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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实验和临床始终是相辅相成的。
明宣会考察团最后一天行程的目的地是南城医院,是为了评估山诣青临床团队的诊疗实力。
前一天,山诣青在结束研究所的工作后没顾得上吃晚餐,就被医院叫了回去,因为时间晚,他没再回去研究所附近的公寓而是直接回了香樟书苑。
应如是这天是跟着团队的人一起从酒店出发的,研究所的人只有魏良跟着。
到医院时,以山诣青和南城院长为首的几个人已经等在了大楼门口。
耿迟作为山诣青临床团队里唯一一个见过应如是的人,在知道她就是他们未来可能的合作方代表时,脸上的表情和魏良第一天看到她,如出一辙。
山诣青给双方简单介绍过,两方一一握手。
应如是在跟耿迟握手时,笑着补充了一句“好久不见”,可是把他给惊喜坏了,他真是没想过她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一行人去会议室。
路上,南城院长和山诣青在前面带路,明宣会的人在前,南城医院的人则在队伍的最后方。
几个人都听到了刚刚应如是对耿迟说的那句“好久不见”,憋不住八卦的心,小声在后面问他是不是认识对方那个气场超强的什么主任啊,要不然对方怎么会跟他说好久不见,这不是熟人才会说的话吗?
耿迟在山诣青身边待久了,虽然已经由以前的“秃噜嘴”变得成熟很多,但想到刚刚应如是并没避讳两人之前就见过的事实,也算是说明了她其实并不介意让大家知道她和山医生的关系吧?
所以,他瞥一眼前方,捂着嘴小声告诉大家,“应主任是我们山医生的女朋友啊,上次我们在寻城医院见过,那个给医院捐医疗设备的女生就是。”
众人:“…!”
十分钟后,山医生的女朋友就是明宣会考察团的负责人之一便在医院心外科传了开来……半个小时后,见没见过山诣青的南城所有医护人员都听说了,心外科那个可厉害的医生,女朋友也很厉害,好像是什么世界组织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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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场手术的手术记录是评估一场手术成功与否的关键,尤其是体外循环时间,所用的时间越短越好。
山诣青团队近两个月大大小小的手术,平均每天至少三四台,手术记录拿过来将近两百份。
看自然不会全部都看。
一个多月前的三尖瓣闭锁手术,也就是刘美巧那台手术是他们今天主要介绍的复杂先心病手术案例的其中之一。
“…手术后病人出现的胸腔引流在上个星期已经由最开始的二百多毫升变成了四十多毫升,昨天第一次变成个位数,”耿迟用红外线笔在黑暗的会议室比划着投影仪上的图文数据,“目前的情况还在观察当中,如果个位数可以稳定三天以上…”
“…观察几天,没有复发的话,顺利出院…”
应如是对刘美巧的名字并不熟悉,但当耿迟在介绍这个病情时,她还是稍微有一点印象的,再结合这台手术的时间,几乎已经确定就是她之前和山诣青在一起时见过几次面的那个总乜斜着眼睛看人的那个女人的女儿。
应如是对专业上的事情不是懂太多,但Branden专业和这个相关,他边看手里的手术记录,边听耿迟讲着,只在最后结束时,反问了一句:“刚才所介绍的病例当中,现在只有那个三尖瓣闭锁的病人还在住院对吗?”
“是。”耿迟回他。
Branden点头致谢,侧头跟坐在他左侧的应如是耳语了几句。
随后,就见后者点点头,看向坐在斜对面的山诣青,“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要去病房看一下这个病人的具体恢复情况,OK吗?”
山诣青闻言,本来放在桌上的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随后不动声色道,“这个患者的情况比较特殊,病人家属和其他一部分来比也不是那么的容易配合,所以如果我们一下去这么多人的话,恐怕——”
“您误会了山教授,”Branden打断他,礼貌笑了笑,“只是我和Yvonne两个人,其他人不去的。”
“以医护人员的身份,在您查房的时候跟在您身边了解一下就可以。”
山诣青在自己团队不太理解的眼神中,沉默了一瞬。
在他们看来,考察团队的“实地考察”是情理之中,无可厚非的事。
山医生的沉默,隐隐是让他们觉得出来点不对劲的。
可这错觉也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因为紧接着,山诣青已经点头应了声。
只不过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后看着他们淡声道,“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还是先吃了午饭,下午再去吧,可以吗?”
Branden无可厚非的点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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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
应如是和Branden穿上医院临时找来的两件白大褂儿,以“实习医生”的身份跟在山诣青和耿迟身后,到了病房。
自从荣欣出院后,这一个多月,刘美巧对面的床铺新旧病患换了好些个。
只有她,无神的眼神,每天望着他们的来来往往,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
这也是应如是在第一眼见到刘美巧这个人时,内心里唯一的感觉。
如果她没记错,早晨手术记录里的介绍,这个叫刘美巧的姑娘和她一样,都是27岁。
应如是以前没见过她,所以并不太清楚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的刘美巧看起来很瘦,本就宽松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有些弱不禁风。
一旁的Branden在山诣青例行询问日常情况时,偏头小声跟应如是说,“三尖瓣闭锁这个病症在先心病里属于发绀型,患病的人皮肤会泛紫色,严重的整个人都会呈青紫色。”
应如是看了眼病床上刘美巧惨白的脸色,有些疑惑的挑眉看了眼他。
Branden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回看着她低声开玩笑,“所以看她脸色,恢复的不错。”
应如是好笑的看了眼他:“……”
恰巧在这时候,山诣青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不动声色的,没说话。
只是继续看着刘母,问一些日常问题。
而刘母令人费解的不配合,“十年如一日。”
Branden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应如是却听得懂。
如果以早晨山诣青所形容的“不太配合”是真的说的太委婉了。
从他们进来开始,刘母的手就在上衣口袋里兜着没有伸出来过,对于山诣青问的一些日常问题也一副爱搭不理的神态,而女儿就像一个瓷白娃娃一样,不张口不说话。
一旁的耿迟把山诣青问完的一些日常问题记录完毕,合上手里的文件夹,继续“病患家属虐我三百遍,我待病患家属如初恋”的笑着跟刘母闲闲聊道,“前几天看叔叔一直有来照顾闺女,今天没在呀?”
刘母看了山诣青一眼,表情似乎不太愿意再说话,但不知为何,皱着眉还是说了。
嗓音沙哑道,“单位中午给他打电话叫回去,刚回去了。”
“哦对了,”耿迟恍然了一下,“我听说叔叔现在工作就是在南城哈,不知道——”
“耿迟。”
山诣青在这时候开口。
“嗯,”耿迟话头被打断,下意识应了声后又反问,“啊?”
“东西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
“好了就走,一会儿还有会要开。”
“……”哦。
可是,不是你以前跟我说查完房之后不要急着马上离开,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要多跟患者他们聊两句“交交心”的吗…
山医生的心,海底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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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实习医生”的Branden和应如是自然不能第一个从病房里出去,所以他们两人各退了一步给山诣青和耿迟让开位置,跟在他们身后出了病房。
因为正好垂着眼,所以应如是没发现山诣青在路过她时,垂眸看她的那一眼。
酸溜溜的,裹着醋。
只是这醋,在出了病房看到笑呵呵迎面走到自己眼前的人时,转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在他眼里从未见过的神情——慌乱。
他下意识朝自己身后看了眼,在应如是毫无察觉也恰巧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不动声色往一旁挪了一小步以身高优势挡住她视线,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他身侧的耿迟看着刘健康有些意外的开口,“诶刘叔叔,您这么快就忙完啦?我们刚还听阿姨说您回单位了呢!”
“哎嘿不是,我这不公交车坐了两站地才发现手机忘拿了,回来拿一趟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烟抽的多,刘健康声音很粗嘎。
就像磨了沙砾一样。
刘叔叔?
是刘美巧的父亲吗?应如是猜测。
只是这声音…
她皱着眉摸了摸胳膊,也不知为何,就觉得刚刚这声音让她很不舒服。
山诣青注意到了应如是的小动作,扭头看耿迟,声音带着克制的冷硬,“耿迟,你先带两位直接到会议室,我稍后就到。”
耿迟被山诣青突然说话的语气惊了一瞬,可很快回过神来,只道是他有事要和刘健康说,赶忙应了声,看着刘健康说了句,“刘叔叔,那我们先走了。”
随后示意Branden和应如是两人跟着自己走。
“哎哎。”刘健康笑着点头应声。
只是在应如是路过他身边时,忽然握住她胳膊,冲她笑着道,“诶,你不是那天从美国到我们那考察的那姑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