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哥儿过完两岁生日没多久, 榜哥儿也过了周岁,黄茂林夫妇去帮着操持了一天,并送了厚厚的礼。
办完了两个孩子的事情, 天又暖和了起来。
如意坊里那两个客商的租期已满, 收杂货的那个走了之后,又有人来租了仓房。收木材的这个还没走之前,也有人来问可有空房。
刚开始,镇上的人并不在意。现在发现如意坊的货仓就没闲着, 慢慢的就有人想来分一杯羹。
有心者打听过如意坊的租金, 顿时直咋舌,一间屋子一个月二两银子, 就跟抢钱似的!有人眼红,有人背地里痛骂!
黄茂林也不去解释,二两银子是贵, 可那货物更值钱!若是货物有损伤, 他赔的更多!
刚开始黄家做的独门生意,黄茂林价格定的自然不低,这几个月以来, 如意坊陆陆续续也挣了不少钱。不光本钱回来了,还另外又挣了二十多两银子。
还没到端午节,如意坊附近又开始有人建仓房。
当初卖地给黄茂林那一家人,知道黄茂林盖货仓之后, 悔的肠子都青了。好在黄茂林只买了三亩地, 旁边仍旧有不少呢。
等后面人再来买时,那些荒地的主人家就开始坐地起价。黄茂林买的时候二两银子一亩, 如今都已经涨到五两银子一亩了!
若不是有张里长看着,严禁随意开荒, 就有人想沿着山继续挖!
张里长时常过来看,若有人敢私自挖山开荒,就交给官府处置!
不允许再开荒,原有的荒地就值钱了。镇上一家开货栈的卢掌柜紧跟着黄茂林后头过来买了块地,立刻找人盖了十几间屋子,并雇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看房子。
黄茂林也不着急,盖货仓当初只是自己一时的想法,如今能赚钱也不错。但自己家的豆腐坊已经算是平安镇最大的了,货仓这边,肯定是吃不了独食的。
卢掌柜给自己的货仓也取了个吉利的名字,叫福满堂。
明晃晃的打擂台,黄茂林虽然不急,黄炎夏却有些不高兴!立刻催促着黄茂林再盖几间屋子。
黄茂林摇头,“阿爹,这会子先不盖!卢家忽然盖了这么多屋子,外头的货商能有多少呢,我们若是跟风继续盖屋子,怕到时候都得闲着!且再等一等,若是一直供不应求,再盖也不迟!”
黄炎夏只得作罢,好在如意坊是头一家。前面那几个客人出去了之后也会给人家介绍,外头人摸不清楚状况,来了之后就先打听如意坊在什么地方。
黄炎夏时常往驿站那边去,给驿丞送些好处,烦劳他帮忙介绍些主顾。
驿丞原来自己私底下揽活,但这个要冒风险,万一被上官知道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且货物要是有损失,他还得赔钱!
后来黄家盖起了货仓,黄炎夏父子又时常来给他送些好处,他既然能捞外快,又不用担风险,何乐而不为!
驿丞给黄家介绍主顾,客商们能省些银子,还不用担心被官家追责,皆大欢喜。
但随着卢家的加入,局势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卢家自己就是开货栈的,于此道更加精通!
他们把自己的一部分货物运到福满堂,有那来买货的,渐渐都知道了福满堂!不光如此,福满堂一开始租金就定的比较低。一间货仓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一天六十文钱。
黄炎夏急得嘴角起了泡,黄茂林安慰老父亲,“阿爹,儿子当初建如意坊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若是干不成,儿子要亏本。若是干成了,刚开始能吃独食,后面必定有人来插一脚。阿爹不用急,以后无非是少赚一些。反正本钱都已经回来了!再说了,若是以后来的人多,我再建几间,肯定比现在挣得还多!”
黄炎夏叹了口气,“做什么都不容易,先这样吧。如今七间货仓至少能租出去一大半儿,除了我的工钱和这里的花销,一个月你也能落个六七两银子。”
杨氏在一边急的问,“当家的,茂林,那福满堂降价了,我们是不是也要跟着降价?”
黄茂林点点头,“降价是早晚的事情,我当初定价的时候,比县城里的价格还高一些。这会子只是有卢家,后面说不定还会有别家。这期间,有人降价有人抬价,慢慢的,最后都会达成一致。等价格定下来了,也就没人敢胡乱报价了。我们也降到和卢家一样,后面卢家如果再降价,我们不降!”
等下一批人来的时候,黄炎夏也降价了。卢家这次并未再降价,因县城里的货仓一间屋子一个月是一两七钱银子,平安镇这个地方,一两半正合适。
卢家也知道黄家刚开始占了独门生意虚抬了价格,故而福满堂一开始就把价格报的比县城低一些。如今两家虽然明着没有通气,也等于算是达成一致,以后就按这个价格来。
黄炎夏原来担心降价后会挣得少,结果并不如他所想。如意坊和福满堂渐渐都有了名气,时常有路过的人过来寄存东西。绝大部分人都是按天租,虽然租金降了,但按天租均价高一些,且七间屋子都没个空闲的时候,这样算下来,挣的钱并没有少太多。
黄茂林把如意坊都交给黄炎夏打理,黄炎夏每个月只要一两五钱的工钱,其余一文钱都不要!
刚入夏的时候,杨氏搬回家去了。无他,因为杨氏要开始给淑娴准备嫁妆了。
淑娴陪嫁的家具早就托黄炎斌打好了,一直放在家里的库房中。因方孝俊在县城财主家教学生,杨氏想着女儿出嫁后说不定也要去县城里,以后在乡下住的时间也少,索性不给她打太多粗笨的东西。
淑娴陪嫁用的被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共八床,还有一箱子衣服,一箱子料子,另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当初分家的时候,黄炎夏给女儿留了八亩地做陪嫁,另外还有二十两陪嫁银子。
杨氏添置了两亩地,凑了个整数给女儿做陪嫁。又给淑娴置办了几样银首饰,剩下的钱都给女儿压箱底。
淑娴再有两个多月要出嫁了,杨氏不再让女儿晒太阳,家里洗涮之类的活,也不让淑娴动手。
淑娴每日打理好自己之后,就是带着榜哥儿,家里的事情都有杨氏婆媳操持。
这边杨氏精心养着女儿,那头,黄炎夏继续催黄茂林再盖几间货仓,因为现有的货仓实在是不够用了!
这一日,黄茂林去看黄炎夏,黄炎夏又催这个事情。
黄茂林想的和黄炎夏不一样,他不单纯想盖货仓,他还想盖门脸儿。
黄炎夏有些吃惊,“盖门脸儿作甚?又没有人到这边来开铺子,岂不白费钱!”
黄茂林喝了口茶,“阿爹,您想过没,他们把货物存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买卖!若是这边又有货仓又有门脸儿,把货物拉过来存到货仓,再直接到门脸儿交易,岂不比他们东奔西走的强!我这只是个想头,先盖几间试试,就算不行,到时候把门脸儿一封,还可以当货仓用!”
黄炎夏沉默了一会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既这么想,那就去试一试,成与不成的,试过了才知道。”
黄茂林又挠了挠头,“阿爹,您要看货仓,这盖房子的事情我就得另外请人了。这个小院子里还可以再盖一排,一共十二间。我准备在院子东南角单独给您盖两间屋子住,一间住人,一间做厨房,您看如何?”
黄炎夏点头,“也行,我白住这一间货仓,一个月浪费一两半银子!你在那东南角里给我盖两间小屋就行,不用太好的料子,只要能遮风挡雨就可以,顶上也不用双层瓦。”
黄茂林笑了,“给阿爹住,岂能随意盖,自然是都用一样的砖木。”
黄炎夏也笑了,“没想到我老了老了,到能靠着儿子得一份这样好的差事。整日吃饱了往院子里一坐,也没事干。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卖豆腐,更不用下田下地,一个月还有一两半银子!咱们族里的你那些叔伯们,可都眼馋死我了!”
黄茂林哈哈笑了,“也只有阿爹在这里,我才能放心撒手不管。阿爹这活儿可不轻松,那么多货物,不光要防潮防火,还要防贼!等以后盖的多了,我得再请两个人陪阿爹一起!”
黄炎夏听他这样说,又嘱咐儿子,“那你把东南角的屋子盖小一些,屋里能放几样东西住人就行,若是再有人来,到时候一人一间,我也能有个人说话了!”
黄茂林顿时有些惭愧,杨氏回家后,黄炎夏经常一个人呆在这边,一天一句话不说。
想到这里,黄茂林立刻对黄炎夏说道,“阿爹,我准备先把这个院子里的第三排房子盖好,再到旁边的一亩地上盖八间货仓和四间门脸儿。您说是单独隔一个院子还是把院子打通盖一个大院子。”
黄炎夏想了想,“还是打通了盖一个大院子,这样才像是一家的。”
黄茂林点头,“那不如把三亩地全部围起来,盖一个大门,这样才更像是我们的呢,院子大,也显得大气一些!”
黄炎夏也点头,“那就先这样盖,等以后要变动,直接把砖拆了就是,砖头又坏不了。”
黄炎夏又问黄茂林,“你准备请谁盖房子?”
黄茂林想了想,“我想请叶家两个舅父过来帮我盖房子,阿爹看可行?”
黄炎夏内心想了想,儿子的喜馍铺子常年到头都有郭家姑嫂跟着挣钱,如今盖房子的事儿,交给叶家也行,“那你就去请叶家人过来,这会子正农闲,大夏天的又不烧木炭,都在家闲着无事干,正好出来做活。”
黄茂林见黄炎夏不反对,又和他说了一会子闲话,然后回家去了。
既然决定要盖房子,黄茂林立刻行动了起来。他先去与叶氏商议,叶氏自然满口答应,并亲自带着黄茂林去了叶家。
叶厚则听说了之后,也是毫不推辞,“外甥女婿只管放心,交给我们,再没有半点不妥的。你岳母在镇上的房子,当日也是我去盖的。”
黄茂林冲他拱手,“实在是我忙不开,才来请二位舅舅和表兄们帮忙。舅舅们放心,银子我都准备得足足的。我阿爹去年已经干过一回,且他一直住在如意坊里面,也会给舅舅们帮忙。”
叶厚则点头,“那最好不过了,你阿爹最是稳妥,我们有拿不准的,有他在也能给我们指点。只一样,掌线大师傅和小工是外甥女婿自己找还是我给你找?”
黄茂林再次拱手,“我既然托了舅舅们,就不预备插手了。从明儿开始,我就给两位舅舅算工钱,一应事情都劳烦舅舅们操心,我就当个甩手掌柜了!”
叶厚则又问了一些具体的事宜,黄茂林说清楚了之后,即刻告辞了,并留下了二十两银子做前期工钱。
回到家之后,梅香笑眯眯的过来问他,“都办妥了?”
夏日炎热,黄茂林出了一身的汗。他接过梅香递过来的手巾,一边擦汗一边笑着回答她,“都办妥了,明儿舅舅们就要开始忙活了!”
梅香给他打了盆水,“那你就甭管了,咱们把家里看好就行。我前几天还高兴呢,如意坊终于挣了些银子,好了,如今要扩建,这挣的银子又要砸进去了。”
黄茂林笑了,“不怕,后头会越挣越多的!”
梅香给他找了身干净衣裳换了,把家里菜园新种的甜瓜切了一个给他吃。
黄茂林一边吃一边夸赞,“这瓜果真是甜!”
梅香忍不住自夸两句,“可不就是,我们家的瓜种,还是我阿爹以前在外头淘的。这瓜种也奇怪,并不是谁家都能种出甜的。有时人家种出来的不光不甜,头尾那里还有些苦味。”
黄茂林吃吃笑了,“还是你会种瓜!”
梅香拿脚尖在他鞋上踢了一脚,“我又不是为了让你夸我!”
说笑过后,梅香又与黄茂林商议,“如今这天这样热,在外头盖房子会不会把人热坏了?”
黄茂林摇头,“我与舅舅们商议好了,先把东西备齐,把师傅和小工找好,等立了秋再干。”
梅香又问他,“立秋之后伏天还没过完呢,大晌午也能热得人头顶冒烟!”
黄茂林又吃了一块瓜,“到时候起早干,大晌午的时候都歇歇。这回盖房子,不按天算钱,按工算钱,省得有人磨洋工!”
梅香点头,“这样也行,咱们都不在,舅舅们和阿爹就要受累了!等你回头再挣了钱,多孝敬孝敬他们!”
黄茂林用手点了点梅香的额头,“我还没挣到钱,你先替我想好了如何花钱!”
梅香哈哈笑了,“头先不是你自己说的,挣了钱就是给我花的!”
两口子说笑的时候,慧哥儿跑进来了,一头扎进梅香怀里,就要去扒梅香的衣服。
梅香忙搂着儿子,温和的跟他说话,“我的小乖乖,你都两岁三个月了,不能再一天到晚惦记着吃奶。”
黄茂林问梅香,“你要给他断奶吗?”
梅香摇头,“暂时不行,天太热。他恋奶的紧,忽然给他断了,万一哭闹起来,这么热的天,容易哭出毛病!我听我阿娘说,一些小娃儿断奶,能哭好多天呢!非得挑春秋两季才行。”
黄茂林把慧哥儿抱过去,用手指头刮了刮他的脸,“羞羞,大白天的,不能吃奶!”
慧哥儿如今能听懂的话比较多,立刻也去刮黄茂林的脸,“羞羞,羞羞,爹爹羞羞!”
梅香忍不住哈哈笑了,“让你笑话他!”
黄茂林在儿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敢羞羞阿爹,晚上自己一个人睡!”
这回慧哥儿没听懂,但知道阿爹在跟他玩闹,立刻咯咯笑,还用手在黄茂林脸上拍了两下,又摸了摸黄茂林的耳朵,然后摸摸自己的耳朵,又要摸梅香的耳朵。
梅香把耳朵凑过去给他摸,“乖乖,这两天怎么总喜欢摸耳朵?”
慧哥儿摸完了耳朵,又要用额头去顶父母的额头,还非要让三个人凑在一起顶。
夫妻两个一起陪儿子玩,顶完了额头又抱着慧哥儿飞飞。
慧哥儿被父母抛来抛去,在半天空笑得止不住声,张妈妈看得心惊肉跳,小柱却习以为常。
这一日,梅香牵着慧哥儿回娘家。
刚一进门,叶氏就在倒座房喊她。
母子两个去了倒座房,叶氏把慧哥儿搂进怀里亲了两口,慧哥儿也抱着叶氏亲了两口。
梅香笑问叶氏,“阿娘,这两日忙不忙?还有没有存油?”
叶氏点头,“还够用两日的,你家里忙不忙?”
梅香摇头,“我倒不忙,就是茂林哥忙的很!”
叶氏笑了,“男人大丈夫,如今年轻力壮,就是该忙活的时候。”
梅香又问叶氏,“弟妹哪里去了?在学堂?”
叶氏听女儿这样问,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悄悄跟你说,你不要传到外头去。玉茗有了身子了,才刚上身。天儿太热,我哪里敢让她出去,正在屋里躺着呢,让丫头给她打扇子。”
梅香先跟着高兴,然后又对叶氏说道,“阿娘,弟妹有了身子,你以后就不用去我那边了。我家里有张妈妈,能忙的过来。”
叶氏想了想,“那倒无妨,就算我不去,你要是忙不过来,让你妹妹去给你帮忙也是一样的。家里如今有两个小丫头呢,虽然年纪小,多少也能顶点用。”
娘两个说了一会子私房话之后,梅香抱着慧哥儿回家去了。
刚一进家门,淑娴匆忙跑了过来,“大嫂,大嫂,你快去,我舅妈来了,正在我家里闹呢!”
梅香一听是闫氏来了,估摸着就能猜到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想打秋风或占便宜。若是几个铜板的事情,杨氏也就不计较了,看样子闫氏这回又是狮子大张口了。
梅香给淑娴倒了杯茶,“不用急,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是你亲舅妈,姑嫂之间说急了吵两句还不正常。咱们家是因为你性子好,让着我和你二嫂,才一直太太平平,谁家姑嫂还没拌过嘴呢!”
淑娴嘴巴张了又闭上了,她也知道,阿娘和舅妈吵嘴,叫大嫂去不大合适。
梅香又问淑娴,“到底是什么事情?”
淑娴低声回答梅香,“二表哥迟迟说不上亲,舅妈说让阿娘给二表哥说亲事,要么就给她银子,她自己给二表哥说亲。”
梅香不置可否,“阿娘怎么说的?”
淑娴声音更低了,“阿娘不答应,只说最多只能给半两银子算是礼钱,舅妈就去找二嫂,二嫂说自己没钱,舅妈就骂人,说二嫂没良心,还,还骂榜哥儿!”
梅香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这可真是的,这是亲外婆,也是舅奶奶,连个小娃儿都不放过!”
淑娴小心翼翼的对梅香说道,“大嫂,阿娘和舅妈吵了一架,舅妈现在在二嫂房里闹呢,阿娘撵她也撵不走,就让我来问问大嫂,怎么处置这事情。”
梅香见淑娴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反问她,“妹妹,你也不小了,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你家里婆媳妯娌问题也不是没有,依你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置?”
淑娴有些为难,舅妈就是块滚刀肉,没脸没皮,杨家也不是真穷的吃不上饭,杨二郎说媳妇虽然说不上太好的,但差一些的总是没问题。
闫氏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来黄家占些便宜。
梅香想着淑娴以前尽心照顾自己和慧哥儿,忍不住点拨她,“妹妹,自古救急不救穷。杨家又不是没饭吃了,你给他银子,再多也不够!再说了,今儿给了,明儿给不给?头先咱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那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给他银子,不如看看他家里有没有得用的人,帮着他们找份事情做才是正经。”
淑娴低下了头,“大嫂说的我都明白,只是中间牵连着阿娘和二嫂,我不好说话,才到大嫂这里来躲一躲。大嫂不知道,舅妈的心比天还高。刚才,刚才还说把兰香妹妹说给二表哥。”
淑娴并不是想来传话让大嫂生气,实在是舅妈嘴上没个把门的,若是出去乱说,岂不坏了兰香妹妹的名声。非得让大嫂去,才能镇住她。
梅香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桌上,“哼,好大的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这样的贼婆娘,谁给她做儿媳妇那是倒了八辈子霉!走,我跟你一起去会会她!要是仗着亲戚关系到外头胡说,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黄茂林今儿吃了早饭就去县城了,小柱在倒座房卖豆腐,梅香让张妈妈看好慧哥儿,自己带着淑娴往黄茂源家里去了。
才一进门,就听见红莲在哭,榜哥儿也跟着哇哇大哭!
梅香一进垂花门,沿着甬道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说话,“这是怎地了?来了土匪了还是进了贼了?”
一进堂屋,杨氏正坐在太师椅上气哼哼的,闫氏躺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咒骂红莲,红莲抱着孩子在一边,榜哥儿被吓着了,搂着红莲哭。
梅香看都不看闫氏一眼,过去抱起了榜哥儿,轻声安抚了几下,然后把榜哥儿递给淑娴,“妹妹,你带榜哥儿去我家,让他们哥俩一起玩。”
淑娴忙抱着孩子走了,梅香转头就说红莲,“弟妹,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把孩子吓成那样,你是做阿娘的,孩子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红莲低头小声啜泣,“大嫂说的对,是我无用,榜哥儿跟着我受委屈了!”
梅香哼了一声,“你是无用,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了你们杨家的事情,把妹妹吓跑了,把孩子吓哭了!若是你们不知道如何处置,我现在就去叫阿爹回来!”
闫氏本来正在哭,听到这话后立刻回嘴,“大奶奶也别瞧不起人,我们杨家又没到你锅里盛饭吃!”
梅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你倒是想,也看我肯不肯!我听说有人想打我妹妹的主意,我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开始,我若在外面听到一句我妹妹的闲话,哼,你们杨家一共三个男丁是吧,六条腿,我全部打折了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杨氏看了梅香一眼,没有说话,大嫂打兰香的主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茂林媳妇放两句狠话也好,大嫂一向欺软怕硬,茂林媳妇可不是红莲。
梅香对杨氏说道,“阿娘,不是我不给您脸面。我妹妹的亲事,别说我了,我阿娘都插不上嘴。以后我们家要在外头给我妹妹说亲事,不说家资万贯,身上总得有个功名,不是什么人都能配的。”
杨氏听梅香话里话外糟蹋她娘家侄子,有些不高兴,拉着脸。
梅香不去管她,转脸对红莲说道,“弟妹,当日你即将落入火坑里,你使了什么手段嫁到黄家我们都能体谅。但谁若是想通过什么下作手段来算计我妹妹,我这母老虎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我连我堂兄都能打,更别说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今日这话就在这里了了,我出了这个门,谁再敢跟我提这事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梅香说完就起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闫氏,“我说杨舅太太,您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眼见着就要做祖母了,如今还这样动不动躺在地上大呼小叫,不怕丢人啊?在你家里使这手段也就罢了,茂源整日在外面跑车,最怕的就是晦气,你跑到他家里来哭丧似的大呼小叫,你这是不想他有个好?还是说你巴望着你女儿做了寡妇,好把这家业都搬回去给你?”
杨氏听完这话,先是生气梅香胡说八道,再一想,觉得梅香说的有道理,儿子整日在外面辛苦,大嫂一点不担心女婿,就知道来瞎胡闹!
还没等杨氏说话,闫氏立刻从地上冲了起来,跳起来就要打梅香,“我把你这个克死亲爹的小贱人嘴巴撕烂,让你胡乱编排我!”
闫氏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伸手就真要去打梅香,梅香用左手把闫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一把拍下,又伸出右手狠狠抽了闫氏一个嘴巴子!
“多少年我就想打你了,我当家的小时候不懂事,我婆母原想做个好后娘,被你这贼婆子挑唆,母子两个总是面和心不和!如今不光想打我妹妹的主意,还想要我的强!”
说完,梅香对着闫氏的脸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赶紧给我滚,再让我看到你来瞎闹,下次我就不打你了,我把你两个儿子的腿打折!什么东西,看到你我就恶心!”
杨氏和红莲都瞪大了眼睛,婆媳两个没想到梅香居然敢动手打闫氏,闫氏可是杨家的霸王,这么多年,除了杨老太太和已经出嫁了的杨氏,家里谁没挨过她的打!
老天爷,今儿她也挨打了!
杨氏忽然想笑,这不要脸的果然怕狠的!红莲在一边早就吓呆了!大嫂居然敢打阿娘!老天爷!
闫氏愣了一下,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跳起来又来厮打梅香,梅香身姿灵巧,闫氏根本摸不着她的边。
闫氏气的抄起旁边的凳子对着梅香狠狠的砸过去,梅香一手硬生生接过了凳子,又伸出手抽了闫氏一嘴巴!
既然已经打了,索性今儿打个够!黄茂林小时候没少听这贱人不阴不阳的怪话。
梅香原来不知道这些事情,黄茂林一个字都不提。后来莲香嫁给黄茂松,从六房听到了不少黄茂林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闫氏时常到黄家来,今儿打一块豆腐走,明儿要两个铜板走,这也就罢了。她居然趁着黄炎夏不在家,对着黄茂林一个小孩子出言讥讽,什么拖油瓶小野种都敢说,还背着人偷偷掐黄茂林。郭舅妈就算看的再严,也不能天天过来。
闫氏以为自己做的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久了总是瞒不住,黄氏族人都听到了一些风声。
后来黄炎夏略微听到了两句,他没有实际证据,也不好直接和杨氏吵架。每次再出门卖豆腐时,他借口杨氏要操持家务,忙不过来,把黄茂林丢到隔壁黄炎斌家里。黄炎斌的儿媳妇刘氏当时刚进门,还没生孩子,闲着也无事,正好帮着带黄茂林。
梅香当时听得一阵阵心疼,黄茂林当时才两三岁,也就跟慧哥儿这样大。一想到这里,梅香就恨不得拿刀剁了这婆娘!
杨氏本来想出声呵斥梅香,可一听到梅香话题提到黄茂林小时候,她自知理亏,又不知如何回嘴。
那边,梅香已经反复抽了闫氏好几个嘴巴子!闫氏打不过梅香,又急又气,最后一声长啸躺在地上假装昏过去了!
梅香走过去,在她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挨千刀的贼婆娘,我当家的吃你肉了,他一个两三岁小孩子又碍不着你,你竟然背地里折磨他!你如今的不如意,我告诉你,都是我婆母看不下去要惩罚你个贼婆娘!不妨告诉你,我今儿就是报仇来的!这几个嘴巴子,一是回你当初折磨我当家的,二是打你不知天高地厚要打我妹妹的主意,第三,你想打红莲是你的事情,榜哥儿是我们黄家的孙子,我是这家里长房长媳,有权利护着他!你若不服气,只管回去把你杨家子子孙孙都叫过来,我在家里等着!”
说完,梅香转身就回家去了!
梅香出门后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这贼婆娘,非得打一顿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