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幽仔细一听,是胡大哥的声音。
还以为馒头咋了,没热透?
胡幽刚把炖鱼盛好,胡二哥又跑进了厨房,立即拉着胡幽的手说,
“咱大哥,一定要吃玉米面馒头。”
胡幽一想,现在家里都没做这个,这么想来,确实得做点了。
“要不让大哥等等,我做几个贴饼子,很快的。”
胡二哥端着鱼盆出去了,随后又转过身来,
“小宝,你就用赖医生那袋粗点的面做饼吧,咱大哥现在吃不了细面。”
到了饭点儿家家都要吃饭的,这边胡幽想了想,就烙了几张玉米面饼,都是特别粗的玉米面整的。
等胡幽端着饼子盆,去那屋时,发现胡三哥也回来了。
可是,所有人不吃饭,盯着饭桌看。
是盯着饭桌旁坐着的胡大哥看,连刘文的情形和胡大哥也差不多。
胡大哥正低头抹眼泪呢,一把一把的停不下来。刘文没他那么厉害,可是眼睛里也都是泪。
胡幽走过去,把玉米饼放在了桌子上,就奇怪地问,
“咋的了这是?”
胡二哥凑过来说,
“苦孩子苦惯了,看着这么多肉和白面,怕的。”
胡幽点点头,这个她能理解,现在的人差不多都这样。
胡大哥差不多是一边吃一边哭,才算把一顿饭吃完了。
除了胡小弟有点好奇外,其他人都不受影响。尤其是刘文,流了两滴泪后,就“呼噜呼噜”地低头吃。
胡四俩口子,中午没回来吃饭,胡幽还以为他们今天又忙,又是在生产队吃的。
胡四俩口子是在胡爷爷那里吃的饭,等这俩口子要去生产队上班,走了好一会儿了,胡奶奶忽然好像想到个事儿。
躺在炕上眯觉的胡奶奶,伸手揪了揪胡爷爷的袖子,
“唉,老头子,我咋想起个事儿来啊。”
胡奶奶立即又坐了起来,
“咱小宝当初要养羊,说的就是她缺营养吧。”
胡爷爷慢慢地坐起了身,也好像觉得似乎有这么个事儿。
“可乖宝不缺营养啊,我看着亮亮倒是长胖了长高了。”
胡爷爷重新又躺在炕上了,
“我觉得吧,这个羊奶乖宝也挤不了多少,应该都给亮亮喝了。这个事儿啊,当时谁也没当真,估计忘得差不多了。”
胡奶奶也没再说啥,准备好好睡个下午觉。
腊月二十九了,是农历的1963年最后一天,而阳历早已进1964年的2月份了。
而未静在村里那头专门等着胡幽,
“他们俩个上山试了两天,觉得还成,能行。”
胡幽立即就说,
“未静姐,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是今年最后一天了,让他俩先别干了。等过了初五吧,我二哥和他们一起去。”
未静又穿着一身打补丁衣服,戴着灰头巾离开了。
胡幽和未静说的他俩,就是指未静的两个师兄戈一和焦二。俩人上山了几次,老林子里静悄悄的,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呢。
等再看那个地方,土确实被养得很肥,先要清理下石头和杂草之类的。
连着去了几天山上后,戈一和焦二心里头也都有数了。
现在地也开始慢慢地处理了,过了年就要耕种了,可是符生连个影子都没。
是符生和胡幽说,他来给找麦子和稻谷的种子的。
胡幽在家把大米装了几个小袋,分几次送给符生妈的。可是,现在连符生妈都不知道符生过年能不能回来。
不过符生妈却要胡幽放心,
“阿生从咱老林子里没少打野物,部队肯定能过个有肉的好年,我感觉他应该能回来两天。”
胡幽想着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叹了口气去供销社了。
胡幽却是要到供销社再买点鲜豆腐的,可是到了供销社门口,才发现供销社都没营业。
胡幽这才想起来,这会儿供销社都是提早放假了。
胡幽一回到家里,就发现自家院子里站了好些人,而胡大哥正被这些人围着呢。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可是那个刘文还没起呢,估计是想赖着不走了。
胡幽知道这个刘文居然只是呆一天,就听胡大哥的,帮他带了一袋子年礼。
白肉,炸肉丸子,肉包子,粘豆包,大鱼。
还有一桶羊奶粉,和一小袋白面。
胡大哥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没一样东西是自己能拿出手的。
胡大哥也是被吓了一跳,刚起炕喝了两碗糊糊,就见外面自家院子进了一大波人。
胡大哥套上衣服就出去了,结果一下都被这些人给围了起来。
和这些人聊了几句才知道,都是村里头的领导干部。胡大哥也知道他们干啥来了,心里头也有点担心。
但是,昨天晚上和亲爸亲妈一起吃饭的时候,全家人都没人提这个事儿。
胡大哥就觉得吧,可能家里人都觉得没事儿。
但是,今天一看到这个来人的数,心里头又开始担心了。
还没来得及把人让进屋呢,胡大伯和胡爷爷进来了。
胡大伯朝着众人招了招手,又带着他们从正门出去了。
要从正门绕到羊圈那头,相当于把胡四家后面的宅基地都绕个大圈。
不过所有人在看到胡四家围着宅基地的破栅栏时,又担心起那羊会不会给养坏了。
胡幽大早上就出去了,和这些人都没见上。
胡四俩口子,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
作为村长的胡大伯,还有前村长的胡爷爷,走在了最前面,快到羊圈那里时,就听到了一大堆羊咩咩的声音。
胡幽这会儿已经把自己的两头小公羊,给换了个地方关了起来。
胡爷爷对牲口也比较了解,还有胡大伯,更别说一直和牲口打交道的胡九伯了。
听到那精神的羊咩咩的声音,都知道这是好羊的叫声。
尤其是胡九伯,最开始知道胡幽送自己一块羊肉,居然是大公羊的,差点没昏过去。
生产队的大公羊啊,胡幽居然给宰了吃肉,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但是胡幽就告诉胡九伯说,
“九伯伯,我自己养的小公羊,也快有那大公羊肥了。除了你啊,没人能看得出来。况且,那大公羊要是再不吃,就真的不好下嘴了。”
胡幽还给胡九伯留下了一双羊毛的袜子,朝着胡九伯眨眨眼,
“这就是那头公羊身上的毛织的,九伯伯,暖和哩。”
胡幽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羊毛的毛背心,还给胡四俩口子也一人整了一件,把俩人给吓得。
一是知道是那头大羊的毛织的,穿上不敢脱下来。二来呢,肯定是激动的,穿上了不想脱下来。三呢,穿着太舒服了,穿上就不想脱下来了。
胡幽给胡小弟和曲明老头,俩人织了样式一模一样的带袖的羊毛衣。
羊毛衣都轻得不厚,可是穿上暖和。
在这个年代,穿什么毛衣或是毛坎肩,都是城里头那些大资本家余留下来的习惯。
想到资本家,胡幽又想到了符生妈。
再看上次那个符生妈亲大哥的那派头,符生妈绝对是资本家小姐跑不了了。
也不知道这家人有啥本事,居然现在还这么风光。
这头大公羊身上,没多少羊绒,勉勉强强能整个羊绒围脖。
胡幽还上老林子里,从一颗老树上,摘了几把叶子。这颗树极其耐寒,在老林子里背风处,叶子的颜色是能染色的。
村里头有人用这个染个白市布做条裤子,或炕单子。
纯白的布和粗布最便宜了,村里人有村里人能活出色彩的那一面。
胡幽用超级棒饮机把树叶打成了汁,又把织好的羊绒围脖,用加工器给染了个颜色。
在颜色设置上,胡幽挑了个偏灰铁绿,可是出来羊绒围脖的颜色,连胡幽都爱得不行。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天青色不成?
后世当中,有人把宋代宋徽宗一梦中成就的那抹天青色,给复原了出来。
最后,这个颜色一直风靡得不行。
很多流行色和流行的东西,都会有一抹这个色。
胡幽没想到自己这个颜色也有点像,摸着那软和的羊绒围脖,和像岁月沉淀出来的颜色,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胡幽把调好的颜色,都放在了系统仓库里头,准备下次染个袜子用吧。
胡幽从外面回到家里时,发现除了胡大哥外,所有人都在屋里窝着不出来。
尤其是胡小弟,跑到刘文的被窝里头,又睡回笼觉去了。
胡幽可不知道,站在那一圈羊跟前的胡九伯,差点流了泪。心里头说,这个羊的大小正好哇,再小点儿就被发现了。
生产队的17只大小公母羊,一只都不少,个个精神得吓人。
冲着羊圈外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齐整整的大声地叫着“咩咩”。
站在最前面的胡大伯,觉得自己差点被那一卷又一卷的羊毛给闪瞎了眼。
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似的,胡大伯伸出手,就把最近的一头羊身上的羊毛往直拉了下。
“你们快看啊,这羊的羊毛又卷又长,拉不直。”
拉不直的羊毛,说明这毛质量好啊。
村干部看着17头大肥羊就觉得眼热啊,好几个人忍不住咽了回口水。
“村长,咱上次杀的母羊,都不如这个一半肥,这个要是杀了,肉得多香啊。”
其实胡大伯也馋,这么肥的羊,真的很想上去咬几口。但是,杀这个羊就是犯了大罪了。
交任务羊和羊毛,才是生产队该干的事儿。
可是所有人都挪不动腿,两只大母羊,有一只特别特别的肥。
有个村干部说,
“这只羊刚下崽没多久,怀崽没那么快,算下时间,最快也要春天时候了。”
“真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