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晚看来,郁行之这根本就是在找死,就算坚持那也要讲究基本法的!拖着断腿还硬要和人死磕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虽说修真界的人基本都是老黄瓜刷绿漆,但面前这青年的心智连乔晚前世见过的初中生都不如。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之下,乔晚面无表情地把郁行之从擂台上拖了下来。
真?拖了下来,地上还蜿蜒着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被像死狗一样拖着游街示众,郁行之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看着他,像条无力反抗的死狗一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郁行之怆然地伸手盖住了眼,冷笑出声,越笑声音越大。
乔晚蹲在地上,冷眼看着他笑。
发泄出来就好了。
本来伤就没好全,这一笑,郁行之笑得呕血不止,血沫沾湿了衣襟,晕开了让人胆战心惊的红。
“陆辞仙。”笑完了,郁行之咬牙恨恨道:“我真是欠了你的。”
“你们没欠我的。”乔晚平静地看着郁行之,“你们欠的是岑清猷。”
郁行之身子显而易见的微微一僵。
欠了岑清猷?
岑清猷他……也是这样吗?
如今被缺胳膊断腿,被打落谷底,这个时候,郁行之反倒有点儿理解岑清猷了,在这种目光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乔晚其实不大会安慰人。
被打倒了,就找到机会站起来,当然这也得讲究基本法,不然那就是白费力气。
安慰这种东西,说一两句表达自己的在意也就够了,在必要的时候,还是留给对方安静独处的机会比较好。
抿了抿唇,乔晚局促道:“你自己好好考虑。”
乔晚走后,郁行之躺在地上,指尖一动,指缝中渐渐渗出了点儿晶莹的水光。
王如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在哭。
这个姓郁的,在哭。
眼泪无声地顺着指缝往下落,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地上,一身血,一身土。
“你没事吧?”王如意蹲在郁行之面前,踌躇着问。
郁行之睁开眼,一睁眼就对上了那张惊悚的脸。
这个时候再看,反倒没之前那么让他嫌弃了。
人生嘛,就是这么起起落落的。王如意倒也看得开,想当初她第一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确实被自己吓了一跳,一个小姑娘最重视的是什么,这里面当然有自己的脸,没有哪一个女人,或者说没有哪一个人不在乎自己脸的。
郁行之试着挣扎了一下,然而,就一条胳膊一条腿,没爬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青年闷闷地掀开了手,“小干尸,扶我起来一下。”
乔晚走后没多久,迎面就撞上了善道书院一行人。
“你。”卢德昌脸色有点儿微妙,“站住。”
这表情说不上敌意,也说不上友善。
乔晚:“郁行之在后面。”
卢德昌看了乔晚一眼,没再说什么,领着一帮弟子继续往前。。
中年男人板着张脸,神态看起来有点儿僵硬,只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用乔晚和他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句“刚刚行之的事,多谢你替他出头。”
“还有一件事。”卢德昌顿了一秒,“岑清猷跑了。’
岑清猷跑了?!
乔晚心中一惊,猛然转头,卢德昌已经领着弟子走远了。
卢德昌口中的“岑清猷跑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晚愣在原地,心乱如麻。
是从善道书院跑了?
还是说卢德昌这是在诓她?
乔晚收敛思绪,沉下心,耐心琢磨。
不对,卢德昌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诓她。卢德昌明知道她会回善道书院,在这之前也没露出任何怯意,不可能现在会害怕她过去踢场子而特地骗她说岑清猷跑了。
除非……岑清猷真的跑了?!
想到这儿,乔晚立刻马不停蹄地往不平书院的方向赶!
前几天岑清猷跑了的消息刚从善道书院传到他这儿来。
至于为什么告诉陆辞仙这件事,卢德昌带着队,一言不发。
就像妙法尊者收岑清猷为徒,而他一手抚养郁行之等人长大一样,自家的崽子自家疼,或许是因为擂台上,看着自己这亲手养大的孩子,被人揍得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竟然让卢德昌也想到了岑清猷。
这回从鬼市回来,郁行之似乎和陆辞仙有了点儿交情,刚刚在擂台上还看见陆辞仙出手拦下了梵心寺智融的禅杖。
善道书院和碧眼邪佛的深仇大恨,永远都化解不了,就算岑清猷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会亲手把他逮回来,至于告诉陆辞仙这事儿,就算是当替行之还他一个人情了。
乔晚跑得气喘吁吁。
能打听出来赤火金胎落在了周衍身上,甚至还能打听出来周衍打算拿赤火金胎做什么,不平书院,或者说李判,有自己的门路,远远没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狂奔途中,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人。
齐非道踉跄了一步,一脸懵逼地捂住了脑袋,震惊道:“陆辞仙?!”
这一瞬间的功夫,少年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低沉的嗓音被风一吹,远远传了过来:“借过!”
这是陆辞仙?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少年眼里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焦灼之色,齐非道茫然地摸摸下巴,这么着急是往哪儿去呢。
乔晚一路狂奔回不平书院,一把推开门。
李判正和楚娇娇坐在一块儿下棋。
“前辈!”
李判抬眼:“嗯?”
片刻之后,李判皱眉道:“你说岑清猷跑了?”
乔晚正襟危坐,点点头:“这也是我来找前辈的原因。”
岑清猷又不是谢行止之流,善道书院这么大一个教派,这回来鸠月山的也不过是里面其中一小撮,虽然说着三教论法会,来的都是门内的精英弟子,但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弟子中的年轻一辈。像那些稍微年长些的弟子,基本上都和长老镇守派中,以防有人伺机寻仇。
这也就意味着,善道书院,绝大部分的战力不在这儿,都在门内。
岑清猷被带回去之后,势必会被严加看管,这怎么跑出去的还得打个问号。
“所以,你就来问我?”李判抬眼。
楚娇娇乖乖巧巧地提起裙子,跑到乔晚身边儿安静地坐着。
乔晚:“前辈既然能打听到赤火金胎的下落和周衍的意图,肯定有自己的门路。”
这话说出去有点儿冒犯,乔晚心里微感不安。
李判严肃的脸上突然勾出了一抹轻笑。
“你倒聪明。”
“这事我会帮你留意,岑清猷跑了倒也好。”李判低下头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留在善道书院,等卢德昌几个回来之后,他迟早没命。逃跑这事,想来他已经策划了许久,三教论法会快结束了,这才开始实施。”
“更何况,他跑了之后,你这儿就用不着这么着急了,修补闻斯行诸这事倒可马上提上议程。”
乔晚见状,也帮着分捡棋盘上的棋子,李判收黑的,她收白的。
把黑棋一拢,松手,黑棋当啷啷落回了棋奁里,合上盖子,李判抬眼道:“回昆山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乔晚收起棋盘:“晚辈……还没想好。”
回不回去。
要怎么回去?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回去。
李判倒没勉强她:“还有几天时间,你还有几天时间能考虑,到那时起不妨再给我答复。”
第二天,轮到乔晚继续抽签。
这一次,玉牌上显示的号码是贰拾贰,留影石上显示是沾云峰的清微子。
对着玉牌,乔晚回想了一下:清微子,这似乎也是第四批。
“道友。”清微子行了一礼,振声道:“指教了!”
几个过招的功夫,乔晚抓住空隙。
剑一?速杀!
哐!
继江徽音之后,解决了第二个。
第三场,抽中的是个专攻神识的姑娘。
乔晚凝聚神识,用力一绞!
这……这是元婴期才会有的神识!姑娘头疼欲裂,惊恐地瞪大了眼。
“你!你竟然有元婴期的神识?!”
还没说完,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哐。
第三个。
这几场刷下来,她抽中的对手基本上都在第四批和第三批之间游荡,毕竟三四批基数大,一二批人数少。除了某些一开场就抽到了白珊湖、孟沧浪和谢行止的倒霉蛋们。不过随着这几天擂台打下来,人数逐渐减少,抽中前两批的几率也相应地提高了不少。
这一次,乔晚玉牌上显示的数字是拾陆。
留影石上显示的对手是——谢行止。
同时陪乔晚一块儿抽签的还有齐非道和方凌青,一看留影石上这三个大字,饶是齐非道,也不由得微感蛋疼。
这可不是在幻境里有各种积分加成,这可是实打实的,真枪实战地和谢行止干啊!!
碰上谢行止,这基本上就意味着陆辞仙三教论法会也走到了头。
离别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方凌青一愣:“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到少年倒十分镇静,乌眸幽深,只有一个字:“打!”
能不能打得过另说。
她参加三教论法会本来为的就不是赢,能和谢行止切磋,这无疑是一个长进修为的绝佳机会。
甭管能不能打赢,先打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