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结局中】

你是我无二无别

临水万花山被肖子校喻为“药库”,经他确认的药用植物已有二百多种。他能发现那样的地方,且把近几年的研究重点放在那,不代表别人不能做同样的事。尽管重大的研究课题都是保密的,但中医大能将教学基地设立在偏远的临水县,证明该地是有其天然优势的,有同行关注临水不足为奇。

尤其肖子校是具有不止一项专利的中药学高级人才,他的一举一动皆受业内关注,有人盯着他,试图跟他的思路走,实属正常。像杜涛那样的人,本身和肖子校在一家中医院,同一科室,可谓近水楼台,没有机会都要创造机会去探听肖子校的动向,寻找捷径。

对于搞科研的人而言,研究成果无疑是最宝贵的。为了保护自己和团队的研究成果,不仅团队的人会签署保密协议,连肖子校平常出差基本都是秘密,鲜少有人清楚他的行程。这也是他习惯开车出差的原因之一,否则有心人便可通过机票和火车票探知他的研究方向。

换作是别人发布这样的消息,肖子校或许会以为撞课题了,偏偏是杜涛,再扯上中新,事情变得极为敏感。

肖子校没有慌,他冷静地说:“在拿不出实验数据的情况下,‘临水适合多种道地药材生长’只是一句空话。像你说的,受地理位置和交通所限,在临水建基地有一定难度。即便中新确实有此计划,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功亏于溃。”

凭中新的现有实力,跑去千里之外的临水建基地有些舍近求远不说,更是力所不及。但首先这个研究肖子校做了三年,现在莫名被杜涛抢先公布了研究结果,即便最终中新未能做成这件事,是万阳把基地建成了,一切终究变了味道。

校谨行没有说话。

肖子校握着手机思考几秒:“你那边暂时不要推进,全面封锁消息。非常时期,万阳要在临水建基地的事知道的人越多,消息越容易泄露出去,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万阳作为中医药行业的风向标,一旦被同业知道万阳也要在临水建基地,肖子校与万阳的关系又不算是秘密,结合肖子校的研究领域一推断,临水适合道地药材生长的消息等同于被坐实,临水极有可能成各大药企必争之地,万阳会在无形中为自己招来竞争对手。

无论是出于对肖子校研究成果的保护,还是身为总裁对万阳的责任,校谨行都不允许事情往那个方向发展。

他冷笑了声:“购买专利,建生产线,建基地,陆沉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肖子校意识到兄长动怒了。

校谨行敛眸,沉声:“既然陆总把临水视为目标,我就让他知道不自量力的后果。大校,做你该做的事,万阳既然是我作主,我便以万阳总裁的身份去会他。”说完径自挂断。

肖子校回拨过去,那边始终占线,他看看时间,先去实验室。

如他所料,包括喜树在内的团队的其他人,都知道了研究结果被杜涛抢先发布的消息,整个实验室一片萎靡。

大家憋着劲苦熬了三年,曙光在即,却是这样的局面,换谁都接受不了。

肖子校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棘手的事。在此之前,林久琳砸了实验器皿,导致实验失败那次,是他经历的最大危机。

那是萧何教授的课题研究,凝注了整个团队将近一年的心血和汗水,胜利在望之时,一个重要的数据被毁。

肖子校作为团队主导,无颜面对自己的伙伴。而在器皿落地,碎成一片一片时,他的愤怒瞬间没顶。因为受实验数据精确性的限制,没有任何抢救的机会,一切只能重来。

他却克制住没有当场发火,把林久琳带离了实验室,说:“先回去,我们的事回头再说。”

林久琳哭了,或许是被吓的,又或者是清楚祸闯大了认为肖子校不会原谅,原本只是作闹的提分手会演变成真的,拉住他的手不放。

肖子校的自制力已濒临崩盘,他实在没有心情安抚,掰开她的手,转身回了实验室。

为了抢进度,尽可能地挽回实验损失,之后的一个月,肖子校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待在实验室里。那三十天,他没有理过发,连澡都没洗过几回,熬得脸色腊黄,双眼通红,体重更是掉了整整十斤。

即使如此,实验进度依旧延缓了三个月之久,所幸课题研究成功了。可最终公布结果时,团队名单中没有肖子校的名字。

是他坚持让萧何将自己的名字剔除。

实验进度延缓耗费的除了人力,还有大量的资金。而导致这个损失的人,肖子校认为是自己。林久琳是他女朋友,她的错,他不担谁担?

林久琳却以为他是被开除。所以,当肖子校发现她和校谨行在交往,找到她说:“上次你说分手,我同意了。”她误认为肖子校是不肯原谅她。

那是肖子校人生的第一次低谷,作为团队主导,一年的心血白费,同时遭遇失恋打击。

校谨行比他先一步发现林久琳并非单身,那个她口中只有工作的前男朋友是肖子校。作为兄长,校谨行羞愧难当。

时隔五年,肖子校面对团队成员,说:“杜教授的研究课题是否真的与我们撞了,又或者是中新在借此炒作,尚且没有定论。还有几组对照实验没有完成,你们踏踏实实工作,别让我们的课题成为半成品,其它的事情交给我。”

神曲是团队中最讨厌杜涛的人,他说:“老板,他不配你这声教授。”

车前子说:“就算真的撞课题,我们研究三年都还差一点点,他怎么可能一年办到?老板,我们严重怀疑他窍取了我们的成果。”

团队其他人观点相同。

“谁主张谁举证。现阶段,他除了公布一个既定结果外,没有任何细节披露,我们无法判定那是我们的成果。这个时候,我们发声便是把课题亮出去。”肖子校看向众人,说:“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无论面对谁,都不要谈此此事。若有人问起,一概说不知道。”

小伙子们相互对视,答应下来。

最后,耿直的神曲说:“我们要不要自查一下?”

尽管肖子校说一切尚无定论,大家其实认定了,杜涛作为中新中医药研发部总监既然敢公开宣布他们用三年时间确定的结果,就是窍取了他们的成果,哪怕不是全部。

那意味着有人泄密了,团队每个人都有嫌疑。

肖子校的目光在一张张年轻坚毅的面孔上掠过,他说:“我相信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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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肖子校刻意交代喜树瞒住叶上珠的情况下,一心在忙此前作为谢师礼送给许东律的那份公益计划书的余之遇还不知情。

直到许东律出差归来路过南城约余之遇见面,问起:“中新要在临水建基地的事,肖子校怎么看?”

余之遇怔住。

许东律看她的反应,皱眉:“你不知道?”

余之遇脑子短路了:“你刚刚说中新要在哪里建什么基地?”

许东律直接翻出中新官方微博发的那条消息给她看。

百来字的一条微博余之遇足足看了几分钟,把手机还给许东律时她说:“这不可能!”随后拿起包就走:“师父,饭改天再吃。”

余之遇直奔中医医院,半路又调头去了中新。

像第一次去见校谨行一样,见陆沉是需要预约的。

余之遇没耐心等,她直接对前台说:“告诉你们陆总的助理,我是余之遇。”

很快,陆沉从电梯中出来,他说:“到我办公室说。”

相比上次的笑脸相待,余之遇此刻没有半分笑容,她语气冷淡:“不用了,就几句话。”

陆沉瞥一眼前台的工作人员:“这不方便。”

余之遇依旧不肯上楼,她径自走向旁边的休息区,选了个最边缘的角落。

陆沉跟过去,坐到她对面,开门见山:“为临水而来?”

余之遇看着他的眼睛,发出灵魂拷问:“是你的决定吗?”

陆沉没正面回答:“若我说是,你还想知道什么?”

余之遇三连问:“为什么?你去过临水吗?做这么重大的决定前考察过吗?”

陆沉坦言:“关于临水,我是从你的公益报道中了解的。”

余之遇一针见血:“中新步伐太快了。”

陆沉深看了余之遇一眼:“你是为我考虑吗?”

余之遇毫不犹豫地答:“是。”

陆沉颇有些意外,他眉心微皱:“我以为你首先该考虑的是万阳。”

余之遇说:“万阳的实力你应该清楚,你认为校谨行需要我为他考虑什么吗?。”

陆沉忽然想到什么,“这件事和肖子校有关?”

那是肖子校的项目,余之遇无法多言。她直奔重点:“如果是你经过实地考察决定建基地,你当我没有来过。若是杜涛建议你,陆沉,你要慎重。”

陆沉不解:“你在担心什么?”

余之遇不能说肖子校经过三年研究才确定临水适合多种道地药材生长,欲将建立中草药种植基地作为扶贫项目,把村民变药农,为临水摆脱贫困。

她只能说:“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把市场比做一块蛋糕的话,当你去分别人的那一块,不是谁都能像万阳一样,不抵抗。”

陆沉的眼睛默然着力。

“祁南安排我为你做专访的理由是:我是大阳网最懂中医药的记者。我不能辜负她的这份肯定,于是研究了一下中新投入生产的那几种药,那是市场上销量很好的几种中药制剂的同方类似药。”余之遇注视陆沉,强调:“是万阳明星药的同方类似药。”

“万阳校总的个性业界皆知,做生意,他向来追求利益最大化。但你都直接杀进他现有的市场中去分他到了嘴的蛋糕了,他却毫无动作。你认为这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吗?”话至此,余之遇笑了笑,“我不想自作多情说他是看我,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万阳不对中新抵抗的理由。”

陆沉依旧沉默。

“中新为了转型,为了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正常的竞争本无可厚非,可竞争的资本若是肮脏的,”余之遇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别怪我做和五年前同样的选择。”

路上有点堵车,余之遇到制剂楼时,已过了下班时间。她给肖子校打电话,没人接,打给喜树也是一样,只能在一楼的休息区等。

将近九点,肖子校把电话回过来,用惯常温柔的语气问她:“和许东律吃完饭了?刚刚在忙,没接到电话,要我去接你吗?”

“你忘了,我开车了。”余之遇问他:“你加完班了吗?”

那边似是喜树到了他的办公室,他交代了几句,回她:“差不多可以走了。”

余之遇说:“我在楼下。”

几分钟后肖子校和团队的小伙子们一起下来。

余之遇疾步走过去,抱住他。

肖子校下意识环住她肩膀,低声问:“等久了?”

换作以往,神曲他们见状定然要起哄,最近气氛紧张,大家没敢打扰老板和老板娘,一个个低低地和两人打过招呼走了。

余之遇抱紧他窄腰,说:“没有,刚到。”

肖子校把手背到身后摸她手:“那怎么这么凉?”

余之遇支吾了声:“……穿少了。”

现在已是十月末,天气明显凉下来,她的短外套确实有些单薄。

肖子校拉开她,要脱自己的风衣。

他风衣里只穿了件衬衣,余之遇当然不让,她拉住他的手往外走:“车就停在门口。”到了外面,推他上副驾。

肖子校发觉女朋友今天怪怪的,等她坐到驾驶位,他伸手抬起她下巴,语气危险:“总不会和你师父吃个饭还出差错了吧?”

余之遇拨开他的手,启车时说:“如果饭吃了一半算差错的话,那就是了。”没给他发问的机会,她直接说:“我刚刚去了趟中新。”

肖子校正贴她脸颊的手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啧了声:“百密一疏,忘了你师父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了。”

他太聪明,总能举一反三。

余之遇问:“干嘛瞒着我?”

肖子校屈指蹭了下鼻尖:“你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况且,事情还没有定论。”

余之遇闻言语气又气又急,声音不自觉拔高:“那我就不顾你的烦恼了吗?我还是不是你女朋友?”

肖子校默了半秒,说:“我的错。”

余之遇心疼他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眼眶发酸,没再说话。

肖子校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一路沉默地开回他家,进屋后,余之遇把他抵到门上,吻他。

肖子校低头,搂住她回吻。

这个吻急切而热烈,两个人的呼吸很快急了,余之遇伸手去脱他风衣。

肖子校配合地伸胳膊,同时也脱她外套,唇贴在她耳边问:“可以了?”

“昨天就可以了,你也不要。”她低低抱怨了声,解他衬衣扣子,然后是皮带……

此前她生理期,两人已一周没做过,他更想要她,连除束缚的耐心都没了,直接把人抱向主卧浴室,站在花洒下吻她耳垂,低哑道:“为你好。”

他头发湿了,衬衣敞怀穿在身上,水珠顺着胸口向下滑,整个人又欲又性感,余之遇贴过去,搂紧他脖子,颤抖中近乎发泄般用力吻他,末了还轻声地求:“教授,我想你了。”

肖子校爱极了她明目张胆撩他的模样,哑声:“那就站稳扶好。”

水声淅沥,浴镜上渐渐蒙起薄薄的水雾,慢慢地模糊了两人融为一体的身体。

心底的情·欲,压抑的情绪,尽情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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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他抱她回到床上去。

余之遇枕着他胳膊,啄他嘴角,长腿故意骑到他身上。

肖子校闭眼笑,粗粝的掌心贴在她腿上抚摸,嘴上逗她:“没要够?”

余之遇不示弱地反问:“万一我说是,你还能交出粮来?”

肖子校失笑,笑声愉悦爽朗。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勾唇笑,矜持而迷人那种,鲜少笑得如此外放,余之遇因能逗他开心跟着笑了。

肖子校捏住她小下巴,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下,表扬道:“没白健身,扛折腾多了。”

余之遇红着脸推他:“还不是怕有人总是不能尽兴跑出去偷吃。”

肖子校调整了下姿势,埋首在她颈间:“起步太高,嘴已经被你喂刁了。”

这话哄得余之遇又往他怀里挤了挤。

肖子校才问:“去中新和他说什么了?”

余之遇哼了声:“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肖子校掐她臀一下:“是不放心。”

余之遇闷声问:“对我不放心?”

肖子校不答。

“说啊。”余之遇用小脚踢他,非要个答案。

“放心。”但他在你心里是有位置的,想想还是会吃醋。

似是听出了放心背后的隐忧,余之遇拉起他的手,贴在胸口:“这里都是你呀教授。”

肖子校在那柔软上轻轻揉抚,低声:“……嗯。”

次日,肖子校难得睡到八点,发现床侧已空,他缓了缓起来洗漱。

厨房里余之遇正穿着他的白衬衫准备早餐。

肖子校自背后抱住她:“以往都不做这些。”边握着她的小手洗干净,“跟了我却要做,不是委屈了?”

余之遇身体后仰,倚在他怀里:“教授昨晚付出那么多,我不得犒劳犒劳?”

肖子校亲她脖颈,低语:“谢谢宝贝儿。”

最近几天他面上若无其事,心情其实很不好,余之遇知道了杜涛的事,没有安慰,也没多问,用他最爱的运动帮他疏解,让他睡了个好觉,他是懂的。

余之遇转过来,手臂环在他颈后:“一听你叫我宝贝儿,就恨不得以身相许。”

他挑了下一侧的眉毛:“那现在许一次?”

余之遇笑着推他去餐厅:“还是先补充体力吧,免得我中途饿晕过去。”

早餐过后,肖子校要去实验室,临走前他和余之遇聊了几句:“中新虽然发了微博,但建药材种植基地对于刚刚涉足中医药市场的中新而言是大动作,最近几天没有动静,要么是在筹备媒体发布会,要么就是陆沉在力压。依我对他的判断,在没有经过实地考察的情况下,他不会做这个决策。”

余之遇听得糊涂:“他不是总裁嘛,要力压谁?中新的微博都发文了,难道不是经他同意?”

肖子校耐心地为她解释:“总裁也有掣肘。他这个小陆总远不比校总有实权。老陆总并没完全退休,商女士还手握中新的财政大权,中新不是他说了就算,至少现在不是。”

余之遇想到了可能是老陆总和商女士的问题,可她以为陆沉身为总裁要是不拍板,中新的官方微博是不敢发文的。现在看来,她叹气:“那他这个陆总太憋屈了。”

肖子校笑的漫不经心:“等抽空你问问大哥,他刚接手万阳时憋没憋屈过。”

那是股份制公司,不是世袭制,陆沉是因为带回了可以令中新启死回生的资金才顺利成为陆总。可他终究年轻,更没有任何管理经验,股东们不信任,或者有私心的“老臣子”联合他人使绊子,都是最常见的企业内斗。

余之遇想通了其中的关联,眼神里充满了崇拜:“教授你不从商可惜了。”

“我也算半个商人。”肖子校稍稍挑眉:“在做课题研究时也需要考虑让成果最大的利益化。一方面是课题难度决定的,另外,专利的价格是专业价值的体现。”

余之遇爱惨他的自信和专业,抱着他不松手。

肖子校和她耳鬓厮磨了许久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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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肖子校所料,陆沉确实在力压在临水建立基地一事。

此前微博上的消息,是老陆总和商女士未经他同意擅自作主发布的。

在陆沉看来,别说舍近求远跑去临水,依中新现在的境况,中药制剂的销量尚不敢保证的情况下,根本不适合自建基地。在新生产线建立起来时,他已经亲自出面谈好了基地合作事宜,保证了新药的投产。短期内,他只想保持这种运营模式,尽管成本高了一点点,好在风险小,一时之间也不需要投入大额资金。

为了那条微博,他和母亲吵过,不惜以辞去总裁一职相挟,才勉强压下了商女士计划好的媒体发布会。不料,那只是商女士的缓兵之际。

就在陆沉准备和出差归来的杜涛谈一谈,他的所谓临水道地药材研究时,大阳网上忽然发出一篇署名余之遇,名为“中新新举措:在临水建全国首个道地药材种植基地”的新闻稿。

稿件将杜涛团队如何经历一年时间对临水万花山上百种药用植物进行研究的艰难历程披露了出来,并将几类中草药的研究数据予以公布,更以我国四十种名贵中药材之一的附子为例,将其道地性的形成的影响因素进行了阐述,甚至把临水气候条件对附子道地性形成的影响,以及万花山土壤微量元素的含量体现在了报道中。

肖子校的团队沸腾了。那是他们的研究成果,而余之遇的报道分明是将肖子校的名字换成了杜涛,将三年改为了一年。

叶上珠更震惊,即便她不清楚肖子校带着喜树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是关于临水的,她看过报道也知道那一定不是杜涛团队干的事。她第一时间给余之遇打电话,把报道的链接发过去。

只看了个开篇,余之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猛地想起那次电脑莫名黑屏的事,抓起车钥匙出门。

连闯了两个红灯到了大阳网,余之遇直奔总编室,路上有记者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理,阴沉着脸一脚踢开了祁南办公室的门。

夏静和叶上珠闻讯赶过来时,余之遇已经把祁南的办公桌夷为平地,连笔记本电脑都未能幸免。

祁南自然想到稿子发出的后果,却也没想到余之遇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见记者们把办公室的门堵得水泄不通,她冷声:“叫保安!”

夏静不动,叶上珠不动,所有记者都没动。

余之遇因气愤胸口剧烈起伏。

祁南沉着脸,语气冷寒:“东窗事发说我黑你电脑偷资料了?那不是你拷贝给我,说为前男朋友做点事,让我挑个时间发出去的吗?怎么,不敢认了?”未防被录音,她没有和余之遇逞口舌之争,只能矢口否认。

“我为前男友做事?”余之遇脱口反驳:“你怎么不说我水性扬花和前男友做·爱?!”

卧槽,这是余之遇。

夏静想到自己在报道事故后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情景,感谢了余之遇的口下留情。

祁南被噎得脸色铁青。

余之遇一瞬不瞬地盯住她,撂下话:“你使用卑劣的手段害我没关系,但你窃取我男朋友的研究成果,我必让你付出代价,不惜放弃我身为记者的职业操守。”

她说完就走,众记者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

夏静和叶上珠跟下楼来,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余之遇摇头:“你们不方便,我自己来。”

她回车上坐了好久,冷静下来后想给肖子校打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安慰自己他肯定在忙,还是别打扰了,就先做自己的事。她先打了几通电话,随后独自在外面跑了一小天。晚上八点,她刚把车停在江边,手机响了。

不看也知道是肖子校打来的。

直到自动挂断,余之遇还趴在方向盘上没动一下。

片刻,微信有新消息来,她点开看,肖子校说:【宝贝儿,回家。】

余之遇终于忍不住,一个人在车里放声大哭。

她可以在祁南面前放狠话,可以动用自己在圈子里的人脉关系搜罗一切与祁南的消息,试图从中寻找反击的机会,让祁南为此付出代价。

却无法面对肖子校。

她不能原谅自己的疏忽。她想到五年前林久琳冲动之下毁了他一年的成果,时隔五年,历史重演,她接受不了他三年的研究成果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事实。

余之遇恨不得去死。

肖子校何其聪明,网上的报道一出,他便猜到问题出在余之遇电脑黑屏那次上。他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和余之遇联系,是被太多事缠住,等他忙完回江南苑,余之遇不在家,打她手机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这种时候,肖子校判断她不会回自己那边,便通过大G的定位查看她的位置,等他根据定位显示赶到江边时,余之遇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后座。

肖子校怕她有事,用力拍车窗,边喊她名字。

余之遇惊醒似地动了动,缓慢爬起来,认出外面的人是谁,解锁了车门。

肖子校坐上来,借着氛围灯的光亮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把她搂进怀里抱紧,嗓音低沉地说:“不是什么大事。我肖子校的,就是你余之遇的。一个课题而已,你男人扛得起。”

对不起的份量太轻,余之遇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她闭上眼睛,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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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最先嗅到危机,他万万没有想到,起火的会是自己的后院。

余之遇不可能为中新,为杜涛写稿那样的稿子。看过那篇报道后,陆沉甚至都不必向余之遇确认,也明白她那天的来意了。临水适合多种道地药材生长这个结论,是肖子校得来的。报道中所谓的艰难研究历程是属于肖子校,而非杜涛。她这篇报道,是为男朋友提前准备的。

当祁南在商女士的邀请下来陆家吃饭,陆沉对进门的祁南说:“到书房来一下。”

商女士却问:“你是要和南南聊那篇稿子吗?”

陆沉的目光从祁南身上掠过,落在自己母亲身上,“你们商量好的?”

商女士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是我让南南这样做的。”

陆沉语塞了半晌,再开口时他没能控制住火气,冷凝着声音道:“谁来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窃取他人科研成果该当何罪你们知不知道?之遇现在是肖子校的女朋友,肖子校是万阳集团的二少,你们这样做,对中新没有丝毫助益!”

“之遇。”祁南笑了笑,“我作为你的未婚妻,你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南南’。和她分手五年了,还叫得如此亲热。阿沉,你心真硬。”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心在哪里,你以为你很清楚。我们为什么订婚,不用我说,你心知肚明,祁南,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伪装过自己。”陆沉看着她:“你却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一再为难她。作为曾经的闺蜜,你的心是软是硬,我已有了判断。”

祁南低吼出声:“那难道不是你逼的吗?我那么爱你……”

陆沉截断她的话,说:“你爱我,不是我爱你的前提。”

祁南怔住,她意外于陆沉的决绝,她以为即便陆沉不爱她,也不会将话挑明,哪怕是骗她哄她。可她忘了,他其实并不需要哄她的。订婚这件事,本就是她求他帮忙。

祁南红着眼睛说:“好啊,那就解除婚约。”

陆沉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说:“你想好了,我随时配合。”

祁南错愕,片刻,她笑了,“好,既然你这么爱她,陆沉,我帮你把她抢回来!”

陆沉眉心聚起:“你说什么?”

祁南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商女士没有想到他们三言两语便吵崩了,在拉不住祁南走的情况下,她对陆沉说:“当初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和南南在一起吗?”

“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陆沉终于说了实话:“不是之遇,谁都一样。”

商女士要被儿子的执着气出心脏病了,她质问:“那个余之遇到底哪里好,你就喜欢成这样?”

陆沉神情淡淡,说:“不知道,当年还小,不懂衡量优缺点,心动了就忘不掉了。”他无意和母亲谈余之遇,闭了闭眼说:“新生产线停了吧,免得后期药品滞销,你库房放不下。”

商女士讶然:“停了?我们了投入了那么多的资金购买了专利,经销商的订单也发过来了,你让我停产?”

“先不讨论研究成果归属的问题,我们先说说万阳。”陆沉舒了口气:“之前你在微博上发在临水建基地的消息时我和你说过,我之所以选择那几种中药制剂的专利,是因为那几种药与现有市场上万阳畅销的几种药属同方类似药,跟着校谨行的思路走,是我能想到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局面的最佳捷径。”

陆沉对于中医药的了解有限,他再用心,懂的也不可能有专业的肖子校多,为了尽快拓展市场,获取利润,他决定以万阳为参照,仔细研究了万阳的几款畅销药。

既然畅销,受众群必然大。中新由此入手,连调研都免了。毕竟,万阳的销售报表便是最好的调研结果。而万阳市场做得再好,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那些万阳放弃的市场,或是看不上的地市,是陆沉设定的主战场。

但是现在,陆沉想起余之遇来找他时说校谨行对于中新进军中医药领域未做任何抵抗的话,他按了按太阳穴:“你和祁南联合起来,利用网络攻击之遇,等同于向万阳开火,万阳还会给中新涉足中医药市场的机会吗?妈,我劝你及时止损。”

商女士不信邪:“余之遇不过就是那个肖子校的女朋友,连未婚妻都不是,万阳会为了她阻碍中新转型?业界会说他校谨行不容人!这个行业不是万阳的,更不是他校家的。”

陆沉心累,他说:“你太不了解校谨行了!那些所谓的‘不容人’舆论,他根本不在乎。”

“至于杜涛,你真当我指望他研究出新的中药制剂?他是人是鬼我还分得出来!一个连导师都不看好的人,我花重金聘他,看中的仅仅是他的资源,冲的是那几种药的专利。”陆沉几乎是痛心疾首地看着母亲:“他居中获利多少,你清楚。这样的人,你和他合作,妈,中新能撑到今天,我都意外。”

商女士并未否认关于临水药材的研究是她与杜涛合作,她说:“那是他自愿,出现任何后果,与中新无关。”

陆沉已经懒得说杜涛作为中新中医药研发部总监与中新是脱不了关系的。他最后说:“你最好劝杜涛针对之遇那篇报道澄清一下,否则等肖子校反击,他怕是无法在业界立足。至于肖子校会不会因研究成果被祁南以之遇之名报道出来迁怒中新,你似乎只能祈祷不会了。反之,以我之力,我保不了中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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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之遇在当晚病倒,时退时烧,高烧反复了将近一周,针灸推拿灌中药,肖子校用尽了办法,她病情再不稳定下来,他都要把身在帝都的外公请回来了。

在此期间,她专访陆沉的视频被发上了网,她是陆沉初恋女友的身份在当天流量最高的时间段被扒出来发上了微博,紧接着,她出现在陆沉与祁南订婚现场的照片也被爆出来。

然后,中新总裁陆沉和万阳二少肖子校,中新陆总和大阳网总编,与余之遇的两段三角关系,在有心人士的为之下,很快被送上了微博热搜。

没能人敢当着校谨行的面议论此事,但其弟的现任女朋友是中新小陆总前女友,分手五年后还在帮中新发稿,为陆沉做专访的事,依旧成了圈里的笑谈。

陆沉懂了祁南所说的帮他抢回余之遇是什么意思,可他阻止已来不及,只能启动危机公关压热搜。无奈中新在这方面很弱,祁南又擅长网络营销,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中新根本压不住。

最后还是万阳把事情压了下来。校谨行从肖子校那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表态:“放心,我绝对不让中新的一盒制剂出现在药店的货架上。”

事情发酵至此,肖子校认为差不多到了最坏的时候,他没再阻止兄长,只说:“杜涛那边交给我,祁南你也别动,等之遇自己来,她搞不定时,我们再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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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士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居然对祁南的这一轮·操·作很满意。在她看来,给万阳和余之遇添点乱没什么不好。尽管中新也事涉其中,但被业内和网友评论水性扬花的是余之遇,被扣上绿帽子,被窃取了研究成果的人是万阳的二少肖子校,怎么看中新和陆沉都没损失。

她没有听陆沉的忠告通知药厂停产,按照以往的惯例以经销商订单需求的1.5倍加班加点生产,力求趁此热度将中新的中药制剂推向市场。可当药厂那边提前将药品生产出来,经销商却无法按订单支付货款了。

商女士方知,万阳在此前刚刚召开了经销商订货会,以预付款的形式,将经销商的可用资金都占了。

万阳资金雄厚有实力,药品疗效好销量好,经销商有利润可赚,原本就是上赶子和万阳合作,此次万阳又给了大力度的优惠政策,经销商自然是砸锅卖铁也要凑钱打预付款。款打了,为了尽快回笼资金,必然要马上订货,让万阳的药上架销售。

如此一来,谁还有钱给中新打款?且不说中新的是新药,销量如何本就没有保证,关键在于万阳还有口头要求,享受预付款政策的经销商,不允许再销售中新的同方类似药。

就这样,校谨行提前将经销商的资金收入囊中不说,中新的首批中药制剂连出库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打价格战,搞促销,都太低级,直接将药品扼杀在中新自家库房等过期,才是校谨行的手段。

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校谨行刻意为商女士添堵,两人很快在一场业界的会议中见面,校谨行主动问:“商总,库房够大吗?我那边有空地,若中新的药品积压大多没地方放,万阳的库房免费借给你用。”

“校总确定万阳的库房有空地?”商女士简直气炸了,她咬牙,试图揭校谨行的短:“万阳有几种药前几天不是在一夜之间全部下架了,难道不需要个大库来装?校总,药品下架可是大事,你可小心些,别哪儿天也像百创似的,被爆出个问题药的丑闻。”

校谨行笑的无害,他并不绕圈子,直说:“万阳每年都要处理一次临期药品,为了这次订货会,今年我提前一个月做了这件事,给经销商腾库房。但是……”他啧了声,“通知传达过程中出了点偏差,销售人员不止把临期药给下架了,居然把柜台上所有的药给我下了,气得我险些打了120。”

见商女士脸色陡然间更难看了,校谨行并不掩饰自己眉宇间的笑意:“幸好我的销售总监及时发现,把药按在了经销商库房里,否则都给我返到万阳大库来,先不说我的库房放不放得下,单纯是这一来一回的运费损失,我这一年算是白忙了。”

商女士觉得自己才是需要打120的那个。她之所以坚持不停产,也是因为听市场人员反馈说,万阳有几种药在一夜之间全部下架,怀疑是药品质量出了问题。她以为这是中新的机会,可以用中新的新装旧药取代万阳的同方类似药,结果……

显然,这是校谨行给她布的一个局。

商女士已经说不出话了。

校谨行还觉不够,他说:“商总听说了吗,有家药店被举报出售临期药品被处罚了。”

商女士连续深呼吸:“国家并没有明文规定说临期药不能上架销售。”

校谨行恍然大悟:“商总不说我倒忘了,文件只规定销售临期药品要向消费者告知有效期。不过,前期中新因资金周转问题裁了不少销售人员,关于临期药品的问题应该也顾及不上,作为同行,我让我的销售帮商总监督下药店,别因为忘了提醒消费者被举报。罚药店是小,因此连累中新是大。”

这是在提醒商女士,除了让中新的中药制剂上了不了架,你的西医药我也有办法打压。处理临期药会有利润损失,但你若舍不得利润不处理,那我就要无偿帮你了。不用谢,举手之劳。

校总一席话嚣张到商女士脸色惨白。

说完该说的话,校谨行转身离开。

商女士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问:“你这么做就为了一个余之遇?”

校谨行停步,回头:“她除了是余之遇,还是校家的准儿媳。我作为校家长子,若连弟弟、弟妹都护不了,这个校总,不当也罢。”

这话传到祁南耳里,祁总编砸了自己书房。

她在当天将事先整理好的微博上关于余之遇与中新,与万阳的一些消息截图等资料发回总部,提出开除余之遇。

祁南称余之遇借由记者身份,利用网站资源为前男友和现男友开绿灯,连同公益板块的成绩也一并否定,说余之遇是因为现男友是中医大教授,在临水有采药实践课要上,她为陪同男友上课,才以临水为试点推进公益事业。而她与前男友藕断丝连,有作风问题。

总之,祁南以总编之名,强烈要求开除余之遇。同时,她为举荐余之遇为采访部长一事,担下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之责,欲引咎辞职。

余之遇上了热搜的事总部已知,对此,已经有领导不满,现下,总编居然要引咎辞职,在不确定那些爆料是否真实的情况下,总部倾向于舍弃余之遇。

可余之遇是许东律一手代出来的,她昔日的成绩也是有目共赌,总部并没有马上签辞退单,而是以述职之名,通知余之遇到总部报道。

许东律太清楚这是集团要走劝退流程,凭余之遇的骄傲,她必然不会解释,他不能允许她蒙冤被辞,他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

“余之遇是大阳网的骨干,是大记者。她此前已经因为与祁总编的私人关系提出辞职,辞职报告我始终压着,为的是留住人才。李总,这个时候你却要劝退她?”许东律把自己的辞呈拍在老板面前:“那我只能和徒弟同进退。”

同一天,大阳网采访一二部的所有记者,包括部长夏静,全部递交了辞职信。她们以此维护余之遇的职场尊严。

次日,大兴网发布建站以来最大型的一次招聘计划——

职位类型:副总编、采访部长、记者。所需人数则完全匹配大阳网提出辞职的记者数量,除此之外,基本要求仅此一个:有大阳网工作经验者优先。

这根本就是直接向大阳网喊话,大阳网敢辞退余之遇,那些因此辞职的所有记者,大兴网将全部纳入麾下。

祁南看到这则消息,气愤异常,正当她向总部汇报此事,说凭大兴网的实力根本没有能力吃下大阳的全部记者时,万阳集团董事长校明理接受媒体采访时宣布:“万阳集团已与大兴网达成收购协议,除医药、地产、影视等行业外,万阳将涉猎新闻媒体领域,后续大兴网将正式更名——万阳网。”

当天,肖子校亲自陪余之遇到大阳网收拾东西,他向夏静叶上珠,以及所有为维护余之遇提出辞职的记者鞠躬表示感谢,并掷地有声道:“我以万阳集团股东的身份表示,期待各位加盟万阳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