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清晨,戚安醒来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戚然正坐在旁边盯着自己。
他恍惚了一阵,揉了揉眼睛,不悦地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戚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被他拍开之后,也不恼火,反而认真地回答道:“我怕你又不见了。”
戚安越过他,下了床。
他心中有些热烫,却并不表现出来,只道:“傻!我又不会莫名其妙消失!”
两兄弟各自穿好了衣裳,又在婢女的服侍下洗漱好,来到膳厅。
曹觅与戚瑞到得早,正在一处小声说话。
双胞胎行了礼,各自落座。
曹觅点了点头,询问戚安道:“今日感觉怎么样?”
戚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脑后那个大包。
他受伤不算重,主要是一些磕碰的小淤青和小伤口。前几日平安回来后,府中大夫检查过,开了一些药。
二公子老老实实在床上呆了几天,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于是他答道:“娘亲,我好多了。”
“嗯。”曹觅便不再多话,专心用起膳食。
戚安见状,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这几日颇有些提心吊胆。毕竟脱离危险之后,便开始意识到之前偷溜出府的事情有多么危险。
但曹觅似乎完全没有想为此事责罚他们,三兄弟安安稳稳过了好几日,期间碰头几次商讨,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戚瑞和戚安自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有没心没肺的老三觉得他们可爱可亲的娘亲才不会为难他们。
今日见曹觅依旧只是关心他的伤势,不说其他,戚安便觉逃过一劫。
戚然在旁边咽下一口粥,用腿碰了碰他,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但几人显然高兴得太早了。
饭后,曹觅将准备回去的三人拦下。
她回到厅中,并不理会张手要抱的戚然,只淡淡道:“既然安儿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那么我们今日就来说说你们之前偷溜出府的事情吧。”
三个孩子背后一凉。
还是老大最先反应过来,拱手有模有样地朝着曹觅行了一礼:“应该的。娘亲有什么责罚,我们都受着。”
双胞胎见状,立马也跟着卖乖:“娘亲请责罚!”
曹觅又好气又好笑。
说实在的,虽然她已经憋了好几天的气了,但是此时见到三人这般懂事乖巧的模样,心下也有些不忍了。
但是责罚的事情不能轻放!
她喝了一口茶,掩饰住面上的情绪,道:“且不说责罚。
“当日之事累得康城封禁,王爷麾下四支亲兵出动,如此劳师动众,必然得有个说法。”
除了真正参与进来的戚六和公孙凌这两支亲军队伍,实则还有戚三和戚九两人带领的队伍,只不过他们还没赶到康城,就收到孩子找到的消息,所以打道回去了。
戚瑞闻言,点了点头:“娘亲说得对。”
他顿了顿:“不知……娘亲觉得,我们该如何做?”
曹觅将茶盏放回案几上,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罚例银。”
见三个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详细解释道:“此次劳烦亲军出动,将士们一天一夜都没阖眼,全称搜寻,耗神甚大。
“虽然他们都是王爷的人,但毕竟此次是为了你们才累这一遭。
“我会削减我自己,以及你们三人接下来三个月,院中的各项份例,将省出的银两以慰问的名义,送到这四支亲军中,犒劳战士们。”
说完这个,她看了一眼三个孩子:“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戚瑞和戚安当即拱手道:“没有,全凭娘亲安排。”
曹觅点了点头,看了没有动弹的戚然一眼。
小胖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削,削减了……是不是,以后就没有水晶糕吃了?”
“馒头,包子,饺子,所有的细面食物暂时都不会有了。”曹觅扳着手指头帮他数着:“另外,往常所有的糕点,例如米糕、奶糕、水晶糕之类的,通通换成最简单的甜豆糕,限量供应。”
在戚然陡然瞪大的眼神下,她看向两个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的孩子。
“戚瑞院中的笔墨纸砚等用具,不再供应最上等的品质,换成寻常的宣纸兔毫。
“戚安房中,接下来三个月,不再添置奇珍异玩。
“另外,原本每月发放的例银,也全部停了。
“……”
随着她一项项数过去,连原本觉得此事无关紧要的戚瑞和戚安,也不禁难受地张着嘴,面露纠结。
看到三个孩子意识到此项惩罚的力度,曹觅终于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说起来,以北安王府的财力,即使真要犒劳军中,也远远不到要缩减府中各项开支的程度。
但是曹觅如此做,就是要几个孩子记住教训。
“我知道你们或许委屈,或许不服气,觉得娘亲这番是有意在苛待你们。但娘亲早与你们说过,自己做下的事情,便要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此番全因你们三人擅自离府所致,城中的百姓和出动的亲军何辜?
“我这样安排,你们能接受吗?”
戚然眼眶中已经盛满了晶莹的泪水,闻言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戚瑞则上前一步表态道:“我们都明白的,但凭娘亲安排。”
说完,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主动道:“娘亲方才还说,城中因为封禁了一天,不少百姓也受到影响……不知这件事,我们该如何补偿?”
曹觅想了想,回答道:“我原本打算在城中施粥,再彻查全城,将所有流浪乞儿都收归容广山庄。
“你这番主动提起,可有什么想法?”
戚瑞点点头。
他主动道:“往常的例银,孩儿还攒下许多。若是娘亲不嫌弃,我愿意拿出一部分钱,缓解容广山庄那边的压力。”
曹觅欣慰地笑了笑。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老二戚安咬咬牙,突然也跟着说道:“大哥说得对,娘亲,把我的例银再削减半年吧……省出来的银两,都给出去。”
他抿了抿唇:“二狗那些人,很好养活的。我之前说要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有了这些钱,城中那些乞丐小偷,都能好好过日子了吧?”
听到戚安能有这样的觉悟,曹觅直接愣住了。
老大戚瑞自小端方自持,跟着林以学习之后,天生贵气之外又渐渐养出了一点君子气质,他能说出这种话,曹觅毫不惊讶。
但是戚安竟然愿意自请削减例银,帮助那些流浪乞儿,真真是让曹觅意料不到。
要知道,就在去年,她将打算收养所有流民孤儿的事情说出来时,老二还全然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何要自找麻烦。
看来经过这么一遭,无法无天如戚安,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曹觅抿了抿唇,忍着心中的激动点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如此……”
“哇!”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声震天的哭喊声打断。
戚然再也忍不住了,大哭着扑了过来,死死抱住曹觅的大腿。
曹觅正一头雾水时,他用一副壮士断腕的口吻说:“也,也把我的,呜哇,拿,拿走吧!哇呜……”
“好了好了,哪里就需要哭成这样?”曹觅无奈地将他抱到怀里。
她确认道:“我们安儿也要跟哥哥一样,再削减一点例银吗?”
王府三公子泪水如注,哭得真情实感,完全不是装的。
曹觅知道他是真的心疼自己的水晶糕发糕甜奶糕。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知道要跟着两个哥哥保持一致的步调,边哭边点着头道:“嗯……呜呜,我要的。”
曹觅便心疼地将他揽进怀里:“好,娘亲知道了。”
接着,她看向戚瑞和戚安,道:“那便如此说定了。”
两个大孩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安抚住哭泣的戚然,曹觅又认真与三人说道:“娘亲希望你们一定记着,你们是王府的嫡子,做事必须得考虑清楚后果,想明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再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什么事,一定要通过以身涉险来达成呢?
“你们想出府,可以等我回来,或者去找管家和戚六安排。只要说清楚了,没有人敢慢待你们这些主子,何必一定要背着人出去?
“下次,做事前,且再三思量吧,既要思量有没有更好的方式,也要思量自己能不能承担最坏的后果。”
她说完,三个孩子都点点头,就连还在一下一下打着哭嗝的小胖墩,也学着两个哥哥,躬身行了大礼,受教道:“孩儿明白。”
曹觅见状,终于满意地轻舒一口气。
戚安见只是损失了一些银两,这件事就能揭过去了,暗喜地攥了攥拳头。
但临走前,曹觅又单单点了他的名。
她把戚安单独带了出来,领着他来到了一处偏院。
戚安不明所以地牵着曹觅,边跨过门槛边仰头看曹觅:“娘亲……这是……”
曹觅指了指前头:“你看。”
“烈焰!”戚然惊诧。
此处偏院,正是烈焰新马厩的所在。
那天之后,曹觅没有让人将它送回容广,反而给他找了个新院落,好吃好喝地供了起来。每日里还有对着它流口水的兵卒们,带着它到郊外跑一圈,发泄精力。
母子两人来到烈焰面前,曹觅摸了摸烈焰的脖子。
“那一日就是烈焰救了你,你还记得吧?”曹觅询问。
戚安点了点头。
他永远记得那个紧张万分的关头,二狗那群乞丐跟着他,高喊着汗血马的名字。
那是当时他能看到的,唯一的希望。
烈焰显然也记得戚安这个落难的熊孩子,见他靠近,便用长长的马嘴去碰他。
曹觅拦着烈焰,解释道:“他好得很呢,没受什么伤。”
烈焰这才收回了马嘴。
与烈焰亲近了好一会,曹觅才回头对着戚安,说道:“烈焰救了你,你也该好好回报它。
“我想着反正你平日没有什么事,这段时间便由你来照顾它吧。”
“啊?”戚安张大了嘴,“照顾烈焰?”
烈焰高兴地扬了扬前蹄。
曹觅点点头。
她指着马厩中的兽医,与戚安道:“刷马,喂食,赶虱子……具体要做什么,几位兽医到时候会教导你。
“接下来一个月,你每日清晨都到这里‘当差’,明白了吗?”
戚安反应过来,这才是对自己真正的惩罚。
他抿抿嘴,有些委屈,但终究还是说道:“嗯,孩儿明白了。
“孩儿一定会尽心,好好照顾烈焰。”
——
又过了两日,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传到封平。
戚游看完手上七八页的家书,未置一言,又将信纸装了回去。
旁边伸着脖子的雷厉着急得不行:“哎哎,王爷,信上说什么了?二公子没事吧?”
戚游看了他一眼:“嗯,安儿没事,只有一些小伤,如今估计已经都好了。”
雷厉舒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嗯,那就好那就好,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哼。”戚游突然冷冷哼了一声。
雷厉缩着脖子看过去,却见他又恢复了原本面无表情的模样。
冷面的北安王将家书往旁边一放,突然说道:“康城中有人贩,喜欢抓些年纪不大的孩子,送往塞外,这事你们知道吗?”
屋中,雷厉和陈贺面面相觑。
之前因为距离远,他们在封平,大概只知道戚安失踪了,又被找回来的事情,对于其中的细节,是全然没有不了解的。
如今戚游这么一说,两人才意识到王府二公子失踪的事,竟然与塞外的人口-交易有关系。
雷厉反应过来,气得将面前的桌子砸得“啪啪”响:“奶奶的,居然还有这种事?”
戚游冷眼朝他看过去:“按照戚六的调查,康城中的人贩绝非个例。这些人的势力应该遍布辽州,但我们此前却从未察觉。”
“能直接将人送到塞外去,恐怕这伙人与戎族那边早有勾结。”陈贺皱着眉猜测:“与那些屡禁不绝的戎商有关!”
“绝对有关系!”雷厉生气喊道:“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以为他们平时贩些普通玩意也就罢了。原来居然敢和戎族的狗东西勾结,将孩子跟猪羊一样卖到塞外去!”
雷厉越说,越是怒不可遏:“王爷,此次绝对不能姑息。”
戚游严肃地点点头。
他问雷厉和陈贺:“你们觉得,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雷厉瞪大了眼睛,怒喝道:“杀鸡儆猴!直接把丹巴那条老狗抓来,杀了了事!”
雷厉仇恨丹巴已久,一说到戎商,他立刻会想起这个死敌。
陈贺闻言,在旁边闲闲地提醒了一句:“这事情,恐怕跟丹巴那边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雷厉没有退缩。
他对着戚游建议道:“王爷,此事虽然跟丹巴没有关系,但他是最大的戎商,我们把他抓来,直接杀了,那些被背地里搞事的狗东西不就消停了吗?”
陈贺闻言想了想,微微点头同意他的想法:“确实……丹巴势力太大了,只要掐断了丹巴这一条线,其他戎商在辽州便也跟着寸步难行。反之,只要丹巴还在,那么就会有源源不绝的戎商进入辽州,禁之不绝。”
两位副将一时间,看似直接统一了意见。
雷厉看向戚游,跃跃欲试道:“王爷,怎么样?就这么办吧!”
戚游看了两人一眼,摇摇头。
他道:“除非我们与戎族全面开战,否则,戎商是绝对不会消失的。且不说切断所有戎商需要多大的功夫,就是我们辽州本地的商人,都不会同意。”
辽州这边很多富贾,就是靠着与塞外的戎人做生意才发了家的。
首屈一指如彭壶这样的人,即使发现了与戎通商的弊端,开始积极寻求另外的发展,仍旧无法直接割舍塞外这边的利润。
“商人,商人!那些商人的话哪里需要在意?!”雷厉咬牙切齿道。
他毫不留情,直接点明其中的错杂关系:“还不是那些收受了厚礼的贪官,一直在维护他们!”
说着,雷厉有些恼怒,他抬头看着戚游:“难道王爷你来了,都没有办法将他们连根拔起吗?”
雷家三代镇守于封平,雷厉和丹巴打过太多次交道了!
他多少次找到了机会,想将丹巴直接除掉,却每次都功亏一篑。
后来,他慢慢想明白了,不是自己失了时机,而是辽州有太多地位比他高的人,明里暗里出手保住了丹巴。
陈贺听到这句话,狠狠咳了一声,朝着雷厉使了个颜色。
就在大半年前,丹巴可还明晃晃地往北安王府上牵过一匹世间难寻的汗血宝马呢!
雷厉这番话,等于是将戚游一起骂了进去。
“将丹巴连根拔起或许不难。”戚游展开案上的地图,“但是没有了丹巴,也会有别人,只要此处还有利益存在,就会有人愿意以身犯险。”
雷厉再想说话,陈贺暗暗制止了他。
他自己恭声问道:“王爷可是有了其他想法?”
戚游颔首。
他抬起头,对着雷厉和陈贺说道:“我想联合丹巴,禁绝辽州与塞外所有商道口,只留下两处。”
雷厉不解其意,惊得下巴都合不拢:“联合丹巴?”
戚游点头:“对,留下的两处,分别是丹巴在巴栖郡的商道,以及昌岭那边。”
“巴栖郡我知道……”雷厉抓了抓头发,“昌岭那边有商道吗?”
他想了想:“哦!您说的是阿勒族,张氏她们送羊毛走的那条路?”
“对!”戚游点头。
“制住不住,那就想办法管辖它。”戚游说出自己的见解:“丹巴背后站着的,是戎族顶层的贵族,但他这些年来在两地行商,从未有过犯禁的举动,贩卖的也都是普通的商物。只要他愿意配合,我们不仅铲除其他违法商道容易得多,还能直接对所有出入的东西进行限制和管辖。
“而昌岭背后,是我们。
“我打算在昌岭开一个交易点,允许任何友好的戎族和盛朝人到昌岭买卖货物。当然,跟丹巴一样,收取一定比例的利润。”
雷厉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这个决定背后的意义。
但是陈贺却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道:“王爷……本朝……本不允许与塞外通商。”
陈贺道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丹巴那些人做的生意,在盛朝这边,都是违法的。
只是这些年来与戎通商屡禁不止,许多人要么藏得好,要么洗得白,才令事态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我知道。”戚游回答。
陈贺便放心许多:“所以,王爷的意思是?”
“朝廷那边拖欠了这么多的军饷,难道还不允许本王自己想想办法吗?”戚游勾了勾唇角:“我自开春时就已派人回京运作。以五成军饷军资为凭借,换来了辽州与塞外三处通商的许可。期间所获,尽数充作封平军资。”
他估算了一下:“算算日子,相关文书应该已经离了京,再有两月便能送来了。”
雷厉和陈贺倒吸一口冷气。
雷厉口无遮拦,直接问道:“这……这……在昌岭开一个通商点,难道能赚得回大军一半的军饷?”
戚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道:“本朝禁止与戎通商,你知道塞外的牦牛皮,良马,药草,在京城那边能卖出多少价钱吗?
“而我们这边的盐、茶、糖、铁种种,又在戎族人中有多大的吸引力?”
雷厉并不知晓通商的事情,闻言头大地抓了抓头发:“这……嗯……我反正知道那良马确实挺贵的,嘿嘿!”
陈贺脑子转得快,经过戚游这么一点拨,马上反应了过来。
他点着头,一边在心内算着账,一边点头说道:“对啊……盐、茶、糖……我们不仅可以向在此处交易的商人们收取税款,还可以自己组建一支商队,畅行于两地之间,这其中的利润……”
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戚游对他很满意,点了点头:“是,不仅是钱的问题。只要时机成熟……”
他低头看着地图,手指在封平北部一带徘徊。
那里有五座城池,是当年本朝太-祖带着人,硬生生从戎族手中抢过来的。
五十年前,它们重新被戎人夺了回去。
戚游并不想往上追溯,仔细辨认这一带到底是戎族的,还是中原人的。原本他的驻地在北安那一带,手伸不了这么长。但现在,机缘巧合之下,他来到了辽州,那么,这个亏,他就不准备咽下了。
雷厉对着钱财金银发蒙,但却对战事有着敏锐的嗅觉。
他看着戚游的眼神和动作,立刻察觉到了北安王未出口的雄心!
霎时间,一直窝囊地守在封平的雷大将军瞪大了眼,兴奋道:“王爷您是想……”
他话说到一半,又在戚游冷冽的目光,硬生生止住。
但戚游没有反驳他。
他将地图合上,吩咐道:“想个办法联系丹巴,本王要亲自接见他。另外,这段时间,你们着手调查一下,看看边境哪些地方,有我们还没掌握的秘密商道。
“一旦发现,先不要打草惊蛇,让人记录下来便是。
“这一次,本王要将所有不法之人,连根拔起。”
雷厉和陈贺对视一眼,激动地拱手道:“属下遵命!”
戚游取过一张新的信纸,在面前的书案上展开:“嗯,没事的话,就下去吧。”
雷厉眼尖,瞥见了他落笔的前两个字。
他此时心情正好,不怕死地揶揄了一句:“王爷这是又准备给王妃写情书呢?”
戚游抬头看他:“又?”
他没有反驳“情书”这个字眼,雷厉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傻兮兮地点头道:“哈哈哈,上一次不也是吗?我还是第一次见您难以下笔,废了那么多信纸呢。”
他指的是上一次戚游写信回康城,跟曹觅讨论羊毛衫的事情。
戚游闲闲地抬眸:“如此,雷将军不如留下,一起给家中写信,报个平安?”
雷厉猛地一震。
谁不知道他怕极了家中那位母老虎,每年连休假的时节都躲在封平,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陈贺简直没眼看他,自己急哄哄直接走了。
雷厉讪笑两声,连道了几声“不”,也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被他这么一打岔,戚游再低头时写信时,却也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他离开康城两个多月,此时想起城中那位个子娇小,却说出与他“共同承担”的王妃,心中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呆愣了片刻,不晓得情为何物的北安王自嘲地笑了一声,重新沾墨落笔。
几日后,收到回信的北安王妃瞪大了双眼,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想把戚瑞和戚安接到封平住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