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 黄茂林先把豆腐坊搬到了县城,这第二步总算走完了。
黄茂林走之前,把家里存货处理得干干净净。先把所有剩余的黄豆拉到了县城, 再把自己平日用的一些东西送了过来, 最后一趟才是人。
黄炎夏和大福自然是要跟过来的,除了这二人,黄茂林把黄茂坚也带了过来。
黄茂坚在家里也无事,这几年跟着黄茂林往县城里送货, 不光把县城里的主顾们摸得清清楚楚, 也挣了一些银子补贴家用。
这回黄茂林临走之前,再三邀请他一起往县城里来帮忙, 以后按月给他工钱。
豆腐坊那边剩下好几间屋子,可以住不少人呢。
黄茂林原说让黄炎夏住在自己家里,每日早上父子两个一起过去。
黄炎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老了, 胳膊腿不灵活,整日跑来跑去的,累的慌。我就在豆腐坊里住着, 有茂坚和大福跟着我,好的很。”
黄茂林劝不动老父亲,只得与梅香商议,把豆腐坊那边的伙食弄好一些。
搬过来头一天, 四个人迅速把东西安置好。黄茂林带着众人一起到了自己家, 不管在哪里住,总要先一起吃顿饭。
梅香提前准备好了酒菜, 等人一到,立刻吩咐王妈妈下厨, 并亲自带着铃铛上茶上点心。
黄炎夏把儿子的宅子里里外外逛了两遍,满口说好,回来问梅香,“后面那个园子是做甚用的?”
梅香笑着回答,“阿爹,那是个小花园子。”
黄炎夏不好意思笑了,“这县城里的人就是讲究,还要花园子。我以为是个菜园子,心想怎么一棵菜都没有。”
梅香也附和黄炎夏,“我也是这样想的呢,好好的园子,种菜不好,种一些花花朵朵又不能吃。”
黄炎夏赶忙摇头,“可千万别,别人家的园子都种花,你家里要是种的菜,可不遭人耻笑。种花就种花呗,等我孙女大了,有个花园子,才像大家小姐呢。”
青莲把昨儿表姐给她的点心端了出来,“阿爷,吃点心。”
黄炎夏高兴的摸了摸孙女的头,“青莲真孝顺,好,阿爷吃点心。”
黄茂坚看到黄茂林这样大的宅子,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茂林兄弟真是能干,才几年的功夫,都能在县城里置办这么大的宅子。我要是跟着他多干一些年,不说住这么大的宅子,说不得也能在县城里扎根呢。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是心里想一想。如今他只是豆腐坊的伙计,豆腐坊才搬过来,还没开业呢,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黄茂林心里也焦急,万事开头难,吃了这顿酒席,从明儿开始,几个人又要一头扎进豆腐坊里去了。前程如何,目前还不得而知。
王妈妈置办了一桌好酒席,这里也没有外人,黄炎夏让大伙都上了桌子。
梅香带着女儿坐在南面,随时可以起身给众人添饭菜。
黄茂林先向黄炎夏敬酒,“阿爹,儿子不孝,让您这么大年纪跟着我奔波这么远来受苦。”
黄炎夏摆摆手,“不说这些话,你是我儿子,你有难处了,我自然不能站干岸看笑话。等把你这边支应开了,我还要回去的。你在县城里发达了,我在老家脸上也有光不是。”
黄茂林举起酒杯,邀请黄茂坚和大福共饮,“从明儿开始,不光你们,我也要住到豆腐坊里去。不把这豆腐坊弄好,我就不回来了。”
梅香并没有说话,男子汉大丈夫,愿意出去做事情,又是在家门口,她自然不能阻拦。
她安静的坐在一边,一边抱着泰和,一边照顾女儿。
黄茂林心中有数,下午还要去做准备工作呢,不敢喝多了。
梅香叮嘱黄茂林,“当家的,你们明儿开业,咱们在这边也不认识几个人,自然说不上办酒席的事。但我给你们预备了一些鞭炮,明天早上必定要热热闹闹的开张。”
黄茂林点点头,“我这些日子回不来,你好生照看家里。每日打发个人过去给我们做饭洗衣裳,等过些日子豆腐坊都稳妥了,我再回来住。”
梅香点头,“你只管去,我让细月去给你们做饭洗衣裳。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有我呢。”
吃过了晌午饭之后,黄茂林又带着众人去了豆腐坊。
先把东西规整清楚,然后立刻开始做豆腐。先做一些易于保存的,明儿早上再做一些新鲜的水豆腐。
梅香带着两个丫头一起过来了,先检查了他们住的屋子,头先细月已经过来打扫了一番,这会子铺上被褥就好了。
大男人也不讲究那么多,能住就成。梅香还带来了柴米油盐,以后这边整日要开火的。
把豆腐坊里整理好了之后,梅香让细月留下做晚饭,自己带着铃铛回去了。
除了细月,梅香把王铁锁和王聚财父子也打发过来帮忙,家里有贵仁和王聚宝够她使唤了。
黄茂林是个用心之人,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想在县城站稳脚跟,必须得多下些功夫。
转天早上,一行人一起动手做了一些豆腐,头一天开业,黄茂林不敢做太多。
黄家父子放了两挂鞭炮,昭告街坊邻居们,水玉坊开业。
刚开门没多久,忽然门口来了一群舞狮子的。
黄茂林有些纳闷,那领头人自报家门,“县丞家老太太着小人来,恭贺黄掌柜开业大吉!”
黄茂林立刻明白,这是叶氏来给他壮声势了。因叶氏年纪也不大,家里下人都叫太太,但外头人叫的都是老太太。
黄茂林立刻拱手,“多谢岳母大人!”
这一声岳母,来看热闹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敢情这是县丞大人家的亲戚。
门口热热闹闹的舞着狮子,黄茂林对着街坊邻居们拱手,“众位街坊,今儿我水玉坊头一天开业,不瞒大家,我这名儿虽取得雅致,其实就是个卖豆腐的。今儿来买豆腐,一律去掉两成折扣。”
附近的人都过来凑热闹,住在县城里的也不都是大富人家,升斗小民多的很。能省些钱吃豆腐,有何不好。
黄茂林也不计较,一边招呼众人一边与大伙拉闲话,说笑间便认识了许多人。
黄茂林刚才已经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会子不想再多说自己家的关系。他还记得骆掌柜呢,前任县太爷弟弟的便宜老丈人,因仗着女儿的关系,很是飞扬跋扈了一阵子,如今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舞狮子结束之后,黄茂林给他们封了厚厚的打赏。等热闹散去之后,黄茂林匆匆吃了早饭,立刻带着黄茂坚出发了,让其余人留守在水玉坊。
二人先去拜访了以前的老主顾,告诉他们自己搬到县城来了。
往常,黄茂林只给他们送香豆腐和白豆腐干。有那精明的店家,知道黄茂林家里有关系,想着买谁家的不是买,干脆连其他豆腐也全部从黄茂林这里订。
凡是每日要的货多,到了一定数量后,黄茂林都会少要一些钱。黄茂林只打折扣,不多送。你多送豆腐,再多人家都觉得少,但你少要钱,对方立刻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这种微妙的人心,黄茂林拿捏的很到位。
等把老主顾拜访完了之后,黄茂林又带着黄茂坚回来了。从家里拿了许多样品,又出去跑。
黄茂林想做大,全靠自己家卖是不可能的,还要多找几家代卖的。
他拿着样品,带着黄茂坚把县城里所有的豆腐坊和豆腐摊子都跑了个遍。
这第一遍扫完,多了不少代卖的地方,但也有人墨守成规,不愿意增加新品种,怕影响原来豆腐品种的销量。
这期间,他把原来几个代卖的地方也去拜访了一遍,并向各家承诺,自己不会到附近来抢生意。
黄茂林在外头风风火火的忙碌着,梅香在家里安静过着日子。
她把小花园重新打理了一遍,移栽了一些新品种,有略微名贵的,也有普通的。又找人搭了个秋千,给青莲玩耍。
梅香把如月给了青莲,让如月每天贴身照顾青莲,听青莲的话。
打理家事的同时,梅香时常往娘家去坐一坐,也开始结交左邻右舍。
搬家来的头一日,梅香把附近街坊家里拜访了一遍。等她安顿好之后,左边刘太太开始三天两头回访。
这刘太太家里开了个小小的绸缎铺子,略微有些家资。刘太太有个三十岁的样子,家里有两子两女,大儿子正在明盛的学堂里读书。
刘太太是个开朗人,与梅香很能说到一起去。
梅香因为自己家里弟弟做了县丞,也不敢随意结交他人,还跑回去问了叶氏。
叶氏笑着安慰女儿,“你不用想太多,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蝇营狗苟之辈,既是邻居,又能说到一起去,你们交好是你们的事情,与你弟弟并无干系的,你只把握好分寸就行。”
梅香这才放心,回来之后,继续与刘太太交好,并与她一起把这周围都逛了一遍。
黄茂林在忙碌的间隙回来了两趟,住了一宿又出去忙碌。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月之后,水玉坊在县城里渐渐有了名气。
各街巷里的豆腐摊主家里并没有作坊,都是从大作坊里买了豆腐出去卖,与刘麻子和张五叔是一样的。
黄茂林自己只能吃得下附近的份额,再远的地方,人家也不会大老远的跑过来买豆腐。
有了这些豆腐摊主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家的豆腐够好,你的生意可以遍布全城。
黄茂林最看重的就是这些小小的豆腐摊子,积少成多,有了他们帮忙,他才能实现让全城人都吃上水玉坊的豆腐这个梦想。
上回去省城的时候,黄茂林仔细留心,看到了许多新品种。在平安镇的时候,他并没有花大心思去研制新品种。就算做出来了,也不大好卖。
如今到了县城就不一样了,只要你能做的出来,就不怕没人买。普通小户人家买不起,各家酒楼里最喜欢这些新奇的东西,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也好猎奇。
黄茂林一边四处跑,一边和黄炎夏一起研制新品种。
这有了香豆腐,黄茂林还想做个臭豆腐。
黄炎夏刚开始听到时候瞠目结舌,“豆腐臭了还怎么吃?”
黄茂林摇头,“阿爹不知道,我在省城吃的臭豆腐,那可真香!有臭豆腐卷,可以做菜吃。还有外头专门卖的炸臭豆腐,加上一些料子,吃的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这臭豆腐卷儿我心里大概有了数,这炸的臭豆腐,还得再琢磨琢磨。”
黄炎夏哦了一声,“做菜吃才是正理,你既然心里有数,先把那臭豆腐卷弄出来。”
每次做新品种,黄炎夏都心疼的不得了,因为得糟蹋许多豆腐。
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五次十次都有可能。黄茂林虽然也心疼,但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若舍不得这些豆腐,只能到省城里去做学徒,四五年的功夫,得耽误多少事儿。再说了,黄茂林都二十好几了,谁家也不招这么大年纪的学徒。
梅香三天两头过来看一看,有时候帮着细月一起做饭。豆腐坊里每天需要的柴米油盐,梅香会打发贵仁送过来。
自从细月每天到豆腐坊来做饭洗衣裳,贵仁就每天惦记着,一听说要送东西,头一个主动请缨要过来。
自从二人定亲之后,梅香看细月每日穿得朴素,也时常给她捯饬捯饬,把自己的一些穿过了的仍旧有六七成新的裙子让细月改小了穿,还把自己的花儿粉儿给了一些细月,教她怎么擦脸,怎么画眉毛。
梅香的裙子都漂亮的很,什么大红银红、鹅黄柳绿,颜色各不相同,连上面绣的花也各有千秋。
细月本来整日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头发随意拢了拢,素面朝天。
头一日穿上梅香的裙子,又擦了些胭脂,头上还戴了朵纱布堆的月季花,耳朵上配了一对银耳钉,贵仁看得嘿嘿直笑。
细月当时羞得脸通红,要换了衣裳。
梅香嗔怪她,“作甚要换掉?这样不好看?我看贵仁喜欢的很。”
细月小声回道,“好看是好看,我只是个丫头,穿成这样,不像个样子。”
梅香笑了,“胡说,你是我的大丫头,我让你穿的,谁还敢啰嗦。你不用担心,你是穿给贵仁看的,别人心里都清楚,没有人会编排你的。”
王妈妈也在一边帮腔,“细月姑娘,这一身好看得紧呢。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再好看的人,若是衣衫褴褛,也衬不出来。这样一捯饬,人立刻好看了三分不止。”
连铃铛和如月也在一边说好看,青莲拉拉细月的裙子,“细月姐姐,你就穿上吧,阿娘的裙子多的很,白放在那里都坏了,我个子小又穿不上。铃铛姐姐和如月姐姐又没定亲,也只有你能穿了。”
众人都劝,细月也只能穿上了。
黄茂林回来看到细月的裙子,仔细瞄了两眼,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回到屋里后忍不住偷笑,“都说细月长得不好看,这一用心打扮起来,也不差嘛。”
梅香斜睨了他一眼,“你可别假装认错了人!”
黄茂林立刻过来拱手作揖陪笑,“大奶奶放心,我眼神好的很。再说了,大奶奶神仙一样的人物,岂是细月能比的。”
这些日子细月去水玉坊做饭,又换回了以前那些灰扑扑的衣裳。
等黄茂林的豆腐坊渐渐走上正轨之后,梅香先把王聚财叫了回来,让他跟着王妈妈学做饭。细月一个姑娘家,虽说是奴身,也不能总待在水玉坊里。
王聚财跟着王妈妈学了一阵子之后,梅香把他打发到水玉坊,换回了细月。
过了一些日子之后,黄茂林终于把两样臭豆腐都研制出来了。他先往酒楼里送,等众人渐渐接受了之后,街坊们也开始来买。
臭豆腐卷好卖,因为能做菜。那街头小吃油炸臭豆腐,一时半会的没有什么销量。也只有几家酒楼里订了一些,当做小食给客人们尝鲜。
水玉坊各样豆腐的销量稳步提升,县城里的人是有数的,众人能吃的豆腐也只有那么多,不是东家就是西家。
黄茂林的豆腐卖得多,自然会影响旁人家的生意。
自来同行是冤家,慢慢有人开始抵触。
方法无非就是两种,一是自己降价,二是传一些谣言。因水玉坊狗头关系硬,一一般人也不敢随意造谣。降价这种伎俩对黄茂林不管用,你降价你的,我该什么价还是什么价。水玉坊的豆腐品相又不差,好不容易有了名气,如果跟着降价,岂不自毁长城。
升斗小民们不管那么多,谁家便宜去吃谁家的。但周边的这一块儿已经被黄茂林拿下,各家各户也不会为了每天少个一两文钱跑大老远去买豆腐。黄茂林的大主顾一是酒楼,二是那些豆腐摊子。
酒楼那边,黄茂林和各家掌柜签了长期的契约书,不管外面是涨是跌,酒楼里的价格是死的,一文都不会变。至于各家豆腐摊子,黄茂林也愿意让一些利。
这样打了一阵子价格战之后,小作坊先撑不住了,家底薄的也不行,最后只剩下了几个大作坊。
黄茂林开始把价格调回到原来的水平,剩下的几个大作坊也开始纷纷恢复价格,理由就是今年的黄豆贵,成本高。
升斗小民们见涨了价格,刚开始会比较抵触,甚至不吃。过了些日子后,发现跟鸡鱼肉蛋比起来,还是豆腐更实惠一些。
几个大作坊心照不宣,联手挤死了一些小作坊,几家一起把剩下的份额一抢而空。
因水玉坊有独家品种,虽是后来,却稳占鳌头。那几家大作坊的掌柜心里有数,这是县丞大人亲姐姐的产业,人家又一向规矩,谁也找不到什么错处,暂时都默认了这个格局。
经过了这一轮价格混乱,县城里豆腐行业渐渐趋于平稳,黄茂林终于搬回了家。
黄茂林搬回家之后,仍旧每日过去,并把消息放出去,要招两个学徒,伙计暂时不招了,让王家父子顶着。
忙过了这一阵子,黄茂林终于有功夫多陪一陪妻儿了。
黄茂林首先把接送慧哥儿的任务揽了过来,每天早上,爷儿两个一起吃早饭,黄茂林先把慧哥儿送到学堂,自己再去水玉坊,晚上再去把慧哥儿接回来。
每天这一送一接,爷儿两个一路走一路说闲话,父子感情越发深厚。
梅香提醒黄茂林,“豆腐坊里都妥当了,赶紧把明辉兄弟两人也接过来吧。”
黄茂林跟梅香抱怨,“我才歇了两天,你又指派我出去干活。”
梅香摸摸黄茂林的脸,“早日都处置妥当,以后咱们才能清清静静一起过日子不是。”
黄茂林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梅香怀里,“我可羡慕泰和了,整日吃吃睡睡,什么都不用干,还一直让你抱着他。”
梅香哈哈笑了,“你别羡慕他,我也抱抱你。”
两口子每回在一起的时候,丫头们都很有眼色的把青莲带走。
黄茂林闻了闻梅香身上的奶味儿,“等事情都忙完了,豆腐坊那边交给阿爹和茂坚哥,油坊交给明辉哥,我就只管坐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钱。”
没想到这黄茂林的头,“那敢情好,我陪你一起数钱。”
两口子一起在屋里亲亲热热的说话,青莲在院子里和丫头们一起踢毽子。
说起青莲,梅香又忍不住和黄茂林抱怨,“这县城里,连个像样的女学都没有。唯一有一家,我听玉茗说,那学堂里的女先生跟个老学究似的,整日就会讲什么三从四德,教出来的学生都呆板的很。”
黄茂林连忙反对,“那可不能去,那哪里是教学生,简直是教奴才了,把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教的跟个木头似的,就知道一味听从男人的话,挨打挨骂不还手。你不晓得,我在外面听到很多这样的事情。那有些父母愚蠢无比,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糟贱到泥土里去。你自己教她读一些书,明一明事理就行。明儿你再去问一问她舅妈,看清溪都在学什么,让青莲跟着一起学,大不了咱们给她舅妈送束脩。”
梅香笑了,“你这些话可不能到外头去说,这世道还是对女人不公,都希望女人老老实实,咱们自己心里清楚都行了。我问过玉茗了,清溪这会子也只是读书写字,再学一学规矩,出了门大面上不错就行,在家里并不拘束她。”
黄茂林叹了口气,“还是我没本事,要是能在府城或是省城扎根,那里的女学风气才好呢。女学生们除了读书写字,还会骑马射箭,听说还会一起办文会,文会上还喝酒。咱们县里这些人,画虎不成反类犬,学了个四不像,就会约束女孩子们。”
梅香摸摸黄茂林的头,“谁说你没本事了,你本事大着呢,你看我们娘儿几个如今过的日子,平安镇谁也比不上。”
梅香坐在榻上,黄茂林躺在梅香怀里,翘着二郎腿,“等泰和大一些,我带你们去府城里玩。”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青莲冲了进来,见阿爹躺在阿娘怀里,连忙跑过来,“阿爹羞羞。”
黄茂林坐了起来,抱起女儿亲了一口,“阿爹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啊?”
青莲双眼发光,“真的?我想吃酱驴肉!”
梅香摸了摸女儿的头,“一个小丫头,口味也不知怎的这样重,居然喜欢吃酱驴肉!”
黄茂林抱着女儿,“好,阿爹这就带你去买酱驴肉!”
青莲想了想,“给大哥买两只酱猪蹄儿,给阿娘买二斤点心!”
梅香笑了,“我可吃不了二斤,你这是给自己买的吧!”
青莲嘿嘿笑了,“给阿娘买的。”
黄茂林问梅香,“你在家闲着也无事,带上泰和,咱们一起去可行?”
梅香想了想,“那你等等我,我换身衣裳。”
说完,梅香起身,出去叫细月,“你也换身衣裳,跟我一起上街,如月也去,都赶紧去收拾好。铃铛去告诉贵仁,准备准备跟我们一起去。”
丫头们都动了起来,梅香换了一身玫红色衣裙,头上只插了一根金簪子,耳朵上什么也没戴,泰和那小手可厉害着呢,戴什么都要被他扯掉了。
一家四口带着贵仁和两个丫头一起出门了。
先去了卤菜店,黄茂林买了一些酱驴肉,给儿子带了两只猪蹄儿。掌柜的细心,把酱驴肉切了一部分,又给了几根牙签儿,“姑娘边走边吃也行。”
青莲高兴的眯起了眼睛,黄茂林把女儿抱在怀里,青莲自己吃一口,喂阿爹阿娘吃一口,很快就把那切碎了的酱驴肉吃完了。
一家四口又去了点心铺子,买了些普通的鸡蛋糕,又买了一些贵一点的酥饼。
等走累了之后,黄茂林带着妻女去了一家茶楼,在楼上要了个雅间儿,一家子一边喝茶一边看外头大街上人来人往。
青莲到了县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和父母一起逛街,一路高兴的小嘴都没闲过,叽叽咕咕说东说西。
等到天快擦黑,一家人又一起往学堂里去,在门口等了一会之后,和明盛打过招呼,带着慧哥儿一起回来了。
过了几日之后,黄茂林又开始忙碌了,他要把油坊搬到县城里来。这是韩敬平生前一手创建的作坊,叶氏对油坊的感情非常深厚。
其实把油坊放在平安镇也可以,但黄茂林还是决定搬到县城里来,能不能多赚钱不说,至少能让叶氏心里有个安慰,这是她和韩敬平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叶氏如今早不再乎油坊里的那点收入了,但仍旧十分关心油坊。
三两天的功夫,黄茂林把韩明辉兄弟和油坊里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
黄茂林先在那边照看了一阵子,往酒楼送货的时候,也推一推自己家里榨的油。
黄茂林直接在门口挂了个韩家油坊的牌匾,叶氏亲自过来看了看,指导韩明辉兄弟一些自己多年卖油的经验,并看着他们兄弟榨出了第一槽油。
回去了之后,叶氏和梅香也时常在外头给自己家的油坊拉生意。
县里一些官宦人家和富户,个个都是人精子。吃豆腐吃油,自然不会去别家。三班六房的衙役们,也时常来照顾水玉坊和油坊的生意。花花轿子众人抬,水玉坊自然是风生水起,油坊也渐渐站稳了脚跟。
叶氏和梅香投桃报李,那些人家家里有产业,也时常去光顾生意。
一眨眼,又到了端午节,明盛忽然间要做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