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观音任劳任怨的洗了一个时辰的马,刷的手都酸了。
期间还经历了被那匹小红马怼翻,喷一脸水,强行踩踏等等事件,才终于将它——身上弄湿。
在遇见小红之前,石观音万万想不到一匹马居然会这样厉害。
她用上内力居然都制服不了它。
她气的咬牙切齿,在小红马耀武扬威时,终于忍不住扔了刷子。
她还就不信了!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一匹马会喜欢洗澡,就是表面看着再光鲜亮丽的汗血马也一样。洗澡简直就是小红的逆鳞。
它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在石观音靠近时,又是一脚。
就连阮裳也没有想到它会反抗的那么彻底。
她微微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叫了声小红的名字。阮裳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声,恐怕石观音今天得被它折磨崩溃。
小红听见主人的声音后回过头来。
无辜的大眼睛与阮裳对视了一秒,瞬间由刚才的盛气凌然变的委屈起来。
甚至清澈的眼睛里还渐渐的充满了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
阮裳只能闭上了嘴。
一旁的石观音简直气死。
这马就是一匹心机.婊.。她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白莲绿茶没有见过。这马的表情她简直熟悉极了。
石观音气的发狂,想着阮裳总不会这么眼瞎吧?
这么明显的绿茶行为都看不出来?
然而事实证明,阮裳还就是个纵容白莲花的.渣.女。她叹了口气,安抚的看了小红一眼,然后才转过身来对石观音道:“小红平日里很乖巧的,今天也许是见了外人所以有些不安,所以才脾气暴躁了些。还希望小白姑娘不要介意。”
“它其实很喜欢你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石观音脸色扭曲了起来。
难以置信,阮裳居然会这么明晃晃的偏袒绿茶.婊.?
好!很好!
因为陌生不安是吧?
平日里很乖巧是吧?!
好,那她就让阮裳看看这匹马究竟有多不堪!
石观音深吸了口气。
想着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输给白莲花,于是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阮姑娘说的是。”
“我怎么可能跟小红计较呢。”
它无辜可怜是吧?
那我也无辜可怜。
然而石观音忘记了她现在的脸并不是之前那张能引起人共鸣的,在做这个表情的时候只让人感觉到狰狞。
至少阮裳就是这样的。
她口中的话可疑的顿了顿。
原本安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道:“那就劳烦姑娘继续刷吧。”
石观音:……
妈的,死.渣.女!
也许是察觉到了主人在偏向它。
小红马得意的扬了扬头,从鼻子里哼出一道气来。像是在嘲讽石观音一样。
石观音被这一人一马给气到发昏。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给马刷完澡的。
在最后一个时辰的时候,石观音已经在思考回去之后要解散自己石窟中的所有马,她现在已经看见马就生理性厌恶了。
在主人明确表示更喜欢它之后,小红马勉强安分了下来。叫石观音给刷干净了身上。
心里想着,小红今天也要干干净净的,主人才会喜欢呢。
至于这个洗澡的人类?
关它什么事。
于是在石观音充满痛苦的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之后,只得到了那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红马一个白眼。
阮裳心里觉得小红这也太过分了。
于是便开口道:“小白姑娘不必在意,它日常就是这个表情。”
“还没多谢你今日帮忙。”
石观音咬牙觉得,只要以后不再让她做这种事情就行。
“无事。”
“能帮上阮姑娘我也很高兴。”
她这样说着,整个人都沉浸在已经干完活的快乐之中,恍惚中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直到阮裳摸了摸小红脑袋,替它擦了擦未干的鬃毛,才转过头来有些诧异道:“唉,小白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是已经洗完了吗?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石观音从阮裳眼中看到这个意思,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用完就扔的东西。在替小红刷完澡之后,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不,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人怎么可能比不过马呢?
她深吸了口气,勾起唇角笑了笑:“阮姑娘说笑了,是宫主让我来伺候你的,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这就相当于贴身丫鬟?
十二个时辰都要跟着?
阮裳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见石观音十分坚持,便也由着她了。不管对方打着什么目的,但至少干活这一块还是挺认真的。
阮裳觉得她要是想要留下来贡献劳动力的话,也不是不行。
于是她很懂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
石观音以为她终于明白了。
阮裳却道:“既然你一心想要伺候我,那就再去把这个水倒了吧。”
“你这么能干,一定可以的吧?”
“倒、倒水?”
石观音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阮裳又用那种充满鼓励,叫人无法反抗的眼神看着她。她心底啐骂了声。
然后恍恍惚惚的又扛起了脏水桶。
一直到离开房间,才想起自己又忘了什么。
阮裳看着石观音的背影叹了口气,忽然觉得现在的反派都还挺敬业的。即便是富有强悍如石观音。
在小事上也是亲力亲为,并没有一般大佬的傲气呢。
哦,至于阮裳是怎么知道的?
石观音刚才抬桶的时候过于用力,把面具给蹭下来了个边角。
阮裳早就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容,一直在猜着面具底下到底是谁,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知道了。
美貌,武功不错,一口的沙漠口音,不是石观音又是谁?
阮裳早在将江湖中几位高手的武功摸清之后,就能分辨的出谁是谁了。这样的对号入座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是叫阮裳有些奇怪的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石观音如此?
这一天,石观音是在痛苦中度过的。
每当她想起自己是来偷东西的时候,阮裳总有办法叫她迅速忘记。石观音确定以自己的年龄还没有到老年痴呆的时候。
但她就是很健忘。
她晚上睡在神水宫的大通铺上,被旁边打呼噜的大娘声音吵醒,还在想着为什么?
为什么?
她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哦对了,她是想要一个孩子。
石观音回过神来咬牙切齿,这一次在沉思了很久之后,将孩子两个字写在了她手心里。
楚留香第二日来找阮裳的时候,忽然发现她身边多了一个婢女。
那婢女穿着神水宫服饰,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在见到他后目光微微闪了闪。
“阮姑娘,这是?”他有些疑惑。
阮裳解释道:“她是昨日来的,楚大侠或许没有见过,这是宫主派给我来照顾我的宫人。”
“叫小白。”
等等,她什么时候说她叫小白了?
石观音抬起头来,就看见阮裳冲她柔声道:“小白,去泡杯茶吧。”
“我喜欢碧螺春,楚大侠喜欢大红袍。”
哦,泡茶。
石观音恍恍惚惚,下意识的就被阮裳一句话打发了。等到拿起茶杯时才想起自己刚才是想要反驳什么的。
楚留香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他注意力很快就被阮裳拉了回来。
“楚大侠,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情要告诉你。”
两人目光相对,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英俊的面容上出现了抹无奈的笑意。
“我也是有事找你。”
“我猜你想说的应该和我差不多。”
“无花。”
两人同时做了一个无花的口型,然后都松了口气。
“我昨日的时候见有人追踪无花大师,有些奇怪,后面一问才知道,无花大师竟然因为偷东西被神水宫暂时在关押,阮姑娘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楚留香这样问,表情有些无奈。
他昨日其实也打听了很多消息,但是神水宫的弟子都对他们有防备,每当楚留香与胡铁花试图问什么时,都以一句教中机密,不得外泄来打发他们,导致楚留香到现在也就只知道无花偷了东西之前被关在神水宫,现在又跑出来了而已。
早在听到无花名字的时候,石观音就竖起了耳朵。
无花,偷东西?难道他们指的是生子药水?
她泡茶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
阮裳虽然猜到面前这个人是石观音,但是并不知道她还有一个无花那么大的儿子。于是便也没有忌讳。
“小白,你水溢出来了。”
在提醒了石观音之后,她才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事。”
“前些日子江湖中发生了不少命案,想必楚大侠也都有耳闻。这些都是无花做的。”
她顿了顿,见楚留香表情诧异,还是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偷盗天一神水,暗害他人都是事实。”
“后面还将这件事嫁祸给了楚大侠你。”
“我也是与阿玉在客栈中遇到神水宫的宫姑娘才清楚这件事的。”
阮裳三言两语将事情讲清楚。
忽略了自己在其中做出的功劳,只是说水母阴姬也算是明察秋毫。
楚留香听的诧异。
完全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
“这么说来,无花并不是无辜的?”
“可是他到底是为什么?怀着身孕竟然还做出这么多有伤天理的事情?”
怀、怀孕?
阮裳难得卡壳了一瞬间。
她没有想到竟然连楚留香都以为无花怀孕了。
她正准备解释无花他只是因为内力逆流所以肚子才大了的时候,楚留香又叹了口气,自圆其说。
“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无花大师并非我想象中的样子,又怎能以朋友的心理去揣测他呢。”
楚留香声音有些苦涩。
虽然猜到了一部分。但是他没想到竟然也与他有关。
那人甚至还想要嫁祸与他。
他眉头微皱着,那双风趣温暖的眼睛里有些失望。阮裳心中顿了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安慰起。
只能抿唇道:“楚大侠不必忧心。”
“你还有胡大侠。”
石观音倒茶的手抖了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隐秘。
楚留香虽然觉得阮姑娘的话似乎有什么问题,但一时之间自己竟然也寻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只觉得被这样一说,自己和老胡的关系变的怪怪的。
但他抬起头来看见阮裳的眼神,忽然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阮姑娘只是觉得胡铁花和无花一样都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才这样说的?
其实不像楚留香和石观音那么多心,阮裳真的只是十分正常的在安慰别人。但是可能她语出惊人的次数太多了,很难叫人相信她的话中没有什么别的含义。
楚留香勉强笑了笑,决定先岔过这个话题。
“现在无花已经逃出去了,神水宫这些日子恐怕会不怎么平静,你要多加小心些。”
他眉头微皱,叮嘱阮裳。
阮裳点了点头。
“多谢楚大侠关心,我知道的。”
虽然她觉得无花是绝对不可能再来找她的就是。或许对方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离她远远的。但是这既然是别人的关心,阮裳便也要给些反应的。
她语气郑重。
楚留香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有些失落。
阮姑娘叫他楚大侠。
看来在她心底自己只是个朋友而已。
楚留香这样想着,眸光微微闪了闪。望向阮裳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楚大侠,怎么了?”阮裳有些疑惑,不懂楚留香怎么忽然这副表情。
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吗?
楚留香微微摇了摇头,在阮裳清澈的目光下,摸着鼻子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你一直叫我楚大侠太过生疏。”
生疏?
阮裳不太懂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她还以为叫楚大侠会更尊重些呢。但是看楚留香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她想了想还是改变了一下,叫道:“是我忽略了,我们早已经是朋友了。”
她改的十分从善如流,就在楚留香以为阮姑娘也有那么一点点懂他的心思后,阮裳开口道:“楚兄。”
“我以后便这样叫你吧。”
阮裳其实本来事想叫“楚弟”的,但是在心里冒出来后又觉得怪怪的。于是便选择了另一个还比较顺耳的叫法。
楚留香的表情停了一瞬,最终心底苦笑了下,面上却没有说什么。
石观音原本还不确定,现在可算是确定了。
这个楚留香就是在撩阮裳。
她身为情场高手,对这个可比阮裳敏锐多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浪子,忽然从称呼上做出改变是为什么?
石观音简直太了解了。正因为了解,她才咬牙切齿。
谁允许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怎么敢?!
石观音的敌意明晃晃的显露了出来。连阮裳都有些诧异。
这位大漠美人是和楚兄有什么纠葛吗?
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人家?
楚留香风流,石观音也风流。
阮裳在两人眼神对视时,不可避免的想歪了。
甚至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
如果叶孤鸿在的话,就会发现此时的阮姑娘和当初的他有多像!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打断他们的是忽然传来的敲门声。
“有人吗?”
那声音有些熟悉。
楚留香微微皱眉,立刻听出来这是薛衣人的声音。
可是,他怎么会来找阮姑娘?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阮裳已经打开了门。
“薛庄主。”
阮裳对于薛衣人会来找她这件事并不是多么的诧异。毕竟在她看来,她和薛衣人都已经是以剑相交的朋友了。
薛衣人时不时的来找她讨论讨论剑道这件事再正常不过。
她自然的打开门,神情放松了些。
薛衣人在听到阮裳声音后,便停下了动作。他其实也是在昨天走后,有些担忧。总觉得那个神水宫的侍女有问题,今日才过来看看。
在听到阮裳声音无碍之后就放下了心。
谁料一打开门会忽然看见楚留香。
两人的方向是正对着的。薛衣人表情顿了下,慢慢皱起了眉。
他怎么会在这儿?
就像楚留香心底的疑惑一样,薛衣人同样也很疑惑。
只不过他表情一向内敛,即使是疑惑也看不出来。
“你……今日还好吗?”
薛衣人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问了句。
阮裳虽然有些疑惑薛庄主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道:“薛庄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什么事啊。”
她外表的迷惑性太大,薛衣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忘记她武功惊人的事实。在听到阮裳的回答之后,才慢慢放松了眉眼。
就在阮裳以为他还会在说什么的时候。
薛衣人只是抿了抿紧绷的唇,淡淡道:“你没事就好。”
“薛庄主今日来是为了关心我好不好?”阮裳面色有些古怪。
薛衣人摇了摇头。
犹豫了下,才道:“我是想找你出去继续,昨日与你比试之后收获颇丰,我隐约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阮裳听见这话眼神亮了亮。
继续比试啊。
她可以!
阮裳本来就觉得昨天不太尽兴,听见薛衣人这样说之后更是兴奋了起来,只觉得连袖中的小木剑都蠢蠢.欲.动。
在薛衣人发出邀请之后,她迅速就答应了。
“好啊,实不相瞒,薛庄主,我也很想继续昨天的。”
她眼睛亮亮的,看向薛衣人时,叫他轻咳了声,有些不自在的避开目光。
还在房间内的楚留香和石观音感受到了自己被忽略,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尤其是石观音。
“不知道阮姑娘要去哪儿?奴婢跟着您一起去吧?”她开口道。
在阮裳转过身来时,立马又换上了一副柔顺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奇怪。
薛衣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冷了些。
“这里不需要你说话。”
石观音被噎了一下,目光霎时变了。
楚留香看向阮裳,却见她摩挲着袖中,微微摇了摇头:“有我和薛庄主去就行了。小白,既然你没事干的话,就留下来打扫一下房间吧。”
“之前被小红弄脏的地面还没擦干净呢。”
石观音:……
你特么还真的拿我当婢女?
等等,这是婢女干的事儿吗?这是女佣吧?!
阮裳说完后又看向了楚留香:“不好意思楚兄,今日恐怕不能陪你了。”
“你的接风宴我们改日再办。”
她眼神微微有些歉意,倒是比对着石观音时真诚的多。
楚留香虽然仍旧对没有薛衣人重要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莫名还是安慰了点。
见此只能违心道:“我这里没事的,你和薛庄主有事就先去吧。”他和石观音都不约而同的漏掉了两人之前说过的比试的事。
只以为他们要出去约会。
石观音握紧了手。
眼睁睁的看着阮裳交代好了一切。
最后在楚留香离开后,还充满鼓励的拍了拍她肩膀:“小白,我相信你可以的!”
可以个屁!
石观音手帕都差点捏碎。
然后就听见阮裳道:“你一个人不要乱动东西哦。”
等等,一个人,东西?
石观音经过阮裳的提醒,这才想起来她是来偷东西的,阮裳离开不正是她最好的机会吗?
忽然想通,叫石观音面上愤恨的神色差点翻车。
她强忍住醒悟过后的舒展,十分扭曲道:“你放心的去吧阮姑娘,我一定会把家里收拾好的。”
石观音没有照镜子,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狰狞。
简直就像是脸抽筋一样。
阮裳目光顿了顿,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倒是薛衣人十分辣眼的收回了眼神。
石观音维持着僵.硬.的营业姿势,一直将两人送走。
直到连脚步声都听不见,才放松下来。
装了一天的婢女,石观音累的手都酸了。她按摩了下手腕,然后才舒了口气。在想到时间不早之后,立刻返回房间里开始乱翻。
生子药水,到底会放在哪儿呢?
石观音之所以确定不在阮裳身上,就是因为阮裳全身上下就只带了一个小木剑在,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她注意力集中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猜测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平常会放在哪儿?
红木柜子?
还是床下?
石观音翻了一圈,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爬出来,始终还是没找到。难道是她猜错了?
不,不可能。
石观音这样安慰着自己。就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一个瓶子映入了眼帘。
咦,那个是……?
石观音从未见过那么.精.致的瓶子,花纹别致的与她从前见过的完全不同。她微微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拿过那个瓶子。
石观音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就是它。
或许自己要找的东西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