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窗间过马, 一眨眼,四年光阴过去了。
十四岁的慧哥儿即将要参加科举考试,本来, 前两年他就想去试一试, 但明盛一直压着他。
按照明盛的说法,一年过县试,再一年过府试,再熬两年过院试, 熬得人心头发焦。
况且, 年纪小必定阅历差,去考试就算勉强过了, 怕是名次也不太好。
最重要的一点明盛没说出来,兄长一直做着县丞,若是外甥的县试名次吊着尾巴, 说不得外头就有闲言碎语, 说这县试不干净。读书人民声最要紧的,要是沾上了这些闲言碎语,一辈子都被人诟病。
索性不如多读两年, 人更沉稳一些,历练也多,做的文章也更扎实,去考试不说名次好一些, 就算考不上, 心里也能受得住。
多少少年英才,早早成名, 后来一蹶不振,不外乎还是年纪太小, 习惯了风头无两,乍然受挫,要么知耻而后勇,要么从此泯灭于众人矣。
今年,县里面又有县试,明盛觉得外甥被自己打磨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场一试。
梅香已经三十一岁了,她比前两年略微胖了一点点。但她这胖并不是肥腻的那种,而是匀称有度,平添了几分中年妇人的风韵。
这几年的安然生活,让梅香的气韵也越发从容平和。她整日脸上带着笑,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让她为难的事情。
也确实如此,外面的事情有黄茂林操心,家里有一群下人,她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好。慧哥儿和青莲整日出去读书,泰和也不在像小时候那般调皮。去年,黄茂林也把他送到学堂去了,梅香的日子越发清静安然。
这几年间,黄茂林却一直忙碌着。
县城里的产业他一直紧紧抓在自己手里,粮店在全城的份额越来越大,到了去年,他和明朗一人一年分了有上千两银子。
家里有钱,黄茂林就喜欢置办家业。前两年,他自己单独看上了个田庄,把家里的银子几乎掏空了,吃下了约三百亩地。
家里有了近五百亩地,总算有了可以传承给孩子们的基业。
至于水玉坊那边,仍旧占着全城最大的份额。黄茂林已经不大管水玉坊具体的事情,他只偶尔去看一看,小事情都交给了小柱打理。
是的,现在小柱是水玉坊的大掌柜。
前两年大福的合同期限满了,黄茂林看得出他想单干,也没留他,给了些盘缠打发他回家去了。
但黄炎夏年纪大了,管不了太多琐碎的事情,黄茂林亲自去请了小柱过来。
当时,小柱在家里开了个小小的作坊,带着妻儿过着热乎的小日子。师傅来访,他喜从天降。
小柱先抱着黄茂林痛哭了一场,又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黄茂林。
黄茂林把他家里看了看,直截了当的问小柱,“我在县城开了个作坊,如今缺个大掌柜,你愿不愿意去给我帮忙?”
小柱也不太了解黄茂林这几年的情况,但师傅诚心相邀,他也不能直接拒绝。
黄茂林也不瞒他,把自己的情况略微说了说,“你自己想好,若是愿意过着热乎的小日子,我也不能强求你。去我那边,定然比现在忙碌,好处就是能多挣些银子,不用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卖豆腐。”
黄茂林吃了顿饭就走了,过了几日,小柱自己找上了门,“师傅,我愿意跟着您干。”
小柱是个忠厚之人,黄茂林把他交给黄炎夏,没多长时间,小柱凭着自己的本事和黄茂林的信任,成了水玉坊的大掌柜。
黄茂林心里清楚,过几年孩子们都大了,先后都要参加科举,自己不能再整日与这些事情打交道,必须要尽快把他们全部交到合伙人手里。
一旦黄茂林撒手不管,他必须要提高合伙人的分成。
今年,眼见着慧哥儿要参加科举,黄茂林觉得时候到了。
正月的一个晚上,黄茂林把泰和打发走,和梅香坐在灯下说话,“如今家里也有了五百亩地,各处产业一年也能进不少银子。这些年,不管是豆腐坊、油坊还是老家的产业,我一样都没丢。但抓的这样多,一来干的不精细,二来像是个卖杂货的。我准备只留下粮店和豆腐坊,其余的全部交出去,以后每年只得些分成,你看可行?”
梅香点点头,“是该都交出去了,我眼见着你整日忙碌,又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家里不说富贵,日子也还过得去。你把粮店留下,这个每年来钱最多。其余几样东西,都交给他们打理,咱们一年少分些钱就是了。”
黄茂林捏了捏梅香的脸,“这一年可少不少银子呢,交出去你舍得?”
梅香拍下他的手,“多少钱也不如你的身子骨重要,你年少的时候整日挑着担子卖豆腐,风里来雨里去,吃了那么多苦,这些年又一直忙忙碌碌,也挣下了不少家业,也该歇一歇了。有这些东西传给他们兄弟,可着整个荣定县,也不算丢人。”
黄茂林想了想,“我既然准备撒手不管,各家的契约书就要重新签。”
梅香问他,“你预备怎么分?”
黄茂林也说不好,“我先去打听打听外面别人家的成例,再说也不迟。”
梅香也不反对,“尽量不要伤了亲戚情分。”
黄茂林出去打听了几天,先回了平安镇,找了叶家人和张发财。
如意坊那边,叶厚则回家去了,这边交给了叶思贤和曹大郎,一个是梅香的表兄,一个是黄茂林的表弟,二人还算和睦相处。
黄茂林有些头疼,自己若不管了,如意坊这边到底交给谁来主事呢。
他先去找了张发财,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给他听。
张发财置办了一桌酒席招待黄茂林,一边喝酒一边拍他的肩膀,“兄弟,这几年我帮你看着迎宾楼,说是二八分,加上你一年给我的红包,都快赶上四六了。你不用操心,以后你什么都不用管,咱们还照着以前的规矩。”
黄茂林也喝得有些醉,“那怎么能成,发财哥成日辛苦,我既然不管了,只能算二东家。”
两个人互相谦虚,最后决定,以后五五分成,除非是牵扯到迎宾楼存亡,其余的事情,黄茂林什么都不管了。二人重新签订了契约书,黄茂林又去了如意坊。
叶思贤和曹大郎一起招待了他,叶思贤是叶厚则一手带起来的,他本身就精明强干的很。曹大郎是黄炎夏带的,但黄炎夏没带他多久就去了县城。如意坊这边,曹大郎渐渐被后来的叶思贤压了一头。
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当日叶厚则和黄炎夏共事,二人旗鼓相当,但黄炎夏是黄茂林的亲爹,叶厚则能干,他只有更高兴的。
如今叶曹两人的关系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旦有人冒头,另一个就要为辅。
黄茂林先说出来自己不想再管事的想法,叶曹二人都有些心动。
为了不使他们起纷争,黄茂林想了个法子,货仓归一人管,门脸儿归一人管,两人抓阄,看老天爷的意思。
最后,叶思贤抓到了货仓,曹大郎分得了门脸儿。
黄茂林索性把他们二人分开,各自签了协议,也按照五五分成。
签协议的途中,黄茂林再三嘱托他们,“你们虽然各自管了一块,但如意坊是个整体,万万不可里头先打了起来。货仓和门脸儿谁也离不开谁,一家好另一家也能好。”
叶思贤向黄茂林保证,“妹夫放心,我们靠着你得了这个饭碗,怎么会干自己砸饭碗的事情。外人又不知道我们里面的事,若是我们自己人先打了起来,谁都得不到好。再者,我和曹兄弟一向也好的很,生意归生意,我们的交情也不是假的。”
曹大郎也连忙拍胸脯,“表哥不用担心,我自知能力比不上叶大哥,以后好生跟着他干,就算协议是分开签的,我们也不会只管自己一亩三分地,还是一起使劲,才能把如意坊管好。”
黄茂林处理完了平安镇的事情,火速返回县城。
水玉坊那边就不一样了,黄茂林暂时交给小柱管,每个月给他分了不少钱,但并没有完全交给他。
至于油坊那里,黄茂林直接甩给了韩明辉兄弟,连协议都没签。韩明辉给黄茂林送银子,黄茂林把银子一分为二,自己留一半,送给叶氏一半。
叶氏也不拒绝,油坊对于她来说意义深厚。这些钱如今在她这里不算个什么,但因为出自油坊,叶氏总觉得好像韩敬平还活着似的。
处理完了外头的产业,黄茂林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到了家里。
慧哥儿要参加县试,黄茂林忽然变得异常紧张,仿佛要考试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一天,黄茂林又愁的在屋里转圈,梅香笑话他,“干脆你去考算了。”
黄茂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紧张,“儿子考试,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梅香又劝慰他,“天下父母心,大多不过如此。但我们着急也没用,还是得靠他自己。你若真急,明儿给他准备考篮的事情交给你算了。”
黄茂林坐到梅香身边,“我哪里会这个,你带着我一起做吧。”
梅香果真带着黄茂林一起给儿子准备考试的东西,笔墨纸砚,衣裳鞋袜,一样都不能错。
不光慧哥儿要考试,长俊更是早就到了考试的年纪。
刚过完年没多久,李先生忽然向叶氏请辞。
叶氏大惊,“先生如何说要走的话?长俊要考试,我着人送他回去,不是说报名的事情家里都已经预备妥当了,如何先生还要自己回去?考场那边都是男人,先生去了也不便。”
李先生笑着看向叶氏,“这些年承蒙太太厚爱,收留我们母子,长俊得韩二爷教导,我也有两个好学生,一年还能赚不少束脩。这几年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平和的。但千里搭长棚,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与太太的缘分,怕是也到了,故而来向太太辞行。”
叶氏有些担忧,“先生此去,可有去处?有无外人欺辱?先生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李先生摇头,“多谢太太关心,不瞒太太,我原也出生在书香门第之家,父亲做过三品侍郎。先夫早逝,我带着孩子在夫家守寡。后来娘家败落,族中有黑心豺狼意欲谋害我们母子,我才带着孩子出来了。我兄弟今年起复,做了六品道台,我也有靠山了。长俊今年十五,我们该回去了,他不光要考试,还要说亲事呢。”
叶氏这才放心,“恭喜先生,守得云开见日出。等长俊有了功名,再娶个贤良的儿媳妇,先生的好日子就来了。”
李先生笑眯眯的看向叶氏,“可不就是,我跟太太一样,都是先苦后甜。”
叶氏怜悯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送了厚厚的仪程。
听说李先生要走,青莲顿时惊呆了。
她哭着跑回家跟梅香哭诉,“阿娘,李先生要走了,我怎么办?”
梅香把女儿搂在怀里安慰,“李先生本就不是荣定县人,长俊要科举,早晚他们都要走的。你反过来想一想,能得李先生教导这么多年,也是你们师徒之间的缘分。不管李先生去了哪里,你们的师徒名分一辈子都在。若是来日还能再见,再续这情分。你看看小柱,当日一别,我与你阿爹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现在不又是天天见面。”
青莲擦了擦眼泪,“阿娘,您替我买些好料子,我给先生和长俊哥做一身衣裳。”
梅香点头,“你放心,阿娘年前还剩下一些好料子,等会子开了箱子你自己去挑,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青莲点头,“多谢阿娘。”说完,她又哭了起来。李先生于青莲来说,如同半母,教导她学识和许多为人处事的规矩。长俊也是一样,经常陪她一起读书写字,还跟她一起到花园里摘花,比慧哥儿还照顾她。
梅香和李先生各有千秋,二人教导青莲的地方也不一样,却恰好能互补。
这些年相处下来,李先生的风趣和善,长俊温和有耐性,母子二人早就赢得了青莲的心。忽然说要走,十一岁的青莲顿时有些受不住。
不光青莲难过,慧哥儿心里也不大舒坦。这几年间,他和长俊整日同进同出,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他时常去舅舅家和长俊睡在一起,长俊也时长来黄家和慧哥儿同吃同睡。
忽然间长俊要走,且这一走山高水远,还不知此生能不能再见。慧哥儿顿时觉得茶饭不香,眼见着要考试,黄茂林和梅香忧心不已。
李先生豁达,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情分都是有限的,如今到了该分开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伤感。
但李先生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心细如发。从她说出要走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发现儿子的不对劲。
李先生亲自劝慰儿子,“长俊,你是不是舍不得这里?”
长俊抬眼看向李先生,“阿娘,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儿子舍不得也是常理。”
李先生不错眼的盯着儿子,“你舍不得韩家?舍不得慧哥儿?”
长俊低下了头,“都有。”
李先生眯起了眼睛,忽然间发问,“还是说,你舍不得青莲?”
长俊忽然像被针刺了屁股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阿娘不要乱说。”
李先生何等精明,儿子的那些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她,“你老实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你要说有,我就另行安排,你要说没有,那咱们就早些走。”
长俊呆住了,怯怯的看了李先生一眼,“阿娘有什么安排?”
李先生扑哧笑了,“我的安排就是带着你走快些,身上没有功名,你狗屁不算,我拿什么去提亲。”
长俊忽然间变得结结巴巴,“提,提亲?”
李先生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你都十五了,难道不该给你说媳妇?还是说你想打光棍?你要是想打光棍那就算了,反正又不是我有儿子养老送终了。”
长俊顿时双脸通红,“阿娘真是的,打趣儿子作甚。”
李先生喝了口茶,“你倒是说有还是没有?”
长俊又坐下了,双手不停的拨弄着衣摆,“阿娘,青莲还小呢。”
李先生笑骂他,“呸,你还知道她小。我就奇怪了,她整日和清溪形影不离,你眼里怎么就看不见清溪?按理说清溪还大一些,不是应该和你更说得来。”
长俊扭了扭手指头,“阿娘,黄家叔父和婶子关系特别好。”
李先生忽然就懂了,儿子自小没了亲爹,忽然间见到这样和睦随性的一家子,心生痴恋。怪不得他喜欢往黄家去,怕是喜欢那种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氛围。
清溪的父母虽然关系也好,但韩县丞夫妇二人之间有时候礼仪较多,比不上黄家夫妇之间那种毫无拘束的相处之道。
李先生心里有些发酸,摸了摸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的头,“你要是真喜欢,等你今年考完了试,要是能有所斩获,阿娘再回来给你提亲,好不好?”
长俊又抬头看向李先生,“不知黄家叔父和婶子是什么意见。”
李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要想那么多,明儿你去黄家辞行,有什么想送的东西就赶紧送了,后头的事情暂时先不提。”
转天,长俊按照李先生的意思,买了份厚礼去了黄家。
那礼品颇是丰厚,留给黄茂林的酒,给梅香和泰和的点心,送给慧哥儿的是一本书,给青莲的是两张帕子和一些彩色丝线。
因他这几年三天两头过来,梅香一家子也不和他客气,各自收了礼品,还有回礼。
梅香给长俊做了两身衣裳,青莲帮着做另外做了个荷包,慧哥儿把自己喜欢的两本札记送给了他。
梅香备了一桌酒菜招待长俊,黄茂林想着他也十五岁了,带着长俊和慧哥儿一起喝了些酒。
长俊喝了不少,最后睡到了慧哥儿的床上。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等他走的时候,慧哥儿眼色复杂的看着他,“长俊,你晚上睡觉怎么不老实了?”
长俊有些不明所以,“我踢你了?”
慧哥儿仍旧看着他,“你没踢我,就是满嘴胡话。”
长俊顿时心里大惊,“想来是喝多了,我平时不这样的,你又不是不晓得。”
说了几句话之后,长俊着急忙慌跑了,跟鬼撵似的。
当天下午,青莲要去给李先生送行,慧哥儿坚持要陪着妹妹一起去。
路上,慧哥儿问妹妹,“长俊送了你什么东西?”
青莲想了想,“两条帕子,还有一些彩线。”
慧哥儿点点头,“他以前送过你东西吗?”
青莲诧异的看向他,“大哥,你今日如何问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慧哥儿笑了,“没事,我就是想起来问两句。”
兄妹二人一起去了韩家,给叶氏等人问过好之后,慧哥儿带着妹妹去了李先生母子住的小院子,清溪也一起跟着来了。
李先生招呼几个孩子坐下,把长俊叫过来一起作陪。
青莲把自己做的衣裳呈给李先生,“先生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您。这是我阿娘给我的料子,我亲手给先生做了两身衣裳,做的不太好,还请先生不要嫌弃,留着家常穿。”
清溪凑过来看了看,“妹妹还说做的不好,跟你一比,我的手艺才粗糙呢。”
李先生接过衣裳看了看,“真是个手巧的丫头,这衣裳,出门见客穿也是好的。有劳你了,今儿别走了,留在我这里吃饭。虽然我做饭的手艺不行,好歹能做熟了,你们将就着吃一顿。”
大伙都笑了起来。
慧哥儿一直盯着长俊,见他不错眼的盯着自己的妹妹,心里有些复杂。
昨儿晚上他明明听见长俊半夜迷迷糊糊坐了起来,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了好几句话,然后又一头倒下睡着了。
刚开始他以为长俊喝多了说胡话,仔细一听,顿时气得想打他。什么提亲不提亲的,登徒子一个!
要不是二人关系好,慧哥儿早就打他了。妹妹才多大,他竟然存了这份心思。他完全忘了,青莲这个年纪也能说亲了。
慧哥儿再看青莲,见她对李先生依恋的很,看长俊的眼神也清澈的很,还傻乎乎的呢。
李先生眼睛多毒,一眼就看出了慧哥儿的异常。
完蛋,这傻儿子肯定是露馅儿了。
李先生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儿子擦屁股,赶紧带着两个女徒弟去厨房忙活,让他们小哥俩单独留在这里。
慧哥儿问长俊,“先生给你说亲事了吗?”
长俊奇怪,看向慧哥儿,“你小小年纪,到操心这些事情,难道婶子给你说亲事了?”
慧哥儿吸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说道,“我还没有功名,如何好说亲事。”
长俊被噎了一口,半晌后点头,“这倒是正理。”
慧哥儿想着他快要走了,干脆别说破,过些日子说不定他就忘了。
兄妹三人刘在李先生这里吃了顿饭,慧哥儿又带着妹妹回去了。
他们才走,李先生对着长俊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蠢才,你去黄家是不是干了什么蠢事?”
长俊被打懵了,“阿娘,儿子什么都没干。”
李先生哼了一下,“慧哥儿看你跟看贼似的,你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干。”
长俊顿时大惊,“阿娘,儿子真的什么都没干。多的一句话没说,连带去的礼都是按照阿娘的意思买的。”
李先生瞟了他一眼,“必定是你哪里不防备,漏了馅儿,被慧哥儿看出来了。”
长俊顿时急得团团转,“阿娘,这可怎么办?”
李先生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头,“我也不晓得呀,大不了你打光棍就是了。”
长俊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光棍就打光棍,说出去阿娘也丢人。”
李先生反而笑了,“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又不丢人。我看青莲的样子并不知道,你先跟我回去考试。啧啧啧,万一你剃头担子一头热,到时候可别哭啊。”
长俊挠挠头,“阿娘真是的,整日看儿子笑话。”
李先生哈哈笑了,拉着儿子开始说自己的往事,“你阿爹以前读书的的时候,我才十二三岁呢,他背着你外公给我送书,里头夹几张书签,书签拆开了,居然里头还有字条。你是他亲儿子,也学一学。”
长俊听得直捂耳朵,李先生打他,“活该你以后打光棍!”
母子两个准备了两日之后就走了,慧哥儿也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一心准备考试。
等到了考试那一天,黄茂林亲自把慧哥儿送到了考场,然后自己回家去了。
在家里等的着急,黄茂林又想找事情做。
他看了看在一边忙碌的细月,问梅香,“什么时候给他们办婚事?”
一句话把细月问的脸红了,赶紧跑了。
梅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真是的,哪能当着细月的面说这话。我准备过一阵子就给他们把事情办了,你给贵仁也放几天假。这几年,他们两个可真是给家里出了大力气。”
黄茂林坐到了梅香身边,“我每个月都给了贵仁工钱,这小子手里攒了不少钱呢!”
如今不是农忙季,粮店里也没多少事情,贵仁能忙的过来,黄茂林去的就少。
等慧哥儿考完试回来,黄茂林又开始着急了。他想问儿子考的如何,又怕儿子听了心里担忧。若是不问吧,他自己心里又着急。
这样挨了几天,县里终于放榜了。
黄茂林亲自跑去看的,等看到慧哥儿中了第二名,黄茂林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黄茂林一边笑一边跑回了家,王聚财在后面跟都跟不上。
一进门黄茂林就大喊,“梅香,梅香。”
梅香赶紧出来了,笑眯眯的问他,“怎么样?”
黄茂林冲了过来,一把抱起梅香,在院子里转了两个圈,“慧哥儿中了,第二名,咱们儿子中了!”
一大家子都看着呢,梅香不好意思,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放我下来。”
梅香才站稳,家里人都过来道喜。慧哥儿知道自己中了第二名,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二舅教导他这么多年,若是不能得个好名次,长辈们都要跟着丢脸。
梅香立刻把这个好消息送回了娘家,叶氏也跟着高兴。
黄茂林还说要办酒席,慧哥儿赶紧拦住了他,说自己马上又要参加府试,这会子没多余的精力办酒席,黄茂林也就作罢。
就在慧哥儿一心准备府试的期间,叶氏忽然收到了一封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