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相逢

四合大院里,叶青在木桩前嚯嚯嚯地练习着拳法,为三月武协挑战赛做准备。

陆宇斜倚在树边,拿着手机刷论坛,自言自语道——

“温寒和赵柠萌啥情况啊,他也未免太花心了些吧,一边搞对象,一边还和我们焯哥炒cp。”

叶青用肩上的白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回头道:“我觉得他是真·直男。”

“反正cp粉心碎了一地,连《霸道校草轻轻爱》的作者都说,过于伤心,断更。评论区哀嚎一片。”陆宇摊手,无奈地说:“每日快乐,没有了。”

江焯手持一柄木弓,拉紧弓绳,“嗖”的一声响,长箭飞射而出,洞穿了箭靶红心,半支箭身都戳进了墙里,墙面迅速裂纹。

这几天,江焯心情一直都不太好,浑身上下漫着一股低气压。

陆宇用手肘戳了戳叶青:“哎,青儿,你看焯哥,别真的吃醋了吧。”

叶青鄙夷地睨他一眼:“你才看出来?”

“我曰,真被掰弯了?!”

“早就...”

话音刚落,一枚羽箭贴着叶青的耳廓、猛地刺在身边的木桩子上。

叶青:!!!

......

那几天,温暖自然也感觉到江焯的冷淡了,有时候她在篮球场边散步溜达,望见江焯,想过去加入球队。

而江焯一见她过来,扔了球转身便走。

有时候她主动和他打招呼,江焯直接把她当空气,无视了。

温暖坐在花台边,戳进cp粉为他们建的超话里。

超话第一条便是前段时间俩人共骑摩托车的照片。

这角度,一看便是江焯身边的人拍的,这三百六十度放大你的丑的高清无美颜画质,十有□□,是陆宇的水果机。

画面是真的让人流鼻血,温暖和他面对面坐在摩托上,整个人直接挂他身上了。

温暖脸颊微烫,猜测江焯必然是介意了,要避嫌,所以不搭理她的吧。

她作为女孩子,看这照片,都难免面红耳赤。

而遑论江焯是男孩,任何一个直男,都会介意自己被误会成gay的吧。

她思忖良久,给江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焯哥,男朋友什么的,大家开玩笑,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不提了。”

等了半个小时,江焯没回。

估计是不会回了。

温暖放下手机,谈了一口气。

两个人的关系进入冰封阶段,学校里一堆cp粉心痛欲绝,甚至微博上他们的超话主持人【寒江雪】都宣布退圈。

临近期末,俩人的cp热度倒是渐渐湮灭了,同学们进入到紧张的期末备战状态。

周二下午,学生会例行巡校检查,陆绪阳在花园里遇到了江焯。

江焯看到他,眸色沉了下去。

那晚“温寒”喝醉了,颠三倒四地把陆绪阳骂了一遍。

从她的话语中,江焯大概能听懂,陆绪阳如何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地把温寒揍个半死。

那晚江焯也在学校,的确看到一抹黑色身影,一拳又一拳,发泄似的对男孩施暴。

但他绝对想不到,那人竟会是陆绪阳。

光伟正的学生会主席,作为他江焯的对照组存在,一直是老师心目中的两个极端。

陆绪阳有多么优秀懂事,他江焯就有多么叛逆不堪。

没想到,这样一个光伟正陆绪阳,也不是什么好鸟。

“江焯,学校规定不让抽烟,你这是公然违反校纪校规,快把烟头灭了。”陆绪阳走到他面前,义正言辞地说。

“好啊。”

江焯说完这话,他食指微曲,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飞向陆绪阳。

陆绪阳有功夫底子傍身,敏捷地避开了。

身后,几个学生会干事站出来,愤愤地指责:“江焯,你不要太过分了!”

江焯抬起眸子,懒怠地扫了他们一眼:“比起你们重口味的主席大人,老子这只是小清炖豆腐,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陆绪阳捡起地上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算了,没什么。”

“主席,他欺人太甚,你越是忍让,这家伙就越是嚣张。”

陆绪阳转过身,笑了笑:“有娘生没娘教的,跟他计较什么。”

一群人走远了,叶青望向江焯,他的手攥紧了又松懈下来,没什么表情。

但叶青知道,陆绪阳字字如刀,往他心力最薄弱的地方捅。

“我是没娘教。”江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像主席,发起疯来连自己最好的哥们都可以搞。”

陆绪阳眼神蓦然发狠,冷冷扫了江焯一眼:“求而不得,心生怨恨,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江焯望着他,挑起下颌:“可能还是不太一样,毕竟你求而不得的那个人,成天嚷嚷着想当我男朋友。”

陆宇和叶青两位吃瓜小朋友,看情敌吵架,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江焯最后一句话,真·绝地反杀,够陆绪阳内伤好多天了吧。

......

当然,嘴上一时爽,喝茶火葬场。

下午江焯就被叫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因为温暖和赵柠萌的“壁咚”事件,她的性向倒是清晰了,但是江焯的性向依旧成谜。

这是让班主任最担心的事。

根据学生会那几个干事的“虎狼告状词”,现在是江焯单方面暗恋并且pua温寒,逼迫“他”承认并且还哭着喊着要当江焯男朋友。

pua就算了,多半还有精神控制和催眠术,不然温寒一好好的舔狗直男,不去跪舔他的女神,反而成天和江焯纠缠不清,这部是有问题吗?

在他们的描述下,江焯俨然成了蛊惑人心的超级大魔王。

班主任袁从军虽然不信这帮小子满嘴跑火车,但他也意识到这个事的严重性。

整个下午,他都在苦口婆心劝说江焯。

江焯就跟听评书似的,时不时点头:“嗯,老师你说的对。”

“我认为相当有道理。”

袁从军口干舌燥,但拳头都打在软棉花上,给他一种是不是误会了的错觉。

于是袁从军切换方针,开始说这件事多么多么违背社会公序良俗,多么多么不健康,后果多么多么严重...

江焯丝毫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是一直在边上旁听的学生会主席陆绪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江焯侧眸睨他一眼,嘴角微挑,故意搞事情:“主席,你觉得老师说的对吗。”

袁从军充满期待地看着陆绪阳,良久,陆绪阳舌尖溢出几个字:“有...道理。”

......

晚上放学,江焯和叶青三人走出校门,陆宇回想着刚刚在办公室门口看到陆绪阳吃瘪的样子,笑得前合后仰。

“焯哥,这招太绝了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打小报告。”

江焯没回应,不过总算心情还算不错,迈着步子走出校门:“温寒呢?”

“你可终于问候这位爷了,这几天她没少从我们这儿辗转打探你的消息。”

“哦?”江焯嘴角弯了弯,似乎心情还不错。

刚走出校门,一个女人从黑色轿车上下来,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江焯看到她,嘴角的笑意一瞬间凝滞。

*

温暖校门口的小推车摊位边,买了一碗香喷喷的孜然土豆,大快朵颐。

对面的校门口,她看到了江焯。

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衣领敞开着,视线低敛,冷冷淡淡。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站在他前面,穿着一字裙的职业装,头发微卷,精致的妆容让她显得明艳动人。

从长相上来看,温暖大概也能推断她的身份,毕竟她和江焯,掷色七八分的相似。

她很漂亮,是那种能让人产生欲望的美,江焯显然也是继承了她的漂亮和性感,尤其是那双轮廓饱满的桃花眼,太招惹了!

温暖身边,方哲翰不知何时出现了,手里端着一盒孜然土豆,喃喃道:“我去,江焯他妈也太好看了吧!”

温暖睨了方哲翰一眼:“你这是夸他妈还是在夸他呢?”

方哲翰摸摸下颌:“都是一个意思。”

就在温暖和方哲翰用一种羡慕嫉妒又色眯眯的眼神视jian江焯的时候,意外忽然发生了,江焯母亲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在江焯的脸上。

“啪”的一巴掌,清晰可闻,连马路对面的温暖都听到了。

她惊愕地咬下脆脆的土豆锅巴,忘了吞咽。

周围同学纷纷停下了步伐,目瞪口呆地望着江焯和他母亲,江焯居然...挨打了?!

江焯的脸微微测了测,刘海挡住了眼睛,表情淡漠,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温暖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江焯这人,表情不算太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冰冰的,有时候也会笑,笑起来明澈动人,像个孩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江焯那样子笑过,满眼荒凉。

十倍放大的痛感,不仅仅是身体吧。

“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太不给面子了吧!”

吃瓜群众方哲翰都有些为江焯打抱不平。

身边有五班的同学说:“江焯下午被班主任请喝茶,班主任还给他妈打了电话。”

温暖知道江焯和他母亲之间的不平静,那些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让他们几乎已经形同陌路。

江婕憎恶地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狠声道:“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你丢的是整个江家的脸。”

江焯缓缓抬起眸子,睫毛很长,他冷笑:“我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还能丢着江家的脸,妈,你未免高看你儿子了。”

江婕听到这个称呼,一瞬间脸色无比惨白:“别叫我妈,你不是我儿子,永远不是!”

说完,她气急败坏扬起手,眼看着又是一巴掌要落下来。

不过,她的手腕被人捏住了。

江婕转过身,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神情寡淡。

“不准打他。”

温暖表情很冷,声音更冷,简简单单四个字,颇有威慑力。

江焯抬眸看了温暖一眼,心脏莫名多跳了一下。

江婕用力挣扎,她倒是也没用力,但是江婕就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

“你...你谁啊!”

温暖轻挑地抬了抬下颌,用眼神指了指江焯:“他朋友。”

江婕手腕被她攥得有点疼了,望了温暖一眼,又看看江焯,想起了班主任电话里对她说的那些话,顿时五雷轰顶般——

“你知道他有多恶心吗!”江婕气急之下,口不择言道:“你最好离他远点,被他沾染上你这辈子名誉就毁了。”

温暖是第一次见到居然有父母对别家小孩说这样的话,她一点都不考虑江焯听了这些话,心里会痛吗。

“听说你家世清白,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少跟他纠缠不清...”

话音未落,她便被温暖攥疼了,疼得身子微屈了屈。

温暖用力攥着她的手腕,眼神很冷,嗓音很沉:“永远,不要用那两个字,形容他。”

恶心这两个字,谁敢再说第二次,她一定扒了他的皮!

江婕毫无反抗之力,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胀红,明显很难受。

“温寒。”身后男人嗓音低醇,唤了她一声。

温暖用力扔开了她的手,江婕整个身子往侧边偏了偏,险些摔跤。

江婕稳住身子,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因为极度愤怒的表情,而变得有些狰狞——

“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

江焯平静地看着她,原本脸上挂着不羁的笑意,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因为...好玩啊。”

说出这话,他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温暖知道,江焯说这些话,只是气话,但江婕似乎当真了。

她宛如行尸走肉般、愣愣地后退了几步,指着他,情绪激动地对周围人说:“你们看到了,他就是个恶魔!你们离他远点,不然有天也会被他害死的!”

周围同学低声。

温暖却往江焯身边站近了些,她目光下移,能看到江焯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妈,既然来都来了,给点生活费呗。”江焯故作轻松,笑着说:“省得我回去问外公要。”

江婕从包里摸出一沓现金,用力摔在江焯的脸上——

“拿去啊,都给你!只要你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这句话,女人转身离开,坐上了街边的黑色轿车,轿车伴着她的愤怒,呼啸离开。

江焯伤脑筋地揉揉鼻子,回头睨了温暖一眼:“我妈有点神经质。”

温暖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一阵风过,地上的纸币被风吹得四散纷飞,周围有好些同学暗搓搓开始捡钱,温暖招呼住他们——

“干嘛干嘛!钱这么好捡啊!还来!”

“大佬还站这儿呢!你们好意思么。”

“风吹来的就是你们的啦?”

“喂,小子,你还藏了一张吧。”

温暖终于将被风吹散的纸币原数不动地要了回来,回过头,江焯却踱着步子离开了。

方哲翰看着她手里这沓钱,摸着下颌,镇定地分析:“这钱,十有□□他是唾弃的,不如咱们...帮他分担了这份痛苦。”

说着他的手就摸过来了:“见者有份的哈。”

温暖一巴掌拍他手背上,咬牙切齿说:“你还真是心地善良啊!”

方哲翰疼得呲牙:“寒哥,你真的...变了!”

温暖将钱装进包里,赶紧追上江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