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村的生活好,让上面的很多领导非常地不满意。
可是,胡大伯却想解释一下,这不就进步么。但是,却发现大主任文布燎用凶狠地眼神盯着他。
胡大伯的话在舌头上转了一圈,就给卡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屋子里头,坐着一整排的领导,而胡家村的这些老农民的后代们,全都站着,缩着脖子,没个敢说话的。
有个领导直接“啪”地拍了下桌子,音调非常地严厉,
“说,偷吃了多少鸡?”
胡大伯真的不知道该咋说这话啊,没有偷吃鸡,明明偷吃的是羊。
就在没人试着往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一个人抖着声音说,
“咱村有老林子,鸡是那里头的。”
胆子这么大的,正是胡四媳妇。
胡四媳妇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一听人家说她偷吃鸡她就不爱听,明明是自家闺女养的鸡。
胡四媳妇只要涉及到和胡幽有关的,人就会变得胆子很大的。
胡四媳妇的话刚说完,就被那个领导伸胳膊指着说,
“怎么还有个女人?你到前面来?”
胡四媳妇今天依然穿的很破旧,慢慢地走到了前面,对着那个领导,又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们村没鸡,但是后面老林子里有野鸡。”
这个领导眉毛一挑,立即就哼了一声说,
“野鸡?你们竟敢公然打击报复社会主义的鸡。”
胡四媳妇自认为是个有文化的,可是却听不懂这人说的是什么。
胡幽媳妇一听不懂,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马上就笑着挥挥手说,
“山上野鸡可难追了,我报复它干甚啊,它只会躲在老林子最里面不出来。不过,之前有个大野猪跑村里头了,还撞断了颗社会主义的树。”
那个领导的脸蛋抽了好几下,眯着眼睛看着胡四媳妇说,
“大野猪?”
胡四媳妇特别轻松地“呵呵”了两声说,
“是啊,这可是村里头的财产,一家分了好大一块呢。”
不只是这个领导,连其他人听了都觉得好羡慕,又好气愤啊。
“啪”地一声,这个人又用力拍了下桌子,
“你们村居然敢……”
“猪自己送上门的啊。”
胡四媳妇撇下嘴,心里头不满意。
“这位领导啊,下次野猪从老林子里冲出来,再撞社会主义的大树上后,我们村把猪上交喽。”
胡四媳妇的话听着其实还是挺有理的,是猪自己冲到村子里,撞死的。
那送上门的肉不吃,不就是二傻子吗。
有几个领导想像着那种诱人的场面,都在偷偷地抿口水。
坐在凳子上的文布燎,立即就“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胡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胡四这个人很鬼的,要不然也不会生出一个比一个鬼精的儿子和闺女。
胡四转了转眼珠子,立即向前走了两步,一脸的让人特别讨厌的怪笑,
“呵呵,这可是真的,要不然下次再出现这种好事,叫各位领导来看看奇事?”
文布燎听到胡四说这话的时候,用幽深的眼神看了看他。
文布燎转个身就出去了,什么话也有说。
文布燎是大主任,别的人见他出去,也都先后跟着出去了。没人再多问一句,或多说一句,都出去了。
胡大伯和这些村里的领导们,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的,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一下。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都要过饭点儿了,胡大伯才想起重要的事。
“呀,拉灯啊。”
“拉什么灯,一个个的土老帽,还不快走。”
有个特别年轻的人,穿着一身绿衣裳,看着胡家村的一帮破衣烂袄的老农村们,直接把他们给骂走了。
连跑带吓的,胡家村的这帮人快到出城的地方,才算是缓了过来。
但是就是在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朝着胡家村方向走着,走着走着,这些人就都不动了。
尤其是胡四媳妇,都感觉自己在娇喘了,这个词还是和亲闺女胡幽学的。
胡四媳妇第一个直接瘫软在地上,赖着不走了。
然后就是胡四,他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而其他村里的领导干部们,都一个个蹲下的,坐下的。
其实,刚才在那个地方,都站了大半天的,这帮人的腿,现在都跟打摆子似的。
一个挨一个不想走,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天色却是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黑倒是没什么,也不吓人,他们这些人多。
让他们都害怕的是饿啊,尤其是人生经验非常丰富的胡大伯,还叹了口气,
“这么冷的天,要么冻死在这,要么累死在回村的路上。”
本来还想动弹几下的村里头的其它老干部,一听会走到累死也回不去,一下子又瘫软在了地上。
就在所有人听着“呼呼”的腊月里的大北风时,忽然就看见不准备再走的胡四媳妇,头一个猛地跳了起来,而同一时间大喊了一句,
“符生,你丈母娘在这里呢……”
胡四媳妇的这眼神儿,可真是绝了。
符生怕担心影响不好,一穿过市里面,朝着镇上的方向去的时候,就把大吉普的车灯给灭了。
也就灭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个吓人的声音在喊他,
“符生,你来接你丈母娘了啊!”
本来还眯着眼睛昏昏要睡的田地同志,也被这大狼嗓子给吓了一跳。
符生慢慢地把车溜到了路边,“呼啦”地就围上了一大堆人。
符生也来不得及问,正要说“上车吧”,结果后车门一开,又是“呼啦”地上来了几个村里的老干部们。
挤不上车的,就扒在了门上。
田地立即就把所有门上的窗户给摇了下去,方便这些中老年老头扒在门上。
不过田地还挺佩服胡四俩口子的,几乎是符生的车刚稳了下来,这俩人“嗖”地一齐就蹿上了车。
最后胡大伯没地方,还是在田地的帮助下,爬上了车顶。
田地好同志本来说他上去吧,他只要轻轻一翻身就能上去。可胡大伯却说不用,他想清醒清醒。
大概连胡大伯也是想不到的,还以为要整个半死的样子,才能回去呢,就这么巧碰到了符生开着车回来了。
一进了村,整个村里头全是净悄悄地。
胡大伯这一路吹着大风,确实清醒了个够。虽然符生开的不快,应该说开得特别慢,但是毕竟那大吉普还是个汽车啊。
胡大伯整个人都快僵成棍了,被村里人和田地慢慢地扶下了大吉普车的车顶。
胡大伯下了车顶,晃悠着身子,哆嗦着嘴,咬着牙叮嘱着村里的这些干部们,
“这个事儿太巧了,我琢磨着吧,你们回去在家里窝个三五天,都病了。过了腊八吧,再到生产队来。”
胡大伯是村长啊,他说的话谁敢不听。
不过这么一折腾,也让村里的干部更明白一件事。
“想要富,先给肉。”
说的是要从后面老林子打大野猪的,胡大伯最后又是挺着半口气似的,用力拉着符生的胳膊说,
“猪就靠你了啊。”
村里的风波,慢慢在暗中流动着。
胡幽在知道符生回来后,也没急着去找人,而是按照胡三哥说的,装了特别特别大的几筐子大鸡蛋,让胡小弟送到城里头去。
而胡幽也是在赖波的点拨下,明白了那个文布燎是个咋回事儿了。
胡幽拉着胡小弟的手说,
“小弟啊,你这么小就让你的小窗户被污染了,姐可真过意不去啊。”
胡小弟却是“嘿嘿”地笑了,
“姐,你可真逗,不就是侯文媳妇爬墙了吗,咱村的胡小二媳妇可没少干这个事儿啊。”
胡幽反倒是被胡小弟给说得愣了一上,是啊,这种狗男女不正经的事儿,村村里头可不少的。
不管是胡家村,还是别的村村里头呢。
胡幽又和胡小弟说,
“咱爷爷说,今年过年,得让上面领导高兴一下。姐想想也是,咱家的鸡蛋这么给出去了,换一年的安生。”
胡小弟是完全明白大鸡蛋的魅力的,立即就和胡幽说,
“姐,胡九伯说文主任媳妇不能生。咱这大鸡蛋可都是好东西,说不定她吃着吃着就能生了呢?”
胡幽一听,却是眉毛一挑啊,胡九伯不像是那嘴碎的人啊。
“小弟,你咋就专门跑去问那清楚啊,你还这小呢。”
胡小弟却是白了眼胡幽,
“姐,村里头好些人家的闺女想当我媳妇呢,曲爷爷说,让我别急。”
“咳咳……”
胡幽连着咳了好几声,赶紧就把话题岔开了,再一次转回到了文布燎的身上。
“小弟,侯文媳妇要给文布燎生娃,而文布燎的大老婆却不能生,这个事儿啊,弄不好还是个好事儿啊。”
胡幽想的却是,要是文布燎以后想翻脸,她也翻脸揭发这个人。
而胡幽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一个声音说,
“事情哪有那简单呢。”
胡小弟一转头,立即喊了声,
“符生哥。”
符生看着胡幽准备的两筐鸡蛋,轻声地说,
“把文布燎稳住了,换几年村里的安生日子。村里平静,你这里就没问题。”
胡幽赶紧就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也就这几年了。
再过个两三年,形势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过胡幽抬眼皮一看,感觉符生看着还是挺疲惫的。
“你咋不多睡会儿,打猪的事儿,改天都成。”
符生却缓缓的低头说,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符生哥。”
胡小弟的声音没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我大伯刚才说,九伯伯也去爬墙了,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