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叙深下了飞机, 直接去了医院,小涵在医院外等他。
“叙深哥!”小涵目光在人流中张望,看到谭叙深后向他挥了挥手, 朝他快步走过去。
“现在怎么样?”谭叙深和往常一样穿着衬衫西裤,但眉眼间难掩疲惫。
“中间醒了一次,又睡着了。”小涵跟在他身边往医院走,抬头看向谭叙深的时候, 眼睛里充斥着愧疚, “对不起叙深哥,麻烦你了。”
谭叙深还拉着黑色的行李箱:“没关系,走吧。”
小涵眼睛很红, 一方面是哭的, 另外也是累的,工作忙了几天没休息,又直接陪叶漫来了医院。跟着谭叙深往前走, 她低头暗暗叹了声气。
跟谭叙深打完电话她就后悔了, 再怎么说两个人已经离婚, 但她当时很害怕,在这边的朋友大多数都是工作上认识的, 她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谭叙深。
“怎么会突然晕倒?”谭叙深和小涵一起等电梯。
“离杂志发行还有几天的时候,约好的艺人突然临时爽约不拍了,漫漫亲自去找她谈那边也没答应, 然后这几天一切都重新部署, 漫漫两天没合眼, 最后在棚里摄影的时候就晕倒了。”小涵声音渐渐带了哭腔。
电梯紧闭的门映着两个人的虚影,谭叙深视线低垂着,眸光有些暗淡。
“她的性格你也知道, 从采访到现场布置什么都要跟进把关,明明这次时间都这么紧了,还因为桌布和花的颜色不搭临时把花全换了,就在换的时候晕倒了。”带着颤音,小涵无奈地叹了声气。
《MEMORY》在欧洲是很具影响力的时尚杂志,这些年创造了很多经典并且不断追求突破,而叶漫,是《MEMORY》的主编。
这份工作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几乎没有周末,一年下来也没有几天休息的时间。
但叶漫还是想尽办法,每三个月抽出来一周时间去陪易阳。
“医生怎么说?”电梯到了,谭叙深跟在小涵后面进去。
“医生说是早期,治愈的可能性很大,但一听到癌症,我就害怕了……叙深哥,待会儿你一定要劝劝她。”小涵抬头看向谭叙深。
电梯打开了,谭叙深走出去看了看:“在哪边?”
“这边。”小涵带着谭叙深往右边走。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浓,这层很安静,人也很少,走了一会儿谭叙深跟着小涵在一个病房前停下。
“到了。”小涵轻轻推开门。
VIP病房只有她一个人,房间不大却很整洁。
放轻了脚步,谭叙深走到病床前,她还在睡,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上没有很多奇怪的仪器,只是简单挂了个吊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感冒。
“叙深哥,你饿不饿?要不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谭叙深到了,小涵仿佛就有了主心骨,她看着谭叙深小声说道。
“好,谢谢。”谭叙深在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
小涵今年二十八岁,从毕业就一直跟着叶漫,比谭叙深还先认识她,两人之间早已超越了同事的关系。
看了眼床上憔悴的女人,小涵出去了。
窗户关着,房间内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谭叙深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望着不断滴落的液体,眼中的情绪被疲倦掩盖了。
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谭叙深去找医生了解了下情况。
医生是个法国人,很详细地和谭叙深介绍了叶漫的病情,由于工作忙压力大,加上长期作息饮食不规律,从而诱发了胃癌,但叶漫发现得很及时,早期的治愈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谭叙深提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跟医生道谢后他回了病房。
来到病床前,她还没醒,但挂着的点滴已经快输完了,谭叙深按了铃,没过多久护士过来换了液体。
小涵推开病房门,看到谭叙深坐在沙发上,手微微撑着头在休息,她放轻了动作,将买的饭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
但她刚放下,谭叙深就睁开了眼睛。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小涵轻声说。
“没事。”谭叙深并没有睡着,他抬头注视着小涵通红的眼睛,“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好。”
“公司还有事没解决,我过去看看,晚点再过来。”小涵扭头看着病床上的叶漫,有些犹豫。
“好。”谭叙深说。
小涵说完,提着包又匆匆离开。
谭叙深没什么胃口,只是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床上的人没有醒的迹象,他拿出手机看了看。
落地开机后,有她的两个未接来电,是十几个小时之前的,之后再也没有消息。
谭叙深看着那串红色的数字和她的名字,手指在上面停了很久。这时,忽然传来咳嗽声,谭叙深回过神,他收起手机走到床边。
“醒了?”
叶漫微微咳了两声,眼神迷离地看着病床前的男人,还以为是她的幻觉,直到视线逐渐清晰。
“跟小涵说了不要告诉你们……”叶漫皱了皱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仿佛被抽干了。
“感觉怎么样?”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年,谭叙深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脆弱的一面,没理她的话,他拉来旁边的椅子坐在病床前。
“没事……”眼皮很重,叶漫强撑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目光落在她的嘴唇,干得泛起了白皮,谭叙深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医生说治愈率百分之九十以上,这几天会安排手术。”
刚醒来意识还不清醒,叶漫仿佛已经忘了自己得病,但谭叙深的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如果我是那百分之十呢?”叶漫睁开眼睛望着他,不害怕是假的,忽然涌起的恐惧让她彻底清醒。
谭叙深目光微滞,迎着她的脸沉默了片刻,端起旁边的杯子喂她喝了点水:“把工作辞了吧。”
缓缓收回视线,叶漫望着滴落的液体,面色又重归平静:“别告诉我爸妈。”
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这么多年叶漫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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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的生日都是在学校和同学一起过,今年和爸妈一起,还有星棠和铭川哥,但闻烟却没有以往快乐。
她最期待的人,不在这里。
7月27日晚上,闻烟还是去了谭叙深家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期而至。
她不喜欢爽约。
但没有人为她开门,她输入密码进去,家里一片漆黑,安静得仿佛要把她吞没。
开了灯,闻烟缓缓往里面走,客厅空荡荡的,似乎还回响着她的脚步声。
没有蛋糕,没有礼物,没有谭叙深。
闻烟坐在沙发上,明明是夏天,她却感觉仿佛置身于冰窖,浑身冰冷。
过了片刻,她打开谭叙深房间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窗边柜子上的蓝色礼盒,说好的今天亲手送给她,但现在只能她自己拆开。
但拿着盒子的时候,她竟然还是忍不住期待,闻烟苦笑一声,接着面无表情地打开。
一条钻石项链静静地躺在那里,简约优雅,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璀璨夺目,Tiffany Paloma’s Melody.
闻烟轻轻抚摸着吊坠上那两个相互交织的圆环,强忍着眼眶的热泪,照着旁边的镜子,自己给自己带上。
带好后闻烟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家里的电视一般都是易阳在看,这时候放着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闻烟没有切换频道,就这么自己看了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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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
这两天来,叶漫仿佛把所有的觉都睡够了,她躺在病床上,醒来看到谭叙深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叶漫连声音都透露着憔悴。
“没事。”谭叙深回过神,停了几秒走出了病房。
站在楼梯间,天色已经暗了,谭叙深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景色,拨通了闻烟的电话。
闻烟坐在沙发上,电视里依旧放着动画片,当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原本波澜不惊心如死灰的心湖,瞬间被委屈和愤怒覆盖。
电话接通了,谁都没有说话,彼此陷入一阵沉默,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纠/缠。
“生日快乐。”最后,还是谭叙深先开了口。
他不提还好,一提闻烟眼睛立即红了,听着他的声音,她抬头看向客厅的挂钟——
凌晨十五分。
她的生日,已经过了。
“在哪儿?”闻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谭叙深从口袋里拿出烟,但看到墙上贴的禁烟标志,他又收了回去:“法国。”
闻烟目光凝滞,平静的眼眸仿佛被利刃缓缓割裂……
他前妻,在法国。
手指不自觉地握在一起,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痕迹,所有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在身体里流窜,闻烟忽然觉得喘过不气。
她的男朋友,她深爱的男人,在她生日的时候去找了他的前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里被砸了一个血窟窿。
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钻石项链微微晃动,两个圆环相依,依旧光彩四溢。
眼泪滴落在项链上,钻石的切面仿佛更亮了,闻烟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空洞地看着电视:“谭叙深。”
“嗯?”谭叙深声音很轻。
“回来给我补过个生日吧。”闻烟眼中的光,渐渐暗淡,她闭上眼睛抚摸着自己滚烫的眼皮。
“好。”谭叙深低着头,低垂的睫毛掩盖了眼里的情绪。
不等他再说什么,闻烟把电话挂了,压抑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空荡的客厅,除了动画片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孩儿心脏支离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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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梯间窗边停了很久,谭叙深才回病房,但推开门就看到她在打电话。
“东西帮我收一下吧,工作方面这段时间也还可以问我……”看到谭叙深进来,叶漫声音低了几分,“嗯,先这样。”
叶漫挂断了电话。
谭叙深缓步来到床边,沉沉地注视着她,脸色不是很好看,过了片刻,他抬手将她的手机扔在地上,手机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别折腾了。”谭叙深声音低沉。
叶漫瞬间红了眼。
两人的婚姻里,她很少看到谭叙深这个样子,他绅士,宽容,工作上给她建议,尊重她的想法和决定。她在外面工作累得生病了,回家有他照顾,极少数的吵架他也从来不生气……
然而现在,她没照顾好孩子,没照顾好他,也没照顾好自己。
叶漫抬头,眼睛通红:“复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