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胡奶奶听到胡幽说有点心,立马就咽了口唾沫。

胡幽看胡奶奶这样子,差点没笑出来。

“奶,你等着啊。”

胡幽买的几盒点心,本来是要带给胡大哥的,可是被胡大哥拒绝了。

胡三哥的大眼睛,瞅着那几盒点心,脸上都有些嫌弃。

这种事情,是在胡幽跟前不可能发生的,这样就完全说明胡大哥不喜欢甜的。

可是胡小弟喜欢,而且胡幽也喜欢桃酥。

胡幽和胡小弟每天吃块桃酥,现在还有一盒半桃酥,一盒麻饼。

胡幽从炕柜里面就把没拆过的麻饼掏了出来,很大的盒子,纸盒子外面有一层红纸。

胡幽把捆着的细绳解开,把盖子打开,麻饼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麻饼中间有一点红糖,外面是芝麻,酥脆香甜。

麻饼在村里面,一般是当作喜饼的,平常没人舍得买一块来吃的。

好的麻饼,咬下去一口,就是“咔嚓、咔嚓”的酥脆声。

胡幽已经连着听了好一会儿的“咔嚓、咔嚓”声了,虽然胡奶奶吃得不快,但是看她吃着真香。

等胡奶奶准备再伸手时,被胡幽用手挡着了,不让胡奶奶再吃了。

胡奶奶的老么咔嚓眼一瞪,“咋的了,吃你几块饼子心疼了?”

胡幽看着嘴角还有糖渣的胡奶奶说,

“奶,你都吃三块了。”

“三块咋的了,我想吃就吃。”

胡奶奶的态度,摆明了还要继续吃下去,一直吃下去。

胡幽用下巴点了点外面,正好是胡四带着胡二伯一家来了。

“奶,你看我二伯他们都来了,你不吃鸡了?”

胡奶奶的身体突然就一僵,还舔了下嘴角。

看胡奶奶这样,胡幽又继续说,

“今天炖了两只大鸡呢,一公一母。”

胡奶奶先是吃惊了一下,然后就是撇嘴。

“啧啧,果然是不要钱的东西呵,咋就心这狠呢,不给我和你爷爷送只去。”

胡幽正好从玻璃窗户看着外面院子,胡二伯不太像胡爷爷和胡奶奶,但是从长相上,还是觉得是胡家的人。

院子里的胡二伯,穿着单薄的褂子,明显比后面三个年纪大点。

胡地身后是三个壮汉,长得都是黝黑黝黑,而且又高又大。而且这三个人,长得贼拉的像。

胡幽看着这样的壮汉,忽然就觉得地里的粮食有望了。

胡幽赶紧就下地,和胡奶奶说,

“我二伯和三个哥哥来了,奶,你先坐着。”

胡幽把自己的屋门推开,扯着嗓子就冲那个有点老的壮汉喊了一句,

“二伯,好久没见你啦。”

胡幽的大笑脸,看着这个稍显年纪大点的人笑着,露着一溜小白牙。

可是,这个人在听到胡幽是叫他的时候,先是身体一僵,又向后连退了两步。

这个人脸上一副非常不能理解的表情,他看着胡幽,胡幽也同样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这个人“吧”了下嘴,

“小宝吧,你咋的了,这才多久没见啊,咋就瞎叫人呢。”

胡幽觉得自己应该认得没错啊,亲爸胡四刚才就是领着这四个人进来的,今天除了请胡二伯一家,难道还有别的人?

那个被认为是“胡二伯”的用眼睛瞅着胡幽,摇了摇头。

“唉,你咋总把小栓哥我认作是我爹呢,这都多少回了。上次还保证肯定认准了,又弄错。”

这个人还叹了口气,

“小宝,你是不是就不想把我们当亲戚啊,咋能不记人呢!”

胡幽立即摇头,晃得特别快。

心里头比谁都呕得厉害,也没人提醒过他,胡二伯咋长这年轻哩。

胡幽又看了眼长得有点老的胡小栓,胡二伯家的三儿子,不仅比自己两个哥哥显老,比自己亲爹还老呢。

可是,另外三个人,长得也太像了吧。父子三人,长得像兄弟三人。

胡幽觉得眼睛好花啊,真的认不出来。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的胡二哥,忽然就笑了起来。

“哈哈,小宝,认不准胡二伯家长相的人,也不是你一个,咱村里多的是。”

“哼。”

胡奶奶的声音就从胡幽身后响了起来,

“哼,还是心里没他二伯,我咋就认不错呢。哎哟,我的儿子哦,你可受苦了。”

胡奶奶从胡幽旁边冲了过去,一下就扑到了三个长得很像的大汉中的一个人身上,也不知道真哭假哭,反正“呜呜”了几声。

胡幽觉得这个胡二伯,大概这辈子的心思全在种地上了。

看着自己亲妈扑自己身上哭,就愣愣地看着,也不说话。

胡二哥憋着笑,把胡奶奶拉开了。

“奶,一会儿就开饭,咱去大屋坐着吧。”

胡二哥拉着假装抹泪儿的胡奶奶,又冲后头四个高大的汉子说,

“二伯,大栓哥,二栓哥,小栓哥,都去大屋吧,一会儿就开饭了。”

胡幽赶紧回屋把点心放在个小盆里,又把一个袋子从自己炕柜里掏了出来。

胡幽跑了趟厨房,又找了个大海碗,回自己屋了。

“哗棱棱”地,炒香的花生,从袋子里滚了出来,胡幽还用力闻了一下。

有半袋子的炒花生,是前两天胡三哥给炒了,全给胡幽装上了。

胡幽一手端着一大海碗的炒花生,一手端着一小盆的麻饼,就上了大屋。

地上的桌子也够大,胡幽把花生和麻饼都放在了地上的桌子上。

已经被请到炕上小桌的胡奶奶,眼睛立马就直了。

“小宝,你咋这馋呢,那花生可是粮食哟,要榨油的。”

胡幽看着比自己还肉疼的胡奶奶,立即从大碗里抓了一把花生,就放在了炕桌上。

“奶,吃吧,吃多了就不疼了。”

胡奶奶瞪了一眼胡幽,不过还是拿起来吃了,剥皮的速度都快赶上胡小弟了。

“奶奶。”

正想胡小弟的呢,突然听到他大喊着冲上了炕。

胡小弟手里还提着一串烤麻雀,一上炕,就把麻雀递到了胡幽跟前。

“姐你吃,这个肉嫩,香。”

胡幽看了眼胡小弟,心说,我要是敢咬下这一口,咱奶的巴掌就得呼我脑袋上。

胡幽笑了笑,把那一串烤麻雀给推开了。

“小弟,姐不爱吃这个。”

胡幽也确实不爱吃,麻雀肉少不说,还吃得麻烦。

胡小弟用明亮的眼神看着胡幽,没有从胡幽眼睛里头看到一丝丝的馋相,就自己吃了。

从头至尾,都没有问一声胡奶奶要不要吃一口。

胡奶奶其实确实有点想吃,这种东西,真还没吃过呢。

胡奶奶抿了下嘴,看着胡小弟说,

“亮亮,这个味道咋样啊。”

这个麻雀不是胡小弟自己烤的,他烤的不行,是胡三哥给烤的。

虽然就洒了点盐,但是对于胡小弟来说,那就是美味。

听胡奶奶一问,胡小弟同时张着嘴,用力咬了一口。

胡幽都还能听到碎骨头的“咔嚓”声,小麻雀的小骨头,烤酥了嚼着吃都很香。

胡幽看着胡小弟吃得满脸都是渣渣,赶紧就为胡小弟倒了杯水。

“小心噎着。”

胡小弟点点头,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小麻雀还有好多呢,二哥也帮着打了不少,三哥说用盐抹了风干,等天凉了再吃。”

现在村里头常年是见不着肉的,打些小肉留着过冬补充体力,或者是解馋时候吃。

麻雀能有多少肉啊,胡幽觉得这年代要过上好日子,太难了。

自己稍微好点,别人就会把你当敌人,时不时想着举报你一下。

就像是曲明老头儿,为了能安稳地活着,把家里整成掉墙皮的感觉,更是一种“这房子要好好修修才能住人”哇。

可是住几天,胡幽在曲明老头那里,住出点风味来。

即使这样,曲明儿老头也得把自己折腾到村子里来。

“砰砰”

胡幽忽然感觉炕桌被连敲了几下,一抬头就看到胡奶奶愤怒的眼神。

“想啥呢,你二伯和你说话呢,咋回事哩?”

胡幽咧了下嘴,把头转向了地上的大桌。

根本认不出来哪个是二伯,除了胡小栓外,其他三个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不过最边上的一个人,却冲着胡幽笑了笑。

“小宝,听你二哥说,你那有几双旧袜子,你要是不穿,我……”

“啪。”

胡奶奶用力一拍炕桌,先是瞪了胡幽一眼,才看向了胡二伯。

“二牛,你咋能穿别人的旧袜子呢?”

胡二伯却没把胡奶奶的话当回事,说话还是慢悠悠的。

“妈,我们家人天天都要下地干活,布袜子硬。春天开耕时候,地也硬,总不能那时候就光着脚吧。”

劳动量大,走路也多,布袜子磨脚磨的厉害的时候,能磨出血来。

胡二伯又说,

“妈,我听程程说了,小宝和别人买了几双旧袜子,还都是棉的,穿着舒服着哩。咱天天在地里干活的人,穿那新的干啥,好穿就行。”

胡二伯的话,非常实诚,胡幽听了也点头。

这样的人才能过好日子,看看二伯家的三个哥哥,那黑脸堂,那健壮的胳膊,明显是一个比一个能干。

胡奶奶本来想再反驳几句,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词。

最后只能哼了一声。

胡小弟正好把手上一串麻雀吃完了,用眼睛看了看胡奶奶。

“奶,你咋和我爷说的不一样哩。”

胡奶奶不明白胡小弟说的是啥意思,眉头就微皱了一下。

就听胡小弟立即就说,

“我爷说,咱胡家最能干的就是胡二伯一家了,咱村里所有人都能饿死,就胡二伯家子饿不死哩。”

胡幽低着头就笑了,忽然就听到门外院子里头,有人大怕地在笑。

“哈哈,哎哟,瞧这窗户是窗户,房子是房子的,咋就看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