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幽被文主任的眼神给吓坏了,可符生却是一个劲地给她递眼神。
符生一看就是个热心的军人,来帮忙的,他现在说啥话也不合适。
符生之前在城里头和镇上办事的时候,早听说了有个心狠手狠的“闻不了”。
连符生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到。
符生眯着眼睛,看着文布燎,这人并不是“闻不了”啊,要不然还往羊圈跟前凑个啥劲头。
符生冲着胡幽眨了眨眼,抖了抖眉,就见胡幽瘪了下嘴,像是真被像是吓着了一样,颤悠悠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胡幽的两根手指头一伸不要紧,把文布燎,也吓了一跳。
而受惊吓最厉害的是胡大伯,赶紧和胡幽说,
“咱村里头的羊可不是两只。”
胡幽把两根手指头晃了晃,慢慢的说,
“大伯,我上学才上到初二。所以,我觉得咱羊圈里头,只有十七头羊,你说我讲的对不?”
胡大伯长吐了一口气,立即就点点头。
其实胡大伯自己都不知道每年一共有多少头羊,只要年底几个村干部分个两三头肥羊,到底剩下的大羊小羊还是多少,他从来不管的。
村里的村干部有本事,都会从其它村里头用东西换一头公羊或母羊,交了任务。
这些年来啊,胡家村的羊,一直是17头,没多也没少过。
也是这样,胡幽手里头的羊是一年比一年多了起来。
连符生妈都惊奇,而且也佩服胡幽的本事。自家羊圈也快放不下那些羊了,后来符生把猪圈拆子,重新盖了个大的。
胡幽的话,猛然听着没啥道理,但是听在那个文主任耳朵里头,就眼那一下说到他心窝里头一样。
“呵,是个明白事理的羊倌啊。”
文布燎用手指着羊圈,仍然是沉着脸说,
“你去,牵头羊出来。”
胡幽慢慢地向羊圈那头走过去,胡大伯也立即跟了过去。
“最肥的。”
胡大伯跟在胡幽跟前,又提醒了一句胡幽。
胡幽走进去,把一只又高又大的大母羊牵了出来。
这只母羊最近很让胡幽不满意,居然开始挑食了。
虽然产奶量还行,但是有点不听话了。胡幽想想,直接把这头大母羊牺牲掉吧,算是拯救了下胡家村。
胡幽养的羊那是一头比一头肥,一头比一头还要羊毛卷卷多。
这头大母羊被胡幽牵到胡大伯的跟前时,正要牵头再往前走,忽然就听到文布燎很大的声音,
“站住。”
胡幽吓得不敢动,一只手还扯着羊身上的毛。
文布燎从地上捡起根细棍子,走到离羊还有点距离的时候,用细棍子在羊身上捅了几下,最后还在羊的肥屁屁上捅了几下。
这只母羊还是挺有脾气的,被棍子捅了屁屁后,连着又“咩咩”地叫了几声。
胡大伯走过来,用手拍了拍母羊肥肥的肚子,和大屁屁,“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只羊一看就不像是我们胡家村的嘛,哪里来的呢?”
符生听着立即靠在猪圈外墙上,眯着眼无声地冷笑了几下。
“既然没人要,要不然一会儿就杀了吧。”
胡大伯立即就连连拍手,“好,好,就这么办。”
文布燎留了句话就走了,
“我就住在生产队那里,先回去洗澡了。”
胡家村生产队那头确实留了几间空房,给来村里检查工作的大小领导备着的。
里面所有东西也都干净的,但这个文布燎呢,自己带着个箱子,连枕头被窝都带着。
胡大伯是一辈子在村里头的,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人。
而胡幽一听,按照后世的说话,这人有“洁癖”。
胡大伯叫来个杀羊的,正是村里头经常杀猪的老胡。这两年没少帮着胡大伯杀羊,而他也能分些肉。
所以老胡的肚子还是那么大,两只眼睛闪着和刀一样锋利的光芒。
胡大伯只说了一句话,老胡就知道这羊该咋个分法了。
胡大伯轻哼了一声,
“羊肉分成块,骨头和下水咱自己的。”
都快成村里的惯例了,羊毛归胡幽。
老胡下手很快,鲜灵灵的带着粉红的羊肉,被放到了个袋子里。
胡大伯指着袋子说,
“在外面冻一晚上吧,现在的天还能微冻了,再让他提回去。”
胡大伯怕是一只羊打发不走这个“文主任”,又同胡幽说,
“给大伯一篮子鸡蛋和一只鸡,都给你记工分吧。”
胡幽对工分没兴趣,而且多得的工分,能分下来的粮其实也不多。
胡四家现在很少吃玉米面了,经常熬些玉米面糊糊都是为了刮肚子里的油水的。
现在胡四家的日子,谁也是想不到的。
胡幽不仅给胡大伯拿了一篮子鸡蛋,还拿了两只光溜溜的鸡。
胡幽现在对于这个“闻不了”有了比较深的了解了,用手指着亮得发光的大鸡蛋和胡大伯说,
“大伯,这个文主任一看就是个会吃的,我把鸡蛋都给洗干净了,免得他又得洗两天澡。让他拿着肉赶紧走吧,要不然那个牛护士就跟找着亲爹似的。”
胡大伯也头疼,本来一个牛护士就能闹腾的了,又来了个文主任。
不过,这人爱吃,这就好办,就怕你啥也不爱。
那个牛护士就这样,只想着在村村里头瞎闹腾。
胡幽立即就给胡大伯建议,
“那牛护士连个针都拿不稳,咱村里人谁敢让她打针啊,还不如让她回城里继续上进呢。”
胡幽的一提醒,让胡大伯又有了主意。
胡幽没想要村里的工分,也是因为她家不缺粮,把粮食分给缺粮的家里吧。
而且,胡幽给这么多肉,还有鸡蛋,都是符生建议的。
符生低声地和胡幽说,
“这个文布燎在城里头好些年了,整个省里头的一些好东西,哦,现在叫糟粕,毒瘤,都要经他手的。”
胡幽一听心思就动了,毫不犹豫的让符生从鸡笼子里头拽出两只最肥的大母鸡。
“给他,只要他不怕撑死,我每个月上城里头给他送肉去。”
胡幽一边说还一边冲着符生眨眼,
“符生同志,我发现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啊。”
符生左右看看没啥人,又在胡幽的小嘴上用力亲了两下,又在胡幽的脖颈位置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气。
“只要你想干啥,就和我说。”
事情进展的都挺顺利的,文布燎在看到胡大伯拿过去的两只大母鸡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按照胡大伯的说法是,这个城里头的“土包子”,应该好久没见过这么肥的大母鸡了。
胡幽正在家里用加工器把现存的一些羊毛,都织成了线。
刚躲进大凉房里头去,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她。
胡幽一听,又是胡大伯的声音。
胡幽出大凉房的瞬间,顺手就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胡幽一走到前院,就看到胡大伯在朝着她站的地方走了过来。
“小宝啊,走了,终于走了。”
看着胡大伯一副终于翻身做主人的样子,胡幽赶紧就问,
“牛护士呢,走了没?”
胡大伯却是直接叹了口气说,
“文主任说这个姓牛的疯女人不归他管,得找一个姓郑的。而且,那个姓郑的是什么文某委会的主任,就管各村各沟各市的大小活动。”
胡幽立即就冷哼了一声,
“她叫郑英秀,就是我奶打过的那个。”
胡奶奶把郑军长侄子打了一耳刮子的事儿,胡大伯最后也知道了。本来以为离得远不会有事儿,没想到距离居然近到超出他的想像。
不过胡幽却觉得符生说的很正确,就马上告诉了胡大伯,
“符生说,郑家是里要脸外要面的,怎么可能承认被我奶打了呢,而且是当街打的。”
胡大伯用手摸了下慌得不行的心口,又敲了两下软得不行的双腿。
胡幽把胡大伯领到了院子里的那个棚子下面,自从胡二哥结婚时搭了个临时棚子,就没拆,下面放张桌子和几张凳子,都是备着在院子里临时坐一下的。
胡幽把腿抖手抖的胡大伯,轻扶在了凳子上,才立即和胡大伯又继续说话,
“符生对他们这些人可比咱了解,大伯,没事的。”
胡大伯还是有点不太能相信,慢慢转过头就看着胡幽问,
“真的?”
胡幽马上点点头说,
“真的,符生说他们这些人啊,怎么可能承认在大街上被人打呢,即使是面对面认出了我奶,她都不会承认的。”
而胡幽这头刚和胡大伯保证完没事儿,就听到院外有个尖厉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站住,前面那个跑着的,你给我站住。”
胡幽立即就站了起来,朝院外走过去,刚才的声音听着很像是牛护士的。
而胡幽的脚步还没走到院门口呢,一个人影“嗖”地就闯了进来。
这个人影直接就扑在了胡幽的身上,把胡幽扑得向后连着退了好几下。
胡幽看着停下来都还在喘着大气胡奶奶说,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和年轻人赛个什么跑啊,这争第一哇,还要看自己的年纪。”
胡幽看着已经被吓得不轻的胡奶奶,摇了摇头,就掏出个灰手绢,给胡奶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胡幽把胡奶奶也领到了棚子下面坐下,正好挨着胡大伯。
胡幽就像没看到院门口正站的个人,而是轻声地说,
“奶,大伯,我三哥在厨房熬了肉沫粉条汤,今天在我家喝汤吃饼,热乎乎的。现在天也不冷,在屋里头吃或外头吃都行。”
胡幽刚才还给胡三哥拿了一小把菠菜,现在后院已经长出一小截菜菜了,里面就有菠菜。
“姓胡的,你们跟我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