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无二无别
校谨行要赴的是沈星火的约。
余之遇才不管他是不是总裁,当即给了他一下子:“你有病吧,和沈前辈约会带我来?我们是社会主义亲兄妹吗?还是校总要和我拜把子做兄弟啊?”
除了父母和肖子校,还没人敢对他动手动脚,尤其是女人。校谨行眸色一沉,“真约会会带你来搅局?脑子能不能转转个?”
“我转……”余之遇转了转脑子:“又是百创的事?校总你能不能饶了我啊,别让我淌这趟浑水不行吗?”
许东律说了,中新医药对并购百创也有意向。所以,现在涉及百创,便事关中新。这边还有个校谨行,事涉三大药企,余之遇是真的无心介入。
“怎么,怕啊,一个中新医药把你吓住了?”校谨行掷地有声地承诺:“无论百创有无问题,也不管最终是万阳还是中新并购了它,中新那位再想动你,得看我同不同意。”
“你要护我?作为债主,你是嫌我欠你的不够多是吧?”关乎中新医药,余之遇稍有点急,语气也带了丝恼意:“提前声明,我还不起,以身相许也不考虑。”
校谨行被气笑了:“好像跟我还委屈你了。”
余之遇意识到情急之下失言了,甩开他的手就要走。
校谨行不拦不拉,只用言语戳她软肋:“或者你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不再涉足医药行业,便能和中新医药那位上和下睦?余之遇,你不该是那么天真的人。”
余之遇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赏他一记耳光,警告他:别以为是知情者,便可以信口胡言。
却没有想像中那么愤怒。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激将她,竟出奇的冷静下来。
当年的事,许东律怕她难过向来不提。而她一直刻意远离那个圈子,也没有和中新医药的人有过交集。余之遇以为以后都会这样。南城那么大,想躲一个人不难。
偏校谨行要打破这份安宁。
这么说似乎也冤枉他了。
说到底当初不碰中药材市场那起假贝母事件,就不会出发错稿的乱子,没有报道事故,无论是夏静,还是中新医药都无从下手害她。
至于百创,以往医药行业没什么负面的大事件,或者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明明发现事有蹊跷,且是关乎民生的食药安全问题,却置之不理,既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也愧对记者这一职业。
其实细想想,所谓的不碰医疗医药选题的原则,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的借口。
尤其想到肖子校对待过去式的态度,也觉得自己应该勇敢一点。否则等有一天,需要她报备过去的时候,她能闭口不言吗?他又会怎么想?
耿耿于怀了那么久的事情,似乎在瞬间想通。余之遇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看向校谨行时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坚定:“真有一天,校总和中新医药大动干戈别又赖我,虽说债多不压身,但这次可不是我想掺和进来。”
校谨行瞥她,声调微扬:“赖你你能负得起责啊?”
余之遇不客气地回敬:“我既负不起责,也沾染不起堂堂校总。”
校谨行眸色一敛:“余之遇,我看你是不想让万阳和你们大阳合作了。”
余之遇才不怵他:“又不归我管,那是你和许总谈的。”
校谨行:“……”压了压那股无名火,他说:“余之遇,这关乎万阳的发展,我信不过别人。”算是给她交了个底。
“说得我都感动了。”余之遇心里妥协,嘴上硬气。
校谨行无语,未免沈星火久等,趁着她的感动劲还没过把人拽走:“我可能是上辈子欠了你。”
余之遇还顶嘴:“反正这辈子能遇见总有缘由。”
牙尖嘴利的模样,气得校谨行咬腮。
见到余之遇,沈星火略略意外,随即恍然大悟:“难怪校总来找我,原来是得了红颜指点。”
不等校谨行接话,余之遇抢白道:“换个称谓,什么红颜,我听着怪。”
沈星火失笑:“你事倒不少。”
“我有多矫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余之遇低头翻着菜牌:“本来在乡下待了快半个月,嘴上馋得不行,打算回来好好开开荤。可看这菜价,怎么觉得这么浪费呢。”一副下不去手点菜的架势。
校谨行似笑了下:“别哭穷了,等你化缘的时候我多捐点,一顿饭,就不用给我省了。”
余之遇莞尔,看了眼沈星火,说:“沈总给我作证,免得到时候又有人说不是慈善家,块八毛的也和我计较。”
沈星火挑眉附和道:“校总拔一根头发丝也不止块八毛啊。”
余之遇眉眼的笑容透出几分狡黠:“那我就祈祷校总别脱发吧。”
校谨行一口水呛在嗓子眼。
先前的不快一扫而过,气氛愉快地用过餐,沈星火主动提及了恢复屏蔽帖子的事:“大兴的论坛是个独立的板块,明着说是广泛听说公众意见,其实也是作为记者和新闻稿的考评参考,所以一直不在总编管辖权限之内。”
这点余之遇提及过,校谨行了然。
沈星火说:“我私下里打听了一下,最近确实有几个帐号被封禁,致使帖子被隐藏了。”
余之遇懂其中的关系,校谨行因不太确定追问了一句:“那代表不是帖子被删,还能恢复?”
沈星火点头,“只要账号解封,帖子就能看见。”
余之遇笑了下:“如果这几个帖子确实是投诉百创的,大兴这波操作可是留了后手啊。”
所谓的后手是说,帖子并不是彻底被删除,但百创未必懂删帖和屏蔽的区别,见帖子搜不到了,就以为天下太平了。可万一哪天大兴再把封禁的帐号解了封……对百创而言或许会很不利。
只是,沈星火有些为难:“校总,这件事我不好做。”
大兴网会屏蔽帖子,必然是百创授意,这种授意肯定涉及到金钱,可能是私下里,私人间,也可能企业以合作为名。
板块既然不归沈星火管,她自然是不好插手。若是大兴的人私下里为百创办事还好说,大不了就是硬磕一下,真磕出点拿不上台面的事,不用沈星火出手,大兴也会清理门户。可若是百创与大兴网之间的合作,沈星火岂不是和公司作对?
校谨行没理由让人家沈总编拿前途冒险,除非他许以更好的前程出路。
余之遇反倒没这方面的顾虑,她说:“我来吧。”
校谨行和沈星火齐齐看向她。
余之遇无所谓地挑挑眉:“反正说到底大兴与大阳是对家,真被我戳到什么猫腻,首先大兴要自保,不会理我一个小记者。校总你的万阳不是要和大阳网合作了,有你作靠山,即便我闯出什么祸,我师父那边也不至于对总部交代不了。”她转着眼睛想了想,“不过,沈前辈,你还得在私下里悄悄帮帮我。”
校谨行既然能主动找到她,还不用她出面,这个忙,沈星火得帮,她爽快应下。
余之遇的手机在这时响了,她看看来电显示,站了起来:“我接个电话。”
她寻了角落接起来,才喂一声,肖子校便听出端倪:“不方便?”
“没有。怎么了,你说。”
肖子校看了下时间:“在外面?”
“啊,和朋友吃饭。”
“喝酒了?”
“没。”
“再说一遍。”
“……喝了一点点红酒。”等了两秒,见那边没动静,余之遇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一杯,真就一杯。你听,我口齿清晰,头脑清醒,没半点醉意,或者你还不信的话出题考考我?”
肖子校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只道:“现在八点,九点前到家,和你说方案的事,过时不候。”话音落下,他径自挂断。
简直是老父亲式的管理。不仅如此,他还先挂了?这是追求者该有的态度吗?余之遇胸口起伏,半天才压下那股叛逆之气。
等她回来,校谨行继续先前的话题:“你打算怎么办?”
余之遇心里已经有了小计划,她说:“找到发帖人。”
沈星火就知道要怎么帮她了,她说:“等我消息。”
随后三人又闲聊了片刻,见余之遇不止一次看手机,校谨行适时结束了饭局。
沈星火是开车来的,自然自己走。
校谨行送余之遇,在她下车前,他说:“百创的药品是否存在质量问题,我也只是怀疑,你量力而行,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考量,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的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候你。”
“真出事,找你不如报警。”见他眼神一凛,余之遇才正经道:“放心,我的出发点是挖掘新闻真相,不是帮你的忙,更不是为你卖命。”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校谨行又在车内坐了片刻才走。
余之遇到家时差一刻钟九点,她是不会承认因为肖子校而赶着回来的,打开电脑后,假装漫不经心地发信息问他:“小肖教授,何时指教?”
肖子校的视频邀请便发了过来。
余之遇发现他在大G里,草药的狗头还一闪而过,不禁有些好奇:“你没在基地?”
基地4G信号很弱,根本无法视频。即便有信号,也不必跑到车里来,宿舍不舒服吗?
肖子校调整了下手机,说:“嗯,在明江。”
“你跑明江干嘛去了?”
肖子校抬眸:“跟你视频。”
为了跟我视频,特意开一个小时的车去明江?
“你方才给我打电话时已经到明江了?”
“刚到。”
余之遇不信,想到他在明江等她回家,她在心里骂了那个叛逆的自己一顿,然后端正态度,一副规规矩矩听指教的模样:“教授,请讲。”
肖子校勾了下唇:“想见你,又没别的办法,只能跑一趟。”
余之遇:“……”你这是在控诉我说走就走,让您操劳了?
肖子校视她的沉默为理亏不敢言,又说:“也为了自证清白,免得被人质疑真心。”
这分明是说,我为了避开前女友,都不在基地待了,还没诚意吗?
只承认是在替某人心疼燃油钱的余之遇听不下去了:“还能不能开始了?”
“能。”小肖教授瞬间切换角色,进入主题。
余之遇在方案中以临水为试点,提出在临水小学设立一个小型图书馆。她以自己做捐赠为例,指出个人经济能力和做公益的力量都有限,为保证每个孩子都能获得捐赠,在确保图书单册数量的同时,无法提供多种类的图书。图书馆的设计,既能确保图书种类齐全,孩子和村民还能共享图书。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既然要做教育扶贫,书是最必不可少的物资。而从小培养孩子的习惯,也非常重要。
肖子校赞同她设立图书馆的想法,只提出了图书管理的问题:“无偿借阅会导致有借无还,采取押金或是有偿形式则会打消借阅人的积极性。我建议以校内借阅为主,书的种类也倾向于适合孩子的。”
除此之外,对于方案中的城市体验营,肖子校倍感惊喜:“带山里的孩子走出大山,让他们亲眼去看外面的世界,比放任何的纪录片和电影都来得直观。中医大,你可以直接纳入方案,作为营地之一,学校方面我来协调。”
另外,他还建议:“孩子们已经获得爱心人士的资助,其它的事情就该自己做了。比如,自己订票,取票,乘车等,根据孩子的年龄大小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锻炼他们的独立性。否则什么都给他们安排好了,那真成旅游了。”
余之遇凝神听着,并逐一记录下来,键盘被敲得劈里啪啦地响。视频中的肖子校却只是一派轻松地撸着草药的狗头,既没带电脑,也没用手机记录要点,仿佛方案出自他手,每一项,每一条都是什么,记得比余之遇还清楚。
余之遇不禁佩服小肖教授的记忆力。
等把方案过一遍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余之遇注意着时间,说:“你早点回去吧,开夜车不安全。”
肖子校应下,看似随口问了句:“你师父那边的工作处理得怎么样了?”
“什么工作?”他突然转移了话题,余之遇没跟上他的思路,等反应过来想圆谎,又听他说:“别编了。我想了一天才想通,依你的性格,如果确实是工作安排,你不会和我解释那么多。”她却一再强调与林久琳无关,以工作为由说要避嫌。
突然就被揭穿了,余之遇尴尬之余强行辩解:“我什么性格?”
肖子校没答,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虽没听到她亲口承认,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隔着手机屏幕,他视线笔直地注视她,低低地问:“对我这么放心吗,还是……半点不在乎?”
他眼里隐藏的的如同一锅沸水般灼热的感情满得就要溢出来,余之遇无法视而不见。她虽怕烫伤自己,心里却不想拒绝:“你当是考验可以吗?”
肖子校也没逼她太紧,说:“挂吧,我回去了。”
他语气明明没变,余之遇还是听出了几分失落感,她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发个信息。”
肖子校看了眼视频中那张精致的小脸,说:“但愿不是假客气,而是真的关心。”
------
余之遇把方案改完恰好是一个小时后,照理说,肖子校该到基地了。可手机悄无声息地,既没电话,也没信息。
余之遇犹豫再三发了个信息:【到基地了吗?】
五分钟过去,没有回复。
余之遇也不确定他是在路上不方便回,还是没信号,想了想,把电话打过去了。通了,没人接。又等了五分钟,他也没回过来。她再打,还是一样。
余之遇也顾不得其它了,打给了喜树。
片刻,肖子校回过来,他以低沉带笑的声音说:“看来是真的关心。”似乎是料到某人一听这话会炸,及时补充道:“刚刚去洗澡了,跑了一天,浑身是汗,想洗漱完再告诉你。”
余之遇想到他穿黑T工装裤骑摩托的样子,那窄腰长腿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副美男出浴图,耳朵不知不觉就红了。
那端的肖子校则说:“忘了问你,晚上和谁吃的饭?男的女的?”
好像还没怎么样吧,就管这管哪的,这要真在一起还得了?
回神的余之遇没好气:“你想知道啊,可我不想说怎么办?”
余皮皮上线,身在基地的小肖教授鞭长莫及。
-------
余之遇的方案在许东律那一次性通过,当天便上呈了总部。
等待方案批复的时间里,沈星火那边先有了消息,她拿到了两个被大兴网论坛管理员封禁的帐号和一个IP地址。
余之遇有意通过查询对方IP地址的方法确定账号主人的真实地理位置。
就想到了喜树。听叶上珠说,那棵大树除了在中药学方面颇得他老师的衣钵外,还是个电脑高手。
她先问喜树在什么情况下会查不到IP地址。
这问题对于喜树而言太简单了,他说:“如果通过多个跳板,比如国内通过海外VPN连接上网,海外VPN不提供系统日志,国内就查不到IP地址。或者,黑客通过多个跳板上网,之后删除了当时所有的系统日志,也查不到。但是,没有IP地址并不代表一定查不到对方具体的位置,只是有概率性。”
余之遇有点小兴奋:“那你能查到了?”
“可以试试。”但是,喜树一听她说要通过IP查对方的具体位置,他犹豫了下,问:“你要干什么啊哥?”
余之遇没和他说实话,只告诉他:“工作需要,别告诉你老师。”
那端便换人了,肖子校冷声:“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余之遇,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余之遇:“……”其实我和大G一样,也被装了GPS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