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断后

“剑伯达!”初元止住身形,距离他三尺远,眼含戒备与警惕。

她扬声开口,问: “你怎么在这?”

“你去做什么,我来阻止你。”面对初元的敌意,剑伯达面上依旧斯文和煦,好似之前从未与初元闹翻过一般。

“那就战吧。”初元拔剑,直指剑伯达。

剑伯达摇着扇子,云淡风轻的笑,“初元,你虽然剑道十五境了,但你不是我对手。”

“未必。”初元凝眉,冷笑道,“你修为被天道压制,不一定是我对手。”

“初元,你怎么这般天真,你是剑修,更该知道,修为不重要,道境才最重要。修为被压制又如何,道境比你高,你就反抗不了。更何况,这儿是剑独界,你同样被压制了修为。”剑伯达轻声开口,“初元,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对付你。可是你为何次次都要逼我呢?你听我话,多好。”

“你知道,这不可能的。”初元摇头,脸上尽是冷霜。

她直视剑伯达,往日十分亲切熟悉的人,此时全是陌生,她有些恍惚。

其实剑伯达神情动作都没变化,有变化的是她的心境,心境不同,看什么带着主观臆测,犹如邻人疑斧。

她收回视线,道:“你我立场天然对立,何必假惺惺地说这么多。”

剑伯达笑容不变,握着扇子的手指尖微微发白,他垂下眼眸,笑道:“即便这一趟过去,是去送死?”

“你什么意思?”初元最讨厌含含糊糊,径直问道,“你们要对十三动手了?”

“在这个时候,你还在关心剑十三?”剑伯达眸子闪过抹冷意,他摇着扇子,道,“不是该关心你自己?”

初元沉默片刻,直视剑伯达,开口道:“剑者有所为,有所不为。过去十三助我良多,更是多次以身相护,若我此时只顾及自身安危,在她危难之际弃她不顾,那我心性何其不堪!不仅仅是十三,若你有难,只消你喊我一声,我必拔剑相助。”

剑伯达淡淡笑,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你这般仗义,到现在还没忘记我?”

“不必道谢,我只是行我之道。”初元抬眸,望向剑伯达身后云海,傲然开口,“我辈剑修,惟不愧于心而已。”

“我不是在夸你。”剑伯达捏紧手中扇,脸上笑意也不见,怒道,“你是真不怕死。”

“死并不足惜。”初元摇头,“从我握剑杀人起,我便做好为人所杀的准备。”

“那你徒弟呢?你若死了,你徒弟该如何?”剑伯达再次逼问道。

初元低下头,良久不语。

肯听得进话就好,剑伯达扇子摇得欢快一些。

初元抬头,昂首道:“我不会死,你们杀不死我!”

剑伯达摇扇的手一顿,冷笑道:“那就战吧,看我能不能杀死你!”

他手中折扇一压,好似搬来三山五岳,千斤重担覆下。

在这千斤重担之下,初元身形矮了半寸,却是腿弯了下去。

初元眼底飞快的略过一抹伤感与冷光,再瞧向剑伯达时满眼沉静,她抬手,一柄长剑握于掌心。

黑黝黝的长剑长约三尺,看起来并无灵光,犹如凡间最普通的石剑,连锋芒都没有。

可是剑伯达却不敢小瞧这柄剑,也不敢小瞧握着这剑的初元。

他扇子再次往下一压,又好似移来一处山脉,千万斤重量再次落到初元身上。

初元移动剑的手越来越慢,好似被这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毫无还手之力。

剑伯达问,“你还是要固执己见,与我对战?”

初元忽而冷笑,手中剑以肉眼不可追踪的速度抬起,猛地往前一劈。

一道刺目黑色剑光从剑上冲天而起,似那激光一般,将身前空间切割成两半。空间被切割的刺耳声音哔啵响起,好似刮玻璃的刮擦声霎时间被无限扩大,令人头皮发麻,恶心反胃。

而这剑一出,初元头顶层层重压被剑劈开,轻松空气又重新涌了进来。

初元重新站起身,长剑直指剑伯达,“你不是剑修!”

“是,我不是剑修。”剑伯达开口,“我是法修,兼修剑术。”

“所以,你将面对的,是你从未战斗过的,法修解一。”剑伯达扇子覆面,之前被劈开的层层重压重新凝聚,如天边云般,劈开后又重连。

“风雷聚,云不散。”剑伯达轻启薄唇,手中扇子再次翻面,往下一压。

他如凡间才子,好似是在念诗,可是他念出这六个字的时候,身上气息飘渺,发出的音调也奥义无穷,好似有无穷真理汇聚其中,像是真言咒,口所出,即真实。

扇面之下,不仅仅层层黑云压顶,更有狂风雷电不止。

天地一下子暗了下来,头顶黑云密不见天日,更有狂风似刃,高速旋转,毫无规律。黑云中紫色雷电似行龙,刹那间爬满整个天空,压抑、狂暴、清戾,给人一种喘息不过来的错觉。

四面八方尽是这种压抑感,不过在这空间待了片刻,就会心生无措、恐惧、绝望。

负面情绪纷纷涌入,腐蚀心智。

若是被心智被腐蚀,就好似宝剑生锈,英雄迟暮。

初元没急着破开这方空间,而是任这股负面情绪侵蚀,以此磨剑。

心智可腐蚀,更可在腐蚀中愈发坚韧,犹如寒梅,经雪更艳。

这种感觉初元很熟悉,她还在初元峰时,就喜欢用慎独醒心阵磨砺自己,这方空间的功效与慎独醒心阵效果类似,不过效果比慎独醒心阵更强。

更强,更能激起她战意。

剑伯达瞧出初元的意图,眼底闪过笑,嘴中却冷漠地吐出话语,“初元,别负隅顽抗了,回宗吧。你徒弟的事都顾不过来,十三的事何必插上一手。我能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你一命,旁人可没那么好的心肠。”

“你与十三也相识这么多年,忍心看她昏迷不醒。”初元直视剑伯达,质问道。

“不过是昏迷不醒,总有醒来的一日。若你徒弟因你这一走,而生死道消,你可会后悔今日一意孤行?”

初元心一跳,强自镇定地开口,“不会的,我走前在峰头下了禁制,没我和徒弟的允许,无人可进去。”

剑伯达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这态度,太过云淡风轻,让人瞧不明他的意图,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不可否认,初元真被他说得心下不安。

一边是徒弟,一边是十三,初元衡量下轻重,决定带小徒弟一起去救十三。

“好,我回宗门。”初元收起剑,后退一步。

剑伯达跟着收回扇子。

他扇子一收,云散风雷消,天地再次风朗日清。

初元扫视剑伯达两眼,身形一闪,似一道剑光冲向剑一宗。

剑伯达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初元身影,不过很快,他身影一隐,消失在空中。

初元回到峰头,小红鸟见到她唬了一跳,问,“你不是有事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徒弟呢?”初元问。

“小徒弟还没出关呢。”小红鸟开口,“在稳定修为。”

“嗯。”初元应道,心下松了口气,剑伯达应该是唬她的吧,这峰头被她护得密不透风,小徒弟怎么会有危险?

这时青竹给她的传讯玉简又亮起。

初元点开,青竹的声音响起,“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踪迹被解梦成下界狗腿子发现,现在正躲在不孤峰。不过我也躲不了多久,你若不来,我与我大哥就要带着十三回仙界了。”

初元视线扫过闭关中的徐清钰,道:“我徒弟这边走不开,我就不过去了。你让你大哥赶紧带着十三走,仙界之人正准备对付十三。”

青竹冷笑:“看来你与十三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十三生死危机,竟也麻烦不了你来一趟。”

“你什么意思?十三怎么会有危险?”初元焦急地问,“她不是只要消化□□记忆就好?没有我前去唤醒她,她只是醒来晚上一些而已,能有什么事?”

“解梦成下界爪牙一直想杀了十三,十三昏迷,我大哥要守着她,我一人,怎么拦得住解梦成的狗腿子?”青竹开口。

“红粉道人那阵法不是能遮掩天机?那般隐秘,仙界之人并不能发现,你现在就让你大哥现在就带着她走。”初元再次催促。

“阵法再怎么逆天也只是阵法而已,拦不了多久。”青竹连声开口,语气十分急促,营造出十足的紧张感,“而且破界阵法启动动静太大,循着阵法解梦成爪牙就能照过来。而破解阵法启动是需要时间,若是没能拦住他们,我大哥又哪有机会带着十三走?”

“我身死无所谓,就怕我死后,拦住解梦成爪牙,连累我大哥和十三身死!”青竹略带悲戚地开口。

“真那么紧急?”初元焦急地在峰头走来走去,视线是不是落到徐清钰洞府方向。

“当然。”青竹缓和片刻,尽量平稳地开口,“不过,若你徒弟那实在走不开,也无妨,反正我这一族不会真的死去。你若不来,十三也不会怪你的。”

青竹最后两句话直戳初元心窝子。

他明确告诉初元,若她不来,十三会死,二是,他代十三说,十三不会怪她。

最后一句击退初元所有防线,让她溃不成军。

她想起十三,十三一贯是这般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犹记得当年她俩一道历练,十三伤重,后有追兵,再东躲西藏间十三却提出由她断后,让初元逃跑,之后变强后再替她报仇的建议,初元知道,十三是认定自己是拖累,才想发挥余热,给初元争取逃生时间;

她更记得她随口向十三抱怨混沌剑材难寻,十三却将她的话一直记在心上,时刻留意混沌剑材消息,常给她惊喜;她也记得,十三舍弃更适合自己的剑材,而取了于她无用的混沌属性剑材,十三将那混沌属性剑材交给她时,云淡风轻地说,这是她无意间遇见的,丝毫不提自己的牺牲。

这样的十三,她怎么忍心对方死去?

她又看了看里边的徐清钰,心底下了决定,她对小红鸟道:“你看好小徒弟,别让他下山。”

山上她设有禁制与阵法,只要小徒弟呆在山头,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好。”小红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肯定不让小徒弟乱跑。”

初元身形微动,变幻个容貌,再次往北边赶去。

初元很快又路过之前与剑伯达相遇之地,她神识扫过,没发现剑伯达,松了口气,又继续赶路。

剑伯达从空中露出身影,他盯着初元背影,眸子闪过冷意。

他身形一闪,跟了上去。

因上次来过不孤峰,这次初元不似之前毫无方向感,不过数日,她便到了不孤峰上,红粉道人所藏的那峰头。

她站在石碑前,叩击石碑。

石碑后边阵法缓缓开启,青竹道人出现,他望向初元,眼底闪过喜意,道,“赶紧进来,十三正等着你。”

初元紧随青竹而后,问:“十三现在如何?”

“还好,分身经历太过丰富,主体意识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些事。”青竹简单地介绍下十三目前的情况。

初元边听边点头,十三没事就好。

两人修为都高,很快就到了内院。

穿过云母屏风,青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就站在院子里,转身望向初元。

初元不解地问,“十一哥,怎么站在这儿?十三呢,她在哪间房间?我去喊醒她意识。”

“不急,初元。”青竹一敛脸上表情,正色问,“我问你,你与我家十三是挚友,现在十三遇见生命危险,你是否愿意助她脱离生命危险?”

“自然。”初元不假思索地应道,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舍下小徒弟过来。

“好。”青竹脸上笑容真挚了些,“对于骗你过来我很抱歉,但是你也说了,愿意为我家十三冒险,那我这般,不能算是欺骗,顶多是先斩后奏。”

初元心生不安,“你什么意思?”

“十三被我大哥先行带走,你和我,一为诱饵,二为断后。”青竹歉然一笑,“我相信你能理解,也愿意做的。”

初元望向青竹,眼底闪过不可思议。

若是提前与她说,为了十三安危,她可以断后;可是以十三名义骗她过来断后,这事,恕她接受不来。

初元转身就想往外走。

青竹喊住她开口道:“你要想清楚了,你现在一走,仙界之人冲进来,我死不足惜,十三若是被杀,就算十三再出生,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十三了。”

初元脚步顿在原处,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青竹又开口,“你想反悔,也晚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轰轰声响,好似天际破了道口子,外边忽然出现四人。

除了剑伯达没有遮挡外,其余三人都带了面具,藏着身形,看不出身形相貌。

青竹抬头,视线落到剑伯达身上,笑道,“解一,你们来晚了,我大哥已经带着十三走了。”

剑伯达扇子轻摇,笑道,“何必骗我,破界阵法还没启动呢。”

他眸子扫过初元,却没停留半眼,好似与初元是陌生人一般。

带着梅花面具的修士也轻笑一声,“这阵法确实隐秘,若不是你将初元接了过来,我也不能发现。”

青竹笑,“你们守在不孤峰外,目的便是初元吧,你们知道,我肯定会将初元喊过来。”

剑伯达笑而不语,只一柄扇子不徐不缓地扇动。

“可是你们不知道么,初元是我特意喊过来的,目的便是吸引你们注意力。你们以为这是普通阵法?这是双仙阵,正启则藏仙,逆则诛仙。我以初元为饵,将你们引过来,一网打尽。”

“那又如何,你与初元只两人,而我们有四人,你并不占优势。”梅花修士指尖直接出现一株梅花,梅花香浓,飘香四溢。

“而且,以你谨慎的秉性,你又岂能放心破界大阵不在你眼皮底下?”剑伯达眉眼含笑,眼底却不带丝毫笑意,他瞧向青竹,双目似箭,好似要刺穿青竹躯体,“所以,初元是诱饵不假,破界大阵肯定也在这阵法之内。”

青竹笑道,“那你就猜错了,你以为我还是几百前的我?这儿只有我与初元,并无我大哥与十三,你们输了。现在只待十三回归成年,我天魔一族再无破绽,彼时,解梦成就该承受我天魔一族的报复。”

剑伯达轻笑,“青竹天魔,你知道么,每当你撒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做个小动作,这个小动作我不会告诉你,但我知道,你撒谎了。”

梅花面具修士梅花拂过鼻尖,道:“解一,何必与他对话拖延时间,杀了青竹,天魔一族又有新的幼崽,十三成年与否又有何区别。”

剑伯达笑道:“你说得对。”

青竹面色忽变,冷笑道:“你以为你俩能够杀了我?做梦。阵起!”

古风庭院像是被无形的手抹去,顿时一片空白,空白之中,有无数剑气似烟花涌起,在空中爆炸出无数剑光,道道剑光力道强横,似是能斩破一切,将眼前之物绞杀湮灭。

而站在这剑光雨中央的,正是剑伯达四人。

初元与青竹站在另一侧,虽然也身处一片白茫茫,但没受到攻击。

初元站在原地,后知后觉,撸清了来龙去脉。

剑伯达这方的人猜到青竹会邀请她助阵,于是找人监控她,而剑伯达知道这一情况,提前拦住她,不想让她参与这事;只是她一意孤行,踏入这事,也给仙界这群人带了路。

按理说她暴露了红粉道人这阵法,会给青竹这边带来麻烦,但青竹早知仙界之人的打算,干脆将计就计,以她为饵,将这群人带入这阵法中,若能一网打尽最好,若不能,也能拖延时间。

两方都将她算了进去,两方对她都有算计,两方对她的算计,都是处在她参与这事的基础上,看来看去,倒是阻止她前来的剑伯达有两分真情,但也说不清这份真情有几分,不让她过来,到底是真为了她好,还是不想她为天魔助力,她并不清楚。

初元不期然想起徒弟与她说的,红粉道人和青竹道人,是拿她当同伴还是棋子,未可知。

她心内叹口气,虽然徒弟说得对,可是听到十三有难,哪怕明知这是算计,她不可能不来。而她性子不改,便一定会踏入这场局。

两方人显然都对她十分了解,所以都没考虑过她不来的可能。

青竹这时走到初元身边,道,“初元道人,我心底有计划,这计划也关系到你,虽然我个人认为说与不说没关系,毕竟说与不说,你都会这般做。但你若是在意的话,我可以与你仔细说说。”

“不必。”初元拒绝了,“青竹道人,虽然都是为十三,但请你以后不要再利用十三的名义来约我。”

“好。”青竹道人笑,“若有下次,我会提前与你说。”

初元不接这个话茬,问,“十三真被她大哥救走,并准备前往仙界?”

“对,你是十三的朋友,十三的事,我不会瞒你。”青竹道人开口,“解一也没说错,破解阵法就在这儿,不亲自看着他们离开,我不放心。”

“诛仙阵法启动,连动破界阵法,他们自以为破阵,却不知是在加速破界阵法的开启。他们破阵成功,破界阵法也启动成功,到时我大哥会带十三进入通道内,而你我,则需携手拦住他们的攻击,不让他们阻拦我大哥他们的离去。”

“这也是我喊你过来的目的。”青竹道人开口。

初元不置可否,只拔出剑,随时准备拦截。

她决定再信青竹一次,不管青竹怎么算计她,但对他大哥和十三,总不会心存歹意。

阵法中剑伯达手中山水扇来回翻动,随着扇子翻动,扇子周遭的空气一重压着一重,似那无数张空气层叠加,叠出厚厚一沓空气本。

厚厚的空气本似铜墙铁壁般护在他周围,那些强横剑意只穿透三分之一就再也无力穿刺,消散在空中。

他手中扇往外一扇,黑云覆地,风雷涌动,似那龙卷风一般,将剑气刮得干干净净,好似大水冲洗过般。

这边剑伯达风雷域强横清洗,那边梅花面具修士将手中红梅往地上一扔,一颗梅树迅速生发,刹那间一树梅花皎然开放。

红梅清香,肆意绽放,红蕊微微颤抖着,似是被阵法中的剑意吓到,然而那剑意炸开去削梅花红蕊时,梅花花蕊却忽然从花上落下,附在剑气上,将剑气无声无息消弭。

之后,梅花花蕊与剑气俱化作齑粉,同归于尽。

不仅仅是花蕊,梅花花瓣亦似如此,落英缤纷本就极美,剑光绽放更像是为这一树梅花添辉添彩。

无论是剑伯达还是这梅花面具修士的应对都极漂亮,两外两名修士就略逊一筹,不过依旧可以瞧出,实力不差。

初元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用力,双目专注,时刻准备着。

这四人都是仙人,初元没把握能拦住。

待阵法破得差不多了,青竹道人对初元开口,“你拦另外两名修士,我拦解一解二。”

青竹道人一指剑伯达和梅花修士,显然将实力稍弱的让给初元。

“好。”初元视线落到那两名修士身上,身上开始凝聚剑势。

青竹道人袖手,眸子闪过抹精光,他视线落到梅花面具修士身上,忽而冷笑。

轰隆隆地巨响轰炸着这方空间,一股强横而有力的韬光从地面冲天而起,而困住剑伯达四人的空白空间似玻璃被敲碎般露出蜘蛛网似的碎裂,在风雷梅花等能量的冲击下,碎片四溅,又凭空消失。

初元与青竹此时直面剑伯达四人,但剑伯达此时却没有心力关注青竹,他视线落到那抹韬光下,冷笑道:“青竹道人好深的心思,我等破阵,倒是为青竹道人助了一臂之力。”

“好说好说。”青竹道人露出个笑。

剑伯达瞧了解二一眼,身形一动,往韬光方向而去,青竹欲拦,一只红梅拦在他面前。

梅花面具修士站在青竹道人面前,收回梅花放到鼻尖一嗅,道:“你的对手是我。”

青竹道人拿出一根竹杖,往前重重敲击,空中无形物质的空间好似有一点凝实,似湖面縠纹,以那点为中心,縠纹不断外散,外散。

外散的縠纹尽是能量,一圈圈能量从竹杖尖端为中心,呼啸着朝解二旋转而去。

解二手中梅花瓣忽而脱枝而出,如定风珠般刺入縠纹圈内,将扩散的縠纹圈定在空中,须臾,梅花花瓣和縠纹圈同时消弭。

这边梅花面具和青竹道人交上手,那边初元和另外两名仙人也在纠缠。

这两名仙人虽然修为被压制到渡劫期,但他俩道境高出初元不少,初元并不能拿他俩如何。

不过初元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只需护住自己即可。

初元以慢打快,战术以缠为要,对方猛攻她便急退,对方想抽身她便缠上去,身形飘忽,游走其中,一时间倒斗得不相上下。

那边青竹道人急于拦住剑伯达,与梅花修士交手几乎是急追猛打,解二眸子一闪,故意不敌而后退一步,青竹道人身形一闪,从战斗中脱离,化作一道流光,赶向剑伯达。

梅花面具修士这时手中梅花猛地一抖,五块梅花花瓣似刀刃般攻向初元,同时解二身形微动,如风般落到初元身侧,手中梅花尖枝,刺向初元后背。

解二笑道,“青竹天魔看来并不将你性命放在心上呢,只顾着拦截解一,丝毫不考虑你一打三,会不会丢命。”

初元不搭理解二,身形连闪,避过梅花攻击。

而有了解二加入,其余两人抽出身来,对初元一阵猛攻,初元顿时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初元是越战越勇类型,在三人连击压力下,她发现自己挥剑速度竟然还能更快,更快,快到极致,却又好似变慢。

预判!

她预判又变强了。

初元精神一震,望向解二,不再压抑自己。

她许久未曾有过这么一场迎难而上的战斗,她剑道境界一直停留在剑心前期,已许久未曾进步过,正需要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她双目微微发亮,那两仙人无法给她这种求生欲望,解二有。

初元知道,若自己不全力以赴,她会死。

这种好似随时都会割裂喉管的危机感不仅不会让她后退,反倒会让她愈发兴奋。

她不再缠斗,每一剑都使出全力,将自己最新的感悟全融于剑中,凝于一点,似山陵崩裂,似火山爆发!

耀眼到极致的剑光与梅花花瓣在空中相撞,又无声湮灭,可是湮灭瞬间,那爆发的能量让另外两位仙人不受控制的后退,只有初元和解二站在风暴中,以残风以云海的速度纠缠,纠缠!

初元的目光更亮,她的剑更快,她神情有些癫狂,完全沉浸在这战斗之中,在这一剑剑全力以赴中,她能感觉到,自己久未动弹的境界,又往前进了一格。

剑心剑心,修剑修心。

宝剑百炼成寒霜,剑者更需时刻磨砺剑心,在下界这段日子,她久未出鞘,剑已钝了。

不是没有对手而钝,是她的心钝了。

心境已有瑕,若不是此时直面更强的对手,她还不能发现。

初元沉着心,陷入自己的感悟之中。

那边青竹道人拦住剑伯达,两人就在破界传送光前交起手。

青竹道人担心两人交手动静太大,惊扰到传送阵,几乎是不要命地将剑伯达往外拦。

剑伯达一退再退,退离传送阵。

传送阵内,一名青年男子抱着昏迷的剑十三冷淡地瞧着这一幕,丝毫不担心传送阵受到波及。

他对青竹道人开口,“十一,赶紧处理。”

“好,大哥。”青竹道人动手力度加大,强横而猛烈的力量从竹竿上激发,瞬间迸发的力量含有无穷杀机,好似噬人的猛兽,要将眼前敌人绞杀吞噬。

剑伯达视线与天魔一交错,又落到初元那边,身形忽而化作一片虚影,再出现他落到传送阵前。

天魔一此时抬涨掌,一股浩瀚无边的气息从他掌心涌起,好似亘古万流,好似天外孤峰,让人提不起半点反抗之意。

剑伯达手中扇子展开拦在身前,被那一掌击碎护体仙气。那一掌击碎仙气后,又拍在风雷扇上,好似无声碎裂响起,剑伯达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却又恍若听到自己肋骨断裂之声。

好强!

剑伯达面色一变,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青竹道人这时击向剑伯达,意欲取他性命。

剑伯达手中扇再动,挡住青竹道人这一击,对梅花面具修士喊道,“解二,乌掌天魔扎手,过来帮忙。”

“我先杀了初元再过去,你再顶顶。”解二冷淡地声音传来。

剑伯达扭头看向解二,身上寒意顿起,不过很快他身上寒意散开,眼底闪过笑。

他收回视线,手中长扇一合一展,紫色雷火遍布风雷扇。

风雷扇动,紫色雷火遇风而长,刹那间紫色雷火烧破青竹道人身上的护身之气,青竹道人吓了一跳,连连后退,避过这紫色雷火的攻击。

剑伯达这时又落到解二身侧,开始攻击初元。

解二不悦地开口,“你怎么过来了?初元有我对付。”

“我人微力薄,动不了乌掌天魔。”剑伯达风雷扇上紫雷已收,此时风雷扇压,犹如搬来无数峰头镇压到初元肩上。

初元乍然负力,本来敏捷的速度禁不住一慢,解二见缝插针,梅花瓣飘了过去。

凌厉杀机而起,未曾触及,便先感觉肌肤有种被寒芒割裂的疼痛危机,在这股杀机之下,初元潜能激发,出剑动作竟然又快了半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那瞬间出了五剑。

以解一解二的眼力,也只能瞧清一剑。

“好强!”解二望向初元,像是在瞧什么怪物,从一开始他能随意压着初元打,到现在初元能和他打个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初元进步速度太快,悟性太强,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对她全身骨骼肌肉几乎达到百分百掌控,任何轻微的变化都能心念间调整,所以遇到危险她能一剑快似一剑。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又变强了。”解一在旁接口,幸灾乐祸地开口,“你压榨出了她的潜力。早喊你过来帮忙,你不来帮,现在,你为帝君培养出个更强的敌人。”

五朵梅花瓣无声无息消失,而初元的剑此时平平刺出,轻飘飘仿若没什么力道,可是剑上却蕴含无限杀机,让人不敢轻视。

解二手中梅花接二连三地飞出,犹如涌入的鱼群,形成梅花瓣流,他嘴中不甘示弱地对解一开口,“那我便与帝君说,你能杀了她,却一直放水,纵容她成长。你早有了反叛之心。”

解一身形一闪,连连后退,笑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如我俩这样的修士,除了彻底死去,否则永远不会背叛帝君。你尽可以试试,看帝君信不信你的言语。”

初元站定,手腕用力,手中剑动,将梅花瓣一瓣瓣地斩裂。

青竹道人这时也回到初元身边,助初元拦下梅花瓣危机。

初元顿时压力大减。

解二头一偏,“走,阻止天魔一。”

他视线扫过那两名旁观插不上战斗的仙人,吩咐道:“竭尽全力拦截初元。”

说着,身形一闪,化作流光落向破界阵法方向,剑伯达慢他一步,也往那边而去。

青竹道人瞧了初元一眼,跟着上去,缠住剑伯达。

这时,韬光终于减弱,韬光中的乌掌天魔以及他怀里的剑十三身形变为虚幻,之后消失不见。

“杀了青竹!”解二落到乌掌天魔身上的攻击猛地转向,瓣瓣梅花似洪流一般源源不断地击向青竹。

剑伯达风雷扇扇面翻动,移来山岳镇压在青竹身上,限制他的行动。

青竹见乌掌天魔带着十三已走,没了后顾之忧,手中竹杖忽而青光大绽,全部青光全落到地上,顿时地上轰隆隆作响,好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解一解二同时色变,解二不可思议地开口:“你要爆阵?你疯了,这阵法爆炸,你也会死!”

解一视线不由得想移向初元,不过瞬间理智回归,他克制住这股冲动,冷淡道,“你可想好了,不怕剑十三怨你?”

青竹冷笑,“我既然有此计划,便有十分把握。”

青竹身形一闪,落到初元身侧,他掌心竹杖一指,击向初元后背。

瞧见这一幕的剑伯达瞳孔一缩,差点冲了上去,不过看清青竹在做什么,又克制住了。

那竹杖分明没有击中初元后背,初元也在察觉到动静后下意识想要一躲,可是那瞬间思绪混沌片刻,再恢复清明,她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像是将自己往那两名修士攻击上撞。

初元顾不得躲,先扭头,手中剑平平一挥,好似所有剑意都凝于剑尖,在剑招落定的瞬间,那剑尖一点乍然爆发,以不可匹敌之势击穿青竹的胸膛。

青竹面色乍然苍白,口中喷出鲜血,他冷淡地望着初元,道:“我不欠你了。”

边说口鼻鲜血沁出不断。

初元正疑惑不解间,一股虚空之力将她吸入,那些攻击在落到她身上时,落了个空。

她与这方空间,好似隔了一个次元。

再之后,空间传送。

初元再出现,是在她剑一宗的峰头。

她下意识往北方瞧去,又收回视线。

青竹如何,干她何事,十三走了,她便无后顾之忧。

她神识一扫,准备看看小徒弟修为稳固得怎么样,结果扫了个空。

小峰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