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右相入宫求见。”
皇帝正在专注地批阅奏章,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朕不是说过,让右相休息两日吗?让他回去休息吧!”
“可是右相说有要紧的事情求见陛下。”
皇帝微微顿笔,他抬起手,抬头望向秦统领:“让他上疏。”
“遵命。”
秦统领将皇帝的意思转交给右相,他返回殿内。
皇帝心不在焉地问道:“右相说了什么?”
秦统领回答道:“右相没有说什么。”
皇帝继续低头看奏章,语气随意地问道:“今日有什么动静。”
秦统领想了想,低声回答道:“今日废太子带着几位小郎君入城卖面具。在东市附近的坊里徘徊许久,先后遇到了兵部刘侍郎,礼部尚书。”
闻言,皇帝抬起头,目光幽深地盯着秦统领。
皇帝记得,这个兵部的刘侍郎多次支持废太子,帮着废太子顶撞过他!
还有那个礼部尚书,以前也站过废太子的队伍。
皇帝语气冷淡地开口言道:“明日让刘侍郎与礼部尚书好好休息,不用进宫办事了。”
秦统领犹豫了一下,出声说道:“陛下,刘侍郎与礼部尚书虽说先后与废太子相遇。但是却没有见面。”
皇帝挑眉。
秦统领解释道:“废太子遇到刘侍郎的时候,刘侍郎见到废太子,立马上了轿子。刘侍郎在轿内,废太子在轿子外面。两人没有见面。”
皇帝问道:“他们谈了什么?”
秦统领告诉皇帝:“废太子卖了两张面具给刘侍郎,收了刘侍郎三两银子。”
皇帝:……
“礼部尚书呢?”皇帝问道。
秦统领说道:“当时废太子与几位小郎君坐在礼部尚书府门口,礼部尚书出来的时候遇到废太子立马转身回去。从头到尾,礼部尚书都是背对着废太子,算不上与废太子见面……”
皇帝:……
“算他们识趣!”皇帝冷哼一声。
晏道书看到昔日与其交好的大臣,都疏远了他。皇帝觉得,晏道书此时一定很受打击。
就是要这个儿子承受打击,才能长记性!
秦统领补充道:“废太子卖了一张面具给礼部尚书,收了三两银子。”
皇帝:……
面色一顿,沉默了一会儿,皇帝开口问道:“现在他在做什么?”
秦统领出声说道:“废太子随后带着几位小郎君去西市买了三只公鸡,还有五只母鸡。”
皇帝:……
皇帝不说话了,他继续批阅奏章。
秦统领观察着皇帝,他低声问道:“陛下,是否要传消息出宫,让刘侍郎与礼部尚书休息?”
皇帝出声说道:“不必了。让他们明日带着面具进宫办事。”
秦统领点头:“遵命。”
晏道书带着孩子们到西市买了八只鸡,将这些鸡带回了澜山。
晏道书跑去问住持要了一块菜地,打算种点菜。
“阿耶!鸡跑出去了!”看到晏道书回来了,晏大郎立马跑过来将情况告诉晏道书。
晏道书不以为意:“让它们跑吧!反正跑不了多远。”
晏二郎委屈地说道:“阿耶,方才有只大公鸡啄了我!”
晏道书看了眼晏二郎的手,对他说道:“过两天就好了!待会儿撒把米在院子里,那些鸡会跑回来的。”
晏二郎小声地说道:“这些鸡不好玩……”
晏三郎点头:“不好玩!”
晏道书摸着他们的头说道:“这些鸡都长大了,当然不能亲近。等它们有了小鸡仔,你们就可以跟小鸡仔玩了。小鸡仔小小的,黄黄的,特别有趣。”
晏二郎问道:“什么时候有小鸡仔玩?”
“等母鸡下蛋,把蛋孵出来,就有小鸡仔了。很快的。来,过来沐浴。”晏道书带着孩子们去洗澡。
连续两日跑来跑去,孩子们都累了。第三天晏道书要下山,晏大郎他们不愿意跟着。晏道书托和尚帮忙照顾三个孩子,他带着阿奇下山。
昨日去西市逛了一下,晏道书发现西市很有意思。来自各国的人在这里经商,商贸发达。
晏道书与阿奇扛着面具进城,直奔西市。
西市街头热闹,吆喝声不绝于耳。
晏道书跟阿奇逛了好久,总算找到了一个空地方摆摊。
有几个波斯人对面具感兴趣,晏道书正在热情的翻译,推销这些面具。
阿奇惊讶地看着晏道书,等波斯人走了之后,阿奇出声问道:“郎主何时学会波斯语?”
晏道书笑着说道:“方才他们在隔壁买东西的时候,我听了一会儿,能猜到大意。”
阿奇夸赞道:“郎主真是聪慧!”
一下子卖出了二十张面具,晏道书很满意,他将这些钱收好。
这时候,好几个卖货郎带着东西跑过晏道书等人的面前。
晏道书疑惑。
身旁的卖货郎立马开始收拾东西。
“站住!”
几个监市追过来,追到晏道书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因为晏道书相貌俊美,那几个监市第一次见到晏道书在这里摆摊,晏道书立马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晏道书招呼生意:“几位贵人要不要买几张面具?”
身旁的卖货郎面色慌张,已经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阿奇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他低声对晏道书说道:“郎主,还是走吧!”
听到阿奇的话,其中一个监市冷笑:“想走?你们看着很眼生。第一次来这里摆摊卖货?”
晏道书笑着点头:“是也!生活不易,诸位要不要照顾一下生意?”
王监市指着晏道书说道:“跟我们走吧!”
晏道书愕然:“去哪?”
“去京兆府。第一次在这里摆摊卖货,没有做过登记吧?去一趟京兆府,做个登记。”
说着,王监市指着一旁的卖陶俑的卖货郎说道:“还有你!”
卖陶俑的卖货郎僵着脸,讪讪地点头。
晏道书询问道:“只是做个登记?不用罚款吧?”
王监市呵呵一笑,笑声有些怪异。不答反问:“你今日在西市卖了多少货?”
晏道书告诉王监市:“刚卖出二十张面具。”
王监市告诉晏道书:“罚款十倍。”
晏道书:……
王监市问那个卖陶俑的卖货郎:“你今日卖了多少货?”
卖陶俑的卖货郎低声说道:“小人还没有卖出东西。这位监市,小人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六岁小儿,妻子前两年又患了病,躺在榻上起不来,日日需进药……”
王监市冷笑道:“这套说辞我听多了!你留着到京兆府说去吧!跟我们走!”
阿奇出声说道:“我们愿意罚钱!莫要带我们去京兆府!”
晏道书这等身份,若是这样被带去京兆府,必定会遭人笑话。
晏道书却言道:“带我们去京兆府!”
阿奇僵着脸叫道:“郎主,这不行啊……”
晏道书摇头:“好了你别说了。”
阿奇只好闭嘴。
两名监市带着晏道书跟阿乞还有那个卖陶俑的卖货郎前往光德坊,来到京兆府。
京兆尹此时正在堂上审案子,两名监市让晏道书与卖陶俑的卖货郎在一旁等着。
晏道书凑过去围观审案。
“小女被这淫贼如此对待,若是尹京不能替小女主持公道,小老必定不罢休!”
京兆尹烦躁地言道:“宵禁之后,受害人出门与情郎私会,本就是违反宵禁。其次,被告人周三郎当晚并无出门。你没有证据证明是周三郎伤害受害人,指控不成立。若是你有证据,便拿出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此案暂时搁置。”
那位老伯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白。
站在他身旁的青年眉目得意。他对京兆尹言道:“尹京英明!”
晏道书忽地开口言道:“我有话要说!”
晏道书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京兆尹本来想骂人,但是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他寻声望去。
这一看,看到了晏道书那张脸,握着惊堂木的手微微颤抖。
废太子!
今日礼部尚书与兵部刘侍郎戴着面具进宫,惹人注目。群臣询问之后,才知道昨日礼部尚书与兵部刘侍郎都遇到了废太子!他们跟废太子说了话!所以陛下今日让他们戴着面具当值!
京兆尹心里一慌,不知道废太子怎么跑来了京兆府,他赶紧抬起衣袖,用衣袖遮住脸。
监市看到晏道书开口说话,立马上前拽住晏道书:“你谁啊!尹京正在审案,轮到你插嘴了吗!”
见状,阿奇赶紧伸出手,挡住监市:“大胆!竟敢如此对待我家郎主!”
听到这番动静,京兆尹赶紧朝司录参军招手。
司录参军拿着笔,他站起来,来到京兆尹身旁,低声询问:“尹京有何吩咐?”
“废太子来了!”京兆尹低声告诉司录参军。
闻言,司录参军立马扭头看向晏道书。仔细一看,好像见过此人!
看到那名小监市正在拉扯废太子,司录参军赶紧跑过去呵斥道:“干什么!还不松手!”
王监市愣了一下,赶紧松手,他出声说道:“李司录,这是小人今日在西市遇到的卖货郎。第一次到西市摆摊,不守规矩。”
李司录面色一顿,他瞪了眼王监市。
抓小贩竟然抓到了废太子!你可真能给尹京找麻烦!
现在群臣对废太子避而不及,李司录没想到手下的监市竟然把废太子抓到了京兆府!
李司录咬着牙冲王监市呵斥道:“你给我退下!”
王监市僵着脸,他看了看晏道书,又望了眼李司录,最后还是退了下去。
李司录转身向晏道书行礼,讪笑着致歉:“真是抱歉!定是误会!还请足下见谅!”
晏道书笑着说道:“既然来了,遇到尹京在审案,我想说几句话。”
李司录望了眼京兆尹。
京兆尹此时正在用衣袖遮住脸。
“足下与案子无关,何必要插手此案?”京兆尹声音不自然地回应晏道书。
晏道书转头望向那位老伯,他朝那位老伯走过去,出声言道:“今日来此,得知老翁家中有小女受害,我出于善心,想帮助老翁,不知老翁是否接受我的帮助?让我替老翁讨公道?”
那位老伯激动地点头,他伸出手握住晏道书的手:“多谢郎君!郎君好人啊!”
周三郎斜眼打量晏道书,他语气不悦地出声问道:“你是何人?莫要多管闲事!”
京兆尹听到晏道书与那位受害人父亲的对话,就知道此事晏道书插手定了。现在听到周三郎用这种口吻跟晏道书说话。京兆尹一手用衣袖遮住脸,一手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
惊堂木一拍,众人安静下来。
李司录也跑回了位置上,他望了眼京兆尹。
京兆尹一脸便秘的神色,他摇了摇头。
今日真是倒霉!
晏道书朗朗一笑,出声言道:“现在我代表这位老翁,替受害人讨公道。我想询问这位郎君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周三郎不悦地瞪着晏道书:“尹京都没有开口说话,你以为你是谁?胆敢代替尹京审问!”
晏道书不看周三郎,他只问京兆尹:“不知可否让我问这位郎君几个问题?”
京兆尹叹了口气,出声说道:“请便。”
周三郎吃惊,他冲京兆尹说道:“尹京,这位不知是何身份的卖货郎,跑到堂上作乱,尹京就这样放纵不管!任由他来审问周某?”
京兆尹隔着布料,冲周三郎说道:“周三郎没听到方才这位郎君与羊家老翁的谈话吗!现在他代表羊家老翁替受害者讨公道!本宫准许他向你问话。”
周三郎不满地说道:“可是尹京,周某……”
京兆尹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他说道:“请足下问话!”
晏道书点头,他转身面向周三郎,开口问道:“请问事发前后,你在何处?在做什么?”
周三郎冷哼一声,语气冷漠地回应晏道书:“事发前已经宵禁,我自然在家中休息。事发后,天亮我醒来在家中读书。未曾出过门!”
晏道书转头询问羊老翁:“请问受害人出事之前,有何反应?”
羊老翁叹了口气,告诉晏道书:“小女随她阿娘上街卖货,认识了这个淫贼。这个淫贼勾引了小女。说要娶小女为妻。小女天真,信了这个淫贼的话。天天出门上街与这淫贼见面。小老与她阿娘不放心,天天盯着她。谁知,那夜在我们休息之后,她从家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