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樱如何能开口?
韩夫人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 你以为这时瞒得了我,外头的人就不说了吗?皇后娘娘、燕王殿下、护国郡主就不知道了吗?”
危及荣华前程和女儿春心, 韩樱扑通跪了下来, 急得哭道:“母亲!”
韩夫人看着女儿泪眼朦胧的样子,这到底是她最宠爱的女儿, 说:“你交代清楚,否则谁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韩樱身子一颤, 她再天真也知道这事被人知道传出去的后果, 只得一边抽泣一边交代。
韩夫人只欲昏过去, 韩樱膝行到她跟前, 哭道:“母亲救命!女儿从小听从母亲教导闺训, 女子当三从四德,贞静娴淑, 也知要忠孝节义。女儿只觉女子妄自干政,乱了朝纲, 偶有所感所忧,便写了些文章……”
韩夫人冷声道:“然后你就让人传出去当评书说?你以为这样就能致护国郡主于死地了!你就能当燕王妃了!哼,真是我的好女儿!”
韩樱不敢接这话头, 心底也生出了一分恐惧:她原本已受皇后燕王看重, 只怕过两年燕王就能迎她进王府了。可现在就算韩家有翻云覆雨之能,她也当不了燕王妃了。
未来的太子妃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名声呢?就算“证明”她没有做,皇家也会避忌的,因为皇家的选择有很多。
韩樱急欲争利,她不禁想到了六岁就跟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萱儿, 她从小跟着自己识文断字,甚通诗词,一手小楷写得也不错。
韩樱道:“母亲,你救救女儿!女儿也是听身边的人教唆,一时起了玩心,女儿知错了!”
韩夫人说:“你的笔墨真的泄露出去了?”
韩樱低着头,说:“是。”
韩夫人闭上了眼睛,如今的死局想要保下女儿一命只有死不承认,可是已被人抓着些证据。
别说那纸、那书法、那墨的证据了,还有奶娘的侄儿送稿子给说书先生,奶娘侄儿的形貌被人知晓。所以,她们便是想要嫁祸到别的大富贵的人府上去也是不容易的,不可控的事太多了。
韩樱本来就做过,是经不起有力量的人的较真的,只有嫁祸到一切都可控的人身上去。
不愧是母女,想到一会儿去了。
“我以为你大了,该懂事了,还跟着一起子奴才胡闹!把萱儿那丫头叫来,是该好好发落了!”
韩夫人知道这虽然是一记昏招,但是如果要保女儿,她们没有更好的可行办法了。只有锅让人背去了,人又死无对证,外人又没有具体的证据,韩樱才有的死不承认的底气。
虽然别人会猜测韩家做了什么,但是也只流于猜测,便是族人问罪韩樱拖累韩家的名声,那时韩樱只要死不承认,说是丫鬟牵累了她,她多少能保下命来。
大丫鬟萱儿正被人传进书房,被韩夫人手下的嬷嬷按在了地上,受到了一连串的指责。
萱儿从小跟着韩樱,自能揣摩她的心思,早就摸透韩樱自命不凡、喜欢摆谱作态的本性,她也把韩樱身边的事安排得极为妥当,处处满足她的虚荣心,总会安排好一切能烘托她神秘尊贵又美丽的形式。
韩樱能做种种姿态,身边的人当然要配得准备得体贴万分了。不然真以为是拍电视剧,美女出场时自带花瓣?打个比方,现实生活中韩樱出场时如果要有花瓣,当然要有人去安排好人买来洒,还要洒得均匀唯美。
萱儿为主子做的事不是洒花瓣,但也要安排很多事。便如那回在寺庙避雨时遇上赵琮、种澜、折月兰。她要上香时是不许别人同殿的,门外重重守卫;出场时形式上做足铺垫烘托,她一露脸还要一副不染凡俗的大世家绝世美女的姿态。
韩樱姿容虽也算甚美,真实颜值却比折月兰还稍逊半分,更不用和种澜、李碧莲比了。但是那时,赵琮也觉得她是一个美貌少女。
萱儿自认为对姑娘忠心,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姑娘却要拿她来为其挡灾,还要杀人灭口。
韩夫人对她指责时,韩樱还一幅横眉冷对的样子,似乎真是萱儿做的一样。
萱儿能揣摩韩樱喜好体贴服侍,也知她对燕王的春心和未来帝王宠的热切,萱儿自也是灵慧的女子,便想:正月开始,姑娘长时间不让人近身在书房服侍,应该就是秘密写稿,外头那些传言应当是真的。
萱儿的心凉了,韩夫人冷声道:“韩家养不起你这样胆大包天的丫鬟!但是此事罪不及你老子老娘,你认了罪,我们也不追究他们教导无方。”
萱儿瘫软在地,泪流满面。这时韩夫人身边的心腹李嬷嬷取来了三尺白绫,萱儿见了,不禁朝后退缩。
“夫人,小姐,不要……”
韩樱道:“事到如今,不必多言。你自己动手,我念在主仆一场,让人好生料理你的后事。”
萱儿道:“小姐,我服侍你十年,不求别的,便是让我去当个三等丫鬟,我也无话。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韩樱此时本来就不安害怕,就想早点盖棺定论,让自己获得一线生机,不禁厌烦道:“你平日说着对我忠心,此时竟然如此怕死?”
萱儿不禁答不出来,韩樱又焦急地看着韩夫人,叫道:“娘……”
韩夫人说:“急什么?待处置了她,你在家好好闭门思过!”
说着韩夫人示意身边的李嬷嬷动手,萱儿惊叫:“不要!夫人,小姐,不要!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李嬷嬷走了过去与萱儿纠缠起来,萱儿拼命反抗,李嬷嬷年纪大些还一时拿不住她。这时为免泄密没有旁人在场,韩樱看着都着急,眼见萱儿要冲出门去,她快步上前,将她抓了回来。
韩樱与李嬷嬷联手将萱儿按倒,李嬷嬷有韩樱搭把手,才成功用白绫缠住萱儿的脖子,一老一少各拉一端就要绞死萱儿。
韩夫人看到这场景都觉得不雅之极,但是此时事情必须做完。
赵琮躲在屋顶看到这一幕十分震惊,刘进倒没有十分意外。
赵琮还以为事情捅到了韩家,韩樱见到这样的情势发展后会羞死,不是自尽也是出家。所以他要在她出家或自尽之前找到机会去告知真相,把她的精神毁灭。
没有想到宅子里的女人狠毒起来能到这样的程度。初见时她装得矜贵清丽脱俗的模样,这时候为了让丫鬟背黑锅亲自动手勒死丫鬟。
赵琮本来就对这些京城贵女有心理阴影了,后悔从前姿态轻浮了,这时候阴影面积更大了。
这种虚伪做作嫉妒歹毒的女人在年轻时就能对从小服侍自己的丫鬟下手,年纪大时难保不会对丈夫下手。
刘进不忍无辜就这样惨死,掏出两颗铁莲子朝李嬷嬷和韩樱打了去,两人吃痛松手跌倒。
刘进改变了他平常说话的声线,哈哈大笑,说:“早在市井有所耳闻,韩家女颠倒是非、淫荡无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日在下大开眼界!夫人小姐放心,在下定会将今日所见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
韩夫人、韩樱、李嬷嬷不禁大惊失色,韩夫人霍然站起,说:“是谁?是谁?来人!”
刘进也提起内功,叫道:“来人呀!韩夫人和韩樱想要丫鬟萱儿给韩樱背黑锅!她们正在杀人呐!韩家母女的杀人现场好精彩!韩樱不仅是天下第一荡妇,还是天下第一毒妇!韩樱亲自动手要杀贴身丫鬟背黑锅!千年奇闻!万年奇葩!快来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刘进一提内功,声传五里,不仅仅是国公府的主子下人全都听见了,便是连府外街道上的人和附近府邸的人都听见了。
赵琮吃了一惊,说:“刘师兄这是做什么?”
刘进低声说:“夫人绝不希望此事至无辜丧了性命,此时别无他法,只有阳谋可救那丫鬟一命。”
赵琮本不想毁了韩氏一门,只对付韩樱,韩家百年世家,出过两任宰相,现任仪国公还是一个封疆大吏。
刘进道:“你不宜出面,快些走吧,我来对付。”
赵琮走后,刘进蒙面闯入书房,拎起差点死了的萱儿出来,这时韩家次子韩桐带着下人过来围堵。
刘进看到下人多,便让萱儿站直,笑道:“来了这么多人,正好瞧瞧!看看这丫鬟脖子上的红痕,差点死人了!韩家果然百年世家,这下手当真果断得很哪!”
韩桐怒道:“你是何人!偷偷摸摸闯进国公府意欲何为?”
刘进笑道:“我一介游侠,素好猎奇,今日本想见见天下第一不仁不义的荡妇长得什么模样。没有想到,还有如此惊喜!”
韩桐说:“你既然与国公府无冤无仇,又何至于闹得如此?”
刘进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眼见弱质女子就要背着黑锅命丧黄泉,怎么能视而不见?在场的韩家下人也看看,这就是尽心服侍你们主子的结局!岂不令人心寒?”
在场的下人不禁眼神闪烁,屁股决定脑袋,他们都是当下人的,当然是渴望遇上好主人的,希望自己的忠心能得到回报。见到下人偷偷被处死好背黑锅,他们怎么会不唇亡齿寒?
韩桐怒道:“还要胡说八道!来人,将他抓起来,我重重有赏!”
刘进笑道:“我能进来,当然也能出去!现在你们全知道荡妇韩樱死不认错还杀人顶罪的事了,你们小心全都被灭口!”
说着,刘进带着萱儿飞上了围墙,哈哈大笑,说:“告诉你们一个知道秘密后的保命方法,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只有没有必要掩盖的秘密,才不需要杀人灭口!”
在场的十几个下人眼神交汇,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这话没错。
说着,刘进带着萱儿离开了韩府,韩府外正聚着些市井百姓。这天朝连皇宫都挨着市井,别说是国公府了。
百姓们看到一个蒙面人和一个韩府丫鬟从墙上跳出来,知道这就是刚才喊话的人了。
萱儿这时也缓过气来,有了精神,跪在刘进跟前:“谢恩公救命之恩!”
刘进说:“我只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
萱儿道:“恩公,我求求你……”
刘进道:“别求我,我不需要丫鬟。”
刘进说完便施展了轻功在百姓的惊叹声中离去。刘进觉得,人的命是靠自己争的,就像救急不救穷一样,女人要是以为这样就好傍上他靠求他得到包括安全在内的一切,那他敬谢不敏。萱儿对如此不走套路的男人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萱儿心知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韩家手段狠毒、德不足以服人、利不足以诱人,她也不想死,让她为韩樱那样的人去死她更做不到。此时她就算不做,韩家也不可能对她的父母好了。
萱儿忽见府门开起来,自知难逃,忽然冲向街头聚集的百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求各位大叔大妈救命!隐射护国郡主的《桃花劫》就是小姐写的!小姐想当燕王妃!小姐要我背黑锅,杀我灭口,救救我!”
萱儿磕了一个头,这时有韩府下人冲出来架起萱儿就要走,萱儿尖声叫着救命,在场百姓都深表同情。
正在萱儿要被抓回去前,街头忽然来了顺天府的捕头,领头的正是隶属顺天府的五品校尉衔的捕头李公甫。
李公甫带着捕快们将韩家的下人都围了起来,说:“怎么回事?谁要杀人?”
萱儿知道回去之后必死无疑,虽说官官相护,她一个奴婢命如草芥,但是这时有那么多人在场,自己报官总有一线生机。
于是萱儿拼命的挣扎,叫道:“官差老爷!救命!夫人和小姐要杀我背黑锅!我要见护国郡主!小姐要陷害护国郡主!我要见护国郡主!”
在场百姓虽然早听说了韩樱的事,这时被韩府丫鬟光明正大叫出来更加轰动,满场哗然。
“不能让韩家杀人灭口!”
“陷害护国郡主,韩家要给个说法!”
“把韩家的害人荡妇浸猪笼!”
“进猪笼!”
李公甫上前道:“小姑娘,你要知道,你构陷国公府的小姐也是大罪!”
萱儿把头一抬,露出被勒过的脖子,上面还有红痕,道:“刚才夫人让李嬷嬷动手,小姐还帮忙勒我!刚刚有一位大侠救我翻墙出来,在场的百姓都看见了!”
百姓们都纷纷附和。
“是的,我刚刚看见了!”
“我还听到了有人叫着现场杀人来着!”
“我也听见了!”
李公甫道:“既然有人证,来人,把这姑娘带衙门去!”
忽然韩桐走出府门来,说:“差大哥,且慢!”
李公甫回头,倒不认识韩家的次子,但是从他的衣着中辨出他的身份不凡来,说:“这位公子是……”
韩桐道:“在下韩桐。公差大哥,一个下人丫头勾结了府外的飞天大盗偷拿了府中的宝贝,此时这忘恩负义的丫鬟还要反咬一口,想要活命就胡说八道,还牵扯当朝护国郡主。百姓不知内情,难道公差大哥还不知轻重吗?”
李公甫也暗道韩家人的老练,李公甫道:“可是她脖子上有伤痕,她所说的话也与市井中盛传的事相吻合,是真是假,去公堂一辨就知。”
韩桐道:“我韩家乃百年世家,家出两位宰相,难道我说的话还不如一个丫鬟的胡言乱语吗?这丫鬟本勾结外人陷害家主,实为可恶,岂能不严加惩处!”
萱儿深知韩家的可怕,可是求饶无用,回去是死,只有刚到底了。
萱儿不甘心就这样被作践死,道:“我没有偷东西!明明是小姐的事东窗事发了,夫人为了保住小姐就要拿我的命去填,小姐恨不得我早点死了,好安她的心!夫人还用我的父母威胁我,我知道现在我们一家都没有了活路。我现在不求活,但绝不能为了一个不仁不义的小姐背着这个黑锅冤死!”
韩桐怒道:“就是妹妹纵得你胆大包大!”
李公甫道:“先带人走。”
“慢!”韩桐目中发出寒光,说:“这位差大哥,我们仪国公府,你真要管我们的家事吗?”
李公甫道:“涉及人命国法就要管。”
其实真要算起来,古代也是**制的,下人也不可以随便杀害,古代主人要杀下人一般都是以秘密杀害的方式,被人知道了也是要担罪责的。
李公甫道:“各位京城的兄弟姐妹,你们说,我们公差要不要带走人?”
百姓早就认定了丫鬟说的是事实,见到了韩桐以权位压人,十分憎恨。
“带走她!”
“带走!带走!”
韩桐脸色极为难看,没有想到自己出面还会这个样子,忙回府禀报母亲,一面又让人去户部通知大哥。
……
古代律例仆婢不能告主,萱儿作为奴婢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是告主,她只是告密:韩樱写话本构陷郡主。
顺天府尹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李公甫背后的背山硬,便问他怎么办,李公甫也知这事不好办,便说写折子上奏。
作为“首都市长兼政法委书记”,顺天府尹是可以直达天听的,于是就写了奏折。
皇帝又拿着折子到了皇后雪姬跟前,雪姬暗叹韩家的狠辣和厚脸皮,韩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雪姬叹道:“皇上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呀!”
皇帝道:“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才请教皇后。”
雪姬道:“本朝素来养士,韩家乃是百年世家,若是为了一个丫鬟的告主处置韩家,只怕世家的人要寒心。可是护国郡主乃国之柱石,她被人恶意诽谤,此时有人告发,我们若是不管,也让重臣寒心。”
雪姬不是不帮张素,早前和燕王设局就在帮张素。
雪姬暗想:师叔下界建功立业历劫,这只怕也是一个劫,是劫就躲不过。若这是师叔杀劫,她总得杀的,这和封神时的杀伐一样。任何人的劫是不能由别人代劳的,要挡也挡不住,这时就算挡住,下回遇上只怕更严重。
雪姬到底不再是当年的野生狐妖了,而是正宗的截教弟子,曾得通天亲自教导。
天道循环,圣人之下无论神仙凡人都有起灭,天道要借杀戮实现循环和筛选,或优胜劣汰,或阴阳平衡,最终实现天道要的新秩序。一个富贵家族不可能无限富贵占着大部分的资源不放,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功德和竞争能力。天道要推动循环,循环就代表着恒变。
皇帝道:“我正是因此才为难。”
雪姬道:“不如……把此事交给……九贤王来处理。”
九贤王接了这差事,果不出雪姬所料,以说和为主调。
张侧妃、潘侧妃在王府设宴,邀请了张素和韩家女眷。
张素也是低估了韩樱的脸皮,现在还打她不死,若是寻常女子,早就羞愧而死了。本想让她凄凄惨惨送庵子去,她还死鸭子嘴硬。如果韩樱真心认错求饶,她心情好也许还能留她一命。
这时需要她这个受害者睁眼说瞎话,表明不信那丫鬟所述的事实,保下韩樱,怎么可能?
韩夫人和韩樱看到两位侧妃的态度,这才安心一些,可是张素说:“我只想知道真相,两位王妃不查,我就自己查。”
韩夫人脸上一白,道:“此乃韩家家事,怎敢劳动郡主?”
张素道:“满京城都在传我如《桃花劫》中的公主一样一边养面首,一边想当王妃,满京城的人倒不会觉得这是我的私事。”
韩夫人说:“郡主难不成要去仪国公府查抄不成?”
张素哼了一声,说:“韩夫人,我一直想查清真相,以理服人,你为何几翻阻止?要是查出谁敢做这下作的事,别说查抄一个国公府,我灭他满门又有什么难的了?我当年杀了七万北狄虎狼之军,也没有觉得很难!”
韩樱又恨又怕,说:“那些贱人已经设好了构陷的局,伪造了证据。”
张素说:“真金不怕火炼!区区丫鬟,哪里能制造一出完美的陷害主子的局?她的目的何在?我何时得罪过一个丫鬟了?别说我有深爱的夫君,我就算真想嫁燕王,燕王妃也轮不到一个丫鬟觊觎!丫鬟又岂会对我怀恨在心?”
韩夫人说:“郡主……郡主就是在说我儿要害你了。”
张素道:“是不是,你很清楚。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告到大理寺去,我们大堂见!”
张素说完,拂袖而去。
……
大理寺卿张正不想接这个案子,可是也不得不接这个案子。
大理寺开堂审理,张素递了状纸,因她是于国有大功的郡主,还是政事堂的平章,自然是赐坐的。
这时燕王殿下也到了,燕王说这事也涉及了他,他也要看看真相。
张素又道:“张大人,公道自在人心,我就是想要在公堂上给个说法,让天下百姓给我个说法。我请求大堂放部分百姓进来观看审理。”
张正哪里敢拂她这个小要求,便让差役放了好事的百姓进堂来,再传韩樱进堂来。韩樱在兄长韩枫、韩桐的陪伴下进堂来,他们是国公府的公子小姐,韩枫还是四品官,倒也不需跪在堂下。
韩家三兄妹见过了张大人,再见过赵琮和张素。
韩枫道:“郡主,下官以为,此案殊无开堂的必要。别说一介下人诬主之举,并不能证明小妹真的写过《桃花劫》;就算小妹写过,那也只是柔然国的故事,并没有指郡主。”
张素道:“我不在乎你们能不能受国法处置,但是日前九王府调停,要我出面给韩姑娘掩过饰非,实在欺人太甚!”
韩枫心头深恨,他实在不知道这《桃花劫》还是小妹所著,原来他还以为是天赐良机,正要借此与朝中几位大人一起扳倒张素。
韩枫妻子的伯父原也是一个高官,伯父一家死后,他原是想接手伯父家的一切土地,但是因为张素主政朝廷,那些亡故宗室贵戚百官若没有直系血亲存世的,土地都收归国有。他派出奴才去五个地方接手伯父的共五六百顷良田,遇上张素的人都铩羽而归。这样的家族其实不在少数。
这明面上是一个嫉妒女子引发的案子,背后却早藏着不同政治势力的利益博弈。张素集团代表着似类封建王朝初期的均田制(或者说建国初似的部分土改)让百姓耕者有其田,休养生息;而韩家、王家等家族代表着封建王朝后期的土地兼并势力。现在的天朝,本来就是被张素“借壳上市”的,是新朝又是旧朝,矛盾不可避免。
对于神话世界来说,鸿钧要扩张,代表着下界的人间王朝必须处在上升期,否则国力无法支持不停地征战,所以天道需要的是封建王朝初期的状态久一些,以保障王朝战争的持续力——均田制稳定和休养生息越足,代表着将来扩张的潜力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