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秘书不需要。”林沫沫回的斩钉截铁,“你又不是杨秘书的爸爸,为什么非要追问别人的隐私?你这种行为,就像是非要偷看儿子日记的家长一样,令人讨厌。”
景深阳:“……”
谢谢你了,我没有到处给人当爸爸的爱好。
深吸一口气,景深阳只好换了个说法:“我大哥是不是也知情?”
“我劝你不要去问。”
“为什么?”
林沫沫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他不会告诉你啊。”
景深阳:“……”
什么小棉袄,都是骗人的!每次都直戳他肺管子。
走到半路的时候,景深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跟林沫沫说有点事儿,让她先跟杨秘书的车回去。
林沫沫也没多问,转头换了车,又将消息告知杨秘书。
这天晚上景深阳回来的很晚,林沫沫都已经入睡了,也就没来得及将做好的礼物送给他。不过林沫沫倒是很认真地帮他算了卦,发现没有新的转折点,也就不再关注了。
倒是张陵山,突然给她打了电话。
“林小友,这个张栋的事情,咱们见个面谈一谈?”
林沫沫也没拒绝:“那你明天来吧,我住在景深阳这里,下午五点放学,五点十五就能到家了。”正巧她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让玄门的人去帮忙解决。
——缠上宋芸霖的那个水鬼,调查回来了,杀死自己的凶器他已经找到了,但缺少一个合适的报案人。
林沫沫正想着要不要让杨秘书帮忙呢。
张陵山是卡着点过来的,刚好跟林沫沫在小区门口汇合,迫不及待就走了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子,看上去十六七岁,个子不算高,却挺清瘦,白白净净,五官娟秀,一看就是个安静文气的少年人。
林沫沫多看了他两眼,少年友好地对着她笑了笑。
的确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像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林沫沫在心里下了结论,对着他点了点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杨秘书问道:“小朋友是张老的徒弟吗?”
张陵山笑了起来,语气中不无自豪:“明谨是这一辈中天分最好的,也刻苦努力,我们几个老家伙,便轮流带着他,长长见识。”
林沫沫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了过去:“送给你。”
张陵山眼含狂热,立马就催促他:“快收下。”
明谨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笑着道谢,然后打开看了一眼,是几张符箓,还有一串小珠子。
林沫沫说道:“遇到危险的时候拿出来用,足以保命。”
明谨眨巴着漂亮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茫然。这语气,怎么仿佛刚进入门派时,长老们的见面礼一样?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小女孩儿,明谨其实不太接受。虽然前两天他就从张师伯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林沫沫的事情,知道她好像有一番奇遇,本事也厉害极了。还以为是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来着,没想到竟然这么年幼。
张陵山笑的十分虚伪:“谢谢林小友,我这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说着,递上一张银行卡。
林沫沫是孤儿,又是个高中生,从景安城那里得知,她能够制服鬼怪的这些本事,也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对她来说,金钱才是最实惠的东西。恰好,他手里最不值钱的,就是软妹币的数字。
杨秘书愣了一下,就要拒绝:“张老您太客气了,小孩子之间互赠礼物而已……”
正说着话,景深阳就回来了,猛地一个转弯,将车子挡在了张陵山的帕萨特前面,然后下车走了过来。
看到明谨手里的小布袋,景深阳顿时皱起眉头,如临大敌:“你来做什么?”
张陵山是道教协会的人,这一点景深阳是知道的。江城做生意的大老板基本都信这个,所以张陵山在景家出现的次数不算少,景深阳自然有印象。
他有意见的也不是张陵山,而是他旁边的明谨。
张陵山笑着跟他打招呼:“二少爷也放学了?”
景深阳将林沫沫提溜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道:“跟道士谈恋爱是没有结果的,没有看过《聂小倩》吗?”
林沫沫满脸问号:“你在说什么?”
杨秘书干咳了一声,又连忙招呼张陵山和明谨进来:“先进屋吧,有事咱们慢慢说。”
景深阳继续恐吓道:“别以为现代社会,恋爱就自由了,不长眼一样会被渣男坑!好好学习,听到没?”
林沫沫没听懂,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不再理会他,直接进屋去了。
明谨脸颊微红,他是个腼腆的少年,性子也温柔,听到景深阳的话,就知道对方显然误会了什么,想解释来着,却又说不出口。
张陵山大大咧咧的,更加不会注意到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何况他一心惦念着张栋的事情,便迫不及待转头去问林沫沫:“那个地缚灵是怎么一回事?张栋这才死了不到二十天,怎么就成地缚灵了呢?他们家那一片也没什么特殊的……”
张陵山絮絮叨叨将自己去查看的结果,一一告知林沫沫。
“张栋生前是做了不少混账事,但无非就是些鸡鸣狗盗之事,死后通常都不再计较,更不可能出现因果牵连……”
林沫沫听了半晌,敢情这是白去了一趟啊,便打断他的话:“那你们玄学界现在认同的、能够影响魂体成为地缚灵的条件,有哪几条?”
张陵山一下子愣住:“这哪有什么特定的条件?”
林沫沫皱起眉头,这一届可真难带。
景深阳一直盯着明谨,以丈母娘选女婿般的姿态,上下打量他,忍不住挑剔:“个子太矮了,还没有一米七。”
杨秘书:“……人家还未成年,还有的长。”
“皮肤太白了,像个女孩子。”
“多晒晒太阳就变成小麦色了。”
“一看就是个软包子,真要遇到事,这样子能指望得上?”
“……明谨是这一辈最优秀的弟子,以后也会成为最优秀的天师。”
“招摇撞骗!”
张陵山终于忍无可忍:“二少爷,咱们玄门从来不骗人。”
杨秘书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林沫沫不懂他究竟是在嫌弃什么,就觉得很奇怪:“你挑剔明谨做什么?人家又不是你儿子。”
明谨倒是好脾气地笑了起来,唇边还有两个小梨涡,配上他腼腆羞涩的笑靥,让人无法拒绝的天真可爱:“没关系,二少爷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需要改一改。”
林沫沫感叹:“要是能够有这样的儿子,一定不会有家庭矛盾的。”
景深阳:“……你休想!”他是绝对不会引狼入室的!
林沫沫:“????关我什么事?”怕不是个傻子!
不过她也懒得多加理会,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又跟张陵山说起来正事:“张栋的人生经历,你确定都查清楚了?”
张陵山点头:“他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小混混,不学无术,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没有闹出过人命。”
“你确定?”
张陵山一愣:“他杀过人?”
林沫沫一阵窒息,抚了抚胸口:“原来玄门凋敝的不只是术法,还有智商啊。”
景深阳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杨秘书也觉得林沫沫给的提示已经足够多了,忍不住干咳一声,但好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温声说道:“张老不妨再多细想一会儿?”
张陵山挠了挠头发,打开手机,将张栋的生平再次看了一遍。十分钟后,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点的线索:“六年前,张栋十四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离家出走,再未归来——难道是,死了?”
景深阳再次阴阳怪气地说道:“玄门不是会招鬼吗?你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林沫沫很嫌弃:“就算玄门凋敝,也不可能连一个人的生死都不知道吧?这就不要怪灵气了,纯粹是个人智商问题吧?”
景深阳凉凉道:“所以啊,沫沫,你要小心,跟这种人待久了,小心智商也会被同化。”
杨秘书恨不能将抹布塞到他嘴里,堵住他这张只会挑事的嘴。也幸亏来的人是脾气随和的张陵山,要是他师弟,两个人这会儿怕是已经打起来了。
林沫沫回他一句:“被女大学生仙人跳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景深阳一下子哑火了。
杨秘书差点忍不住给她鼓掌。
张陵山也迅速看了过来:“怪不得二少爷一脸衰相,要好好注意啊,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还会持续倒霉呢。”
景深阳:“¥%#@&*%¥(脏话)”
林沫沫继续转回话题,看向张陵山:“张栋的母亲是个精神病人,她离家出走能去哪儿?”
张陵山显然不知道这个内情,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我去打听的时候,村里人没说啊。”
林沫沫深吸一口气,有种想要打爆他狗头的冲动。
景深阳终于又有了发挥的机会,嗤笑一声:“这里是江城,是一线大都市,法律健全,执法部门快速且有执行力。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村子里有人跟精神病人结婚,而且还生了孩子,会怎么样?”
张陵山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明谨张了张嘴,不可置信一般:“张栋,弑母?”
“具体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去打听。活人当然不可能说,但是那么多阿飘,总有个在那呆的时间长的吧?”林沫沫说道,“周末要是有时间,我也会去看看。”
张陵山还是不懂:“就算是真的,这桩罪孽也该到了地府再清算,跟他成为地缚灵有什么关系呢?”
林沫沫沉默了片刻,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就在她思考着该如何委婉又清晰地将事情说明白的时候,景深阳又开口了。
“所以才要你们去打听去查探啊。非得把饭喂到嘴里,才会吃下去吗?”
张陵山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好说道:“那我再跟师兄弟们商量一下,多派些人来。”
景深阳听不下去了:“承认他杀母跟他成为地缚灵有关系很难?你这个死老头子,到底在顾忌什么?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吗?”
杨秘书的眉角再次跳跃了两下。
林沫沫也说道:“我也想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非要将这个可能性排除。”
张陵山哑然无语。
林沫沫也不追问,只说:“若是玄门密辛之类的东西,那你还是好好留在肚子里吧,我对别人的秘密没有兴趣。但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地缚灵的事情,希望你尽早去查清楚。”
冥思苦想大半天,张陵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告知林沫沫,让她帮忙一起解决,听到这话顿时又萎了……
明谨眨巴着大眼睛,突然开口说道:“我听师父说起过,鬼修有个门路,能够将地缚灵的怨气化为己用。但如今这个社会,地缚灵已经很少了,鬼修应当也已经不存于世。但若是有人刻意将普通魂体化为地缚灵,那是否就代表着,幕后有一个十分厉害的鬼修呢?”
林沫沫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玄门是害怕,强大的鬼修现世啊!”
张陵山脸色肃然,又说:“这是其一。另一方面,若地缚灵真的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出现的鬼修,可能就不止一二了。如今灵气枯竭,我们的力量,确实不太够用。”
原本他是不信的,但是那天晚上,在危楼小区里,他跟在林沫沫身边,看着从地底浮现的那些个“咒”字、“缚”字,他就不敢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这几年地缚灵的数量,也确实多了不少。玄门中也有人一年前就发现了这个现象,为此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了不少次,也开过好几次视频会议,始终无果。
见到林沫沫的那天晚上,张陵山被聚灵阵冲昏了头,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茬,直到他去调查了张栋的事情之后,再一联想到这些事情,骤然明了。
但张陵山仍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事情的真相可能还有别的解释,所以他极力避开这个思路,想要从林沫沫嘴里听到其他的理由。
然而——
景深阳虽然不信邪,却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顿时了然,这老狐狸果然是想要林沫沫替他背锅,顿时就冷笑一声,骂道:“玄学界都是你们这样没种的东西吗?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所以脸都不要了是吧?”
杨秘书忍不住了:“深阳,你去厨房帮阿姨做饭吧。”
“不去,我又不会做饭。”景深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转过头继续怼张陵山,“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小孩儿好欺负?”
张陵山:“……不敢不敢。”
看大家都不说话了,景深阳拍板做决定:“沫沫要上课,没空儿去西城,这事儿你们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再说。”
杨秘书没有做声。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论林沫沫本事有多大,始终也只是个高中生,学习为主,他也不赞同林沫沫天天去抓鬼。
张陵山也没有很失望。在看到景深阳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的结果是什么了,便点了点头,从善如流:“我知道,林小友确实也太年幼了,不应该把时间精力都放在这上头。我就是来问问,心里有个数。”
景深阳撇了撇嘴,嗤之以鼻。
临出门之前,林沫沫不忘把水鬼的事情跟他说了,又递给他一个符:“你去找他,相关证据他会带你去找,具体要你们自己去找还是让警察找,看你们怎么方便。”
张陵山应了下来:“没问题,小事一桩。”
第二天一早,景深阳出门之前,林沫沫递给他一个小布袋:“带着。”
“礼物?”景深阳接了过来,仔细瞅了几眼,又觉得也太寒酸了,“你就不能买点好一些的布料,比如真丝什么的,给我绣个?这种粗布,带在身上很掉价的,懂不懂?”
林沫沫“哦”了一声:“只带一天而已,你怎么那么多毛病?”
“带一天?为什么?”
“让你转运的,不然今天你就要倒霉。”
景深阳又问:“带了就有好运吗?”
林沫沫点点头:“会,起码这次不是挨骂,而是被表扬。”
景深阳嗤笑一声:“你当我是小学生吗?稀罕老师的表扬?”话是这么说,身体却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将小布袋带到了自己脖子上,塞进了t恤里面。
晚上七点多,杨秘书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说了没两句,就迫不及待地换衣裳,准备出门。
林沫沫从卧室探出头来:“去接景深阳?”
“嗯,出了点事儿。”杨秘书回道,“你不用担心,快去写作业,写完了就早点睡。”
林沫沫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了:“我跟你一起去。别那么愁眉苦脸,不是坏事。”
杨秘书笑了一下:“公安局打电话来,总不会是要表扬他吧?十有□□又跟人打架了。”
“说不定呢。”林沫沫也没多话,很快跟着他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