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经过三四个月的修炼, 沈怀安也算是正式成为了修仙者。

他和陆言卿一样,在普通修仙者为了打好基础、被卡在炼气期十年往上的时候,他却进步得飞快。

沈怀安一连整个月都表现的非常好, 很认真读书, 也没怎么偷懒。

虽然修炼速度虞楚会把控的严一些, 但为了奖励他, 虞楚开始教他一些初级术法。

沈怀安拥有水火两种相斥的属性,和陆言卿的木水属性是截然不同的。

相生可以互相辅助共同修炼, 而相斥的属性修炼起来也更难一些,虞楚让沈怀安选择其中一个属性学习。

沈怀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火。

少年心性,就想学些别人不会的。而且硬要挑的话,沈怀安也更喜欢火属性的炙热燃烧。

虞楚倒是不吃惊,沈怀安的性格选择火属性是能够预料到的。

她和沈怀安约定, 如果他白天的打坐修炼和读书学习都很认真的话, 晚上便教他术法。如果他哪天表现的不好,晚上的课程也取消。

沈怀安果然更加白天学习更加刻苦, 虞楚便也按照约定, 在晚饭后教他术法。

山顶的落日比较晚, 每天晚餐后, 二人便坐在山崖边的石头上学习。

看着虞楚向着悬崖半空演示了一次火系大招,火蛇尖牙凶猛地咆哮消失, 沈怀安被震得呆坐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

“师尊, 你为什么这么厉害?”沈怀安惊叹道,“你给陆言卿上课的话也会这样展示吗?那、那你什么属性的术法都会?”

“透明灵根本没有属性,持有者空有内丹却无法修炼,许多修仙者都视为废根。”虞楚道, “可实际上,有生于无,无有千万种可能。只要找到自己的修炼之路,透明属性会比所有属性都更加强大。”

她伸出手掌,手心上空漂浮着火苗。合起手指向下,清澈的水流从她的指缝低落。

虞楚从空间拿出一颗种子,再一反手,手心里的种子已经冒出翠绿枝丫。一阵风吹过,嫩芽干枯化作粉末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您能使用所有属性的术法?”沈怀安喃喃道,“这也太无敌了吧?”

“只不过透明属性太难修炼,从基础到后期,每走一步都容易万劫不复。”虞楚说,“所以只有我能教好谷秋雨。”

其实以她这些徒弟的聪明天才,任是哪一个拥有透明属性,都能自己硬走出个道路来。

就是不知道这路走是走过去了,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虞楚能够自己蹚出一条路,完全是得益于过去的轮回经验和系统特训。

为了适应所有角色和时代,她本身就要长期将自己置于一个透明而敞开的位置去训练,性格也不断被锻炼重造,最后趋于稳定。

最后她能直接自己创出星辰功法,也是自然而然的。

可其他透明灵根的修仙者没有这样锻炼的机会,修仙之路又远比其他修真者更加艰难坎坷,就算学出来,人可能也已经走上歧途了。

所以不少修魔之人都是透明灵根,修魔者对透明属性的研究,反而比修仙者更加了解些。

如今这个世界,拥有一套完整的透明灵根和多属性灵根修真者的正派修仙秘籍的,能够系统化教授徒弟的,恐怕只有虞楚一人。

沈怀安看着虞楚的术法展示,他的眼睛都要直了。

他不由得想,如果自己也透明灵根就好了,那得多厉害啊?

直到沈怀安开始真正开始学习火属性术法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也有东西学起来这么难。

打坐是运转修炼自己体内灵气,可术法就像是让一个人去想象学习飞行——这种超出过去理解的学习的入门阶段最难的。

最基础的一招是指尖打火,沈怀安自己琢磨了一个礼拜连一丝烟都没打出来,倒是响指练得啪啪响。

一时间,山顶上全都是沈怀安的响指声。

沈怀安死活就找不到那种感觉,他愁得直挠头。

“为什么这么难呢?”沈怀安还特地去问陆言卿,“你当时多久能够使用术法的?”

陆言卿想了想,他歉意地说,“我似乎当天就成功了。”

沈怀安不信邪,他觉得一定是火系比水系木系更难。他也顾不上独一无二了,求着陆言卿教他水系。

结果基础的水系术法沈怀安也死活学不会,他在溪边折腾了一天,一个小水球都没搞出来。

沈怀安差点没自闭。

晚上上课时,虞楚和沈怀安坐在悬崖边,夕阳浸染苍云,在遥远的天地线缓缓沉下,将天际拉出一层红霞。

一阵风从山谷吹来,虞楚看向面前黑衣劲装、垂头丧气的少年,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心不定。”虞楚道,“心浮气躁,看起来还是修炼得少了。”

沈怀安抿了抿嘴唇,他低声道,“我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从小天之骄子,又是少庄主,再珍惜昂贵的物件,沈鸿也能弄来给他。他想学什么都能学得会,而且很容易精通。

这样顺风顺水的日子,沈怀安性子深处的自傲很难改变。

虞楚想让他能沉下心,但是也没想把他的自傲这一点抹去,毕竟每个人的性情喜好都各不相同,只要根子是好孩子,虞楚倒是乐于看到他们每个人不同。

至于沈怀安的自傲所带来的浮躁而引起的后果,便也要自己承受。

沈怀安琢磨了好久,终于有一个晚上灵光乍现,对面厢房已经入睡的陆言卿被他兴冲冲的叫醒。

“你看,我好像掌握了一点!”

陆言卿喜静,大半夜被沈怀安的嗓门吵得太阳穴嗡嗡直响,他无奈地坐起来,看向沈怀安。

沈怀安蹲在床榻上,他的眼眸都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

他庄重地伸出手,然后啪,打了个响指。

一缕青烟从沈怀安的指尖出现,缓缓升天。

陆言卿还在发怔,沈怀安已经兴奋地说,“怎么样!”

陆言卿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喉咙蠕动,勉强地开口,“不错。”

沈怀安又连连打了几次响指,弄得厢房里烟雾缭绕,这才意犹未尽地满意收工。

第二天,他又给小谷和虞楚分别暂时了自己指尖冒烟的壮举,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沈怀安便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这下子闲下来可有事情做了,自己坐在台阶上搓烟玩儿,身边烟雾缭绕,知道的他在修仙,不知道还以为沈怀安在抽大烟。

虞楚一出大殿,便看到沈怀安在殿前污染环境,她不由得太阳穴一跳。

“怀安。”

沈怀安自己玩的挺高兴,他听到虞楚叫他,他转过身,笑道,“师尊,怎么了?”

“你去和你师兄把给云城百姓的那些蔬菜水果都拿着,分发给他们一些。”虞楚道,“之前过节时他们送了那么多东西,好歹还些礼。”

沈怀安应了一声,起身去找陆言卿。

虽然门派占据数座山,就连主峰便很大。但自从沈怀安进入炼气期后便学会用灵力找人,他感受了一下主峰的呼吸心跳,很容易便找到在厨房的陆言卿,便大步的去了。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虞楚趁着没人注意,她感觉用术法召来一股风,吹散了这股小型雾霾,这才松了口气。

沈怀安一进后厨便看到陆言卿在忙着腌咸菜和腌肉,准备做晚上的饭。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了。”陆言卿忙碌着,他说。

师徒四人都很贪吃,如今的虞楚和陆言卿都不用吃饭,但他们俩和两个小的仍然顿顿不落,不仅要吃灵肉灵菜,红烧肉也不会放过。

看着他这么忙,沈怀安也帮不上什么,他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你忙你的,我去送菜吧。”

听到这话,陆言卿直起腰,他看向沈怀安,有点犹豫。

“你自己去?能行吗?”陆言卿不太放心,“你还是等我一起去吧。”

“我又不是十岁小童,再过一个月我都十五岁了。”沈怀安无奈地说,“在家里我爹娘都没这么担心过我,如今我修仙了,总不能越来越倒退吧。”

陆言卿知道沈怀安说的是对的。

他十五岁时早就山上山下的跑了,可同样的岁数同样的事情放在沈怀安身上,陆言卿便有点不放心。

“那你再问问师尊吧。”

没办法,沈怀安又只能去问虞楚。

虞楚想了想,沈怀安年纪也不小了,个头都超过她了,这么大个修仙少年,送点东西还让人看着,确实有点夸张。

他是老二,相比于师弟,更该是二师兄的角色。

“好吧。”虞楚细细嘱咐道道,“那你自己去,注意安全,送了东西就回来,切勿贪玩,明白吗?”

听着虞楚把他当做小孩子一样嘱咐,沈怀安也无奈地点了点头。

“师尊放心,我晚饭前一定回来。”

他一个人走,便没有带蔬菜水果这样体积大的,而是拿了不同种类已经被处理好的珍贵草药,提着下山了。

沈怀安按照记忆里求助草药的居民挨个分发下去,又给了那些平日爱送他们礼物的店主们回礼,大家一如既往非常融洽,沈怀安走在街上,两边街铺的老板都出来邀请他进门坐坐。

怕耽误时辰,沈怀安一路客气婉拒,结果发现百姓们太热情了,同样的说辞一遍遍地拒绝,眼见着时间要不够。他只好挨个塞了东西就跑,不给他们挽留的机会。

主路一圈下来,商家的回礼还完了,还剩几家居民要发,云城百姓的住所集中的居民区比较安静,沈怀安进入炼气期后又耳力激增,刚进入居住区,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他总觉得似乎有声音传来,那种不怀好意的压低笑声,还有另一个呼吸更加害怕急促。

沈怀安蹙眉,他在小巷中几次转弯,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又拐过一个弯,沈怀安便看到四个男子将一姑娘逼在墙边,有一个伸手攥着她纤细的手腕,另一个则是笑嘻嘻地在她的面前比划着自己手中的刀,故意吓唬她,让这姑娘不敢大声呼救,只能细碎地哽咽着。

“住手!”沈怀安立刻喝道。

四人身影一顿,他们转过头,双方都是一怔——这四个流氓中的其中三个沈怀安都见过,就是上次差点杀了乞丐的那几个天狗阁的弟子。

“怎么又是你小子啊?”鹰钩鼻抬了抬眉,“你怎么每次都多管闲事?”

沈怀安冷声道,“你们这些臭无赖,快点放开她!”

陆言卿和沈怀安在云城百姓里都是有名的,他们又帮助人,长得又俊俏。这姑娘沈怀安不认得,她却认得沈怀安。

“沈仙长救命!”她呼救道。

趁着四人被沈怀安吸引注意力,姑娘一口咬在抓她手腕的那个男人的手上,趁着对方痛呼的片刻,她连忙向着沈怀安的方向逃来,躲在他的身后。

“仙,仙长。”她鼻子一酸,绝望中被人救下的感觉太过复杂,让她落下泪来。

“你别哭了,赶紧回家啊。”沈怀安催促道。

姑娘这才回过神,转身仓促逃跑。

“喂,你谁啊,你——”那个面生的天狗阁弟子不悦地说,鹰钩鼻挡住了他。

他打量了一下沈怀安,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小兄弟,你那个筑基期的师兄呢?”

“关你什么事?”沈怀安冷冷地说。

这种欺负弱小还调戏妇女的人就是祸害和臭虫,沈怀安都不屑与他说话。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到他的反应,他们差不多确定陆言卿没在,这才松了口气,连呼吸都松快了一些。

他们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沈怀安此次出门送药根本没带兵器,他便一握拳,摆出蓄力的姿势,摆明要挡四人的路。

上次见面也不过一俩月之前,天狗阁的这几个徒弟只记得这师兄弟俩大的厉害,小的外行,又看见沈怀安只有一个人,连剑都没有,便都嚣张起来,摇摇晃晃来到沈怀安面前,包围了他。

他们嬉笑着,鹰钩鼻故伎重施,他忽然伸出手便向着沈怀安的眼睛抓去。

他的动作快,沈怀安的动作更快。少年迅速下蹲,一瞬间抽出鹰钩鼻腰间悬挂的佩剑,他握着剑干净利落地转身,借力反手便击向鹰钩鼻。

沈怀安剑术了得,这一剑就能见血。只不过他没有杀生之意,所以用的是刀背。

鹰钩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只看到黑衣少年衣发转动,眉眼凌厉,犹如一朵黑色昙花。下一秒他的大脑嗡地一声,整个人眼前便黑了。

沈怀安用刀背抽向鹰钩鼻的头,一击便将人击飞了出去。

突生变故,刚刚还傲慢不已的其他三人见状全部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沈怀安,似乎不敢相信他的变化。

尽管沈怀安才炼气初期,只算个入门新手。可他的意识和发挥都是顶级的,直接越级将炼气后期的鹰钩鼻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是普通人,很可能因为沈怀安这一击而死亡。鹰钩鼻瘫在地上,另个天狗阁弟子去探了他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师兄,快醒醒!”他着急地说。

鹰钩鼻昏了一会儿,他胸口起伏咳吐出一口鲜血,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前昏昏沉沉,只看到黑衣少年持剑站在那里,脊背挺拔身姿纤长犹如一棵松树,眉眼冷淡地注视着他们。

“你们这样的人渣,死不足惜。”沈怀安冰冷地说。

他的身影太飒爽俊气,带着一丝上等人的自傲,虽显稚嫩,但已能看出未来大有作为。

鹰钩鼻气血翻涌,又咳出一口血来,眼前晃动地出现了数年前的一幕。

当年他还是无定门的外门弟子,总爱在打杂服务内门弟子时依靠职务之便偷东西,他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便也大胆起来。

有一天,他打扫房间时看到一枚极好的玉佩,他忍不住贪念,刚把玉佩塞在怀里,一出门便被抓个人赃俱获。

直到被人压着送上大殿,他才知道那枚玉佩是他们门派长华长老首席弟子殷广离的物件。

他被毒打了一顿,长老当众宣布将他逐出师门。

他害怕极了,便去跪着求殷广离,却被一脚踢翻在地。

殷广离踩着他的肩膀,弯腰低声道,“你这样的渣滓,死不足惜,也配让我求情?”

身负鞭伤的他被其他外门弟子像是搬猪肉一样抬走驱逐,他不断挣扎着,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只剩下殷广离那淡然藐视的神情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鹰钩鼻倒在地上,他缓慢地眨着眼睛,眼前沈怀安身影似乎慢慢和殷广离重叠在一起。

沈怀安和殷广离都是天之骄子,只不过沈怀安还没长大,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单纯正气,看着便仍然是孩子的目光,未经世事的少年气。

在同门师弟的帮助下,鹰钩鼻站了起来,沈怀安冷冷地看着他,鹰钩鼻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沈怀安冷声道。

“我只是觉得我刚刚的举动自讨苦吃。”鹰钩鼻诚恳地说,“小兄弟,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偷袭你。”

沈怀安上下打量他,“你又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和平地解决目前的事端。”鹰钩鼻说,“你看,你们经常来云城,我们也是如此。你必然是看我们不顺眼的。不如如此,我们公平公正地比试一番,输的那一方永远不得踏足云城,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