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萧萧,天地间带着秋日独有的枯黄,放眼望去,便是一片衰败枯叶,金黄的树叶铺了一地。
昨夜刚刚下过雨,风吹过原野,裹挟着土地湿润的腥气。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苏楣便在王城待到了秋天。
她本来就料想这次到王城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被放回青衣城去,苏恒跟沈离也跟她说过几次,但是她没想到会待这么久。
苏老也没有半点让她回去的意思,信里连提都没提。
不过富贵险中求,留在王城有利有弊,苏楣除了有些想念家以外倒是没什么不适应,混得风生水起的。
跟凤栖桐还有宋怀玉等人算是混了个脸熟,至少见到能寒暄几句。
这次是正好赶上秋猎的时候,苏楣一行人便也来凑个热闹。
苏楣钻出马车,一身戎装潇洒又利落,她探头左右看了一眼,入目的是一座木头作围墙的庄园,高大巍峨。
转过头问一个正在从马车上搬东西的侍从:“这就是猎场了?”
那侍从笑着道:“不是,这是贵人们住的地方。”他伸手指了指地下,然后又指向了远处:“从这里到那两座山,便都是猎场了。”
苏楣惊叹了一声,站在马车上面望向远处。
如今正是秋猎的时候,她可算见识到了沈离口中的闲着没事儿就包座山头打猎的世家贵族们消遣的场面。
除了打猎之外,里面还有演武场,苏楣拎着她的长.枪,在校场转了几圈,十分满意。
反正秋猎的这十几天她练枪的地方是有了。
秋猎是惯例,但是长辈一般不下场,多是小辈来凑个热闹,据说还有个什么比赛,奖赏丰厚,反正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苏楣不怎么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想夺什么比赛的魁首,反正她只是来走一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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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侯爷负了手,站在高处的亭子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底下一身戎装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才朝着亭子里另一人道:“怀玉跟她见过几次,觉得这小娘子性子如何?”
他生得一副风流相,性子也爱沾花惹草的,但凡是看得顺眼的美人都要去碰那么一碰,惯常是醉死温柔乡里的。
这话显然是对底下那祖宗起了心思。
宋怀玉叹了口气,蹙了眉,觉得很是棘手:“这是朵带刺的花。”
“小侯爷你还是另外找个其他的小娘子吧,这个真的碰不得,说不准命就没了。”
“我知道啊。”谢小侯爷不以为然,“但是带刺的花儿总归还是花,是花就得需要人去折那么一下。”不然的话等着它开败么?再者说,说不准就得到幽州的土地跟兵马了呢。
稳赚不赔的事儿。
宋怀玉跟这小侯爷并不怎么熟,仅是点头之交,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暗暗觉得这人胃口挺大,苏楣那小娘子是能娶的吗?她可是要继承幽州的,未来的幽州之主,娶了她,幽州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这可不是什么花不花的事。
想到这一层,宋怀玉不由得多想了一些,苏老让一个女子继承幽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真的是被家里那两个不孝子伤透了心,打算让自己这个孙女掌管幽州?
还是说……要把幽州拱手相让?
宋怀玉垂了眼帘,指尖一下下地敲着桌面,如今王室衰微,这江山是苏老一手打下来的,应该看不得它彻底乱起来的,是想用联姻的方式把苏家军还回去吗?
那样的话,若是皇帝回心转意,这天下说不得就定下来了。
他倒是没想过苏老会任由幽州被别的世家吞并。
苏老将军是忠臣,忠于这天下忠于这江山,这事宋怀玉半点都不怀疑。
不过想到这里,宋怀玉对这个推测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然的话那苏楣小娘子一直留在王城做什么?
八成是苏老将军拉不下面子,加上皇帝确实不地道,云坞铁骑刚刚被覆灭,大概是气急了,所以才以这样曲折的方式求和。
想必王位上那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苏楣小娘子会嫁给哪一位皇子呢?
宋怀玉把那些皇子细细想过一遍,这厉朝出身好的皇子不多,总共三个。
大皇子是个蠢的,一身蛮力光长肌肉不长脑子;五皇子是个病秧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
宋怀玉心思转了几转,觉得凤栖桐可以争一争。
反正他是要效忠那人的,总是要为凤栖桐谋划的,而且宋怀玉是真的觉得凤栖桐对于苏楣小娘子来说是个好归宿,翩翩少年郎一个,长得好看还能文能武,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但是毕竟年少也情有可原。
反正只要不是眼瞎就不会错过他去,反正那苏楣小娘子总不会在一堆酒囊饭袋里找夫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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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猎场呢。”苏楣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弓挂在墙上,随即回头看向沈离。
“苏恒说他过几天再过来,容钰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容钰这厮之前倒是回过一次家,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又回来蹭吃蹭喝了,成天带着苏楣满王城地浪。
坐在书桌前的沈离不动声色地合上手中的书,一边收拾书桌上的东西一边道:“他说有些事情,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容钰若是来了,怕是要跟苏楣翻了天去,根本就压不住。
“这样啊。”苏楣眨眨眼,靠在桌子上,把脚上的鞋蹬了下来,赤着一双脚踩在沈离坐着的椅子扶手上。
“那我们明天去猎场转转吧,打几只兔子回来,苏恒说明儿他就遣人把我那只海东青送来。”
架鹰携犬去游猎,苏楣觉得这阵势有点儿大,但是苏恒觉得既然去了就得玩儿个痛快。
苏楣对打猎是真的没什么兴趣,一堆人去残害一群动物,没准儿人家都准备过冬了,结果一群两脚兽非得去招惹人家。
意思意思打几只兔子就成了,再大的动物她就不碰了。
天气转眼就冷了,她更愿意窝在屋子里,这么一想,苏楣就懒怠了下来,兴趣缺缺地用手撑着桌子,往后仰了一仰。
沈离也不赶她,任由她占了小半的桌子,自己安安静静地在桌子的另一边铺了一张纸写着什么。
一时间只有落笔时发出的声音。
苏楣垂眸看了半晌那笔在纸上游走,打了个哈欠:“阿离你在写什么啊?”
“没写什么,一些无趣的东西。”沈离不咸不淡地应了她,便知道她是无聊了,手下停了一停:“待会儿离陪小姐去走一走?”
苏楣现在确实觉得无聊,一无聊就欠,拿脚去闹沈离,闹之前还问了一句:“现在写的东西重要吗?”
沈离也不觉得她烦,提笔去蘸墨,回答她的语气仍是耐心的:“是青岩先生让离抄的一卷佛经,说是可以静一静心。”
得了这话,苏楣就知道只是抄着玩玩的,她之前也被祖父罚抄过佛经,反正最后交不交还是看自己,便毫不客气地把两只脚踩在沈离腿上。
沈离被她这一闹,抄也抄不成了,便放下了笔,抬眼去看她:“小姐可是困了?”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
天色已经半暗,书房里未掌起灯,光线昏暗,苏楣还振振有词:“阿离你莫要在这个时候抄书,眼睛要坏的。”
她不老实地在他手里踩了两下,而后抬起右脚踩在了沈离的肩膀上,半弯了眼笑:“阿离最近听话了呢。”或许是困了,声音里含着几分缠绵。
苏楣这模样着实慵懒,弯起的唇角勾人地很,噬魂夺魄一般。
沈离见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心里又开始闹别扭了。
苏楣这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又记仇,莫说几个月,一件事情记上个几年不是问题。
他不开腔,也不去碰她踩在自己肩上的脚,只是低垂了眸子细细摩挲她另一只脚,半晌后淡淡道:“小姐这次倒是穿罗袜了。”
语气平静里似是带着遗憾。
苏楣听了这话就想起之前他细细把玩她的脚,甚至还一路吻过去。脸上便燃起了红霞,像是涂了胭脂一样。
“沈离!”她恨恨开口,用力踹了他一下,睨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小姐别气。”他低低笑开来,胸腔震动,“离不说就是了。”
苏楣见他这个样子就更气了,看他笑心里就不痛快起来,故意拿话刺他:“你也是个拎不清的傻子。”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沈离可是青岩先生最出色的弟子,不知多少世家贵女等着你。”
“再过几年,怕是连别国公主都配要的。”苏楣在王城几年也没闲着,也在尽量发展势力,就等到时候助沈离一臂之力。
“你倒好,上赶着当人家的宠。”
她一想起来那天晚上就怄气,怎么就能被眼前这人欺负成那个样子?被他步步紧逼,当真是不堪回首。
沈离半分羞愧都没有,轻扬了眉,几分风流便流露了出来:“当小姐的宠不比其他都好么?”
他漫不经心地扯扯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小腿。
“若是可以,离倒是希望能死在小姐的榻上。”连音量都没刻意压低。
苏楣被他气得要死,咬牙又踢了他一脚:“混账话!”而后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再气他的话,末了只能跳下桌子丢下一句:“反正是你自己求的。”
她气鼓鼓的,本来想大声反击回去,但是又担心外面会有人听到,只得压低了声音:“到时候莫说我下床就不认人。”
自觉这话已经够渣,苏楣又瞪了沈离一眼,“话都说开来,往后我若是要其他俊俏小郎君也不关你的事。”
沈离慢条斯理地起身,挽了袖子又提笔去抄那佛经,半掀了眼皮看向苏楣,温温和和地笑:“那也得看有哪个小郎君愿意为小姐死了。”
语气懒散,却掩不住里面暗含的血腥气。
见苏楣愣在那里,沈离叹了口气。
“不过也说不准,若是有人当真想做个牡丹花下的鬼,离也拦不住不是?”
虽是这样说,但是眼中情绪却暗沉沉的,让苏楣胆战心惊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回头望了一眼,没再言语,咬了咬唇出了门去。
沈离仍是安安静静地抄那佛经。
佛说,人生有八苦,沈离不觉得生老病死是苦,唯独困在那求不得上。
半晌后沈离搁了笔,低低叹了一声:“小姐,莫要怕离。”
若是没她,这一生便是空过,无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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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昨天等了半天咋没几个评论,原来章节发表失败(●—●)
我jio得今天可能可以三更,立个flag,要是三更了我就来把前面那个可能删掉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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