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家的人,这些年长得更是又圆又白的,尤其是胡幽,她最有代表性了。其实包括胡小弟和胡三哥的,都是后来才圆起来的,胡幽是很多年以前就是个圆脸儿了。
小脸儿是又圆又白的胡幽,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对着吃惊到发抖的徐大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她说的话,
“嫂子,那个多嘴的女人是我踢的。你也别皱眉,更别吃惊,踢不坏她的,我弟有分寸呢。”
胡幽看着徐大花好像有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说,
“我弟从七八岁开始就跟人打架了,从来没踢坏过人,他手上有着分寸呢。”
胡小弟长得高啊,快有胡幽一个脑袋了,穿着个打着补丁的旧褂子,就站在胡幽的身后。
要是说小瞧这人吧,也不能,人家这小后生的脸儿也是又圆又白的。
徐大花不由地摸了下自己的大饼脸,都是肉。
心里头瞬间就明白了,人家符生副营长家里啊,生活好得不得了。
徐大花在这边部队时间长,对这些军嫂都挺了解的。知道程连长媳妇程大嫂,又因为嘴多惹了人了。
徐大花看了看白玲是没啥事,放开白玲后走到程大嫂跟前,把人给直接拎了起来,就跟抓小鸡儿似的。
徐大花把程大嫂一提起来,就赶紧说她,阻止了她骂骂咧咧的话。不过徐大嫂看她还能骂人,就知道是没事的。
徐大花用手拧了下程大嫂,意思是让她赶紧闭嘴,不要瞎说。可这位却还是不行,一只手捂着肚子,歪歪扭扭地走到胡幽跟前。
程大嫂用眼睛狠狠地盯着胡幽说,
“你等着,我闹到领导那也饶不过你的。你不就是副营长媳妇吗,你们仗势欺人,殴打军嫂,一定会被下大狱的。”
胡幽立即就嘟了下嘴说,
“你咋不说你自己啊,就是你自己嘴不好骂人,我才没忍住。”
没忍住的还有白玲,只是她没有像胡小弟腿伸那么快。
白玲看着程大嫂说,
“这就是符生媳妇,你现在也应该是知道了的,你胡说八道说符副营长身体有问题,这个事我一定会和指导员讲的。你这种态度和思想,就是败坏我们军嫂的荣誉和名声。”
白玲这个人平时都是笑呵呵的,说话嗓门也大,永远像是20来岁。这会儿却是沉着脸盯着程大嫂,
“你们家老程升不了副营,那是能力不够,和人家符副营长没有任何关系。明天让你们程连长直接去找指导员吧,这个事要是不拿出个态度来,回头团长肯定要过问的。”
胡幽可没见白玲这么会教训人,不过白玲确实说到了点子上,那个捂着肚子的程大嫂,也不再捂肚子了,而是用两只手拉住白玲,脸上露出一副特别可怜的样子。
“指导员媳妇,嫂子啊,别别让团长知道这事儿,明天我们就去一起找周指导员,去……”
程大嫂用眼睛使劲剜了下胡幽,脸上明显是既不甘心又没底气,闭着眼狠狠地说,
“我们俩口子明天就去找周指导员,去、去承认错误。”
白玲还算满意,点点头。
作为指导员媳妇,白玲本来就是要调解军嫂之间的矛盾的,但是现在是胡幽这方压倒性占理和以武压人。那个程大嫂,也只是嘴上说两句,最后和别的军嫂走了。
就白玲单独留下陪着胡幽了,还用一只手拉着胡幽的胳膊说,
“符生媳妇,我的两条腿差点走断了。”
胡幽已经和胡小弟把镇子转得差不多了,确实挺繁华的。胡幽买了点酱肉,这里的酱肉是酱驴肉。
这里的国营饭店也挺大的,里里外外都是人,感觉这里的人生活还可以的呢,比胡家村在的那个镇子要强得多。
胡幽感觉也挺不好意思,刚才白玲帮她解了围,就笑了一下说,
“嫂子啊,我也是没想到,下车地方离镇子还要走挺远的呢。”
白玲摆摆手,用力喘了两口气,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我原先跟老周去的几个地方,都是因为部队太偏,平常买东西都是部队统一帮采购的,几乎没坐过那种公车。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感觉我的腰也快断了。”
胡幽马上扶着白玲的腰,而白玲是一脸痛苦的样子。刚才其他军嫂还在,白玲还硬撑呢。
白玲这痛苦的姿势和表情,根本就收不回来,就听到“咔嚓、咔嚓”地一阵响。
胡小弟又闲得没事干照相呢,现在已经是胡小弟的最大爱好了,有事没事就爱“咔嚓”照相。
白玲被这么一照,立即就愣住了。
隔了那么好一会儿,白玲才反应过来是胡小弟在照相。白玲看着个头高高的胡小弟,对着小镇是一通乱照。
是的,在白玲看来,不照自己人就是乱照。
在离开小镇的前半小时,胡小弟就一直给白玲照啊照的,大概照了有上百张了。
白玲也是有见识的,也照过相,摸过相机。对胡小弟这个这么能照相的相机,还挺羡慕的。
已经坐上胡幽的大吉普车后,白玲还在感慨呢,嘴里吃着肉干,和坐在一边的胡幽说,
“你小弟可真了不起,会照相,会开车,还会洗相。哦,有他不会的么,他不会啥?”
胡幽耸耸肩膀,其实胡小弟的本事白玲还没了解得透呢。不过也不能让胡小弟太自满了,胡幽就挖空脑子想。
忽然就想到个事啊,这个有可能不会啊,胡幽觉得大概连胡三哥也不太会。
胡幽淡淡的说,“我小弟应该不会粤语的。”
“粤语?粤语是什么?”
白玲完全弄不明白,她压根就根本不知道胡幽说什么。
胡幽立即就给解释了一下,
“就是南边的一些方言,河这头与河那头都讲这个话,咱们要去了那边玩啥的,根本就听不懂人家在讲啥呢。”
白玲有点明白了,原来是一种绕舌的方言。
“那除了这个什么语,他们还讲别的不?”
胡幽想想,伸出两根手指头说,
“我觉得也比较难的,还有英语。”
白玲一听,立即就摇头,靠在汽车的车座上说,
“一听就很难,我这辈子都学不会。符生媳妇啊,你还年轻,你可以学学。”
胡幽扯了下嘴角,她才不学呢,多累啊。胡幽这辈子感觉就差不多,要啥有啥,想做啥都成的,符生也都听她的。
胡幽又用很快的语气说,
“有我小弟呢。”
等一回到部队他们住的家属区那头,就有好多人从各家灶台的地方走出来看着胡幽的这辆大吉普车。
这会儿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了,家属区这边也是家家都做上了饭,从远处就能看到各家的灶台的烟囱都冒起了微微的青烟。
而这一大片的军属区,不只有军嫂,连小孩都不少呢。
十来个小孩儿手里拿着各种塑料小刀小剑的,“嗷嗷”地喊着跟在大吉普的后面跑,到了这一排家属居住区的最后的房子门前,才算停了下来。
整一排的,除了最后几家外,前面几家,几乎是家家都探出头往最后面看。
对于这种事,胡幽在胡家村早就习惯了,最后习惯到全胡家村看到有小汽车进村,就知道是去胡四家的。
胡幽淡然的下了大吉普,可一看家里的灯是黑着的,说明符生没回来。胡幽拿钥匙开门,又把小挎篮放在了桌子上。
白玲也回了自己家,正是紧挨着胡幽的。
胡幽又招呼白玲让她和周国文晚上到自家吃饭,胡幽刚才就和白玲说晚上吃肉,
“嫂子,我买了好多酱驴肉,还有驴板肠,我一会儿烙点饼。夹着酱肉吃,味道肯定好。”
胡幽转头看了眼和一堆孩子在玩的胡小弟,也没管他。
胡幽赶紧就开火煮汤,准备煮丸子汤,再炒两个素菜。胡幽把她的烧烤机拿了出来,把刚才和好的面,又揉好的一块又一块面饼,放进了烧烤机。
没多大功夫,屋子里就飘出了烤饼的香味。
胡幽整整烤了一大盆椒盐味的烧饼,又切了一小盆酱驴肉,一小盆驴板肠。这个时候汤也好了,马上准备舀出来时,就听到外面胡大哥的笑声。
胡幽打开了门,就看到符生带着胡大哥回来了。胡幽又往符生后面看,居然没有看到符大首长。
胡幽赶紧就问,要不然回头符大首长不高兴了,那可咋整啊。
倒不是胡幽怕了符大首长,只是老年人的情绪吧,有的时候不太好掌控,你都不知道他啥时候是啥心情呢。
尤其是最近,胡幽总觉得符大首长情绪变化太不定了。要是憋什么自己承受不住的主意,那倒霉的还是自己。
胡幽不得不想了多点,立即就扯着嗓子,尖尖细细的,还软软的声音,伸长了脖子的样子,
“符生啊,咱爷爷呢,今天吃酱驴肉呢,就等他呢。”
胡幽说完这话的时候,觉得肚皮都扯得疼,太费劲。
符生冲着胡幽笑了笑,居然还笑出了声,“呵呵”地声音还是满大的。
“呵呵,我回来有点晚了。”
符生挺自觉地,刚才在院子里揭开了灶上的锅盖,看到是丸子汤。这会儿符生的声音更大了,
“呵呵,丸子汤不少呢。哦,还有烤酥饼啊,闻着就香。”
符生面对着胡幽,背面着外面,同胡幽说话的时候,一边说还一边眨眼呢。
胡幽太明白符生的意思了,立即就缩起了肚皮,气沉丹田,大声又说起了话,
“哦,还有俩菜要炒呢。符生啊,我去旁边嫂子家里炒下菜吧,你把丸子汤舀盆里头。你们几个可真是辛苦啦,先上桌吃饭啦。”
“哼,鬼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