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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被山诣青反推着进了房间,为了防止她摔倒,他单手搂在她腰后,两人交换位置的同时,应如是背抵着房门,听见门锁一声很轻的咔嗒声。
房间里的两层窗帘都是拉上的,房卡也没插在取电盒里。
应如是被他推的猝不及防,漆黑的环境里,她免不住想,要不是因为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的事,刚刚恐怕会叫出声,她这会儿只庆幸自己在声音就要从喉咙口窜出来的前一秒钟克制住了,否则大晚上的……
“你——”
她刚张嘴,就察觉唇上有微凉的感觉压上,应如是脑袋嗡了一下,身子僵住,直到听见鼻梁上轻洒下来的温热呼吸声时,才明白过来压在自己嘴唇上的是他指尖而不是……
“嘘——”山诣青鼻尖挨着她额头。
应如是:“……”
打电话的声音伴随着皮鞋踩着地毯的摩擦声由远及近,又变得稍远,随后是电梯门打开、合上…
走廊里又恢复安静。
两人面对面站着,安静的空间里,把一切感官都无限放大,心跳擂鼓,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
她抬手把他压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拿掉,虽然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楚人,还是微微仰头“看”着他,音色有点一言难尽的问了句:“也没必要…弄的跟偷.情一样吧?”
就算两人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但男未婚女未嫁,坦坦然然的不行吗?
“你刚刚想推开我。”山诣青闻言低声控诉,“如果我不这样,你会让我进来?”
当然不会。
因为她刚刚还是觉得很尴尬,不过…现在好像有好了那么一点点。
没听见应如是答话,山诣青从鼻腔里轻哼了声笑,不过半压着她的身子还是一动没动。
两人腿挨着腿,腰贴着腰,因为挨的实在太近,应如是被迫攀在他肩膀上的一双手推推身前的男人,“你应该知道你这样我可以告你性.骚.扰的吧?”
山诣青想也不想回:“不知道。”
应如是:“……”
真没法跟小无赖沟通。
山诣青像是能想象的到她脸上的表情,很轻的笑了声,温热的呼吸就荡在应如是眼皮的上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原因,应如是被他这一声轻笑,弄的耳根子发烫。
“卡呢?”
山诣青明知故问:“什么卡?”
应如是:“……”
她回忆着刚刚进门前,他从自己手里拿过去卡的动作,自力更生——右手有些困难的背到身后——因为他和她实在贴太近,她右手去拨他压在自己腰后的左手,想把他掌心里的房卡拿出来。
动作时,两人身体难免会有摩擦,应如是一心想拿卡开灯,等察觉到男人身上的起伏时,她指尖刚碰到卡……随即僵在原地没敢再动。
就觉得刚才稍下去了点的尴尬又呈直线飙了上来。
山诣青也没动,就是再仔细些,能发现呼吸稍重了点,可让应如是不得不佩服的是,他说话的声音却完全听不出来,“怎么不拿了?”
应如是:“……”
“…你往后点。”
他没动,“为什么?”
应如是:“…!”
你说为什么!
“行吧,”山诣青拿卡轻刮了刮她掌心,“你把刚刚的话说完,我就往后。”
应如是在这时候,才算是猜透了山诣青的脾气。
在外人面前,他就像他周围的人给她说的那样,礼貌温和,只要不越矩,他都好商量。可实际上,面对很亲近的人,他掺着无赖的犟脾气,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只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亲近…是不是只是因为身体上的了。
既然如此,应如是也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因为想想以往经验,当自己觉得无比尴尬的时候,如果只想着一味逃避,那尴尬感只会越积越厚,直到把自己湮没。
可现在既然他给了自己台阶下,那不妨坦诚一些,直接说出来。也庆幸山诣青刚刚没把卡给她开了灯,人在黑暗里,总是勇气稍多些。
应如是清清嗓子,“四年前…”
她起个话头又停下,是斟酌着应该怎么说。
静默半晌,山诣青忍不住开口:“嗯,四年前。”
然后呢。
应如是深吸口气,破罐子破摔,“我当时去找你搭讪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醉了,后来说的什么,做了什么第二天醒来都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你那双眼睛很漂亮,其他的…我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酒量不太好,那算是我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事后我回到纽约有努力想要记起来你长什么样子,但真的有点困难。”
醉后人真的会短片,她在那时候才深有体会,此后再不敢那么碰酒。
所以——
“我并不是故意认不出来你,而且…”应如是脸颊发烫,低声承认,“我二十多年就冲动了那么一次。”
她虽然从小长在美国,但大部分美国人对419的肆意奔放…并不太适合她,所以也不太想让他误会。
“所以你尴尬的原因,”听完她的话,山诣青琢磨了琢磨,试探着问,“是因为你没有马上认出来我?还是——”他也斟酌着用词,“你也想告诉我这么多年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应如是:“……”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真有说出来的必要吗。
男人身子往后稍退了两寸,应如是背后的手里一空,就察觉山诣青站直身子,手拿着房卡在墙边划拉两下,卡进卡槽,“咔”一声,房间亮起来。
灯亮起来的那一刹那,应如是下意识闭上眼,刚闭上,就透过薄薄的眼皮看到一黑影压了下来,睁眼的瞬间,男人稍显干燥的唇就压在了她的唇上。
应如是猝不及防:“!”
腰后又被他搂住,这一下是实实在在把她按到他身上。
应如是唇上立刻有了湿意,是他在用舌润她的唇,随后轻轻用嘴唇碾磨着她的,并没深入,他眼睛半睁着,看着她,像是给她时间适应…或是回忆。
应如是身体刚开始的僵硬,因为这个认知渐渐放松下来,她重新闭上眼,也学着他,含.住他下唇吃了两下……
身前的男人静默了一瞬,再压下来时,像黏着疾风暴雨一样,另一只手扣在她脖后,直接掠夺她的氧气,唇舌上的压迫越来越重,应如是的手在他的肩上滑落到手臂上,指掌用力时,能察觉到他臂上紧绷的结实肌肉。
可就在应如是恍恍惚惚觉得事情不可控时,身前的男人却主动停了下来。
“先谈恋爱。”山诣青抵着她额头,喘着热气的嘴唇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声音很温柔,“这次我们先恋爱。”
应如是被他这句话,说的心软,看着他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半晌,才笑着“嗯”了声,微微抬抬脸,嘴唇在他下巴上亲了亲,答应着,“好。”
*
隔天。
山诣青很早就被寻城第一医院的人给电话叫走了,说是凌晨医院新收治了一先心病病例,有点棘手,请他过去。
因为时间太急,他甚至只来得及在去医院的路上给应如是发了一跳信息。
本来昨天晚上,两人说好第二天一起吃早餐的。
应如是看到山诣青给她发过来的信息,才想到他来寻城出差是去的寻城第一医院,洗漱化好妆的时候昨晚让客房服务拿去干洗的衣服也正好送了过来。
她简单收拾一下到楼下吃早餐时,还在想着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去医院的时候会不会碰上他。
不过,能不能碰见他她不清楚,倒是意外在酒店的餐厅里,碰见那几个跟山诣青一起来的学生。
耿迟最先看到应如是,对着刚选好餐找位置的应如是挥手招呼,“应小姐,这里。”
应如是朝他们露了个惊讶的表情,笑着走到他们坐的大圆桌的空位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和他们打招呼,就听见耿迟叹了句:“应小姐长得真是好看啊,怪不得连我们向来不近女色的山医生都逃不过。”
“……”
刘传锋和魏良一脸一言难尽的对视了眼,“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也不是适合每一个人的。
他们只庆幸山医生现在没在这里。
一旁的全美玉闻言,横了耿迟一眼,一声没吭继续吃饭,只在刘传锋和魏良跟应如是打招呼时,抬头意思意思得看了眼后者。
应如是不是没察觉全美玉对自己的冷淡,只是约莫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没太在意,她没否认耿迟试探似的的后半句话,笑着和他道了声谢,看着众人有些意外的道,“你们竟然都起这么早。”
她生理时钟向来准,最晚六点一刻一定起床。
只是她这是多年养的习惯了,可现在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轻人,都晚上熬夜白天赖床的,没想到他们几个居然都起这么早,现在还没七点半。
“有哪个当医生的会有大头觉睡,”全美玉戳着碗里的粥,也没看应如是,“上班的时候,大半夜被叫去医院都是常有的事,谁能像有的人一样一睡睡一天。”
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只是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刺儿,让人一听就能听出来这话里的言外之意。
应如是也想单纯的以为她是在单纯的告诉她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可她上一次被人这么当面针对给难堪,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应如是本来带在嘴角的笑,因为这个落下,抬眼朝着跟自己隔了三个座位的全美玉看过去。
全美玉察觉到应如是的视线了,可嘴唇紧抿了两下,还是没有把头抬起来和她对上视线。
她觉得自己也不是怕应如是,就是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万一被山医生知道,山医生会对自己失望。
“全小姐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应如是嘴角的笑又扬了起来,看着依旧没抬头看她的全美玉,“跟谁说话都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对,这么基本的礼貌,全小姐都不知道吗?”
全美玉被她这一番话说的脸颊滚烫,有些恼羞成怒的抬头看着她——瞪着她——她确实是没想到应如是会直接这么不留情面,好歹——好歹她也是和山医生一起工作的同事啊!
应如是没给她机会开口,看她抬起来头,欣慰的点点头,“这才对,看着人眼睛说话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她停了停,又补充,“连我三岁的女儿,都知道这一点,没道理全小姐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
她话音一落,不止全美玉,甚至连一旁的耿迟、魏良和刘传锋都瞪大了眼睛看她。
三岁的女儿?!
耿迟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应应应小姐,你有孩子了啊?”
应如是点头,“嗯,今年刚满三岁。”
三个男人:“……”
所以他们山医生和一个结了婚还有了孩子的人好了?!不行不行,这瓜可有点儿太大了!
关键是…他们山医生实在不像是会破坏人家庭的人啊!
连魏良都忍不住开口问了句:“所以您已经结婚了?”
应如是冲他笑了笑,“我只是说我女儿三岁,没说结婚吧?”
没结婚?
那就是单亲妈妈?
所所以——
他们山医生的女朋友是个未婚的单亲妈妈?
一旁一直一声没吭的刘传锋忽然想起来昨天,大家讨论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应如是到底是不是山医生的女朋友这件事,难得身体里也冒出来点八卦因子,看着应如是小声问了句:“应小姐,您现在是不是在和我们山医生谈恋爱啊?”
……
听见刘传锋的话,应如是想起昨天晚上山诣青说的那句“这次我们先恋爱”,似乎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这颗心脏因为这句话在胸腔里的怦然悸动和浑身的酸软无力。
这个男人,身上真的有魔力。
也不怪会有人惦念着。
应如是看着一桌子在等她答案的人,微微耸了耸肩,笑着反问,“要不然呢?”
然后在一桌子难以反应过来的眼神中,淡定喝完杯子里的牛奶,端着餐盘起身的时候,用余光扫了眼一脸僵硬的全美玉,最后看着众人,温和笑笑道别:
“你们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