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理寺卿求见。”
“让他进来。”皇帝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大理寺卿走进殿内，向皇帝行礼：“陛下。”
皇帝抬头看向大理寺卿，出声问道：“何事？”
大理寺卿呼了口气，开口说道：“陛下，臣已经查出行刺废太子的主谋。”
皇帝目光犀利地盯着大理寺卿，他语气听不出喜怒的问道：“是谁？”
大理寺卿告诉皇帝：“是一只鹿。”
皇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大理寺卿低着头重复一遍：“是一只鹿。”
皇帝突然拍了拍书案，恼怒地骂道：“放肆！你敢糊弄朕！鹿怎么可能会杀人！”
大理寺卿告诉皇帝：“陛下可以见见主谋。”
皇帝冷笑一声，他对大理寺卿说道：“朕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把主谋带来。”
一刻钟后，一匹马被拉进了殿内。
大理寺牵着缰绳，带着马入殿。
皇帝以为自己看错了，目光幽幽地盯着这匹马。
再三确定自己的眼神没问题，皇帝一脸怒容地指着这匹马骂道：“你敢欺君！”
大理寺卿解释道：“陛下，这主谋是废太子亲手抓到，送到臣手里的。废太子说，这是一只鹿。他曾经与这只鹿在澜山相遇，他得罪了这只鹿，故而这只鹿记仇，特地让人来刺杀他。”
皇帝拍着书案，怒骂道：“荒谬！荒谬！这个孽子！他想气死朕！”
昔日赵高权势滔天，当着秦二世与群臣的面指鹿为马。害怕赵高的人，全都附和赵高，承认那只鹿是马。那些耿直的大臣否认赵高的说法，他们不承认鹿是马，后来这些不承认鹿是马的大臣全都被赵高铲除了。包括秦二世这个皇帝，也被赵高铲除了。
现在，晏道书搞出这一出指马为鹿给皇帝看。这不是在讥讽皇帝吗！
晏道书已经知道四皇子是刺杀他的主谋，也猜到了四皇子的死与皇帝有直接关系。而今日皇帝限时三日让大理寺卿查清楚刺杀晏道书的主谋，恰好被晏道书知道此事。
主谋已死，而大理寺卿又必须要查出主谋。四皇子救驾身亡，刚被追谥，哪怕他就是主谋，也不能成为主谋！
所以，皇帝的意思，是找一个替罪羊，结束这件事。
大理寺，是负责全国刑狱案件审理的最高|法|院。若是连大理寺都不能公正对待此事，而是屈服于皇帝的意思，随便找个替罪羊，草草了结此事。依法治国就成为了一场笑话，已经动摇了国家根基。
晏道书借指马为鹿，讥讽皇帝用皇权来威逼大理寺卿，如此行为，动摇国家根基。
皇帝气得面色发青，他抓起书案上的东西，砸向那匹马。咬牙切齿地骂道：“孽子！孽子！”
无论是晏道书那边，还是大皇子与三皇子那边，都要一个交代。皇帝一心想给晏道书他们一个交代，让他们放心。没想到晏道书竟然以指马为鹿讥讽他！
那匹马被砸到了，受到惊吓，想要乱窜逃走。
大理寺卿努力控制这匹马。
秦统领见大理寺卿快控制不住这匹马了，赶紧走过去，帮着大理寺卿控制这匹马。
看到皇帝朝尚方宝剑的方向走去，秦统领一边拽着缰绳，一边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先把这匹疯马带走！”
秦统领给了大理寺卿一个眼神。
大理寺卿赶紧帮着秦统领，两人一同拽着这匹马离开。
皇帝拔出了尚方宝剑，用尚方宝剑砍向屏风。
一边砍，皇帝一边怒骂：“这个孽子，气死朕了！”
皇帝一个人在殿内发脾气，不知道砍了多少东西，弄碎了多少玉器。终于累了，他丢开剑，一脸颓然的坐在地上。
从昨日四皇子死了之后，皇帝到现在都没有合眼休息。
早早上朝，下朝之后一直在处理政务。
忙碌了一日，本打算今晚早些休息。没想到晏道书给他来了一个指马为鹿！
皇帝抬起手，捂着心口，闭上了眼睛。靠在柱子脚休息。
天色渐暗，殿内安静了很久。秦统领再三犹豫，推开大门走进去。
殿内一片狼藉，秦统领看到皇帝坐在地上，背靠柱子，一副疲惫的模样。
秦统领呼了口气，轻声开口叫道：“陛下？”
皇帝没有反应，他的呼吸听起来很沉。
秦统领低声说道：“陛下，方才宫外有人送来了一些菊花茶。臣给陛下泡上吧？”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幽深莫测地盯着秦统领。
倏地，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皇帝哂笑，阴阳怪气地说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朕稀罕他的东西吗！给朕拿去喂猪！”
秦统领不敢招惹皇帝，连忙点头：“遵命。”
秦统领转身离开。
皇帝缓缓爬起来，他脚步沉重地走出去。
街鼓响起，晏道书才来李府接孩子。
赵大郎问晏道书做了什么事。
“天色不早了，我先带孩子们回家。”晏道书没有告诉赵大郎，直接带着三个孩子离开。
赵大郎面色古怪，心里有种直觉，晏道书一定是搞了什么事情！否则不会溜这么快！
赵大郎回到左相府，他问道：“阿耶回来了吗？”
门仆笑着回答道：“左相已经回来了。”
赵大郎点头，跑去找左相。
左相见到赵大郎，他出声问道：“今日做了什么事？”
赵大郎告诉左相：“废太子带着孩子来找我。我们去李府拿了一本书。”
“拿书？什么书？”左相问下去。
因为没查出线索，赵大郎也不好意思将此事告诉左相，他只告诉左相：“阿耶来寻我的时候，我当时正在给三个孩子讲故事。故事还没有讲完，所以三个孩子想听后面的故事。我就带着他们去李府找了那本书。”
左相颔首，他告诉赵大郎：“近来多事之秋，你少出门。若是休息够了，就回国子监吧！”
赵大郎好奇地问道：“阿耶，这两日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左相语气平静地说道：“昨日四皇子驾薨，你听说了吧？”
赵大郎点头，他对左相说道：“听说是宫里有刺客，四皇子舍身救驾，陛下追封他为忠孝王。”
左相似笑非笑地言道：“忠孝王？”
感觉左相的语气有些怪异，赵大郎问道：“阿耶，有何不妥？”
左相摇头，他问道：“废太子今日有没有与你谈论此事？”
赵大郎摇头，他告诉左相：“他劝我，有关四皇子的事情，少管为妙。阿耶，这皇家人也太薄凉了。好歹是兄弟，哪怕不是同母所生，身上也流着同样的血。为何四皇子驾薨，废太子的态度如此冷淡？”
左相朝赵大郎招手。
赵大郎走过去。
左相拍了拍身旁的软垫，示意赵大郎坐下。
赵大郎坐了下来，他看着左相。
左相告诉他：“他说的对，皇族之事，少管为妙。”
赵大郎：……
赵大郎突然有些不安。他低声问道：“阿耶，这件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左相打量着赵大郎，没有说话。
赵大郎被左相打量着，心里更是忐忑。他再次说道：“阿耶告诉我吧！我可以承受的！阿耶不告诉我，我永远不知道那些阴险狡诈的事情。如此，就无法防备那些阴险狡诈的小人。”
左相颔首，他轻声说道：“入朝为官，第一要防备的人，是坐在龙椅上那位。”
赵大郎吃惊：“陛、陛下？”
左相告诉赵大郎：“废太子险些被害，主谋是四皇子。四皇子死在陛下面前。”
短短两三句话，信息太大了，赵大郎傻眼了，一脸震惊的模样。
左相对赵大郎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大郎呆呆地点头，慢吞吞地站起来，转身离开。
这一夜，赵大郎辗转反侧，心里一片恐惧，难以入睡。
第二日，赵大郎没精打采的出门。打算去找晏道书谈心。
没想到路过闹市的时候，赵大郎听到了宫里发生的事情。
“昨日大理寺卿竟然带着一匹马入宫，当着陛下的面说那是一只鹿！这大理寺卿，真是大胆！”
赵大郎立马出声叫道：“停车！”
马车停下，赵大郎掀开窗帘望向外面说话的人。
此时，几个卖货郎聚在一起谈论。
“难道大理寺卿想学赵高指鹿为马？”
“这可是当着陛下的面啊！大理寺卿莫非是不想活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告诉你们。废太子险些遇害，陛下让大理寺调查主谋。大理寺卿或许是查不出主谋是何人，所以就搞了一匹马，将这匹马带进宫里，告诉陛下，这是一只鹿。是一只鹿在背后策划这一次谋杀事件。你们说，大理寺卿是不是疯了？”
“我看大理寺卿是疯了！他还活着吗？”
“不如去大理寺看看？”
“走走走！”
“你们先去，我替你们看摊子！回来把情况告诉我！”
赵大郎面色发白，他收回手，窗帘落下来，遮住了阳光。
晏道书昨日果然搞了一件大事！难怪昨天溜得这么快！
陛下昨日，一定十分生气吧？
也不知道晏道书此时在不在澜山寺，是否平安。
思及此，赵大郎立马对车夫说道：“快！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