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瑞的血虽然是最上乘的补品。
但是尤利塞斯嘴叼得厉害,被骷髅管家趁着沉睡的时候灌了半瓶后,醒来便死活没有再继续喝了。
尤利塞斯饮用的鲜血大多看的不是其中所含的力量纯粹与否,更多的则是追求的口感滋味。
他没成神之前最是嗜甜如命,如今成了血族之后哪怕尝试着吃点儿人族的食物也尝不出太多滋味。
只有进食的时候才能从血液里品出酸甜苦涩。
因此尤利塞斯的进食口味则偏好甘甜清冽,芬芳馥郁的。
而少女的鲜血便是如此滋味。
“主人,您这才恢复了一半魔力。这还剩下半瓶,您再多喝点。”
“都说了不喝了,你烦不烦。”
尤利塞斯眯了眯眼睛,冷声不耐烦地这么对骷髅管家说道。
“可是您的记忆还有身体……”
“差不多能够记住重要的事情就成了,之后的慢慢会记起来的,你着什么急?”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恢复到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这个形态是神族的幼年期。
之前阿尔诺斯也是因为神魂残缺,神力不全而停滞在了幼年期过。
幼年期的尤利塞斯没有成年期那么重的轻浮感,他的记忆和行为举止大多还在被人族时候的贵族礼仪所影响。
别的不说,至少在对待女士时候是个撩拨得让人心跳加速的小绅士。
“谢谢。”
他朝着一旁给他拿来合身衣物的血仆少女勾唇笑了笑,眉眼柔和,深情得像是注视着什么心爱之人一般。
少女脸红着将头垂得更低了,长长的睫羽颤得厉害。
“你应该在我身旁侍奉了几十年了吧?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尤利塞斯记得她,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狼群里。
她家人全都丧命在了狼王手中,要不是他夜里嗅到她血液还算甘甜,也不会循着气息将她救了带回了夜殿。
“不是害羞……”
“主人您这一次看我的眼神只是看的我这个人,我很高兴。”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以前不把你当人看?”
黑发红眸的神明听着也不生气,只是觉得有趣。
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衣物,当着骷髅管家他们毫不避讳地换上了。
“老骷髅,我成年期的时候脾气很差吗?”
“当然不是,主人您待下人宽容温柔,怎么……”
“倒不是差,只是没什么人性罢了。”
比起骷髅管家看着尤利塞斯时候开着几千度厚的滤镜,瑟约倒是实诚。
见他这么问了,直接这么沉声回了对方。
骷髅管家听到瑟约这话很不赞同,刚想要开口斥责对方的时候。
尤利塞斯抬起手打断了骷髅管家,挑了挑眉看着瑟约。
“接着说。”
黑发蓝眸的天使见他饶有兴致的样子,他顿了顿,稍微斟酌了下语句。
“你之前看她的时候眼神很冷,即使笑着也没什么温度。现在你的眼神,至少看我还有她的时候不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幼年期的你,可能还有些人性。”
最后那句话并不是在骂人,是瑟约直观的感受而已。
他对神明这种存在很是了解,他们大多心高气傲,接受着人族的信仰却又抗拒着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像阿尔诺斯和阿莱瑞这种只有神性的神明来说,是很难理解人族的想法的。
尤利塞斯,至少现在的尤利塞斯会下意识对旁的人释放善意,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瑟约这番话一说完,整个气氛都变得莫名凝重起来,连带着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黑发红眸的神明沉默了一瞬。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这么垂眸盯着瑟约看了许久。
“你这一次出去是遇到了什么合眼缘的人族吗?你以前可不会站在人族的角度看问题。”
半晌,尤利塞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瑟约。
“你不是最是讨厌将你驱逐的神族,和试图囚禁占有你的人族吗?”
在瑟约被花神驱逐出了神殿之后,他因为断了神力供给曾经被人族抓去了拍卖场,被贵族王族高价竞拍。
因此瑟约最厌恶的两个种族,一是神族,二便为人族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性的你比较好相处。至少你的心思大多都在脸上,没给人那么重的压迫感了。”
对方短暂的停顿让尤利塞斯留意到了,不过见瑟约并不打算说什么,他也没接着继续询问。
“也是,我记得你以前宁愿一直被关在笼子里也不愿意出来侍奉我。”
他这么说着,稍微活动了下手腕,感觉到魔力在体内缓缓流转。
这才没有了之前那段时间的倦怠感。
“对了,你说阿莱瑞和阿尔诺斯打起来了?那谁输谁赢了?毕竟这两个人可都是疯狗,打起来不是你死我活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尤利塞斯只是单纯好奇这么问了下,一个缺了半颗心脏,一个前段时间受了重伤。
谁输谁赢的确是个悬念。
“算是两败俱伤,谁都没占到什么好处吧。”
“不过可能阿莱瑞伤得更重些,他肩膀中了一剑。”
瑟约到底是个没什么神力的神族,感知不到那两人的神力到底谁损耗得更多。
只能从表面上推测了下结果。
“中了一剑?倒是小巧阿尔诺斯了,伤得这么重还能使得了神剑。”
“……不,阿莱瑞中的是魔剑。”
瑟约神情微妙,在尤利塞斯惊愕的视线下继续说道。
“这一剑本该刺中阿尔诺斯的,但是他自己用身体给挡了。”
“为了不伤到阿尔诺斯的半身。”
尤利塞斯记忆还有些不缺,在听到阿尔诺斯的半身时候脑子有些混沌。
缓了一会儿这才在瑟约身上隐约熟悉的气息之中想起来。
“是小蔷薇啊。”
尤利塞斯弯着眉眼笑了笑,带着缱绻暧昧。
“你说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蛊惑神明的魔药?不然我真的很难想象阿莱瑞那只野猫会为了一个人族这么不顾性命的。”
天使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冰蓝色的眸子闪着晦暗的情绪。
“不是魔药……”
“无论是神族还是人族,我想大多都会不自觉渴求美好纯粹的事物。”
“看来你也很喜欢她。”
少年唇角勾起,他现在的身高要比瑟约矮一点,但是看向他的时候却莫名居高临下。
“她既是阿尔诺斯的半身,便有成神的资格。”
“瑟约你要试试吗?
――成为她的眷属,得到她的垂怜。”
不得不承认,尤利塞斯的话就像是海妖的低语蛊惑,让瑟约心下一悸。
他面上虽没什么情绪波动,可他身后的羽翼颤了下。
“……你说笑了。”
良久,瑟约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那双本该染上星辰的眸子,变得晦暗深邃。
“像我们这样不洁之人,只会成为主人的污点,将主人拽入深渊。”
尤利塞斯盯着瑟约看了许久,见他眸子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光亮后。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他唇角的弧度上扬,那双殷红的眸子里却又没了温度。
尤利塞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瑟约的肩膀,他的视线冷冷往他那黑色的羽翼上落去。
“像我们这样既已身处深渊之人,怎么配寻求救赎呢?”
……
瑟约的话一直在柏西的脑海里回荡着,他回到偏殿沐浴躺在了床榻之上。
旁边银发的少年倒是心大,发生了这么多事也能够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柏西在床上辗转着,很想要把自己脑子里清空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却如何也睡不着。
主殿就在旁边,柏西虽然不能感知到里面的情况,但是正是因为什么也感知不到,所以他的脑子里一直很乱。
这个时候苏瑜睡着了吗?
她会和之前在偏殿时候和自己隔开结界躺在一张床上,还是纵容神主,任由神主抱着靠在他的怀里?
他不该去想的,但是他控制不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柏西的脑子里便有这些画面出现,让他如何也没办法平复下心头烦闷的情绪。
“唔,柏西,你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
柏西起身的动静不大,伽尔还是迷迷糊糊感知到了。
“我睡不着,我去主殿外面守着。”
“……如果神主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好随时进去侍奉。”
伽尔是闭着眼睛的,没看到对方有些异样的神情。
尤其是在月色之下,有一种森然的冷漠。
“好吧,那你要是困了就回来睡觉哦,神主神力消耗很大,我没什么神力供给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得亏你还有力气出去守夜……”
后面伽尔嘟嘟囔囔了什么柏西没有怎么仔细听,他薄唇微抿,给少年将被子盖好后这才推门出了偏殿。
金发的天使哪里也没去,更没有去主殿那边守着。
他只是这么在偏殿前面那处台阶上坐着,雪白的羽翼缓缓展开着。
和之前不安和害怕的时候一样,柏西习惯性的用羽翼将自己的身子给包裹住。
只留下了一点儿缝隙,能够看到天上透进来的清冷的月光。
柏西就这么将自己包裹在了厚厚的羽翼之中,他一直盯着那月色看得出神。
后半夜他是如何睡着的,他也不知道。
直到黎明破晓的第一束光亮从缝隙之间落了进来,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柏西。”
苏瑜的声音让柏西身子一颤,包裹着身体的羽翼也“唰”的一下子展开了。
因为动作太快了,羽翼带起的风将苏瑜往后推开了好几步。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是我突然出声吓到你了。”
苏瑜倒也没摔倒,也没多在意。
她拍了拍身上被风带起的草叶,而后抬眸看了过去。
“对了,你一大早上的怎么在这里待着?是睡不着吗?”
听到苏瑜在关心自己,柏西心下很是开心,他唇角勾起,刚想要摇头说没事的时候。
他眼眸一抬,这才迎着日光看到了她花瓣般柔软的红唇。
好像肿了些,唇角不知道是不小心撞到了唇齿还是被人恶趣味地咬下了一点痕迹。
留下了一点暧昧的朱红。
柏西的视线很炽热直白,被这么盯着,哪怕苏瑜再粗神经也感知到了。
她一愣,下意识抬起手碰触了下唇角位置。
苏瑜摸到了咬伤的地方,之前因为被亲麻了没什么感觉,这个时候才觉察到了唇角有伤。
“……”
阿尔诺斯你他妈是属狗的吗?
她沉默了一瞬,看着对面也同样陷入沉默不说话的柏西。
他也大约是觉得尴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他神力消耗太大了……”
“您不用和我解释。”
金发的天使弯着眉眼笑得温柔,只是那眸子里没有什么温度。
透着料峭寒意。
“您和我说太多了反而会让我困扰的。”“苏瑜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