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时候,到底怎么为照顾江谨言的自尊心受委屈了?”
离开江家后,笛好饶有兴趣地瞅着前方单手握方向盘开车耍帅的男人,非常好奇,“我真是想象不出来,你这种人竟然还会受委屈。”
“怎么不会,我在去纽约之前,过的都不是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江时炫酷地打了个漂移,抬眸瞥一眼后视镜,“你知道江谨言有多瘆人吗,我怀疑他压根儿就是个心理变态。”
“哦?怎么说?”
“你怎么忽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这种时候,还是想想回家要怎么跟你爷爷说比较要紧吧。”
“你就说说看嘛,我都没见过你受委屈的样子。”
笛好慵懒地靠着车窗,身上披着的毯子滑落下来,正好露出性感的锁骨和肩臂,就像她勾起的语调一样撩人:“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虽然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
但江时竟然真的开始回忆起来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皱皱眉:“一点儿也不开心。”
男人抿起唇:“你不是一直觉得江谨言的两个小孩很吓人么,如果你见过江谨言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就会知道遗传基因有多强大。”
“小爷三岁,唱了首歌被隔壁阿姨夸奖了,说我乐感比他好,他当时不说话,回到家关上门后就拿一双大黑眼睛盯着我看,盯了整整半小时,面无表情比鬼还恐怖。”
江时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操,老子那时候三周岁都不到,被他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都快留下心理阴影了。”
笛好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逻辑线,微一挑眉:“他为什么盯你?”
“鬼知道。估计是从小被我奶奶的继承人论洗脑了,所以真的觉得自己是太子爷,全世界的人都在觊觎他的皇位,尤其是我这种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二皇子,可不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么,生怕我杀兄弑父夺权篡位。”
他慢悠悠地继续道,“后来我上了小学,书念的比他好,老师专门跑来家里问我要不要跳级,还夸我们家基因好,小孩一个比一个聪明,老二更胜老大一筹,然后江谨言听到这就话就疯了。”
“怎么疯了,他哭了?还是打你了?”
“没哭,也没打,就是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后来在学校发烧晕倒,家里人这才知道他半夜偷偷爬起来学习,所以开着窗户受了寒。”
“他那时候几岁?”
“十一二岁吧。”
江时翻着眼睛想了想,“应该是我读二年级的时候,反正我奶奶大发雷霆,认为是那个老师在挑拨离间,就直接让学校把那个老师给辞退了。”
“......”
“我和江谨言不一样,我小时候又聪明又善良,觉得都是因为我才导致老师丢工作的,偷偷哭了好几天,后面几次考试都跟家里人赌气故意考的很差。”
他扬扬唇,“好笑的是,我考的越差,家里氛围反而越好,久而久之,我也懒得认真写题了。”
“总而言之,为了照顾江谨言可怜的自尊心,我只能尽可能把自己装成学渣,偏偏书随便看两眼题就会做了,所以这对我来说非常痛苦。”
笛好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谢谢,有被气到。”
“之后上高中我就直接住校了,高中毕业后去国外留学,基本上没再跟他有什么来往。直到他忽然被车撞,爷爷打电话叫我回来力挽狂澜.....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这段童年往事竟然还真的有点精彩。
笛好消化了整整三分钟,而后啧啧称奇:“说实话江时,你们家其实是国内好莱坞吧,这剧情线比电视剧都精彩,而且——”
她的视线在男人身上漫不经心扫了一圈。
松松垮垮的黑色工装裤,裤腿塞进军靴里,卫衣领口处用金线绣了几个小字:“老子天下第一”,估计又是从哪家奇怪的店定制的,头发挑染成灰色,手腕上的表也是造型奇异的科幻风。
如果不告诉别人他是江氏集团的总裁,他简直就像个混地下摇滚的黑泡歌手。
“真的完全,”女生摇摇头,“想象不出来。”
“想象不出来什么?”
“想象不出来你聪明又善良,像个受气小哭包的样子。”
江时翻了个白眼:“老子虽然善良,但老子没哭。”
“我怎么不在你读二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你呢。”
笛好自动忽略他的发言,神情看上去有些遗憾的样子:“你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江时不接变态怪阿姨的话茬,下巴一抬:“到了。”
这踩刹车的速度是真猛。
笛好猛地往前冲,额头差点撞到前方的座椅上。
这绝对是报复吧是报复吧!
......不过好在他确实也把她带到了目的地。
.
笛家住在郊区,房子大的跟庄园一样,方圆几里人烟稀少,甚至还能看见麦田,和江家所在的富人区简直是两种画风。
也就是因为喜静,今天晚上的江宅宴会,这位亲家并没有过去参加。
笛好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宅子,叹了口气。
“怎么了,不下车吗?”
“等一等吧。”
她把长发撩拨到一边,语气懒散,“我想在车上先坐一会儿。”
“在车上?”
江时抬眼扫视了一圈,遗憾道,“那你不早说,我也好开辆空间大点的车出来。”
他又扫视了一圈,拧钥匙熄火:“不过也不是不行......”
——后半截话还没说出口,一只口红直接甩过来,堪堪擦过他的下颚角,留下一道鲜红的画痕。
“Hello?”江小少爷揉揉下巴,“你最近是欲求不满吗?火气这么大。”
“不好意思手滑了。”
笛小姐皮笑肉不笑,“本来想砸的是你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我说的话有那么难听吗?”
“简直不堪入耳。”
......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男人眉梢上挑,极其敷衍地道了声歉,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要不然我给你唱首歌?”
笛好并不想搭理他,靠着车窗自顾自看夜景。
但江小少爷已经开始翻歌单了,一边翻还一边问:“你听不听?”
隔几秒问一遍,有一搭没一搭的,完全不知道看眼色。
“......你想唱就唱。”
唱的越响亮越好,最好给这荒郊野岭做个法。
于是下一秒,车内就响起时针转动的歌曲前奏声。
原曲被放了出来,男人把腿懒洋洋搭在驾驶台上,一边玩消消乐一边跟唱。
江时的声音本来就不是清澈的少年音,而是传统认知里低沉缱绻的欧美嗓,微哑的磁性感很迷人。
搭配上这首歌不算激烈的节奏,听上去慵懒舒服又催眠。
笛好本来还觉得这首歌挺好听的,闭上眼睛安静欣赏。
直到她忽然注意到了歌词:
“You're just like a storm raining on me girl your soaking wet,I'm gon' kiss it right, yeah, I'm gon' lick all night,Girl when I'm inside, yeah girl you heard what I said,I'm gonna make you wet the bed,Yeah yeah yeah yeah......”
笛好的心情:F**k。
她揪着江时的卫衣领口爬到副驾驶,手臂一伸,手指一摁,音乐声夏然而止。
手机发出“噌”的关机提示音。
“你......”
“你不许说话。”
笛好直接打断他,眯眼警告,“不然我真的会揍人的。”
哦嚯。
说的好像这小身板真能揍得过他似的。
对上她危险的视线,江时沉默半秒,耸耸肩:“okok,我闭嘴。”
车内这一回终于安静了许久。
“我能说最后一句话么?”
“污言秽语不听。”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就是想告诉你,现在已经快2点了,再不进家门天就要亮了。”
“……我知道。”
笛好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和灯火,目光悠远,“我只是,不太想在这种时候回家。”
“今天晚上出了这么大事,他们迟早都会知道,你不打算提早跟他们报备一下?”
“发条短信打个电话就行了。”
路灯灯光投射在笛姑娘脸上,把她的眼睛分割的有些迷离,她的语气三分迷茫,三分倦意,“当面说不当面说也没什么区别,就算江谨言再多一个儿子,我爷爷也还是会说人不可失信,我爸会大骂江谨言一顿,然后继续酒池肉林,我妈只会抱着我哭。”
“哦对了江时,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了,也不想回你们家,我想一个人睡在外面。”
江时沉默片刻:“那我去给你开间房?......你这什么表情,我是说认真的,没逗你。”
女生漂亮眼睛里的警惕渐渐消散。
“不用了,这附近哪有房可以开,找酒店折腾来折腾去天都亮了。”
笛好拿他刚才说的话反驳他,一边伸出手,葱白手指就这么平摊在他面前,颐指气使,“钥匙。”
“嗯?”
“钥匙给我,我就在车里睡,你要回去的话自己打车回去。”
“……”
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觉得要是真把车钥匙给她他就太丢面儿了。
“……大小姐我是你的避孕套吗用完就丢。”
江时没好气地把车钥匙换到另一个离她更远的兜里,不给她,“晚上不好开车,我也在车里睡,等天亮了再回去。”
“......也行吧。”
笛好点点头,再次爬到车后座。
倒不是担心离江时太近了他会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而是,自从她知道副驾驶死亡率最高之后,就基本上只坐后排了。
更何况后排空间还大。
女人裹着毯子躺下来,困意瞬间卷席整个脑神经......
“等一下。”
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掀开毯子蹭的坐起来,“这样不行。”
她抬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鬓,直起身一本正经,“我想了想,睡在车里还是不太合适,江时你还是找家酒店帮我开间房吧。”
男人嗤笑一声。
“就说了这种跑车不能睡人的,一个晚上起来保证你骨质疏松。”
江时对此毫不感到稀奇,悠哉游哉地插钥匙点火,慢条斯理地踩下油门,“你放心,我刚才看过地图了,最近的酒店离这不到五公里,开车过去很快,你带身份证了吧?”
“带了。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想先去个超市。”
笛好拿手机屏幕当镜子举在眼前,徒手摘下两只假睫毛,同时还吩咐道,“不要郊区的那种怀旧小卖部,要大的日用品超市,最好要有进口区。”
江时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去超市干嘛啊。”
他握着方向盘转弯,一边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没打开的那个储物柜:“我车里有套,多的是,用几个晚上都够。”
见女生僵住动作不回答,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进口的也有。”
“......”
笛好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神情优雅笑容温和:“老、娘、去、买、卸、妆、水、买、你、妈、的、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