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竞赛,最终还是持戒弟子败下阵来。
没办法,他又真不能把乔晚打死,再说不论他怎么抽,乔晚坚挺依旧,拢了拢衣服,继续去找别人的事儿,再把其他囚犯们揍个底朝天。
持戒弟子崩溃了,最终还是向黑恶势力屈服了,伸出手粗暴地一推,“进去!!”
“这回你要是再敢惹是生非看看!”
没想到乔晚她还挺有礼貌,眼见持戒弟子真的给她换了个单间,立马乖乖地躬身行礼,和刚刚那刺头简直判若两人,“多谢师兄。”
持戒弟子差点被气昏过去。
终于换了个清静的单间,乔晚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了下来,开始静心打坐,放出神识。
但刚放出神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一挡,又给狠狠地弹了回来。
这一下,差点没把乔晚脑仁儿给砸碎。
看来地牢里限制的不仅有人的修为,还有人的神识。
戒律堂为了防止囚犯们越狱,从驭灵壁,再到封元钉,再到地牢大阵,都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有持戒弟子们巡逻。
还有五天。
乔晚伸着手指,在墙上戳了五道痕。
她还有五天时间,计划越狱。
五天之后,戒律堂的弟子会带她去处刑台当众行刑,打入封元钉。
她是周衍的徒弟,周衍是昆山十二峰的峰主,少有的几个化神期长老之一,地位崇高,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徇私,不仅不能徇私,还要把乔晚拎出来,给所有昆山弟子做个“榜样”警醒。
这五天时间,她要摸清楚这间地牢的基本运作,如果五天内没逃出去,那就只能行刑那天想办法了。
靠在墙上,乔晚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才感觉浑身上下都疼。
地牢里没药,乔晚扯了块衣角,随便给自己包了包手上的伤,那是一个狗妖咬的。
包好了伤口,又靠着驾驭灵壁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好像又做了个梦。
梦里是竹海松溪,雾气缭绕,竹风轻动,小墙面稀疏的竹叶碎影时隐时现。
竹斋前坐了一个男人,正在点茶,茶香四溢,玉质的茶具叮叮当当响。
乔晚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男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晚儿?”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隔着雾气,乔晚依稀能看见男人周正的五官,他大概三十上下的年纪,面色苍白,从额角到眼角都绘有古怪的紫色魔纹。手上还拿着把折扇,折扇上绘有亭台楼阁,万千人影。
男人抬起手,袖角绣着一支白梅花梅花,折扇一扬,轻轻地笑了一下。
“叔父终于找到你了。”
“这么多年,叔父千辛万苦,为的就是找到你。”
“幸好,终于让叔父找到你了。”
男人怜悯地说,“晚儿,来。”
“到叔父这儿来。”男人嗓音里似乎蕴含着万般的柔情和爱怜之意。
“让叔父好好看看你?”
叔父?
她哪来的叔父?
乔晚一愣,睁大了眼,她能感受到这人身上快溢出来的魔气。
“前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梦中。”
男人微微一笑,“我是你叔父。”
乔晚更沉默了。
虽然小时候的事大多都记不清了。
但她明明记得,她叔父叫“乔狗蛋”,身高体壮,憨厚朴实,根本不是眼前这个朋克打扮。
但考虑到修真界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狗蛋叔就是什么隐藏的大佬,乔晚犹豫了一瞬,“狗蛋叔?”
男人摇着扇子的手一顿:……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狗蛋叔是何人,但我的确是你叔父。
“坐罢。”
看出乔晚脸上的惊讶和警惕,男人淡淡地说,“说来或许突兀,但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找你。”
“我的姓名,你应该听说过。我是梅康平。”
“倘若,你愿意听我说。”梅康平微微一笑,“我会将个中原由都将给你听。”
乔晚瞳孔紧缩。
梅康平。
就算她没经历过那场正邪之战,也听说过现如今魔域的主事人。
眼前这个男人,是梅康平?
梅康平是她叔父?
风摇翠竹,松溪潺潺,四周茶香芬芳,一派闲适温馨的气氛。
据梅康平说,他有个兄弟,名叫梅元白,就是乔晚她爹,他这个兄弟很早就离开了魔域,不知所踪,等梅康平终于得到他这个兄弟的下落的时候,才发现兄弟已经去见了魔祖,死前留下的女儿也不知所踪。
这个女儿就是乔晚。
他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她的下落,终于在前段时间找到了她。
乔晚听完,沉默了片刻。
梅康平:“晚儿,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相信,我说的话你心中自有把握,想必这么多年以来,你也曾对你异于常人的情况有些疑惑。”
疑惑吗?
她确实有过疑惑。
从她娘对她的态度,她止步不前的修为,再到这段时间以来她身体里的魔气。
她体内的魔气有多乖顺,乔晚心里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真是梅康平,乔晚不认为梅康平会骗她,做人做到了他这种地步,没必要大费周折骗她这个堪堪筑基的修士。
不过这不代表乔晚真的相信了他说的话,虽然她之前也做过梦,想象过自己其实是个身世另有隐情的挂逼,但真让乔晚相信梅康平是她叔父,这还是有点儿太挑战人的意淫能力了。
像他这么一个人,既然能屈尊纡贵地找上门来,那他肯定需要她做点儿什么,或者说,需要她心甘情愿做点儿什么。
乔晚抬起眼,又看了眼梅康平,脑子飞快地转了几转。
梅康平嗓音中流露出了点儿怜惜、感慨和柔情。
乔晚犹豫了一会儿,唇瓣嗫嚅了两下,迟疑地喊道,“叔父?”
梅康平摇着折扇的手一顿,眼里瞬间流露出了点儿复杂感慨的神情,“晚儿,叔父终于找到你了,这么多年,累得你在昆山受苦了。”
一个有意认她这个侄女,一个有意认叔叔,虽然都是各怀鬼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但气氛十分和谐。
“对了。”梅康平笑道,“晚儿,你上前来。”
男人伸出那只握着扇子的手,轻轻抵在她头顶,放出魔气。
乔晚有点儿不自在,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
那是这么多年以来和妖兽死磕了这么多次下来,养成的条件反射。
梅康平是什么人,几乎同时就察觉到了她身体上的变化,他倒是没露出什么异常的反应,就好像没察觉出来一样,微微一笑,“叔父没有女儿,你是我的侄女,便是我的女儿,叔父不会害你的。”
这股魔气被他掐得极为精准,一缕一缕导入乔晚筋脉 ,耐心修补她破损的筋脉,理顺紊乱的神识和魔气。
梅康平表现得很像一个体贴的叔父,帮她梳理了一遍体内的神识和魔气之后,没多逼她,又把乔晚轻轻送出了识海,给了她好好整理思索的时间。
乔晚一睁眼,又回到了地牢。
但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她识海里多了一片竹林。
梅康平和她识海建立了联系。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句男声,“你如今在戒律堂地牢?”
“叔父是如何知晓?”
梅康平:“魔域与昆山争斗了数百年,昆山的事,我知道的比你要详细。”
“眼下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越狱。”
“嗯?”
乔晚站起身,绕着牢房走了一圈,“叔父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梅康平:“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
有了梅康平的保证,那乔晚越狱机会的成功率顿时直线上升。
五天时间。
她只有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里,乔晚一边留意地牢的情况,一边和梅康平商讨越狱注意事项,培养培养虚假的叔侄情谊。再抽出一部分时间,打理自己体内的伤势。
梅康平看起来倒很像一个称职的叔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温柔和蔼。
不过人力毕竟有限,就算是梅康平,也没办法长时间维持和她神识的联系,一天之中,能和她对话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半个时辰。
但半个时辰已经足够了。
这五天时间里,乔晚每天都把神识往前铺一点,再把自己摸清楚的阵法布局,通过识海实时传输给了梅康平。
驭灵壁和封元钉是配合使用的,只有两者搭配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她身上没上封元钉,和这些囚犯相比,她要越狱优势还很明显。
最难办的是戒律堂地牢大阵。
但梅康平告诉她,他能帮她破了这个阵法。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地牢里不见天日,乔晚掐着指头算了算时间,打算等夜深了再动手。
她现在住的牢房个死角,正好避开了其他囚徒们的视线。
乔晚不相信,这些囚徒能眼睁睁看着她跑,除非她能带他们一起跑路。
她没打算把他们放出来。
可能是因为马怀真和周衍的缘故,持戒弟子为了自己考虑,也不会轻易和她结仇,对她态度已经可以称得上纵容了,或者说,谁也没想到乔晚她竟然打算越狱。
这一越狱,性质非同小可。被关三十年,出来以后还是周衍的徒弟,享受昆山顶尖的资源,这么好的条件,谁肯舍得放下。
到了晚上,乔晚的越狱,终于暗搓搓启动了。
找了个理由叫来了那个持戒弟子,在持戒弟子开门的那一刹那,梅康平在识海里帮了她一把,和乔晚一块儿将神识猛地戳入了对方识海!!
这持戒弟子的识海,和萧博扬的识海几乎一样不设防,乔晚没费多大力气就一头栽了进去。
“进去了?”梅康平问。
乔晚:“进来了。”
她身上没封元钉,驭灵壁对她的影响有限,捏了个化形法诀,乔晚钻进了那持戒弟子的衣袖里,让那持戒弟子兜着。
她灵力不够支撑她维持这个化形法诀太长时间,想跑还得麻溜的抓紧时间。
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在梅康平的指导下,操纵着持戒弟子,没费多大力气乔晚就平平安安地穿过了大阵。
这一路七拐八拐,顺利地错开了其他持戒弟子的巡逻路线,一直到门口,才看见有两队持戒弟子,正牵着狴犴守在牢门前。
被乔晚操控了的持戒弟子摸出袖子里的玉牌,递了过去。
“干什么去?”
“定法长老那边儿来了消息,要我过去一趟。”
乔晚屏住了呼吸,感觉到那两只狴犴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僵硬得一根手指都不敢动。
萧宗源的性格戒律堂人人心知肚明,那持戒弟子也不敢耽搁,低下头盘验无误之后,顺利放了行。
一出戒律堂死牢,对于这个持戒弟子,梅康平的意思是弄死他了事。
乔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把那持戒弟子弄晕了,随便塞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深吸一口气,一路狂奔下了戒律堂。
梅康平:“你不像你父亲。”
乔晚:“我从来没见过他。”
梅康平对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她没杀那个弟子,早晚,戒律堂都会发现她溜了,想下山她还得快一点。
她剑早就被没收了,没办法御剑,只能全靠两条腿跑。
乔晚一路顶风狂奔三里地。
没想到的是,戒律堂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眼看天上呼啦啦飞过一片剑光,剑光交相辉映,全往戒律堂的方向,乔晚心里咯噔了一声,就知道不好了。
发现她越狱之后,昆山肯定要先封山。
乔晚鼓足了一口气,拼命往山门冲,刚冲到山门前,却发现山门果然已经被封上了,山门前还聚集着一堆持戒弟子正在盘问过往行人。
梅康平:“山门被封也无妨,你在此地稍等片刻,我自会吩咐众魔来接你回魔域。”
乔晚:“不必了。”
察觉到了乔晚嗓音里的冷淡,梅康平一愣。
下一秒,乔晚干脆利落地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或许他真是她叔父,但她不想去认亲,更不想去魔域。
乔晚从怀里摸出那个小铜铃,看了一眼。
在泥岩秘境的时候,她一直没机会用上,现在一看,这小铜铃或许对她入魔起了不小的作用,没用上倒是好事。
小鹤和梅康平做的事,都在逼她入魔。
先逼她入魔,再用怀柔政策,打亲情牌,让她转投魔域吗?如果她真是“乔晚”,被师门所弃在前,一朝获得了亲情的慰藉,说不定真的会义无反顾地投奔魔域。
但她不是。
就算这个世界真有她亲爹和亲叔父,这也不是她的归宿。
虽然她不记得她爸妈是谁了,但她心里清楚,她真正的爸妈,在前世,在现代,在另一个世界,不论是谁,都没办法代替。
乔晚垂眼,心平气和地想。
如果梅康平真的为她考虑,就不会让她陷在这两难的境地里,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敢这么干脆利落切断联系也不是没原因的。
梅康平既然想和她打亲情牌,不想打脸的话,就不可能因为这事儿翻脸。
虽然乔晚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去谋划的,但那个未知的东西,就是她的依仗。
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了。
另一头,魔域。
梅康平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顿,面色一黑。
做梦也没想到会被他这便宜侄女用完就丢,狠狠地摆了一道,这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而在戒律堂内。
“还没找到?!”萧宗源阴沉着脸,袍袖卷得像翻滚着的乌云。
“马怀真那儿呢?!暗部的怎么还没来?!”
那持戒弟子咬了咬牙,面露难色,“问问世堂那儿不肯配合。”
发现乔晚越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向问世堂那儿送了信。但马怀真硬是说暗部弟子有事儿,操劳得久了,要休息休息。
这么粗劣的借口他竟然还好意思用!!
马怀真这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这都能让乔晚跑掉,要是不赶紧抓回来,这戒律堂的脸往哪儿搁?!
“他不愿去。”萧宗源一皱眉,怒火顿时窜了上来,“我去!”
“你马上拿着我的玉牌,把今天这一批巡夜弟子叫过来,就说是我吩咐的!”
“我看有谁敢不来!”
持戒弟子犹豫:“那马堂主那儿”
萧宗源冷笑,“他手还来不及伸那么长。”
“对了。”萧宗源停下脚步,“你马上下去,去地牢,把那些能用得上的囚犯提出来,给他们打上禁制,谁要是逮到了乔晚,谁就能减刑!”
昆山深夜。
冷月高悬。
突然之间,一阵剑光陡然划破了黑夜!
众多不明真相的弟子抬头看了眼天空,无数内门精英弟子,神情严肃,踩着剑,剑光像流星一样四散了出去。
众人还没搞明白这从头顶上呼啦啦飞过去的剑光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戒律堂地牢万年没动静的地牢忽然开了!
吱呀一声,起先是窜出了一抹灰影!
紧跟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无数戒律堂囚徒倾巢而出!
乔晚越狱了!
眨眼之间,这个消息就以飓风之势顿时席卷了整个昆山。
玉清真人的徒弟,那个刚从泥岩秘境中回来的乔晚,叛了!
*
事到如今,乔晚不可能去找马怀真,更不可能去找甘南和济慈。
山门被封,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藏好,静观其变。
混迹在不明真相的昆山弟子当中,乔晚慢慢地往回走,等人潮渐疏,这才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一抬头,面前多了五个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顶着一头乱发,脑袋上长了对狗耳朵的青年。
青年耸了耸鼻子,看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犬牙,“找到了。”
在他身后,被乔晚揍了一顿的女修和白骨散人,缓步走上前来。
女修挑唇,微微一笑,“昆山的小妹妹,好久不见了。”
“戒律堂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来抓我?”乔晚问,“减了几年?”
“小妹妹值钱得很。”女修娇娇俏俏地笑道,“减了足足有一百年呢。”
“不过,这是活的。”
“要是死了,那就只能减个”女修伸出手,比了个五字,“五十年。”
白骨散人看着乔晚,目光阴狠,他脸上伤还没好全,青一块紫一块的,男人磨了磨牙,“少和她废话。”
乔晚粗略地扫了一眼,一颗心沉了下去。
这些人修为解封了。
在牢里的时候,没了自身的修为短板,她还能光靠拳头说话,但现在,这条路明显是行不通了。
当初在牢里被乔晚掀了场子的,现在一个个咬着牙,磨刀霍霍打算把场子找回来。
不过,她也不是全不占优势。
戒律堂虽然放出了这些人来抓她,但对他们还有忌惮,他们身上的封元钉
乔晚数了数。
拔得不多。
修为也只恢复了五六成。
除了封元钉,戒律堂怕他们跑,肯定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禁制。
真要打起来,她不一定打不过他们。
那来吧。
乔晚抬眼,冷冷地看向了面前这几个人。
这么多年没正正经经打过一次架,也没见过血,面前几个看起来都很兴奋,眼冒精光。
一眨眼!一场一对五的战斗顿时拉开了序幕!
为首的狗妖,一舔唇角,狗耳朵一抖,“嗷呜”一声就扑了上来。
乔晚神情严肃,没露出任何惧色,直接迎了上去。
女修一挑眉,有点儿惊讶。
没想到都这地步了,这姑娘还这么莽。
她都有点儿欣赏她了。
可惜了。
女修红唇一挑,轻笑道。
她还等着抓她回去复命呢。
一错身的功夫,乔晚脚下踏出妙微步法。
拔腿就跑!
其他人神情微妙地漂移了一下:操!!!
这不废话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她和这些人又没深仇大恨,在这儿被拖住,等着其他人来逮吗?!
打架那也得结合实际情况,能屈能伸,才是硬道理。
“他妈的!追!”
夜色下的昆山,再度上演了一场夺命狂奔!
乔晚再前面撒丫子跑,后面跟着一串的人凶神恶煞地追。
乔晚一边跑,一边努力搓球,往后面时不时丢个丢你雷某,还没忘转头大喊:“这一百年,究竟是只有抓到我的那个才能减刑一百年,还是你们都能减刑一百年?!”
那女修猛地蹿了上来,妖娆地笑,“年纪不大,心眼倒是挺多。”
“你当真以为听了你的话,我们就会内讧?”
那白骨散人嘿嘿一笑,从袖中摸出个短笛,横在唇前吹了一声。
笛音飞扬!
四周顿时地动山摇!
无数白森森的骷髅,抖落了一身的泥土,从地底爬了出来,迈开腿骨往前冲。
冲在最前面一个,猛地扑了上来,张开骨质疏松的上下颌,准备咬人。
乔晚左手抓起对方脖骨,右手使劲儿,卡啦卡啦手动拆解,扭下来一个骷髅头抱在了怀里。
头虽然断了,但这骷髅宁死不屈,乔晚又卸下来一根大腿骨,就在这时,那狗妖伸出利爪,从左边挥了过来。
乔晚条件反射地朝青年丢出自己手里的大腿骨。
“去!!”
那青年一呆,撅起狗爪子就要追,刚迈开腿儿准备去追的那一刹那,顿时反应了过来,鼻子都气歪了。
“汪——不是!我操!!!”
乔晚晃了晃手上那根肋骨,“汪汪汪。”
青年怒吼一声,冲了上来,“你找死吧?!给老子死!!!”
乔晚反手丢出那骷髅头,砸到那青年怀里,继续撒丫子狂奔。
刚跑出没多远,乔晚脚步一顿。
月色下站了个男人,左手提剑,神情倨傲。
见乔晚停下脚步,其他人愣了一下,也纷纷停下脚步。
男人正是定法长老,萧宗源。
那些骷髅虽然人多势众,但毕竟是死物,没开灵智,白骨散人虽然及时叫了停,却还有几个骷髅不长眼,冲了上去。
萧宗源面上露出嫌恶之色,挥出几道剑光。
白骨纷纷而落,一对肋骨在月色下犹如一双蝶翅,被剑光和月色一映,含着抹诡异的死亡之美。
那剑光穿破森森白骨,非但没收手,反倒一路直奔白骨散人而来!
噗嗤——
四周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白骨散人嘴角渗出血,怒目圆睁,胸膛里还插着把剑,这一剑直接要了他的命。
长剑嗡地一声又飞回了萧宗源手上。
白骨散人应声倒地。
萧宗源提着那把滴血的剑,看都没看地上一眼。
白骨散人一死,狗妖和女修几个面色跟着就变了。
虽然他们和这白骨观的没关系,也没心思为他报仇。
但大家都是被关在地牢里的,眼见白骨散人一死,难免有点儿兔死狐悲之感。
这定法长老萧宗源,目中无人,根本不把命当命。
这白骨散人的下场,指不定就是他们的下场。
但萧宗源毕竟是冲着乔晚来的。
狗妖和女修几个虽然面露忌惮,但都没有动。
“乔晚,你可知罪?”萧宗源面色难看到极点,眼里透着抹冷冷的杀意。
这戒律堂地牢是他主持修建。
今天乔晚越狱这件事,不可谓不把他面子里子,搁在地上踩。
今天,他要不把乔晚当场格杀了,萧宗源冷哼,那他这定法长老的位子不要也罢。
乔晚没应声。
前后都是人。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
乔晚越过萧宗源,往后数了数。
一二三四五六
四个巡夜弟子,两个持戒弟子。
后面还有五个死囚。
要怎么办?
她记得,原著里,萧宗源只是金丹期的修为,能坐上戒律堂长老的位子,主要还是因为出自萧家,辈分地位崇高。
也是。
每天忙于攀结人情,花在修炼上的时间能有多少。
萧宗源提着剑,慢慢地走了过来。
今日,他就算在这儿杀了她,周衍也绝不会有二话。
三五个过招下来,那几个暗部弟子就擒住了乔晚。
萧宗源将剑一挥,全然不顾乔晚身前的巡夜弟子们,剑光直接破开那几个暗部弟子,直奔乔晚而来!
其中一个巡夜弟子哀嚎了一声,半截胳膊顿时落在了地上。
其他那几个巡夜弟子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那剑砍断了那巡夜弟子胳膊,一路钉入了乔晚左肩。
乔晚却恍若未觉,一双眼看向了那几个暗部巡夜弟子,目光一转,紧紧地盯着萧宗源,“他们都是昆山弟子。”
萧宗源面色不改,阴沉着一张脸,振振有声,“既然是我昆山弟子,就该早早做好了为本派献身的准备!”
“你要杀我?”
“今日你这番所作所为,就算我在这儿杀了你又如何?!
乔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体内魔气涌动。
她体内的魔气,算是上回她吞了蜘蛛卵的意外之喜。
这也是梅康平帮她梳理魔气以来,她第一次真正的将魔气倾泻而出!!
萧宗源修为虽然不算多高,如果缠斗,她肯定打不过他。
杀他,只有一击毙命,快准狠。
再一睁眼,乔晚劈手夺过那断了手的暗部弟子的佩剑,飞蝗流星般地直射而出!!
萧宗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魔气这是魔气”
这魔气绝对不可能是入魔之后就能拥有的。
能拥有这等魔气的,
除非是
是纯魔?!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
乔晚身后,忽然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那女修一笑,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的功法,萧宗源略一分神。
漆黑的剑意如飞龙喷云涛,席卷而出!
一剑入腹!
萧宗源丹田中金丹应声破碎!
乔晚收了剑,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血哗啦啦浇了她一身。
萧宗源目眦欲裂,伸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腹部,双目赤红,“以下犯上你你”
乔晚收了剑,将剑往那已经吓愣的巡夜弟子手里一抛,回过头,看了那女修一眼,有点儿惊讶。
没想到那女修竟然在最后关头肯帮她一把。
对上乔晚的视线,女修轻佻地笑了笑,笑得花枝乱颤,“我可不是帮你。”
大家都是些混蛋,早晚都会落得和那白骨观的一样的下场。
眼见他死得凄凉,倒在地上无人问津,无人在意,难免悲凉。
毕竟,她和这白骨观的也睡了这么多年。
今天,就当她帮他一把,也算是全了这么多年以来这床头夫妻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