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结发,用笄贯之,是为及笄,意味着女孩子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
但是放到苏楣这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她的及笄礼,也会是苏老正式将她作为继承人介绍出去的日子。
本来及笄该是由女性长辈来主持的,但是苏楣唯一亲近的就只有苏老一个,而且她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苏老决定到时候自己给苏楣主持。
也不搞结发那一套,苏老寻思着直接赠自己宝贝孙女一把长剑意思意思就成了。
反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所以说是及笄礼,但是更像是一个定下继承人的宣告。
毕竟不管哪家姑娘的及笄礼,也不会请那么多世家贵族的掌权者来啊。
厅堂里人不多,却满座皆是勋贵,随便哪个拎出来都是个人物,老狐狸一样的存在。
苏楣倒是不怯场,落落大方的,着了一袭红裙,站在苏老身旁接待客人,比往常都要神采飞扬的模样。
苏恒站在苏楣身后半步的位置,低垂了眼帘,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折扇也没拿,只着了一身胡服,在腰间带了一把弯刀,但是神情却是恭敬谦卑的。
地位高下立判。
他是苏老从族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从小培养了给苏楣的左膀右臂,平日苏楣虽然叫他一句兄长,他也与苏楣嘻嘻哈哈的,互相嫌弃玩闹,但是正经说起来,苏楣却是他以后要追随的主公。
苏老抬了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拱手道,“苏某在这谢过各位的捧场,来参加我孙女的及笄礼。”
“往后,她便是接手我位置的人。”
苏老说的直接了当,“及笄礼我便不搞那些虚的了。”,他做了一个手势,苏恒便恭敬地奉上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一把剑。
苏老拿起那把剑,朝着众人朗声道,“我苏某人,从十几岁起便征战沙场,斩敌无数,而后便守着这幽州守了几十年,从未退过半步。”
“如今,我也快到了年纪了,虽还能撑几年,但是到底是要让位的。”
“这幽州,便是我贺孙女的及笄之礼。”,说罢,他便高举了那把剑。
“此剑陪我征战几十载,曾斩过边疆的王。”
苏老神情淡淡,“此番便赠予未来的幽州之主。”
他没喊苏楣的名字,而是称她为幽州之主,苏老的性子执拗,他能这样说出来,这便是认定了要苏楣来继承这幽州。
所以倒是没人敢当面反驳质问。
只是静静看了苏楣接过那剑,一切便尘埃落定。
今日过后,她便是众人皆知的苏家少主,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沈离静静看着站在上面持剑的少女,心里虽是为她欢喜,却也莫名地有些怅然。
虽有苏老为她铺平了道路,算计了许多,还有苏恒助她,但是她这路也并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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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布置仍是跟之前一样的,窗户大开着,这窗户是很大的那种,类似飘窗,好透光,一开了那窗,书房里便亮堂起来。
“及笄也不是什么大事,苏恒那厮还去信叫你专程跑一趟。”,苏楣趴在书房的毯子上,她刚刚洗过头,一捧青丝径直散落在腰间跟身侧,越发显得她腰肢纤细。
她正翘着脚看一本书,一边翻书页一边跟正在不知道写什么东西的沈离说话,“青衣城离着王城那么远,你这一来一去便浪费好多时间。”
说着说着,苏楣便细细蹙了眉,“而且路上还常有悍匪出没,不太平,你自己一个又不带护卫,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沈离闻言轻叹了口气,低低道:“可对离来说,这便是天大的大事呢。”,他这话像是句情话,颇带了些暧昧。
他写完,搁了笔,指尖慢慢滑过那张纸,动作竟然带了些缠绵缱绻。
只是垂下的眼里分明是冷的,纸上是几个名字,这几日他也没有闲着,替苏恒理清了那垄断盐矿的世家。
那世家想用这个来威胁苏楣,却没想过,盯着这块儿肥肉的人可不少。
想取而代之的人有的是。
沈离正想得入神,却忽地听苏楣一声声地唤他,“阿离?”,沈离这才回过神来,冲她露出一个抱歉讨好的笑来,不见刚刚的半分戾气。
他在她面前一贯是这样的,天真带着些许稚气,扮演好一个弟弟的角色。
苏楣眨眨眼,爬起来,赤着脚冲沈离走过去,“我可能要跟你一起去王城了。”
她俏生生地站在沈离面前,歪了歪头,没什么精神道:“我父亲写信来了呢。”
“一个月前来的,据说是想念我了,想让我回王城住。”
苏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撇了撇嘴,“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她打生下来,便没见过父母亲的影子,生命里唯一的亲人便是苏老跟苏恒,其余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过客。
现在倒是还多了一个沈离。
沈离却不知道苏楣的想法,只是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那小姐回去是要做什么?”,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叫苏楣回去肯定不是因为挂念她这个女儿。
若是真的牵挂,早些年便不会丢下她不管,还能指望着突然善心大发,来疼爱这个早就不知道离开了多少年的女儿?
苏楣若是捧着一颗真心去寻求父母的爱护,怕是会被摔碎成粉末。
沈离心知肚明,却不忍扫她的兴,只是暗自决定若是她执意要去,到时候多少替她谋算一下,免得她伤心。
却见苏楣表情怔了一怔,随后便满不在乎道:“回去看看,好好看看王城是什么样子的。”
“而且祖父也说我该回去一趟,顺便向那皇帝讨个封来。”
苏楣说到这里的时候格外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大概就是让我这个苏家少主过个明路。”
沈离闻言便笑了,温声附和道,“这倒是该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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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还是需要准备些时日的,沈离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回去,便日日在府里陪着苏楣。
正是初春,枝头嫩芽将将冒出来,翠绿的藤蔓重新生出叶子,盖住了长廊。
湖里的锦鲤养得越发大了,也更多了,因着苏楣有事儿没事儿就趴在沿湖的长廊边上喂它们,所以看上去个个都有点儿肥。
苏楣已经不用去书院了,苏老请了西席先生教她,只教苏楣一个,省的她犯困,上课偷偷睡觉。
虽然同样不耽误她学问很差劲就是了,至少那西席先生经常被她气得暴跳如雷,直骂孺子不可教也。
但是沈离来了之后,苏楣便当机立断地给西席先生放了假,对着苏老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能求得青岩先生的弟子来教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我当然得好好抓住机会。”
苏楣就仗着沈离管不了自己,每天的学习都懒懒散散的,每每沈离一狠下心给她布置些作业,她一撒娇便全都没了。
不过反正谁教她都是这个样子,苏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也不指望她以后做学问有多厉害,作为一个上位者,学会用人跟判断才是要紧的事。
苏楣近日里闲的无聊,找了根鱼竿坐在廊边垂钓,她着了一袭长及脚踝的红裙,没穿罗袜,两只白生生的脚便在水里浸着。
春日的阳光是温和的,照到人的身上也让人懒散起来,苏楣眯着眼睛盯着廊边垂下来的一枝绿意一边发呆,一边等着傻鱼上钩。
她把头靠在廊柱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
沈离沿着长廊一路走来,手里拎着一双少女的木屐——这是归鹿托他给苏楣带的——远远地便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女懒懒散散地坐在廊下。
他走过去,跪坐在她身旁,侧过头去看她,见她的表情舒缓,便弯了眉眼。
苏楣眨眨眼,把鱼竿递给沈离,“我觉得这鱼有点儿问题。”
红裙的少女微微叹了口气,“我每天都定时定点地喂它们,结果临到头来,它们连个钩都不肯咬。”
日光和缓,洒到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沈离把木屐放到一边,接了那鱼竿过来,敛了眉,淡淡道:“离很久没跟小姐在这廊下坐一坐了。”
上次还是一年多以前,少女端着一小碗鱼食在喂鱼,湖里的莲花开得婷婷袅袅,而她眉目艳色却更胜池中半开的莲。
“以后总是有机会的呀。”,少女眼里半含了笑,声音越发甜脆。
“反正我要跟你一起走了嘛。”
这话让沈离心跳乱了一拍,面上不动声色,耳尖却是微红了。
她这话说的确实犯规,明明只是跟他一道回王城,却说得跟要与他一起……一起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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