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以为江焯愤然出门是要去给他报仇,她一跃而起,尔康手冲他大喊:“江焯哥,不要!”
只见江焯踱着步子,来到走廊尽头叶青家养的鸡窝棚边,从里面捡了两个新鲜鸡蛋,回头望了温暖一眼。
那眼神,宛若看智障一般。
温暖尴尬地缩回手。
所以你刚刚义愤填膺、夺门而出,就他妈是因为听到叶青家的鸡下蛋了?
楼上阳台边写作业的叶青大喊了一声:“江焯你又偷老子蛋!”
江焯拿着鸡蛋,径直去了厨房。
温暖坐在沙发边,百无聊赖地看电视,遥控器调到某个选秀节目,江焯从厨房走了出来,拿着两个新鲜煮好的水煮蛋,坐到茶几上,正好挡住了温暖看电视的视线。
温暖偏过头,继续看电视:“难怪长这么高,原来总有偷人家小叶青的鸡蛋吃。”
江焯没理她,垂着眸子,将鸡蛋在自己的掌心里滚了两圈。
温暖的视线抽回来,望了望他。
长睫毛覆盖着他的眼睑,眼廓饱满,弧度微弯,显出几分柔和的味道。
选秀节目里一水儿的流量鲜肉又蹦又跳,但吸引力...远比不上面前鲜活的少年。
他身上带着一股干净的味道。
温暖眨眨眼睛,认真建议:“江焯,有木有考虑过C位出道?”
“出你妹。”
江焯搓好了鸡蛋,搁在了温暖的脸颊边,来回滚动。
温暖视线侧移,感受着他细致温柔的动作。
鸡蛋温温热,在脸颊上来回地滚动着,江焯凝望着她的脸,目光专注地帮她热敷。
温暖自小在男孩堆里摸爬滚打长大,从来不觉得男孩子是什么好看的生物。
再好看,看多了也腻味。
但是江焯的五官,是真的百看不厌。
“为什么挨打?”他淡淡问。
温暖撇嘴,解释道:“我爸不喜欢我妈,连带着也不喜欢我咯,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江焯给她敷脸的手,微微一顿。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当年,那个女人当着福利院所有小朋友的面,质问不过六岁的他:“你为什么不去死?”
江焯,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找不到答案,为什么而活,又该为谁而死。
“无所谓,反正我一点也不在乎。”她将脑袋别向旁侧,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一点儿都不。”
江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细腻的皮肤泛着几缕红血丝,淡褐色的眼眸明澈透亮,带着几分倔强和不甘,五官明艳立体。
如果她是女人,应该是那种足以让男人豁出命的倾城绝色了。
他给她敷脸之后,又开始剥鸡蛋,动作温柔而迟缓。
喂不了鸡汤,他也从来不擅长安慰别人,但是他却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她的感受。
温暖看着鸡蛋皮被他一点点剥掉,蛋壳连在一起没有断,她拿着遥控器,又转了台,电视台落到了某款相亲节目上。
男女嘉宾在互动交流,彼此都有好感。
温暖突发奇想,问道:“江焯,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江焯剥鸡蛋的手微微一顿,还真是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得出了“不知道”的结论。
温暖又问:“你想不想交女朋友啊?”
“不想。”
“为什么不想呢?”
江焯抬头望她一眼:“太帅了,没人配得上我。”
温暖:......
这个回答,让她无话可说。
江焯反问:“你呢?”
温暖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我动心超容易啊。”
江焯望了她一眼:“是吗。”
“我喜欢过很多人,哈哈哈,都是暗恋。”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来。
都是她的师兄弟,大师兄沉稳,二师兄逗比,三师兄冷酷俊逸,几个师弟都是小奶狗,整天围着她转,师姐长、师姐短地叫...
她不同时期喜欢过不同的类型,只是师父坚决不准同门谈恋爱,女徒弟就她一个,真让他们内部消化...那还得了,以这小丫头花心的属性,还不得在南山门开后宫了?
所以温暖愣是这么多年,都没被一帮师兄弟攀折过。
谁敢,腿打断。
江焯看着她掰手指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最后十个手指头都掰不过来了。
他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冷声道:“轻浮。”
“什么叫轻浮呀,你寒哥这是魅力无边好吧!”
江焯明显不高兴了,原本是剥给她的鸡蛋,自己咬了一口。
“喜欢归喜欢,真要在一起...”温暖想了想:“我还是有条件的。”
他一边吃一边问:“什么条件。”
“打赢我。”
江焯思考了一下,问道:“用暗器行吗?”
“绝对不行!”
“哦。”
“还有第二个条件。”
“什么。”
温暖对他莞尔一笑:“要么打赢我,要么让我甘心放水认输。”
江焯想了想,得出结论——这货可能是个双标狗加外貌协会。
房间里,灯光很柔和。
温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脖颈显得越发修长,坐在沙发窝里,双腿侧放,坐姿也是标准的女孩坐姿。
江焯时不时看她几眼。
“江焯,你要不要跟我比一场呀!”她笑眯眯地开玩笑问。
江焯又剥了另一个鸡蛋,塞她嘴里,冷声道:“你要是个姑娘,我考虑一下。”
温暖嚼着鸡蛋,愣了一下。
巧了,我还真是。
他疏懒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相亲节目,分辨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温暖笑眯眯说:“你不会是看真的入戏了吧。”
江焯抬起眸子,冷冷睨她一眼:“我不会对男人入戏,你没这福气了,下辈子再来。”
“说不定我还真有这福气呢。”温暖笑意越甚:“焯哥,实不相瞒,我有个孪生妹妹,长得一模一样那种,有兴趣吗?”
“没有。”江焯冷淡地起身,不想再和他讨论这种问题:“闭嘴吧你。”
“我说真的,有时间引荐一下,我妹妹特别好,又乖又听话,能挑能扛,电梯坏了还能一口气爬二十五楼不带喘气的。”
江焯一飞镖唆过来,温暖连忙俯身躲开。
“说了不准对我来阴的!”
江焯冷声威胁:“老子没兴趣,再说一个字,打断腿。”
温暖连忙捂住嘴。
真情实感的为自己卖第一波安利,还没卖出去,温暖不想说话了,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台。
江焯没理她,坐到书桌边开始写作业,身后她乖乖调小了电视音量。
江焯随手从书架里拎出一本画册,翻到最后一页——
画册上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道袍长衫的小女孩...
这女孩保护过他。
当初他被几个懂功夫的坏男生欺负,躺在泥地里一动不动,宛如蠕动的虫子般不堪。
他什么都看不见,唯一残存的一点记忆,就是这女孩的那一句——
“谁欺负他,我就打谁!”
这女孩是个花架子,马步都还没扎好,就被揍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两个人一起趴在泥地里揍,女孩还艰难地爬到江焯身上,想帮他扛一下。
要说多喜欢,也不见得,他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但她这个世界上,唯一保护过他的人。
江焯倒也不是觉得温寒长得和这女孩有多像,只是...
现在的温寒给他的感觉,和当初女孩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让江焯都他妈快人格分裂了,弯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弯的,所以...哪怕一辈子不谈恋爱,他都不会和温寒好。
他花半个小时写完了一张数学试卷,身后的人已经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似乎准备要离开了。
“焯焯哥,送我吗?”
江焯推开椅子,很不客气地说:“你三岁小孩,还要人送?”
温暖倚在门边,开玩笑说:“有这么漂亮的男朋友,你不安全护送回家,万一路上被别人打劫了怎么办?”
江焯冷笑:“那我真要谢谢他。”
温暖撇撇嘴,径直出了门:“拜拜!”
走到楼下,卷卷发阿姨对温暖笑道:“寒寒欢迎下次再来啊,到阿姨家吃饭,阿姨给你做藤椒跳水蛙。”
“好嘞阿姨,下次一定来!”
温暖揣着手走出门,望着天空中漫布的星子,今天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走到小巷口,身后传来了自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她回头,看到江焯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自行车在她面前旋了一圈,停下来。
少年抬起下颌,面无表情懒懒道——
“男朋友,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