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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应如是和慕言蹊吃过早餐,正在家里整理最后要给民政局提交的基金会《初审可行性报告》的相关资料时,接到一个电话,是季临渊的高级秘书Ben打来的。
慕言蹊和季临渊从谈恋爱开始基本就是聚少离多,可让应如是不得不佩服的是,在他们公司这些高管眼里贴着工作狂标签的老板,竟然也会是那种挤时间去给女朋友制造惊喜的男人。
言蹊是个好姑娘,善良热忱独立坚强,并不是那种只会接受不懂付出的人,所以,在她托自己给Ben联系的时候,她自然很乐意来帮忙。
挂断电话,应如是看了眼乖乖在电子琴旁玩着的应棉朵,把Ben刚刚和她说的季临渊到香港后的行程告诉了慕言蹊。
最后,应如是冲慕言蹊眨眨眼:
“等一会儿把这些资料送到民政局,我直接送你去机场。”
“一会儿?”慕言蹊瞠目。
反正他们会在香港待一个星期呢,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我东西都还什么都没收拾呢。”
“没收拾现在就回去收拾,”应如是话说的干净利落,“你这个惊喜真的够大,老板说不定一开心,今年年终奖会给我翻个倍呢。”
慕言蹊哭笑不得看她。
应如是笑笑耸肩,“我还要养朵朵嘛,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好养的。”
一旁被“不好养”的小朋友听见了可不高兴,扭头看着应如是撅着嘴反驳:“妈咪!我很好养的!超级好养的!”
噗——
应如是和慕言蹊被小姑娘这一句“超级好养”给逗笑。
可她还是忙举手给小人儿道歉,“sorry sweetie,妈咪是在跟Auntie开玩笑,你不要生气哦。”
小姑娘这才罢了,回身继续在电子琴上叮叮咚咚。
而嘴上说着不着急,实际上却盈盈笑着拜托应如是把仅剩下来的一点资料整理好的慕言蹊,已经自己跑回楼上收拾行李去了。
……
中午一点整。
应如是怀里抱着红着眼框的应棉朵,看着一个人推着行李箱进了国际航班口的慕言蹊。
寒风凛冽。
女孩子单薄的身影渐渐隐在人潮里,消失不见。
那颗热切见到自己爱人的心,一定…是滚烫的吧。
*
两天后,周六。
从昨晚开始绵绵不断的细雨变成了落地就融的小雪花。
就和应如是前两天到寻城的那个情形一样。
应棉朵今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下雪,穿着粉白相间的毛茸茸小兔子睡衣的小人儿,撅着小屁股趴在窗边看了半天不满足,回头搂着应如是的脖子撒娇非要出去玩才行。
应如是想到山诣青走之前给她发过的那几家小食店,再想着自己对于小孩子来说确实有点贫乏的厨艺,答应了,和她强调玩一会儿就要先去吃饭。
小姑娘一听见可以出去“淋雪”,从床上站起身子高兴的“耶”了声,然后…乐极生悲…在床上跌了个屁股蹲儿。
不过幸好是在床上,没把小人儿摔痛,倒摔的看着应如是咯咯笑个不停。
应如是看着她笑也笑,不过还是轻拽了拽她睡衣帽子上的兔耳朵,提醒,“要小心一点。”
她看着应棉朵自己倒退着滑下床边,低头穿拖鞋的时候背在身后的帽子也滑了下来,自己扣到了小姑娘的头上。
也许是因为想到可以出去看雪心情太好了,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事也能把小姑娘给逗到。
应棉朵瞬间抬头看着应如是,用小指头指着头上的帽子,瞪大眼睛一脸惊喜:“妈咪妈咪,帽子它可以自己戴耶!”
应如是一边整理被子一边看她,“是哦,所以不但朵朵自己厉害,朵朵的帽子也很厉害呢。”
应棉朵一听这个,自己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哇,我好棒!”
就夸的一脸坦荡,一脸认真。
“……”
应如是又忍不住被她脸上的表情逗笑,接着才催促她,“快去洗脸刷牙,不然一会儿雪停了就不能玩了。”
小姑娘听见这个,忙往浴室哒哒跑过去,而应如是看着应棉朵身后只有幼儿拳头大小的小尾巴随着小人儿的走动一摆一摆的样子……
那模样真的是太可爱了,也不知为何,她一时心有感触,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拍了个小视频给山诣青发了过去。
这个短视频上面的聊天界面,是昨天晚上睡觉前两人的聊天记录,是说他这次出差到今天下午就正式结束了,今天晚上的高铁,凌晨到家之后休息一会儿,就能和她们娘俩一起吃早餐。
应如是还记得昨天晚上窝在被子里,怀里抱着睡熟了的小姑娘,看着山诣青那句“和你们一起吃早餐”时的心情。
就很满足。
毕竟,山诣青是比她计划之外的惊喜更值得令她满足的存在。
视频发过去,应如是又发了一句“她好可爱”才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准备去浴室洗漱。
哪知手机刚沾上桌子,就听见了消息被回复的叮铃声。
山诣青:她真的好可爱。
山诣青:但能生出来这么一个可爱小丫头的姑娘才是我心中最可爱的那一个。
应如是:……
应如是:我自己一个人又不能生,所以——
应如是:你不是也很可爱。
应如是看着自己发过去的,笑着从鼻腔里轻哼了声: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说”。
山诣青:那既然如此——
明显是还没有说完的一句话。
可应如是等了会儿还是看见屏幕左上方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没见有东西发过来,即使猜到这可能是个“陷阱”,她还是跳了——因为真的有点儿好奇。
应如是:?
山诣青:期待我们再次合作。:)
应如是:…………
OK,你赢了。
应如是因为他的言下之意,滚烫着一张脸又忍不住笑,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还是决定转移话题——
应如是:我刚还以为你在忙。
山诣青:马上准备走。
山诣青:嗯,转移话题的技术以后还可以加强。
应如是:……
应如是:工作顺利,再见。 :)
山诣青:OKOK,不逗你。
山诣青:一会儿去做什么?
应如是刚要回他,听见应棉朵在浴室里喊她的声音:“妈咪,我的牙膏帽子卡到孔里出不来——”
应如是只好拿着手机到了浴室,帮应棉朵把卡到流水孔里的牙膏帽捡起来冲干净,这时候微信连着响了几下,她没顾上看,等再看屏幕的时候——
山诣青:生气了?
山诣青:真的只是开玩笑的。
山诣青:阿如?
山诣青:对不起。
“……”
她至于为这么点儿小事生气吗……
应如是在屏幕上打:没生气,我刚刚是
对话框里的字还没打完,就见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应如是正在打字,一时没防备,指尖点到红色按钮——拒接。
应如是:“…………”
好吧,就是这么巧。
应如是刚准备给山诣青回过去,对方已经又给她打了过来。
这次顺利接了,应如是先表态:我没生气,我刚刚只是在帮朵朵捡东西没有时间看消息,正在打字回复你的时候,又不小心按到拒接键才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山诣青听见她说这个,一颗心才落了地。
应如是听着话筒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有些无奈:“我在你眼里不是真的这么小气吧?”
山诣青说了句不是,又道:“知道你不是,但又怕你真生气了。”
心里很慌是真的,尤其是刚刚她挂掉自己电话的那一刹那,他脑袋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每一种,都挺可怕的。
虽然他说的话有点儿矛盾,但应如是好像差不多可以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因为重视,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事而惴惴不安吧。
想到这个,应如是心里一暖,声音放的更柔了些,“我不是个爱生气的人。”
山诣青在话筒那头“嗯”了声,没再说话。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静了会儿,没人说话,电话也没挂断。
这一小段的静默并不会让他们觉得尴尬,倒是在能听见彼此呼吸的一分一秒间,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像藏在厚重云朵里的一束光一样亮,又像包裹在糖霜山楂里的一点酸一样甜。
带着彼此初次体会的喜欢和欢喜,其中酸甜滋味,只有相爱的人才能体会到吧。
......
最后,还是应如是打破了这段静默,她看着从镜子里眨巴着大眼儿一边刷牙一边好奇瞧着她的应棉朵,笑着对山诣青说:“今天南城下雪,朵朵高兴坏了,非要嚷着出去玩,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带她出去玩一会儿就去你上次说过的那家肠粉店吃早餐。”
“你先忙工作,”她最后说,也不忘叮嘱他,“别忘记吃早餐。”
直到听见山诣青应声,应如是才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已经漱好口的应棉朵,自己摘了自己的小毛巾擦擦嘴,握着应如是伸过来的手小心下了小梯凳,从小梯凳上下来的时候,那双眼儿就滴溜溜的看应如是,像是想要跟她说什么,又不开口。
也不知道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知女莫若母的应如是自然是瞧出来了,却没开口问。
想等着小人儿自己主动先问出来。
她帮应棉朵摘掉头上的发箍,又帮她理了理头发,“自己先去挑衣服穿。”
应棉朵乖巧“嗯”了声,哒哒哒的从浴室跑了出去。
只是没两秒钟,脚步声又不出意外的哒哒哒跑了回来。
应如是看镜子里,果然就看见应棉朵抱着浴室门框,只露了个小脑袋和少半个身子进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看着她眨巴半晌,才开口问:“妈咪,刚刚的电话是医生叔叔吗?”
应如是有心让她开始慢慢习惯山诣青的存在,在镜子里对她点点头,“嗯,是医生叔叔。”
小姑娘看见,小指头在门框上扣了扣,拖着长音“喔”了一声。
?
这个“喔”并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应如是难得没太看懂自家闺女的这个“喔”反应是什么意思。
她回身,半靠在洗手台边看小姑娘刚想问问怎么了。
自觉以这一个月的相处,应棉朵应该不是会排斥山诣青的样子。
只是还没等应如是开口,就见应棉朵看着她弯眼一笑,脆声道:“妈咪刚刚看起来好开心喔!”
她两只小手支着自己的两个嘴角,补充:“就像这样!”
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