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是在事隔六天之后才收到包裹的,那时,他已经与胡铁花回到了船上。
在看到龙威镖局的人后,楚留香还诧异了一瞬。
镖局的人怎么会到这儿来?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那穿着送镖服的青年向四周望了眼,像是在确定什么。在看到了这周围只有这么一艘船后,这才快步走了过来。
“船上可是楚留香楚香帅?”
他扬声问。
楚留香与胡铁花对视了一眼,心底升起了些警惕。
也不怪他如此,只是以往来找他的总是没有什么好事情。楚留香已经被坑过很多次了,因此难免小心了些。
他面上顿了顿,在胡铁花点头后才道:“正是在下,不知道龙威镖局的人来这儿有何贵干?”
楚留香是绝对想不到有人会送东西给他的。
但是事情却正是如此。
那镖局的人想起那位神秘女子的嘱咐,特意站的远了些,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地上。
然后才道:“楚香帅不必多虑,我是来送镖的。”
“这是一位姓阮的姑娘让我们一路押送给你的。”
“既然镖已经送到,那在下就先走了。”
他说完话后,还不等楚留香反应过来就翻身上马,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催着一样。转身扬起马鞭就迅速离开了,甚至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楚留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避之不及的人,不由有些无奈。
胡铁花抽了抽嘴角道:
“看这人的样子,看来还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哦,他说是谁?”
胡铁花寻思着刚才那镖师的话。
“姓阮的姑娘送来的?”
等等,姓阮的姑娘,阮裳?
胡铁花这时立马就想到了阮裳身上。
楚留香也一样,因为他只认识一位姓阮的姑娘,如果那镖师的话是真的,并且送东西的人真的姓阮的话。
那八成就是阮裳了。
“哎,阮姑娘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啊?”
胡铁花想到是阮裳的东西,现在已经叫嚷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就要拿起包裹。
楚留香抿了抿唇:“还是回到船上吧。”如果万一有什么别的东西呢,在船上总归是放心些。
胡铁花便点了点头。
“老臭虫,你说的还有点道理。”
可是等到两人回到船上将东西打开时,却都傻了眼。
那包裹被一层一层的解开。
胡铁花原本还是边说边笑着的,可是等到最后一层时,他余光一瞥,笑容忽然戛然而止。
“这,这里面是三百两银票?”
他回过头来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等等,阮姑娘送来的包裹里怎么会有三百两银票?
这会不会是搞错了啊。
这突如其来的钱不仅让胡铁花瞪大了眼睛,就连楚留香在诧异过后,面色也沉了下来。
他这时想起了刚才送镖过来的那个镖师抱着包裹小心翼翼的样子,难道他早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两人都惊讶的时候。
将那银票放在一旁,胡铁花才看清包裹下面还有一封信。
和上次一样,信封上都写了阮裳的名字。
“老臭虫,这是阮姑娘给你的信?”
他顿了顿,还是道:“我们要不打开看一下,说不定里面有写这银票的事呢。”
楚留香这是也只能苦笑:“希望这封信能够告诉我们答案了。”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这时也只能寄希望于信封。
不是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钱砸中都会兴奋。
楚留香和胡铁花虽然爱财,但也不缺钱,所以诧异过后现在也只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楚留香拿起信封来。
再看了眼那银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留香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往往他有这预感的时候,就代表真的要出事了。
在胡铁花瞪大的眼睛中,他深吸了口气,装作淡定的样子打开信封。
“——楚大侠亲启。”
很好,阮姑娘一贯的开头语气。
楚留香眼皮跳了跳接着往下看。
就见下面写着:“楚大侠不必惊慌,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收到了我托镖师送过去的三百两银票。”
……
“具体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小妹囊中羞涩,在路上看到赌场赌局的时候便也参与了一盘。虽然过程有些说不清,但最终的结果是借着楚大侠的名义赢了九百两银票。”
“刨除本金三百两,这六百两中的一半我寻思了一下,想着应该归于楚大侠。于是便托人送了过来。楚大侠放心用,不要客气。”
“——阮裳敬上。”
那信上关于具体的信息也许是太匆忙,并没有透露。但是楚留香在看完之后,眼皮跳的却更加厉害了。
赌场,赌局,借着他的名义。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都不怎么叫人放心。
楚留香想不通他只是一个区区的侠盗,哪个赌场会这么卖他的面子。
而上面阮姑娘说竟然还赚了九百两。楚留香就更觉得这其中事情叫人心中不安。
“怎么了老臭虫?”
胡铁花见他久久不语,心里不由有些着急。
还不等楚留香将信递过来,性子急的他便直接抢过信来看了起来。
然而一目十行的看完后,胡铁花反应却比楚留香轻松很多。
“这是好事啊!”
他拍着大腿眉头松下来道。
“哈哈哈,话说这阮姑娘还挺有商业头脑的,一场赌局就赚了这么多,还不忘分一半给我们。真不愧是我胡铁花认定的妹子,有义气!”
在知道银票是真的,而且没有什么陷阱之后。胡铁花就摸着下巴的胡茬兴奋了起来。甚至还开始数起了钱。
见楚留香仍旧皱眉不知道想什么。
不由拍了拍他肩膀:“哎,老臭虫我看你就是太多疑,人阮姑娘都说是用你的名义赚了钱才送过来一半,你还担心什么?”
“有这种只用名字就能赚钱的好事,我老胡早就排队去了。这名字给他们用一百次都行。还能轮到你什么,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他说着挤眉弄眼的看了楚留香一眼。
又想到这银票的事,不由有些酸:“不过说起来,阮姑娘只用你的名字,还给只给你钱,该不会是真的对你有些意思吧?”
胡铁花这时候又想到了两人之前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来,不由叹了口气。有些感慨自己这只贫穷的单身狗。
楚留香:……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虽然他对阮姑娘也有好感,可是他真的感觉这次的银票不是什么好事儿啊!胡铁花一副兴奋的样子叫楚留香噎了一下。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不出话来。这种不好的预感叫他此刻竟然在船上也呆不住了。
在胡铁花念叨着数完钱之后,他还是开口道:“我这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我们不若今晚进城看看吧。也能顺道去赌场打探一番消息。”
他对着胡铁花“你事情这么多”的目光也很无奈。
但见楚留香知道自己今晚是真的不搞清这件事睡不着,于是目光坚定的一点也不妥协。
两人对峙了会儿,胡铁花见状也就只能将银票放下,陪他走一趟了。
“算了算了,进城之后记得请我喝酒啊。”
“一定得是醉春楼今年最好的花酿。”
“少不了你的。”楚留香压下心底不安,无奈点头。
两人从船上赶到附近的城镇时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后。
楚留香在看到前面的赌场时,眼睛微微亮了亮。
终于到了。
他心底叹了口气。刚准备走过去,就忽然被人拉了一下衣袖,不由被迫停下了脚步。
“你是楚留香?”
那拽住他说话的也是一个江湖人。看起来上了年纪,还拄着一根拐杖。
这种情况下楚留香自然不可能将人推开。
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在下确实是楚留香,不知这位老丈有何见解?”
难道是问路?
他心底不确定的想着。
可是在他话音落下之后,那老丈忽然松了手,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这又是做什么?
在楚留香还在疑惑的时候,他运气用上了内力,忽然大喊:“快来看,楚留香来了。”
楚、留、香、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原本空荡荡的小城里瞬间嘈杂了起来。
不少人原本在吃饭,都因为这句话,很快的从酒楼里探出头来看着。
被那么多双充满探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不止是他,就连胡铁花也吓了一跳。
“老臭虫,你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盗帅楚留香的名声虽然传的广,但楚留香也毕竟是一个盗贼啊。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关注他。
他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还没等他询问那些人有什么事,就有人先开口了。
“你就是楚留香,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俊俏儿郎。”
楚留香:……这些人关心他的脸做什么?
他心底预感越来越不好时,又有人开口了:
“楚留香既然你来了,那不如就告诉我们,无花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你放心,我们华山派弟子嘴最严了,今日听了之后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等等,什么无花,什么肚子里的孩子?
楚留香面上的疑惑越来越重。
无花有可能怀孕这件事他知道。但是这孩子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在问题越来越多时,他苦笑了声:“诸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在下与无花大师虽然是八拜之交,但是一直是恪守规矩,从未逾越半分。”
“更不懂诸位口中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楚留香真的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在解释这件事。但是在那场赌局之后,所有人却都认定了无花的孩子是楚留香的。
输了钱的人不甘愿的狠啐了声。
听见这句话后,看向楚留香的目光霎时就变了。
“亏我们还以为盗帅一向为人光明磊落,是个有担当之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承认,真是渣男。”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位女侠客。
她平日里最见不惯那些薄情寡义的风流浪子了,此刻看向楚留香时更是愤怒。
不是,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怎么无花的孩子忽然就成了老臭虫的了?
这对话莫名其妙,胡铁花皱起眉刚要询问,就见那女侠客转过头来:“闭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莫名其妙被怼了一顿。
胡铁花火气也上来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
他刚准备开口怼人,就被楚留香制止。
他看了楼上楼下的眼睛一眼,心中抽了抽嘴角。
却还是道:“虽然不知道诸位是怎么误会的,但是我与无花大师确实是清清白白的。还请诸位不要再听信谣言。”
他说完后就对着胡铁花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废话先离开再说。
看着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胡铁花终于反应了过来。
感情还不止这些人啊?
他心下微惊,在听着周围脚步声越来越多的时候,与楚留香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慢慢退到巷子口,突然沿着巷子里跑了起来。
大家还等着.逼.问出楚留香答案,叫他说实话。
没想到对方反应还很快,没等后面的人来就跑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是分头跑的。
后面的吃瓜人群身体比脑子反应先快,兵分两路就追了过去。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分明是要问楚留香的,他们追胡铁花做什么。
但是追到一半不追又不划算的时候。
只能安慰了自己几句。
追胡铁花就胡铁花吧,反正两人也是朋友,逮到了胡铁花,还怕楚留香不回来吗?
于是一群人你追我赶,在这小小的城镇里绕了一圈。
叫过往的路人们都吓了一跳。
楚留香和胡铁花两人一人一条路的扎了进去,配合多年的默契叫他们不用说话就知道在什么地方汇合。
整整一个时辰,带着那些人绕了一个大圈子,楚留香才摆脱他们。
他.精.疲力竭的走到汇合点,往过去一看,胡铁花早已经累瘫到了那儿,扶着墙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些人也太特么疯狂了吧。”
“老臭虫,我自从学艺出师以来,就还没这么狼狈过来。这一个个的都疯了吧。”
楚留香也苦笑不已。
在追了一路,那些人边追边喊的话中,他哪儿还不明白阮裳拿他做赌的事情。
他总算是知道,这三百两银票是从哪里来的了。
胡铁花也想到了自己下午的时候还口出狂言,只要能赚钱,他胡铁花的名字想用多久就用多久的话。
一时之间忽然庆幸自己没有乌鸦嘴的技能。
要不然代替老臭虫和无花喜结连理抚养孩子的人就是他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胡铁花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臭虫,你真是辛苦了。”
他喘着气,不无感慨道。
楚留香苦笑了声,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还觉得这三百两银票拿着烫手,现在却觉得要是不花出去的话,真的是对不起阮姑娘的一片心意。
阮裳不知道因为一场豪赌,现在满江湖都在找楚留香与无花,甚至.逼.的两人不得不易容出门。
她在镇上停留了一天。
本来是准备找个卖消息的地方问问神水宫的具体地址的。但是却被告知,神水宫非外人不得入内。
而且,不止是外人,就是男子也不能入内。
说话的人说的着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玉罗刹。
“姑娘你要是想拜师神水宫的话,现在已经过了时间,神水宫往年是会招一些年轻少女进去的,只是今年已经结束了。”
“而且,你这带着长辈明显也不行。”
那消息贩子本来还是猜测面前这个穿紫衣服的男人与说话的姑娘会不会是一对。但是在玉罗刹转过身来时,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十分顺口的换成了长辈。
他本来还是要说爹的,但是未免出错还是换了一个更稳妥的说法。
然而这个长辈却狠狠戳中了玉罗刹的心。
其实按照真实年龄来说,玉罗刹当阮裳的长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叫玉罗刹介意的是,他现在的面容十分年轻。
至少他与西门吹雪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认为他的西门吹雪的父亲。
可是这人居然说他是阮裳的长辈。
玉罗刹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
“你这人长没长眼睛?”
他眯了眯眼,有些咬牙切齿。
“你仔细看看,我看起来年龄有那么大吗?”
在那人说什么,报名不能带长辈,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会更好的时候。
玉罗刹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消息贩子的科普。
他表情过于凶恶,那贩子一瞬间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阮裳抽了抽嘴角,也解释了句:“这位大哥你误会了,眼前这位不是我的长辈,只是我徒弟而已。”
“徒,徒弟?”
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有这么大的徒弟?他说出来时只觉得恍恍惚惚。
在男人目瞪口呆明显不相信的目光下。
阮裳也不再着重解释,只是道:“好了,这位大哥你可以继续说了。”
消息贩子回过神来,还是将自己知道的神水宫的所有消息说了出来。
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过,你要是实在想进神水宫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近日神水宫弟子宫南燕似乎要出来,如若你能找到宫南燕,那么或许可以进去求见宫主。”
宫南燕,这倒是个好突破口。
阮裳点了点头,得到可靠的消息后,十分大方的给了一锭银子。
那消息贩子还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大方之人,笑着点头接过,连忙揣在了兜里,漂亮话也连忙递上。
“多谢姑娘,祝您心想事成嘞。”
“要是有什么事情还可以下次来找小的。”
他说完就看了眼四周,立马躬身离开混进了人群中。
再次看时就又变成了一个卖货郎。
像这种人江湖中并不少,消息也是五花八门的。
阮裳收回目光来。
一直到人走之后,玉罗刹才冷哼了声。
见阮裳似乎在思索什么,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端住低声问:“我近来是不是有些老了?”
“或者长了些皱纹?皮肤暗黄?”
玉罗刹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别扭。
毕竟作为魔教教主,他还是第一次关注这种问题。
而阮裳却一点都没有考虑他刚被打击过的心。看了他一眼后,像个.渣.男一样点了点头道:“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你最近真的是老了很多。”
“看来以后真的得好好做做保养。”
她边说边收起剑离开,玉罗刹呆愣了一下,整个人还沉浸在震惊中。
他老了,他真的老了。
加上阮裳今天已经有两个人说他老了。
他才四十几岁,在他还没有打败阮裳的时候,他居然就先老了?!
因为刚才消息贩子的事,玉罗刹一整天都处在低气压中。
他面无表情的跟了一路,满脑子都是自己老了的事。
连小红马踢他都不管了。
说实话阮裳不太懂他的纠结。
不过想着作为一个师父还是很有必要关注一下自己徒弟的心理健康问题的。
她牵着小红马停下来后,见玉罗刹还恍惚着,想了想,皱眉问:“习武之人何必纠结于衰老。”
“人不都是会老的吗?”
“就连西门庄主都没想过自己要是无法破碎虚空时,将来会老的握不动剑的事,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特么是开解吗?
三连问扎在心里。
玉罗刹不说话了,因为他现在更加难过了。
阮裳抽了抽嘴角。
终于在他差点绝望的情况下,开口道:“我刚才开玩笑的。”
玩笑?
玉罗刹迟疑的抬起头来,就听她转过头一本正经道:
“破碎虚空后可以永葆青春,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你并没有老,不信你自己照镜子?”
……
玉罗刹:你皮一下很开心是吗?
他气的脸都绿了,万万没没想到阮裳是这么恶劣的人。
但是,虽然这样想着,他手上还是很诚实的拿出了镜子看了一眼。
在各种角度都确定自己没有皱纹之后,玉罗刹才算松了口气。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身后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
无花已经跟了阮裳他们很久了。他原本的计划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先修养,暂且不管丐帮与大漠的事情,等到腹部恢复了再出来搞事。
但是他没想流言传的那么广,猝不及防叫他避无可避。
无花在被自己和楚留香有了孩子这个谣言气到吐血之后就知道,自己要是再沉默不说话的躲在这里。在这江湖中以后妙僧无花就会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他就是身体恢复了出来澄清,大家也会说他是生完了孩子,产后复出。
在越想越深的情况下,无花是终于忍不了了。最终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来找阮裳。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自己从医书上找不到方法,搞了这个事情的阮裳应该可以吧?
毕竟也是宗师以上的高手,无论怎么说,总该比他更厉害些。
因为这个想法,于是冒着再次被打一顿的风险,无花还是来了。
他观察了很久,正想着该怎么出现,然后合理的说出自己的请求。然后就看见了在所有人离开后,开始照着镜子,不停的关注自己容貌的玉罗刹。
无花:……
在之前,无花对玉罗刹的映像还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神秘高手。此刻在看到他摸自己的脸的时候,恍然间竟然觉得世界有点崩塌。
你特么一个男的那么爱美真的好吗?
玉罗刹一瞬间叫无花回忆起了石观音。原本准备叫出口的话不由顿了顿,有些卡住。
甚至有些犹豫的开始思考自己这时候出来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阮裳其实早就发现有人跟着他们了。而且还是从他们跟消息贩子买神水宫下落时就有了。不过阮裳他们这一路走过来,跟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于是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想跟就跟着吧,总有出来的时候。
不过,就在阮裳这样想时,放松下来将小红马递给玉罗刹,就见那人从墙角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将自己浑身包裹在长披风下的女人。
阮裳首先注意到的是她柔婉的面容。
再然后就注意到了她的肚子。
咦,是一个怀孕的姑娘?
阮裳对女孩子一般来说都是比较友好的,尤其是怀孕的姑娘。于是她没有掏出剑来,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看她想要干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那穿着白衣的姑娘犹豫了一下。
在注意到四周没有人的时候。
咬牙拿下了取下了兜帽,露出了自己光亮的头顶,然后又摘掉了脸上糊的人.皮.面具。
卧槽。
阮裳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既上官飞燕之后,这已经是阮裳第二次见人.皮.面具了。然而神奇的是,分明是女性的面具,但是无花带着居然要比上官飞燕看着自然。
以至于在他主动摘下人.皮.面具之前,阮裳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就连玉罗刹也被吓了一跳。
一个充满母性光辉的女人忽然变成了一个秃头大肚男人,任谁都会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辣到眼睛。
这种反差叫人有些难以置信。
玉罗刹看的连镜子都忘了照了。
“无花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
阮裳下意识的诧异问。
无花看着两人的反应额角跳了跳。
你特么这是什么反应,要不是你搞大我肚子,又拿楚留香开赌盘,我至于这样吗?
我至于吗?!
如果不是他聪明的戴了人.皮.面具改了面貌,估计走在路上就像楚留香一样被人围堵了,哪儿还能走到这儿来。
无花觉得要不是他打不过这两人,他绝对不会多.逼.逼.。但事实就是,自己有求于阮裳,
在武力值的压迫之下,他不得不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咬牙切齿道:“现在全江湖都知道妙僧无花怀孕了,我要是不戴人.皮.面具,恐怕也找不到阮姑娘你们。”
无花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哦哦,怀孕了。
阮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她顿了顿,看了无花的肚子一眼,艰难道:
“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
“我现在就给你将锁住的内力解开。”
阮裳当初是直接将自己的内力打进了无花体内。因为习武之人大多不能同时练两种武功的原理,所以才会出现逆流现场。
要解开其实也很简单。
阮裳示意无花将手伸过来,想着自己现在人也教训了,钱也赚了,就替他解开吧。
无花原本准备了一堆说辞。
甚至还准备好了叫阮裳狮子大开口,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都赔进去的想法,却没想到阮裳这么好说话。
在他开口后,居然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因为之前的印象太深,看向阮裳时竟然有些半信半疑。
阮裳等了半天都不见无花伸手。
不由眼中带了点不耐烦:“你不解了?”
“那算了。”
算了,再差还能怎么样呢。
总不过就现在这样被全江湖看笑话了。
无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柔软微凉的触感贴在腕侧。
阮裳抬起手时,微微露出了一截修长的手指。
如若是只看手,大约很多人会将阮裳误以为是温柔无害的女子。但只有真正见识过这双手厉害的人,才会知道自己之前有多愚蠢。
那截新雪似的藕臂可以轻而易举的将玄铁折断。
也因此,在那双手搭在手腕上时,无花心中咯噔了一下。
但看阮裳面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这才将心放回去了些。
玉罗刹看他的样子,不由嘲笑了声。
想着这声名赫赫的妙僧无花竟然也被阮裳吓破了胆子,现在连把个脉都害怕了起来。
他笑声毫无顾忌,显然是不把无花放在眼里。觉得这个妙僧无花也不过如此。
那白衣僧人听见嘲笑声,脸色黑了黑。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功夫和玉罗刹计较。无花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问题。这件事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不心安。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在后面。
“劳烦阮姑娘了。”他难得真心实意道。
阮裳点了点头,一副不用太过担心,都是小事的样子,叫无花肚子里的心放了回去。
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在探清无花的脉搏后,原本还神色自如的阮裳忽然慢慢有些纠结。
等等,这是……?
她皱起眉不信邪的又将内力输进去游走了一遍,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无花在阮裳皱起眉时心就提了起来,生怕有什么不对。
见她收了手,立马问:“怎么样阮姑娘,可以解了吗?”
刚才还信心满满的阮裳表情有些尴尬,后悔自己刚才将话说的那么满了。
她抿了抿唇,想着怎么斟酌着语言,告诉无花这个不太好的消息。最终还是道:
“你有个思想准备。”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连玉罗刹都看了过来。
有个思想准备,这是怎么了?
无花收紧了手,就听她道:“你这个问题本来是很好解决的,只要我将自己的内力抽出来就行。但是我刚才探脉的时候发现你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和我之前留下的内力纠缠在了一起。”
“简单来说,现在加上你本身的少林内力,你的体内总共有三种不同体系的力量。现在已经不能单独的将其中一种给抽出来了。”
这原理听起来有些复杂。
无花皱眉问:“我只想知道如何让我恢复正常。”
阮裳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道:“这也是我犹豫的原因,现在看来,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就是废掉武功了。”
“只有废除武功,你才能恢复正常。”
无花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避开那么多追踪的人赶过来,最后竟然是废除武功的结局。
他面色怔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
但阮裳的话却又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再没有别的方法?”
他哑着嗓子问。
阮裳摇了摇头:“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或者你可以选择继续挺着肚子。”
“说不定哪一天遇见奇遇,也许时机到了,那身体异状就自动消除了。”
遇见奇遇。
这话说的就连玉罗刹都想打阮裳。
无花更是沉默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奇遇就是在夜半回少林的时候遇见那匹马。他一辈子没走过运,和汗血马乍一碰面,就将自己搞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现在居然要在受辱和废掉武功之间抉择。
无花真的恨不得回到刚开始的时候。
他一定绕的远远的,哪怕是游泳游回去,也不会去碰那匹马一点。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他深吸了口气,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阮裳。
“阮姑娘莫不是在诳我?”
然而阮裳很快就叫他绝望了。
阮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无花大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从不骗人。”
“毕竟被我骗过的人可能早已经没有在这个世界上了。”
阮裳说的是自己已经破碎虚空,之前的朋友都已经见不到面的事。但是她没有考虑到,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更像是威胁。
至少无花听起来就是:我就是骗了又怎么样?
再质疑我就让你也消失。
于是他……还是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阮裳顿了顿,见他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看起来也十分凄惨,最终还是有了一丝心软。叹了口气道:“罢了,说起来此事也是因我而起。”
“你暂且放心,说什么我也会给你解决了的。”
无花手中顿了顿,就听她道:“你既然来了,便与我一起去神水宫拜会水母阴姬吧。”
“我听说她那里有一种神水,十分厉害,说不定对你这症状有用。”
神水?
无花表情迟疑了下,问:“你说的是什么水?”
阮裳道:“就那个能治百病的天一神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