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偎在他怀里, 感觉在这个世界真正有了亲人, 忽说:“你是道士,你跟我好了,你师父元始天尊会不会罚你?”
元始哑然, 他怎么罚自己?
张素道:“我猜他肯定不高兴你跟我好的,元始天尊最看重出身了, 只怕他会反对的。”
“放心……你不要多想……”
“元始天尊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勾坏了他的好徒弟的贱货?这些熊家长都是这样的, 自家的孩子没有错,都是别人家孩子的错。元始天尊护短也是众所周知的。”
“他不会伤害你的, 他要是能伤害你,就不会有如今了。”
张素道:“你说,如果我跟你师父不和,你帮我还是帮你师父?”张素想象元始“恶婆婆”的样子,像广成子这样的神仙又没有父母,最亲的长辈就是元始天尊了。
元始叹了口气, 说:“不会有那些问题的。”
张素暗道:所以他好歹也高冷的神仙,自恃身份,现在不是封神时期, 他不会和我一介凡仙计较。
元始看着握着她的手,这时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她也不会怕会错意了。
元始俯头吻上她的樱唇, 他轻轻啄着试探,但是活到他这年纪还有什么没有看过,这天道下的阴阳他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张素被老男人亲了许久, 脸也有些红起来,他离唇时又温柔地看着她,微微一笑。
“张素,跟我回昆仑吧。”
张素才清醒一些,抱住他的脖子,说:“现在不行。我得自己攒些嫁妆,也得完成鸿愿。”
元始知道她的鸿愿,说:“慈航可不会来追究你,以后你也是他的长辈。”慈航虽然去了西方,但是他是不敢撩他这个授业恩师的虎须的。
张素以为他说的是原来的“师嫂”,广成子到底是首徒。
“你就等等我吧。我连自己发下的鸿愿都完成不了,还要靠你的地位去抵消,那就太丢脸了。”
元始想了一下,道:“也好,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且先了了这件公案。”
张素枕在他肩头,仰着头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脖子,他微微一颤,又低头要亲她。
张素挡了他的唇,问道:“神仙的婚服是红色的吗?”
元始道:“不一定,看是什么根脚的。凡人升天的仙,喜用凡人的时下之俗;而别的神仙用他们本族喜爱的颜色。”
张素道:“你们玉清派尚白吗?”
元始点了点头,三清都尚白,因他们是天地元气之始,最为精纯,但是在现在在人前的模样就不一定了。而徒弟们虽师出一门,但是各得其道,他们身穿的衣服也有法力加持,就有穿各种颜色的道袍了。
张素叹道:“本该自己做嫁衣的,可是我做的,跟你也不配。你回去后,给我做件嫁衣吧。”
元始想到她说他贤惠,不禁说:“你才是新娘子,让我做嫁衣?那你做什么?”
张素抓着他的长发,说:“我可以给你梳头,以后我天天给你梳头。”她真是羡慕极了他有这样的头发,又想着是否给他创意好看的发型。
元始不知道梳头也会有坑的,心中反而有点甜,便答应了她。
张素抱住他的脖子,笑道:“广成子,你真好。”
元始:“……”
好面子的元始把勇气使完了,这回再也开不了口自脱马甲。他想着,还是等她建好了庙,他带她回昆仑时,她自然就知道了。
“你还是不要叫我‘广成子’了。”
“那叫什么?”
“叫……你觉得呢?”
“广哥?”
元始摇头:“别带广字,也别带成字,子就更不要带了。”
张素粉拳捶了他一下,故作矫情娇羞状:“讨厌~~平时看你一本正经的,你这么坏的,人家还没有嫁给你呢,就想人家叫你‘夫君’~~”
元始酥了,虽然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张素说:“我不要叫你夫君,我都还没有嫁。要不……你都穿白衣,我叫你小白?”
元始天尊的三观崩了:“不好。”
“白白?”
“不带白字。”
张素道:“那么……美人如玉,你又是玉清弟子,我叫你小玉好不好?”
“别带小字,我又不小。”
张素看他挑三拣四的模样,实在好笑,说:“那我叫你‘玉郎’吧。”
元始听着这个,感觉还不错,这才同意了。他是玉清元始,叫玉郎总不会像是叫别人了。
只是后来,她在别人面前叫他一声“玉郎”,他才会发现这其中的杀伤力简直是横扫千军。
元始见她在怀中发痴撒娇心头快活不已,抱着她耳鬓厮磨。
两人一身白衣坐在花海之中,他拥着她靠在怀里,衣袂迤逦,姹紫嫣红、落红漫天,只觉时光不永。
……
“大哥,二哥又去找那女子了,可是他这回设了阻碍,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通天赶到八景宫,当元始一离开昆仑,通天就感应到了,这几千年的消寂,从没有遇上这么有趣的事了。
还有什么比看二哥的笑话更让人享受的事了?
通天就像是追连续剧的大妈被断了闭路一样难受。
老子也是醉了,三弟这几千年都不太开心,这段日子来他宫里的次数比过往几千年还要多。
老子道:“二弟和那女子的事,你就别多管了。”
通天坐在他面前,说:“我很担心二哥。”
老子哪里会相信,说:“你二哥是什么修为,没有人可以伤到他。”
通天道:“大哥,二哥做了法,我瞧不见,但是你我联手便能瞧见了。”
老子对此节操也无法用语言来评价了,说:“你走吧。”
“大哥……你只会和他联手打我,就不能和我联回手吗?”
老子很想说:我和他联手可是事关封神之战的大事,你想和我联手居然就是看他去找女人……这个相差也太大了一点,是不是?
通天道:“我就知道我始终不受大哥待见……”
老子叹道:“行了。”
说着,坐下施法,空中出现一个“直播框框”,但是框框中只有一重重的云,什么也看不见,通天再一施法力,拨开了云雾。三清修为相当,元始设了“屏蔽”,任何一人是看不见的,但是老子和通天联手,元始除非设下阵法,否则无力抵抗。但是元始怎么会想到会两个和他同等实力的圣人会联手偷窥他。
通天正看到张素拿雪去塞进他的衣领中,笑道:“二哥又不是死人,就这么随便给她弄。”
“……”老子眼观鼻,鼻观心。
“二哥太要脸面了,可是这做法其实就很不要脸了:他想娶媳妇了,还得往你我身上找理由。”
“……”
“天哪,他动手了……”
“……”
“不要脸,让师侄背黑锅。”
“……”
“哎呀,这都亲上了……”
老子再也受不了了,收了法力,通天急道:“大哥,这就没了?”
老子道:“三弟,你这样偷窥合适吗?”
……
“素妹妹,你一整天不见人,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雪姬炖好了鸡汤等她了一个下午,这时颇有怨妇心理。
张素道:“啊,我就是遇上一个昆仑金仙,他……授了我几招道法……事出突然……”
雪姬眼睛一亮,说:“昆仑金仙呐?他还来教你?”
张素绝不承认她和“广成子”私定了终身,只说是传道。
“什么法术?教教我呗。”
张素道:“你先把上清《黄庭经》多念几遍吧,怎么也得把路子先练正了。”
雪姬叹道:“上清圣人的经卷实在太难了。”
“有你还嫌弃。”
雪姬交代李道长又被请去了杜家还没有回来,张素来了兴致,道:“我倒是还没有时空问问他,他到底从杜家收了多少银子。”
雪姬道:“我问了他,他还不告诉我呢,说你不在。我看他是不是想要昧下银子。”
第二天上午,李道长才回来,眉开眼笑,张素一问,他居然收了人家五千两银子。
“杜家果然豪绰,拿出五千两银子眼睛都不眨,这比我在旁的地方干几年还强了。”
张素道:“行了,把钱交出来吧。”
李道长才掏出“交子”来,张素一见这个,道:“你拣一日去钱庄换成银两吧。”这个时代,又没有利息,还是换成银子实在,像她这样的有空间法术的,并不担心携带问题。
李道长又收了回去,再说起炼药的事,说:“杜家已经备好了药材,但是我丝毫不通炼药,还是要仙子出马。”
张素又带了李道长、雪姬去杜家备的药房炼了三天的药,炼了百来丸滋补丹,杜茵配着药方服用。杜家对他们礼遇非常,炼完药,又送上千两银子。
做完杜家的生意,制好了杜小姐的怪病,张、李两个茅山道士的名声就在扬州打出了不小的名气。
这距离张素来到扬州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
他们有钱了,正要租个大一点的院子住,这天几个道童出门打探消息去了,张素在跟李道长和雪姬讲经。
忽听门外嘈杂声起,雪姬起身去应对。雪姬一打开门,狐狸记性好,来人还是熟悉的人。
敲门正是知府家的小厮头子,身后却是知府大人家的管家。
雪姬现在是道童打扮,那小厮也认不出是冤家,管家上来急道:“茅山的张道长和李道长是住在这里吗?”
雪姬点点头,说:“我师父和师叔正忙着呢,你们是何人?”
管家揖手道:“我是知府大人家的管家,我特意赶来,求两位道长救命的。”
雪姬道:“哎哟,知府大人府上可是出了什么邪祟?”
管家道:“不是,不是。听说两位道长都是高人,精于医道,我们家夫人这时正等着道长救命呢。”
事态紧急,管家也不绕弯子了,不顾着客气,自己进来了,正见张、李二人出来。
李道长一见知府的管家来请他们去接生,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偷偷朝张素看去。
张素暗想:好意送上去的接生婆不要,现在她都想绝了接生这样的小生意了,他们反而求上门来了。要不说,人性本贱呢。
张素道:“刘管家,不是贫道不救人,只不过到底男女有别。这种事儿,你该去求稳婆。”
管家哭道:“整个扬州城的稳婆、医女都请遍了,还有大夫也请了,夫人还是没有生下来,再不生下来,只怕……老爷年近四十,好不容易有个后。道长医术神通,就跟小的去看看夫人吧。”
张素道:“你们夫人生了三天了,现在来找我,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了。”
管家跪了下来:“道长,我求求你了,您好歹跟我去一趟。”
张素到底想着也许可以救人一命,也是功德,才道:“好吧,那就快点吧。”
雪姬撇撇嘴,本来还想捉弄一下他们,解解气,但见张素的模样,知道她是好心,只想到救人第一,也就罢了。
雪姬道:“我也去吧。”
张素道:“你看着家,还是让师弟陪我去吧。”
雪姬身上还有狐妖味,知府家的大狗鼻子太灵了,起了冲突也废事。
李道道道:“我去?可是……”
张素道:“走吧。”
如果治好了,一些场面话总要有人说吧,她自己说了或者表现出对金钱的要求,不是掉份吗?
张素和李道长上了刘家来的马车,不到两刻钟赶到了知府家。
刘知府面色苍白,三缕青须,正在产房外焦急地走来走去,还有几个城中的曹大夫、王大夫候在这里。
管家道:“老爷,二位道长来了!”
忽然一个产婆出来道:“夫人还没有醒来,参汤也喂不进去。”
刘知府急着求了张素,张素道:“师弟,你留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瞧瞧。”
刘知府昨天就陪了大夫进产房,隔着帘子把脉了,这时只怕她要把脉,便再带了他进去。
没有想到张素要掀开帘子,这下子婆子们都拦着了,张素道:“拦什么拦,再拦人就要死了。”
婆子道:“到底男女有别,道长进产房来已经是破了例了。”
张素撕下胡子,刘知府不禁睁大了眼睛,张素换了女声,说:“现在可以看了吗?但是我也不能保证看得好。”
刘知府道:“你是女人?”
张素心想:她原到是想以女人的身份就业的,可是人间现实逼她当了男人才找着好的工作项目。
张素道:“行了。”
张素这时再去掀帘子,没有人来拦了。
她一见刘太太躺在床上,虚汗过后,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她取出一颗雪参灵芝补气丸,喂进她口中,用内力催进她胃里,再连点她胃经、脾经的穴道,催动她的胃气。《黄帝内经》云:“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刘太太要生下孩子,必须化用补气药用,又要让脏腑都随之运转起来。
张素见了肚子,稳婆才解释道:“太太胎位不正,骨架又小,老身努力给她正胎位,可是还是没有成功。”
张素道:“孩子太大了,你们既然是有经验的稳婆了,刘太太怀孕时怎么不知让她少吃些东西。”
这些稳婆也是在刘太太七个月身孕时就进府了的,稳婆实在冤枉,因为夫人的身子弱,不吃好一些,也是经不住孩子折腾的。
张素看着刘太太醒过来了,又让人喂她一些糖水和盐水,一边撸起袖子,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使用灵力救治凡人。
张素取出自己的一副银针,交给医女消毒,自己让人打来水净手,然后走到刘太太面前。
刘太太这时已经看清是一个身穿道袍的女子,奇怪地看着她,张素道:“你不要说话,不要浪费力气,放轻松点。”
刘太太轻轻点点头,张素接过一支银针,一边说:“夫人,你是不是有贪嘴的毛病?怀了孕后,刘大人一定很宠爱你吧,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奉上。你的孩子才那么大,这不,坑了自己了。”
刘太太听说话轻松有趣,这时阵痛感也没有那么重,才放松起来。
这时张素已经接连在她足三里、三阴交、合谷三穴扎下针去,手法利落干脆,好像那就像是嗑瓜子一样的简单。
张素轻笑道:“夫人,刘大人身为知府,当年是科考入仕的吗?”
刘太太点了点头,张素道:“哇,那他不到四十岁就做到扬州知府,他岂不是少年高中?”
刘太太眼中流出一丝笑意,张素说:“所以说,女人做到夫人这份上,也是万中无一了。老天爷对你好得很,你自己也争口气。你觉得呢?”
刘太太不禁笑了,张素再让她以温水配服一颗自炼雪参灵芝丸,再说:“我看你脉像,这是个儿子呢。”
张素见医女又备好了针,再用补法扎她内关、血海两穴,用泻法扎太冲穴。
然后,她运起温和的内力,在她肚子上按摩正位,稳婆凭的是经验,张素凭的是经验和对人体的了解等等。
她的手法让刘太太感觉比稳婆舒服了许多,张素也满头大汗,用了两刻钟才慢慢给她正好位、又取了针。
刘太太早就再次阵痛起来,但是她不叫了,要省着力气。张素又往她身上输入了一些内力,刘太太精神好多了。
张素叫了刘知府过来,进都进来了,还讲究什么,让他握着刘太太的手,她再一边用手帮她,一边口中引导节奏。
“宫门开了!”
“生了,生了,看到头了!”稳婆高兴不已。
张素说:“加把劲!老天爷给你的好日子,你也得接住!”
刘太太吃了药、又用了针、还受了张素的内力,这时胎位正了便咬牙拼命,只觉身体被撕成了两半,痛不欲生,她也跟着张素的节奏坚持,终于腹中一轻。
稳婆将孩子抱出一拍,一声婴儿的叫声响起,刘太太落下泪来,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