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单纯的大脑容不下这么……

景深阳积攒的怒气就如同漏气的气球一般,在她三言两句的打岔之后,也跟着消弭无踪了,却仍是恶狠狠瞪了一眼文天师。

包间里弥漫着尴尬,却也终于不再是剑拔弩张。

景安城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请人来是为了解决事情,不是为了引发更多的矛盾。

或许,林沫沫比他想的,还要聪明那么一些。

“还有一波?”

“这些是魅的幼崽,还没成气候,只是因为特殊的气场和环境,短时间内滋生出来的而已。差不多就跟刚刚死去的人类的生魂一样,意识模糊,没有目的性,全凭本能行动。”

“但是既然我们弄死了这么多幼崽,成年魅不可能察觉不到。再加上这个特殊的时辰,正是觅食的好时机,而它们也已经饿了许久了……”

景深阳冷不丁打个寒颤,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林沫沫嫌弃地看他一眼,又说道:“把刚刚那四个符箓,贴到窗户的四个角,够不着就踩个椅子,快一点,不然一会儿迟了,咱们就吃不成晚饭了。”

景安城:“……”

果然是之前因为太穷饿的太狠了,所以对一日三餐这么重视吗?

“我也来帮忙吧。”景安城主动站了起来。在场的众人里面,就属他们兄弟俩个子最高了。

林沫沫立刻制止了他:“你不要碰我的符,会失效。”

景深阳立刻将符塞进了自己运动服的口袋里,警惕地看他哥一眼。

景安城:“……”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了那儿,兄弟情似乎也随着这尴尬的气氛,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文天师却是脸色突变,迅速看向景安城,神色挣扎,到底还是没忍住,把椅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凑过去压低了声音:“你把景家的事情告诉她了?”

仿佛质问一般的语气,让人不爽极了。但景安城也不想跟他计较,只淡淡回道:“没有,沫沫住在深阳那里,没有去过老宅,我也没想让她去,在她成年之前没必要。”

“那这是——”

“沫沫能透过一个人的命格,或是肢体上的接触,看到一些情况,就跟你们看面相差不多。张老应该给你说过的吧?”

说是说过,但当时文天师觉得,约莫是学过一些相面之术,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还想说什么,景安城立刻制止了,说道:“今天是为了深阳的事情,其他的,咱们改日再谈。”

林沫沫忽闪了一下眼睛,记下了几个关键词,假装没有听到,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看着景深阳将符箓贴在了正确的位置,立刻让他下来。

随即,窗户外面又被一层灰黑色的雾气笼罩,雾气与晚霞的交界处,色彩对比鲜明,上半部分天堂仙境一般,下半部分却是看不到底的深渊旋涡,像是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似的。

长着黑色翅膀、尾巴又长又细宛若老鼠尾巴一样的不明生物,浩浩荡荡从旋涡处爬出,忽闪着丑陋的翅膀,飞向了这边。

景深阳正看着窗外,一下子就被惊到了,忍不住后退一大步,迅速握住了林沫沫的小细胳膊:“这、这、这就是魅吗?”

“嗯,来自深渊的恶灵意念体集合。”林沫沫冷漠地回道,然后拽着他坐了下来,将手上刚刚画好的最后一个符箓握在掌心里,“准备开饭。”

话音刚落,就觉得包间里骤然明亮了一度,温度也仿佛回升了。

景深阳转过头看了一眼,窗户外的诡异景象乍然消失,又恢复了傍晚的绚丽和宁静。

张陵山也走到了窗户边上,揣着手仔细看了又看,问道林沫沫:“这就是你布下的阵法?你把它们困到阵法里面去了?还是,用这个阵法将我们与魅隔开了?”

“在阵法里面,等我吃完饭看看还有几只活着。”

张陵山:“???!!!!杀阵?!”

“要不然呢?我费这么大力气,难道是困着它们好玩吗?这又不是养猪场!”林沫沫举起自己手指,之间泛着微微的白色光芒,“你知道这个阵法用了我多少灵气吗?”

正说着,服务员便在外头敲门了:“客人,请问可以进来上餐吗?”

明谨得到师伯的许可,立刻去开了门。

景深阳主动给林沫沫夹了几块排骨:“多吃点,补一补。”

林沫沫一边吃着,一边抬起眼来,对着他笑了笑。

景.老父亲.深阳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将所有肉菜都挑拣了三分之一,放到了林沫沫面前的碗里,催促她多吃点。

景安城沉着一口气,又让服务员多上了一份。

文天师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但整个宴席,他终究还是没吃几口,全心全意都在惦记着外面那个杀阵,心痒难耐。

林沫沫吃的很幸福,她也懒得去看别人的脸色,反正付钱的是她的长辈,她得都吃了才行,不然多浪费啊?

然后,这顿饭就吃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后面,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林沫沫一个人在吃。直到桌子上的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她不怎么爱吃的,这才放慢了速度。

景安城正准备挥手让服务员再上几个菜,林沫沫终于开口说道:“不要了,我吃饱了。”

景深阳也觉得她吃太多了:“今天先到此为止,你喜欢改天再带你来。”

林沫沫“嗯”了一声,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就看到原先隐没在窗户四个角上的符箓,纷纷飞了过来,落尽了她手中的小布袋里面。

其余几人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术法?”

林沫沫冷漠回道:“不授课。——现在说结论吧。”

几人迅速将目光转向她。

林沫沫:“转运方法失效的原因,跟杨秘书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程被当做透明人的杨秘书,突然之间就受到了大家的瞩目,手里的茶杯突然就拿不稳了:“啊?意思就是,我其实很有用?”

“可不是嘛,你就是个载体而已,只要足够结实,没坏就能继续用。而且,载体确实不好找。”

杨秘书:“……”

过分了啊。

“我一直觉得奇怪,杨秘书的命格,并不算是福运好的那一类,想要平衡霉运,其实不算首选。可是他却告诉他,景安城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与他命格相似的人。我就猜着,会不会是弄错了?”

“原来,是被误导了。”林沫沫看着文天师川剧变脸一样的神情,倒是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杨秘书不过就是个能够承受大量怨气的载体而已。要不是我修为突然更上一层楼,怕是都发现不了这个事实。”

景深阳和杨秘书身体里面的怨气,埋藏可太深了,就算是她这样的先天灵体,修为不够的情况下,也无法窥到真相。

杨秘书不得不开口:“载体,是什么意思?”

林沫沫解释道:“一般人是承受不了大量的怨气的,景深阳那两个过去式的狐朋狗友,你也见过的,他们身体里面的怨气,可能还不到你这会儿身体里面的十分之一,就快要没命了。还有管婷婷,她肚子里有那个东西的时候,那些怨气的量,跟你现在承载的,也没法比。”

“也就是说,一般人要是吸收这么多怨气,早就死翘翘了,但是你看你,除了无比倒霉之外,连被怨气侵蚀的痕迹都没有。就算哪天你不小心死翘翘了,也不会是因为怨气侵蚀,而是太倒霉了,遇到大事故了。而这些怨气,在你身体里面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一个来月,就会被中和了。当然,这个过程很痛苦,你也应该深有感触,而且会影响你的寿命。”

“气势景深阳体质跟你类似,你们都算是载体,所以他才也一直倒霉,却没有性命之忧。”

杨秘书就明白了,又问道:“必须得有载体吗?没有载体的话,深阳体内的怨气,就无法清理掉吗?”

“怨气喜好生气,如果没有载体,单纯只是抽取出来,它就会就近寻找活人,谁那天的气势低一点,就会钻入谁的身体里面,搞不好就出人命。”

杨秘书彻底明白了,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但是,我很想问问,景深阳身体里面的这些怨气,是从哪来的?”林沫沫牵起他的一只手,抓着他的食指,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看到景深阳指尖窜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雾气十分淡薄,像是傀儡身上的那种厚重黑雾被稀释了数十倍之后,已经变成浅灰色了,但仍能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景安城顿时大吃一惊,迅速看向文天师:“怎么会这样?”

文天师沉着脸,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跟林沫沫说道:“你怎么不说,他体内就源源不断地产生这些东西呢?让他倒霉的,也正是这些死气,不是更好解释吗?”

林沫沫看着他:“你逗谁呢?这话你骗骗明谨也就得了,还想瞒过我的眼?这死气,根本不是属于同一个人,而是一堆大杂烩,从中抽出来的,起码有三个恶鬼的味道。景深阳还能一体三化怎么着吗?他要这么能耐,还会处处被人算计?”

景深阳:“喂!”

说事儿就说事儿,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而且,”林沫沫继续说道,“看到刚刚魅的幼崽没有?要不是多种怨气掺杂,你觉得单纯的环境,能够孕育出来这种东西?别跟我说,在场的其他人,也能够承载这么多怨气,既不被发现,也不会被浸染死亡。”

文天师脸色难看的紧,但也没有继续逃避这个问题:“具体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在我接手这件事的时候,景深阳就已经这样了。”

林沫沫明白了:“所以,你想出来的对策就是,找个载体,定期帮他清理一部分?”

“但是我没想到,这些东西随着景深阳年纪长大,数量也越来越多。”文天师继续说道,“杨秘书的体质不足以承受更多,能够清理的,也一直只有那些,远远比不上增长的速度。”说着,又忍不住唇角轻扬了一下,只不过也就两秒的时间,又快速压了下去。

“看林小友的符箓阵法水平,处理这点事儿应该不成问题吧?”

景深阳一看就知道老东西什么企图,顿时就恼怒万分:“狗东西……”

林沫沫身高不够,堵不住他的嘴,但也不想在这时候跟文天师打起来,立马在他胸膛上拍了一张禁言符:“我先说。”

景深阳:“……#@¥%&@……”

“处理掉当然是没问题,但根源不在景深阳身上,我还是坚持认定,这不是他身体里面滋生的怨气。”林沫沫用自己指尖的灵气,一口一口吞噬景深阳指尖弥漫出来的黑色雾气,一边又说道,“虽然我阿爸脾气不好,性格暴躁,但是,要说坏心思,他还真没有。”

景深阳骄傲地挺直了胸膛。

林沫沫又说:“毕竟景家有钱有权,平时只有他欺压别人的份儿,谁敢骑到景家二少爷头上去?就算倒霉了这些年,他也没来没有想过要报复社会之类的,哪有那么多负面情绪积累?他单纯的大脑容不下这么复杂的事情。”

杨秘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景安城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景深阳:“……”

“所以,怨气的根源,来自何处呢?”

文天师脸色铁青,丝毫没有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到:“你怀疑我?”

林沫沫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我有这么说吗?你年纪大了阅读理解也跟着下降了吗?我只是在单纯发问。”

“我不知道。”

“不可能。”林沫沫回的斩钉截铁,小脸上莫名就带了几分嘲讽,“对主顾状况一无所知,你就敢接单?你这样做跟无证行医的黑心医生有什么区别?”

文天师眉角跳跃了两下,青筋突出。

张陵山坐在那里,一句也不敢劝。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超乎他的认知,他也认为,师弟跟景家,有着某种秘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