离便应下小姐,幽州,离也帮小姐看着。”
苏楣扭过头去,翻了个身,背对着沈离,没应声,但是气鼓鼓的,显然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了。
沈离少有忤逆她的时候,也很少如此明显地流露出自己的阴暗情绪来,这让她很不习惯。
但是自己气了半晌之后,还是又转过头,对上沈离的视线。
沈离一直看着她,见苏楣转过来,眼神一瞬便柔和下来,嘴上还是不客气,微挑了眉:“小姐可是想好了?”
表情隐隐的桀骜不驯。
他少年时因为处境的原因,大多数时间都是隐忍不发的,近来几年才有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苏楣咬咬唇,她心里清楚沈离说的待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总得来说,就是她觉得跟沈离太熟悉了,不好下手。但是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应下就应下。”
沈离步步紧逼,“小姐应该知道离话里的意思?”
“让离留在小姐身边,不许推开离。”
“让离成为小姐最亲近的人。”
“离能给小姐想要的一切。”他低下头,凑到苏楣耳边,热气呵在苏楣耳后的皮肤上,让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沈离低低笑着,再开口时嗓音嘶哑干涩:“包括榻上。”
“沈离!”苏楣恼羞成怒地喊他的名字,一翻身便坐在了他身上,把他按在了床上。
沈离也顺从地配合她倒在了床上,衣襟半敞,露出大半精瘦的胸膛,头发海藻似地缠绕,眼尾斜斜挑了,一丝媚意便流露出来。
苏楣往常自己一口一个俊俏的小郎君,还叫嚣着要养好几个面首,实则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到现在也没实战过。
甚至连亲吻都只跟沈离有过。
此时被他这么一说,又羞又气的,连话都说不出,人一生气,脑子就容易不清醒。
苏楣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沈离,脑子一热,直接弯下身子吻了上去,甚至还泄愤似地咬了一口。
她吻得用力,但是保守,双唇碾转半晌,舌尖只微微触到他的唇便想要立刻离开,不料却被沈离按住头,继续吻了下去,加深了这个吻。
而后苏楣便被夺去了主动权,沈离的舌尖撬开她的齿间,随即便放肆地去勾她的舌尖,夺取她的津液,缠绵又色.气。
他吻得凶猛,似是要直接把她吞吃入腹,直到苏楣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苏楣气喘吁吁地,趴在他胸前,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怔怔地与沈离对视半晌后,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以下欺上!”
“小姐这话可不对。”沈离懒洋洋地笑,长发凌乱,衣襟半开,一副被临幸过的模样,神情带着魇足,“离可是全程被压的那一个啊。”
“小姐若是想要。”他语气暧昧起来,压低声音,或许是因为欲望的原因,话里带着哑:“直接跟离说便是。”
苏楣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忽地恼怒起来,趁着沈离不注意,直接抬腿把他踹下了床。
她被他气得不轻,半点儿没收力。
“今晚不许跟我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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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楣是极为不情愿再去找沈离的,尤其是之前还被他占了便宜,而且她还把他踹下了床。
但是她实在是有事情要问沈离,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去找他,磨磨蹭蹭到了傍晚才去找他。
刚刚听段流云说,沈离现在自己一个人在旁边院子里的书房里处理公文。
苏楣站在书房门口踌躇了半刻,最终还是开了半扇门,探头看过去。
沈离正在书桌前坐着,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他还是没有用发冠束起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颇有种狂士的意味。
苏楣敲了敲门,待沈离转头看向她,才不太自然地别过头去开了口,“那个,我就是想问你一句,就是,没有有给苏恒去信。”
她犹犹豫豫的,低头怯怯道:“我怕他担心我。”
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沈离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苏楣每次有事求他的时候总是一副这样的表情,让他拒绝不得。
他一边想,一边站起身来朝苏楣走了过去,恢复了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温温和和地问她:“小姐不进来坐坐?”
苏楣心里气他避重就轻地不回答她的话,委屈地咬了咬唇,这才抬了眼看沈离,而后视线在他鬓边停了那么一停。
心下微动。
早上她闲着无聊给他编的那个辫子他还未解开。
她取的是他鬓角边那一小缕头发,也不多,像是苏恒之前常编的胡人的发辫,放下之后混入黑发里不仔细看也看不太出来。
他一直没解开,一整天都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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