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阳前所未有的理直气壮:“那是女人吗?明明连人都算不上!”
似乎,有点道理……
林沫沫吃完了甜点,冷冷说道:“醒醒,管婷婷她现在还是个正常人,她还没死。”
景深阳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早晚的事儿嘛,何必这么计较?”
“反正你也早晚要寿终正寝,如早点让傀儡吃了?”林沫沫真诚建议道。
景深阳:“……说好的父女情深呢?”
“你在想屁吃。”
林沫沫又转回最初的问题:“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们家会有那种规矩?”
景深阳摸了摸鼻子:“嗨,还不是因为人丁单薄吗?从我祖爷爷开始,景家每代就只有两个男孩儿。祖爷爷那时候就定下了这个规矩,管是婚生子还是非婚生子,都得留下,准打胎,但是这也并没有增加我们家的人口,我早觉着这规矩不合理了……”
景安城看向他,说道:“那这也不是你到处闯祸的理由。”
眼看着兄弟两人又开始箭弩拔张,张陵山干咳一声,拽了拽林沫沫的校服领子,凑过去问道:“大师,这傀儡,要怎么对付啊?”
景安城也正想问这件事:“是不是很棘手?”
相处时间虽然不久,景安城却也多少了解一些林沫沫的行事风格,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能够今天解决的事情,绝不能留到明天。但是管婷婷这事儿,她从大半个月之前就知道了,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而是让他们等待对方主动,景安城就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
之后张陵山来帮忙做事,景安城更是让他帮忙去解决这件事,然而他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也没察觉到管婷婷身边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
景安城便不得不将希望寄予在林沫沫身上。
林沫沫回道:“确实不太好解决,不过也不算太难。但是我想抓到管婷婷背后那个东西,就得费些时间了。”
景安城又看向张陵山:“张老,您看宗门里面还能有人能帮忙一起解决这件事吗?”
张陵山脸色凝重:“我已经在问了,我师兄后天回来,我会跟他商量一下。”
林沫沫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眨了眨眼,又说:“我有帮手,你们没空的话,不来也无所谓。”
在经历了这半个月的大起大落之后,景深阳对于林沫沫的手段已经深信不疑了,连忙点头:“沫沫的那群鬼小弟,可比信息公司要好使多了。”
想起自己浪费的那些时间和一百万,景深阳就觉得自己真的太蠢了。不过还好,回头就能要回来九十万。
“鬼……小弟?”张陵山想起她之前那几只赚钱养家的鬼,忍不住再次牙疼,说道,“虽然这种时候说这话难免有些落下乘,但是吧,养鬼始终不是正途。我能帮林大师保密,却不能保证别人也跟我一样,心胸开阔。”
林沫沫便问道:“那因为怨气深重,不能去投胎的恶鬼,或是死去年代久远,因为某些缘故错过了去地府的时机,滞留人间,这些鬼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恶鬼自然是打散魂魄,免得他继续为害人间。至于第二种情况,我活这么大岁数,也只见过一个,但是那人情况特殊,是宗门的一位前辈,不能作为普通鬼来处理。”
林沫沫:“巧了,我家里那五只,都死了几百年了。”
“这个我可以作证,上次我跟绣娘说过几句话。”景安城也说道。
张陵山:“……”
林沫沫又问:“你跟地府有交情吗?”
张陵山:“这就为难我了。道门、佛门以及整个天师协会,跟地府那边有交情的,总共也就三五个人,我师兄勉强算是一个。”
林沫沫点头:“抽空你给我介绍一下吧,我想问问情况。”
张陵山应了下来。
林沫沫便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又说道:“你若是有同门闲着,可以来帮忙的话,就去寻找一下可能成为胎体的东西,其余的,我来办就行。”
这个,还真不大容易。
张陵山又问道:“胎体有没有特殊要求?我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这些东西,还以为这种恶毒的术法早就已经失传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
林沫沫也皱了皱眉:“我所知道的血生傀儡术,是最完整的那一版,各项条件要求都比较高,成品跟本人也完全没有区别。不过,我见你们用的符箓术法,都是简化阉割了的,为了适应这个时代,各项要求也都有所降低。我也不知道,血生傀儡术去除了哪一部分,保留了哪一部分。”
张陵山沉思了一会儿:“我去跟师兄商量一下。”
景安城舒了一口气:“麻烦张老。”
林沫沫这才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就张陵山这种程度,也已经算得上业内大佬了吗?怪不得这个世界玄学凋敝至此,看来也不光是因为灵气的缘故。
不过,看在这人态度脾气都很好的份儿上,林沫沫倒也没说什么,长睫毛忽闪了一下,转头看向景深阳。
“干嘛?有事就直说呗,父女俩有啥不好意思的?”
景安城转过头来:“……”
林沫沫“呵”了一声,翻个白眼:“我饿了。”
景深阳立刻说道:“想吃什么?我打电话订好餐。”
景安城送走了张陵山,再次回到办公室来,按了按眉心,无声地叹口气,问道林沫沫:“管婷婷那边呢?先不管了吗?”
“管啊。”林沫沫说道,“一会儿咱们一起进去,我把她身体里面的黑雾弄出来,填点别的东西进去,然后抓紧时间去找幕后的人,还有那个胎体。”
景安城:“能给个提示吗?进去之后我要做什么?”
“答应她的要求,将景深阳名下的一套房子给她住。”
景深阳立刻就紧张起来:“那样的话,我真的不会被取代吗?”
刚才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傀儡的成长,需要他的气息,在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个东西才会逐渐长成与他一模一样的怪物。
“没有胎体,意识养成了也没办法出生。”
景深阳立刻就明白了:“所以才要将她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是吗?”这样,就算是意识体长成,在与胎体完全融合之前,他们也有机会来得及阻止。
林沫沫点了点头:“对。而且我说了,她身体里面的黑雾,我会解决掉。那些东西才是血生傀儡成长所需要的养分。没有养分,意识体也无法继续成长。”
“不用担心,对方不会察觉到。”
听她已经想好后续的各项处理步骤了,景安城也不再多说什么:“那就现在过去?处理好了咱们去吃饭。”
林沫沫从书包里掏出两个折叠好的符箓,分别递给了兄弟二人:“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在手心里捂五秒钟,然后装在口袋里,你们就能看清楚,管婷婷肚子里是什么了。也是血生傀儡意识体的原本模样。”
景深阳手一抖,他能说其实已经不好奇了吗?不过事关自己小命,他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希望今晚还能安然入睡。
看到景安城的时候,管婷婷的目光一下子就黏了过来,几近贪婪地盯着他,目不转睛。
若不是这个意外,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这个男人。真相,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景家的掌权人,年少有为,气度非凡,面容俊美,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股魅力,无一不彰显著他的尊贵和迷人。
江特助也立刻站了起来:“董事长。”
景安城点点头:“坐。”随即自己也挨着林沫沫坐了下来,看向了对面。
管婷婷长什么样子,美丑胖瘦,他一点都不在乎,直接将目光聚焦到了她的肚子上,随即呼吸一滞,瞳孔微微震颤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过来。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除了身边的江特助,并没有人察觉到这瞬间微妙的变化。
景深阳也已经看到了。到底是年轻,对新世界也知之甚少,完全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当即就转过头去,移开了视线,面色难看的紧。
管婷婷的肚子里,仿佛开了一个黑洞,被一团凝实的黑色雾气填充着,而且这些黑雾还是流动的,像是一团还未成形的怪兽,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她的内脏。
景安城明显看到,她的左肾,已经被吃掉了约莫五分之一了。然而她本人却仿佛毫无察觉的样子。
快速调整好情绪,景安城先是跟江特助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又看向管婷婷那边,说道:“管小姐的要求我明白了,不论如何,在没有亲子鉴定结果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承诺,也无此必要。”
管婷婷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不管那个人筹划得多么完美无缺,真正到了景安城面前,她也免不了有几分心虚。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景安城唇角微扬,又迅速压了下去,继续说道:“不过,若孩子的确是深阳的,我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管婷婷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心脏,咽了咽口水:“那,景先生是什么意思呢?”
江特助微微一笑,接过了话题:“至于管小姐提出的住宿问题,这倒是可以的。”说着,从文件夹里面翻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栋房子是二少爷初中高中时候住过的,距离大学有些距离,若是管小姐不介意……”
“可以。”管婷婷迫不及待就应了下来。
江特助依旧保持着完美和煦的笑容:“好的,那过后我会将钥匙给管小姐送去。若是有需要,我还可以帮管小姐将行李一同搬过去。”
“不用了,谢谢。”管婷婷拒绝了,又说道,“我想,在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前,景先生也不希望我跟景少这种尴尬的关系曝光。”
景深阳冷哼一声:“你最好识趣点!”
管婷婷笑了一下,垂下眉眼,没再说什么。
既然双方达成共识,那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景安城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管婷婷肚子里的那团黑雾,仿佛嗅到了什么美食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一团,犹如蝗虫过境,让人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饶是见过各种大场面的景安城,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沫沫却像是早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幕似的,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布袋,握在手心里,然后半路拦截了黑雾。
景安城就眼睁睁看着那一大团黑雾被吸进了小布袋里面,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见到了西游记里的紫金葫芦。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团黑雾就停了下来,宛若有意识一样,知道前方有阻碍,所以老老实实再次回到了管婷婷肚子里。
林沫沫轻轻“啧”了一声,突然扭过头,快速抓住了景安城的手,在他指尖戳了一下。
景安城感觉一阵刺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针尖刺了一下:“你哪来的针?”
“哦,别针。”林沫沫拿给他看,“校徽上的。”
景安城:“……”
正说着话,就看到缩回去的黑雾再次蜂拥而来,争先恐后地向着景安城身上扑了过来。
景深阳倏地睁大了眼睛,满腹疑惑,却又迅速回过神来,假装无事发生,免得管婷婷起疑。
林沫沫再次拿着小布袋将黑雾全部收拢,同时眼睛也盯着管婷婷逐渐变得空荡荡的肚子,将最后一丝黑雾吸收完毕之后,这才收了起来,走到管婷婷身边,将另一个小布袋拍到了她跟前的桌面上:“送给你。”
管婷婷不明所以,也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将小布袋拿在手里左右翻看:“这是什么?”
“小礼物,不喜欢可以扔掉,上面的绣花多少值点钱。”林沫沫瞥了她一眼,看到小布袋已经在她手里了,就懒得继续客套了,“再不吃饭我要饿死了。”
就在管婷婷拿起小布袋的一瞬间,景安城就看到,从小布袋里涌现大量黑色雾气,一缕一缕进入到了管婷婷的肚子里。与之前那团黑雾相比,看上去并没有差别,但既然是林沫沫放进去的,景安城便也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准备先出门去吃饭。
不过,临出门之前,景安城仍是问道:“管小姐,我想知道,景家的这些规矩,你是从何处得知?”
景深阳也很疑惑,家里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往外说,何况是陈年老旧的家规。而且,他至今也没有恋爱的念头,这条家规之前从未放在心上过,直到林沫沫说出他可能要喜当爹,景深阳才陡然想起来。
管婷婷脸色微变,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到底是哪一句让对方怀疑了自己。
江特助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管小姐是聪明人,既然您决定了要跟景家搭上关系,这些话早些说清楚,对彼此都好,你说是吗?”
管婷婷笑了一下:“陈浩说的,虽然那时候他只是随口一提,我觉得挺意外,就记在心里了。”
景深阳显然不信,他跟陈浩还没好到这种程度,从不曾跟他说过自家的任何事情,当即就冷笑一声:“陈浩从哪知道的?他只是我的一个狗腿子难道你不知道?我得多无聊才会跟狗说家里的事?”
管婷婷一噎,笑容变得更加僵硬:“景少这话是否有点过分了?”
“我一向都这么过分,你第一天知道啊?”景深阳丝毫不留情面,满眼都是讥讽和厌恶,毫不掩饰,“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你的男朋友隐瞒那么深,不照样被我扒出来了?”
管婷婷仍是坚持:“我的确是从陈浩那里听说的,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可能知道,景少这就太为难人了。”
景深阳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景安城站在门外,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任由弟弟在这边闹腾,连句场面上的责怪都没有,等着景深阳骂完人,兄弟两人才跟林沫沫一起上楼去了。
管婷婷抿了抿唇,双手交握在一起,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了,眼里弥漫着阴霾,看着兄弟两人和林沫沫的背影,各种复杂的情绪掺在一起,几乎都要溢出了。
江特助一抬眼就看到她这副表情,扶了扶眼镜,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太过贪心的人总是不讨喜,这些年在董事长身边,他见多了这样的人,区区一个管婷婷,实在算不上什么。就不知道,从云端跌落的时候,她会不会后悔此刻的贪婪呢?
吃饭的时候,景深阳又问道:“这几天我只管等着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林沫沫看他一眼,“你好意思让一个高中生天天为你劳心劳力?”
“我付钱了!”景深阳皱眉看着她,“连你小弟们的工资,都是我支付的!”
“那不是应该的吗?他们是在帮你搜集信息,打探消息。”
景深阳一噎,只好问道:“你说吧,还需要我做什么。”
景安城也看了过来:“公司的事情也可以先放放,这件事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