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强民皱了皱眉：“小孩子不要多问，跟你没关系。”
宋芸霖委屈：“我也是家里的人，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林沫沫：“要想活得久，就先改掉你的手贱和好奇心吧。”
宋强民立刻呵斥道：“以后给我老老实实的，听到没有？”
宋芸霖缩着脖子，不敢正面跟父亲犟。
宋强民又看向林沫沫，小心翼翼陪着笑：“林大师，您看——”
林沫沫站了起来：“那就走吧，去你的办公室。”说着又指了指刚刚放东西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都带上。”
宋芸霖傻眼：“啊？不是你要在家用的吗？”
宋强民主动走过去，将箱子搬了起来，瞪着儿子：“叫你做什么好好做就行了，哪有那么多问题？就你话多。”
他看了两眼，箱子里面都是些黄纸什么的，还有两个苹果两根香蕉，其余就没别的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是大师发话了，他听着就好了。
宋芸霖：“……”老老实实跟着，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了，虽然他心里依然还是有十万个为什么。
一上车，林沫沫就拿起苹果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宋强民：“……大师晚饭没吃饱吗？”
“嗯，这会儿又有点饿了。”林沫沫回道，“一会儿还要干活儿，我得先吃饱点儿。”
宋强民连忙点头：“您还想吃什么？我让霖霖去买。”
宋芸霖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肉包子？”
林沫沫应了一声：“三个吧。”
宋强民便看到有包子铺的地方，停了车，让宋芸霖去买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东城区与新武区的交界处，是江城第二个发展起来的地段，各种商业大厦鳞次栉比，如今已经是江城最为繁华的商业地段，距离一中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
宋强民在这里租了几间写字楼，打着宋家的招牌，做一些中间商的小买卖，赚不了多少钱，但省的老是被父兄骂游手好闲。
到了之后，林沫沫一下车就感觉到这栋楼中间部分阴气森森的，但却又被什么掩饰住了，一般人应当是感受不到。
宋强民就没什么感觉，搬着箱子进了门，拿着电梯卡上楼的时候，泰然自若，然后发现忘记办公室钥匙了，又立刻跑回车里去拿。
宋芸霖却是吓破了胆，紧紧抱住了林沫沫的胳膊：“沫、沫沫，你有没有觉得，好冷啊……”
林沫沫很嫌弃，甩了甩手：“只是不成气候的一只小鬼头而已，吃不了你。”
宋芸霖此刻格外敏感，哆哆嗦嗦：“吃、吃不了……难道是因为我肉多吗？”
林沫沫理所当然地点头：“可不是，在他们把你吃完之前，我还能抽得出空来救你，死不了。”
宋芸霖哭唧唧：“你、你不是有符吗？能不能卖给我一个？”
“没有。”林沫沫再次拒绝。
宋芸霖才不信：“我明明就看到了！你书包里有很多，各种样子的都有！你校服口袋里也装了好几个，就给我一个不行吗？一千块行不行？”
林沫沫烦不胜烦：“你不进去屁事没有！”
宋芸霖才不信：“万一他们被你逼的走投无路，又出来找我当人质呢？”
林沫沫看他一眼，还真有可能。在恶鬼眼里，宋芸霖可不就是一坨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嘛，而且还散发着圣光，在暗夜里不能更显眼了。
“我身上真的没有你能用的符箓。”林沫沫解释道，“你体质特殊，这些普通的符，一般人可以用，但是你的体质会抵消它们一半的威力，就不行了。”
宋强民一回来就听到两个人的对话，顿时愣了一下：“霖霖什么体质？”
“按你们的说法，叫招鬼体质。”林沫沫回道，“按我们的说法，叫三阳体质，一般都是用来寻找作恶的鬼修的。”
宋芸霖以他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那不就是，炮灰？”
林沫沫点头：“你很有自知之明。”
宋强民脸皮抽搐了几下，担忧的神色再次浮现：“林大师，霖霖的体质，能有办法遮掩吗？”
“我已经跟他说过好几次了，少手贱，收起好奇心。”几人一起进了电梯，林沫沫又继续说道，“玄门凋敝，鬼修更是不存于世，稍微有些道行的，也不过只能称之为恶鬼，做过的坏事迟早要被天道清算，想要积累修行，不太容易，还不至于能吃下他。”
说的再云淡风轻，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个炮灰的事实。
宋芸霖还想说什么，林沫沫就挥了挥手，堵住了他的话：“到了，等忙完这件事，再谈别的。”
宋强民连忙点头：“好的，那大师，我现在去开门吗？”
“去把灯开了。”
宋强民的租的这几间办公室都在二十一楼，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房间，剩下的，有几间是刚刚退租的，还没有新的公司搬过来，再就是一家舞蹈室，因为前阵子出过事儿，所以这几天都没有营业。
“那个孩子，莫名其妙地就要从二十一楼跳下去，平时也没见有什么征兆，偶尔电梯里遇见，还会笑嘻嘻地跟人打招呼，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小姑娘，唉……”宋强民解释了一下最近发生的几件事。
在舞蹈室第一个孩子出事之后，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也在不同的地方受伤。其中一个是在去热水的时候，误将开水当成了温水，胳膊被烫伤；另一个则是去厕所的时候，突然滑倒，手肘和膝盖同时骨折。
然后，舞蹈室就被迫停业了。
“舞蹈室停业之后，旁边那家公司也出了点什么事儿，好像是财务卷款潜逃了，然后出了车祸死了，报了警，至今也没听说有进展，昨天我还看到老板又陪着警察来寻找证据呢。”
宋强民又说起来自家公司的事：“我的那个员工，也没听说家里有什么事，无缘无故就不来上班了。我让人去看了，才知道他中邪了，出门就要往人家车上撞，你说是碰瓷吧，那架势却像是真的要找死，这我哪还敢让他来上班？”
紧接着，与他同一个办公室的另外两个员工，也依次出事。
两人都没什么大事，其中一个上班路上被车撞倒，脚踝抽筋，另一个则是下班回家路上被楼上掉落的花盆砸到了胳膊，导致骨折，休养一两个月也就不再受影响了。
宋强民原先也并未当一回事，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出门被车撞、走路被绊倒、吃饭被噎住……这不都是稀松平常的意外吗？
直到他们夫妻因为儿子的异样去学校找林沫沫对峙的那天，又有个职员出事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在小区门口与一辆电动四轮车相撞，车子当场就毁了一半，人送去了急救，好歹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很有可能丧失劳动能力。
宋强民不敢大意，当天就让所有员工都放了假，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尽量不要外出。而他自己，也是倒霉不断——先是被偷了手机，客户的重要资料丢失；然后又在楼下被掉下来的花盆砸到，肩膀脱臼；昨天又跟人撞了车，车子毁了一半，幸好人没事……
这几天正愁的不行，犹豫着要不要去跟大哥说一声，找个道士驱邪作法什么的。
正巧这时候，宋芸霖就恢复了，他便将心思打到了林沫沫身上，尤其是那天，林沫沫当着他们夫妻的面，说出了寒假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宋强民更加深信不疑。
毕竟，去找大哥，少不得要挨骂。
听完之后，林沫沫也没作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纸笔，快速画了几个符，然后分别给了父子两人：“贴在走廊的两头。”
两人应声而去，就在符箓被贴上的一瞬间，走廊里的灯骤然亮了起来，吓得宋芸霖再次打了个寒颤，匆忙跑回到林沫沫身边，拽着她的袖子瑟瑟发抖。宋强民也觉得气氛乍变，走廊里的温度像是骤然降低了五六度，温差变化之大，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飞了起来。
随即，宋强民就看到，走廊两侧本来光洁干净的大理石墙面上，突然开始往外面渗出红色的血迹，刺眼的让人几乎要眩晕。
林沫沫站在那里，双手揣在校服口袋里，仍是那副淡漠又毫不在意的样子，无端就让父子俩有了主心骨，内心的恐惧也逐渐安定下来。
“还不出来吗？”等了大约五分钟，恐怖的气氛像是拍电影特效似的，一变再变，走廊里也不知何时起了风，阴森的寒气更加让人觉得透心凉，胸腔里的热血都快要被冻结了一般，低吼般的嘶哑也犹如十六声道的立体音，无孔不入。
但就是，没有看到任何非人类的东西。
宋芸霖握着林沫沫的校服袖子，听到她的声音，便觉得安心极了，再次探出脑袋左看右看，东张西望。
林沫沫懒得等下去了，往前迈了一小步，整栋楼突然就晃了起来，像是地震了。
这震动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停了下来，走廊里的灯再次全都黯淡，随即，一抹灰扑扑的影子乍然出现。
父子两人顿时大气不敢出，全都缩到了林沫沫身后。
这是一只死去很多年的鬼，看身上的衣着就知道，大约是清末时候死的，还留着清朝独有的细辫子，前面半截脑门油光锃亮，身上的黑雾很浓重，散发着厚重的血腥味，不是个善茬。
林沫沫转头看向宋强民，说道：“得加钱。”
宋强民微微一愣：“厉、厉鬼？”
“他直接弄死的，大概三个人了。”
宋强民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加，加到十万，您看可以吗？”
林沫沫点了点头：“你和另外两家工作室，各十万。”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来，开始画符。
这是她自制的符纸，原本想着给那几只赚钱养家的阿飘们搬家用来着，结果宋强民先找上门来了，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十万块应该能够买很多吧？
黑色的雾气突然靠拢过来，嘶哑着声音吼道：“多管闲事！”
林沫沫画好最后一笔，在雾气靠近的时候，伸出手将符纸拍了出去，听着耳边的惨叫声，冷淡地回道：“没办法，缺钱。”
话音刚落，林沫沫手里的符纸就化作一道浅浅的细细的白色光芒，像是有意识一般，缠绕了过去，雾气顿时被捆成了一团，明明是虚实不定的东西，此刻却仿佛有了实体一般，每动弹一下，白光幻化的绳索就更加紧实一分。
然而在宋强民父子看来，这仍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同的是，终于有了边界，隐隐约约像个人类的形状了，不再是漫无边际的一大团。
“好了，打开办公室的门，我把残留的怨气收拢一下。”
林沫沫的声音冷冷清清，带着一股莫名的、让人安静的力量，宋强民一下子回过神来，拿出房卡，哆哆嗦嗦地放到了读卡器，门“滴”了一声，随即开启。
宋强民深吸一口气，先将手探了进去，摸到开关，将房间里的灯打开了。
光线骤然明亮起来，也将人心里的恐惧打散了一部分。
“林大师，进来吧。”
林沫沫将被捆锁住的那一团黑雾揉吧揉吧，放到了自己的书包里，全然不顾他的惨叫声。进入到办公室之后，林沫沫再次掏出几张作业本纸，画了几个符，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手指轻点了两下，注入灵气，将上面的微型阵法启动，然后就看到房间里散逸的黑雾奔涌而来。
宋强民看不到房间里的黑气，却能看到那张画了符的纸，顷刻之间变成了油乎乎的灰黑色，眼看着黑油就要从纸里面溢出，林沫沫用指尖稍微摁了一下纸，幽蓝的火焰突然冒了出来，将一切焚烧殆尽，连灰尘都没有留下丝毫。
“好了，明天就可以正常上班了。”林沫沫拍了拍手，率先往外走去，又说，“记得通知另外两家，带着十万块来找我，不然，迟早还要出事。”
宋强民连忙点头：“我一定会传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