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诚回国的第二天,卓俞回公司正常上班了。
依旧是早上睡眼惺忪地爬进江时的车,晚上爆肝到深夜。
第三天也是这样,第四天也是这样。
第五天是周六,游戏新版本上线的日子。
卓俞作为什么都要掺和一点的实习生,也很自觉地抱着家里阿姨给做的爱心盒饭,自己开车到了公司加班。
江时是下午一点钟才姗姗来迟的,瞅见卓俞的那一刹那,人生罕见地直接愣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加班啊。”
小姑娘埋头做数据,连眼神也没给他一个,“反正工作怎么样都是要做,回公司打卡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申请调休。”
江时瞅了她有那么几秒,眼神里带几分惊异,几分神奇。
还有几分同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翘着二郎腿问:“你那什么,是不是跟沈文诚吵架了?”
“没吵。”
“那是闹矛盾了?”
“没有啊。”
“那是他又......”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啦大哥。”
小姑娘把饭盒里的芹菜全部挑出来,只逮着香干吃,“you see see you,one day day的,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江时摸摸鼻子,疑惑道:“我记得沈文诚回国也有四五天了吧?”
“是啊。他周二回来的。”
“那你这几天怎么还天天过来上班?”
“这不是你们家公司规定的吗?”
卓俞觉得他不可理喻,“怎么,我加班你还不满意?”
男生沉默三秒。
而后啧啧摇头:“卓俞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
“你什么意思?”
“夸你呢。”他扬扬唇,“你想想你半年前,为了送沈文诚登机直接翘掉必修课都,这次沈文诚回国,我本来以为你连班都不想上了,没想到这么老实。啧,你还真是成长了嘛。”
“......”
卓俞真是不知道江时这个人有什么毛病。
明明都是好好的夸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活像骂人似的。
她皱着眉毛思索片刻,道:“因为我现在还是觉得,对于女人来说,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哦嚯。”
江时嗤笑一声,“你这又是看了多少本《知音》?”
“没有看知音!”
卓俞快气死了,恨不得把盒盖上挑出来的芹菜全砸他脸上去,“你真是烦死了。”
男生耸耸肩,不置可否。
“对了,你知道隔壁市场部的盛田吗?”
“嗯。怎么了?”
“我今天才听说,她跟她男朋友分手都三个月了!”
“......”
江时有些无语,心累地抬起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她很熟?”
“我跟她熟是不熟,但是她真的也太惨了。你知不知道,她和她男朋友谈了六年的恋爱,都已经住到他家里去了,每天给他扫地做饭做家务,帮他照顾爷爷奶奶,去年过年的时候,想让她男朋友回家给她爸爸妈妈看看,她男朋友不愿意,她一气之下就提了分手,结果她男朋友竟然同意了!”
“嗯哼。”
“更不要脸的是,分手了之后没两个月,盛田有点后悔,想找他复合,就发现他已经交了新女朋友,昨天她在办公室哭,就是因为突然得知了她前男友结婚的消息。”
面对小姑娘瞪得滚圆,满是气愤的双眼,江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沉默三秒,随口敷衍了一句:“啊,挺倒霉。”
说实话,因为卓俞这个新闻中心小公主,江时这段时间被迫听了很多公司同事和下属的八卦。
虽然这姑娘每次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罄竹难书的语气和神情去指责这些故事里的渣男贱女时,他都有些惆怅。
“为什么你一副惆怅的样子?”
卓俞在旁边举着筷子虎视眈眈,“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我只是感到奇怪,你竟然会觉得盛田可怜。”
“我不觉得盛田可怜啊。”
小姑娘皱紧眉头,“我主要是觉得她男朋友不要脸,太渣了,竟然还敢把结婚请柬寄到前女友公司来耀武扬威,简直没有良心!”
“......”
“欸,等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觉得盛田可怜这件事情很奇怪?”
卓俞忽然反应过来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冷血的一条美女蛇吗?”
......美女蛇。
美女你他妈的蛇。
有那么一瞬间,江时简直不想跟这个对自己外貌自信心逆天的戏精说话。
“阿拉搜,我这不是看你表情太严肃了缓和缓和气氛嘛,你想说什么,说呗,我认真听就是了。”
“本来想列举一下你以前的丰功伟绩,现在不想说了。”
他拆了瓶可乐,仰头直接对瓶吹,喉结滚动着的不是性感而是嘲讽,“我就看看你这条美女蛇玩不玩得过沈文诚那只白眼狼。”
说实话,江时的确是搞不懂,卓俞这姑娘究竟是哪里来的脸,去吐槽隔壁部门盛田的男朋友。
在他看来,沈文诚和盛田的那个男朋友相比,根本半斤八两。
而且卓俞之前那副屁颠屁颠的模样,出钱又出力,有用的时候就是女朋友,没用的时候就是工具人,只要沈文诚说一两句好话,她就被迷的七荤八素,瞬间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不满。
现在也就是是沈文诚还没跟她一拍两散,等到沈文诚真打算提分手了,这姑娘估计比盛田也好不到哪里去。
“呵,你有本事不要用这种嘲讽的眼神看着我!”
卓俞已经吃完了午饭,梗着脖子跟他较劲,“我现在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而且就算我看走了眼,那我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和你这种过家家式谈恋爱的小白才不一样呢。”
因为生气,她也懒得收拾碗筷和打包盒了,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吃剩的饭菜乱七八糟直接往垃圾桶里倒,弄得里头汤汤水水的特别恶心。
而且还有一滴油不小心滴在了地毯上。
地毯是纯白色的,羊毛质地。
一大块。很昂贵。
洁癖严重的江少爷火了。
“你真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卓俞。”
他揪着卓俞的衣领,面黑如墨咬牙切齿:“你他妈给老子滚出去。”
卓俞其实不矮,但因为缺乏锻炼,被他拎在手上就跟老鹰拎小鸡似的。
任凭她怎么扑腾,也没能挣脱江时的魔爪。
“江时!你办公室外面都是人你知道吗!你这样对我,毁的不仅仅是我的声誉,还有你自己!要知道你可以年少有为事业有成牛逼轰轰风华正茂高岭之花你不要自毁逼格......”
——江少爷不为所动。
卓俞真的慌了。
虽然江时在公司里的形象是年少有为事业有成牛逼轰轰风华正茂的高岭之花。
但她也是个活泼可爱平易近人天生丽质吃苦耐劳皮厚耐操勤勤恳恳还可以上达天听的元气小可爱啊!
这要是真被江时提着从办公室里丢出去,她好容易积攒了半个多月的好名声就全毁了!
“江时!江少爷!江时大哥!江老板!我拿我下个月的生日愿望求你了行不行!”
.......操他妈的。
江时正要放下来的手又瞬间顿住,脸色变得更黑了。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不是?
男生冷笑一声,拉开门——外面空无一人。
卓俞眨了眨眼睛。
哦,对了,今天是周六来着。
除了一些工作实在是繁忙的要死譬如她所处的部门之外,一般的员工都是不上班的。
而且本来江时作为一个项目主管,是没有分配一间独立办公室的资格的。
只是看在他是老总儿子的份上,公共服务部专门为他收拾了一间杂物间出来。
这件事情,最开始还被江叔叔装模作样地骂了一顿。
骂过了之后......反正也就维持现状了。
到现在,卓俞都觉得是江叔叔特意为了给儿子开后门而演的一场戏。
但总而言之,因为收拾出来的是以前的杂物间,所以门口正对着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走廊和办公区,而是茶水间和母婴哺乳室。
所以,周六这个时间段,就更不会有什么人了。
卓俞认真地松了一口气。
正好江时也把她放下来了,小姑娘气急败坏地整了整衣领,抱怨道:“你至于吗你,我不就滴了你一滴油吗,大不了改日我送你一块更昂贵的地毯不就是了。”
江时狐疑地望着她:“你有钱?”
“......我为什么会没钱?”
卓俞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我虽然表面上现在只是你手底下的一个小实习生,但我实际上也是个富二代好不好?我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知道比你给我开的工资多多少,我现在还愿意这么吃苦耐劳地为你工作,你应该感到感激.......”
“上个月,上上个月,上上上个月以及上上上上个月。”
江时打断她,颐指气使,“我记得你都跟我借钱了。”
“......那我不是都还给你了嘛。”
“是啊,上月借下月还,还完了再借着你,这世上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也真是没几个了。”
“......那我这个月总没有再借了吧!”
卓俞烦躁又羞愧地皱了皱鼻子,“你真烦!”
“你到底跟沈文诚发生什么矛盾了?”
说真的,江时是真的有些好奇,“你这个月没给他花钱了?”
“什么给他花钱不给他花钱的.......你这样说话,感觉我好像包养了一个小白脸一样。”
“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
“.......”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跟他顶嘴,只点了点头,“没有花钱了。”
她垂下眼眸,语气轻的像是在叹息:“我觉得我好像要重新考虑一下这段关系了。”
“因为那次在英国的事?”
“如果你非让我说理由,那应该就是上次在英国的事。但是......我总觉得也不是因为这个。”
卓俞抿了抿唇,“我觉得我现在变成了一个很讨人厌的那种人,就像言情剧里的那种渣男一样。明明两个星期前,在我看见他和林时雨一起回家的时候,都还喜欢他喜欢的要死,明明最近这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他甚至对我更好了。”
“但是我就是,对他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所有的热情和喜欢,都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如潮水般退去。”
“就好像那种喜新厌旧的渣男一样。”
......
窄小的茶水间外走道上,沉寂了一小会儿。
男生摸着下巴,沉吟道:“喜新厌旧......”
卓俞说的十分有感情十分真诚十分文艺,但也不知道江少爷想到了什么,忽然眯了眯眼睛,偏过头,警惕地俯视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就是好奇呢,厌旧可以理解,喜新是?”
“.......”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用力踹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