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璇从来都觉得,萧鸢这个人,生前狷狂蛮横,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可他不傻。
他跟萧庭寒之流绝不一样,后者完全是靠祖荫在浑噩度日,而萧鸢,却是靠着自己一刀一剑拼下的军功爬上来的。
这样一个人,纵然嚣张且好色,可骨子里还是存着谋略智勇的,且如今看起来,这份谋略智勇比楚璇所能想到的还要深,还要出色。
其实楚璇最早知道梁王和胥朝的关系便是自萧鸢的口中,当时她还疑虑过,萧鸢不是这么盛不住事的人,为什么冷不丁地要跟她说这些?
原来她一直都会错了意,萧鸢临死前的那场会面,她以为是他对自己色心不减,又因官司被困在府中,百无聊赖之下才引她去书房磨磨嘴皮子。
可根本不是。
她眼见对方色眯眯盯着她,所回忆追溯的往事又全是围绕着她的身世命运,便以为那天的主角是她。
却没有料到,敲锣打鼓、热闹非凡的戏台之下,还藏着一出更隐秘、更激烈的暗戏,那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儿唱了一出完整的戏。
原来所谓虚无影踪、不可捉摸的别夏后人、幕后黑手,早在一年前就被萧鸢识破了,只是因缘巧合之下让萧逸提前动手把萧鸢杀了,萧鸢一死,这个差点在当时就要浮出水面的幕后黑手又沉沉地落回水里,被他躲过了一劫。
不过话说回来,凭着幕后黑手这份藏头藏尾的劲儿,就算萧逸不杀萧鸢,他也不会任由萧鸢继续活,毕竟他向来是手段狠戾,刀起血落的人,也是为求把自己的身份藏严实而不惜任何代价的人。
手段狠戾,杀人不眨眼……
楚璇那流畅通彻的思绪骤然滞住,像是汩汩清水淌入了淤泥里,被阻碍了前路,寸步难行。
磬歌台前的红梅嫣然而绽,枝桠斜逸,花缀满枝,灿烈烈的一树,映着皎洁新雪,更有冷馥伴风袭来,在澄净晴光下,是一幅静美幽谧的画卷。
可看得久了,那静置的梅花与落雪却开始跳动,尾翼拖曳着光,飞旋幽徊,光束纵横交织,炫然刺目,把周遭的一切都映得模糊起来。
可能她真得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看清楚过。
太后兴头正浓,打赏了杂耍班的班主,又兴致勃勃地要来跟楚璇商量再上点什么花头,却见楚璇虚弱地偎在团绣垫上,脸色发白,目光涣散,一只手颤颤地抚住凸起的腹部,额间冷汗直流,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破碎痛苦的呻|吟。
太后仓惶一惊,忙伸手扶住她那如冬风中落叶、摇摇欲坠的身体,叫道:“你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楚璇疼得浑身发抖,轻颔了颔首,手浸在冷汗里,冰冰凉凉,仿若无根的藤攀上太后的胳膊,用尽了全力,艰难道:“思弈……”
太后懵了一阵,回过些神,忙道:“对对对,快去请陛下,快去……还有,御医,叫御医……不对,御医都在昭阳殿里,来人,把皇后抬回去,快!”
昭阳殿殿门大敞,宫女们端着热水快步进进出出,一阵寒风撩过,吹落积在檐间的细雪,簌簌而坠,落到地砖上,融化成一团水渍,滑凉无比,宫女端着盆血水从那儿过,脚底打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勉强站稳,抬头看了眼石阶,忙躬身跪下,萧逸疾步而过,把身后的内侍甩出去老远,缕金衲珠的龙袍缎角从微染湿意的地砖上飞速滑过,随即飘出来皇帝陛下清凉的嗓音。
“别跪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进了殿门,拂开绣帷,因窗关得严实,血腥味儿散不去,浓郁的迎面扑来。
太后惶然迎上来,带着哭腔道:“思弈,她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啊?她……会不会死啊?”
这一锅热粥似的乱象,那苍白孱弱的孕妇,还有守在绣帷外的御医和喊“用力”的稳婆……所有交织成了一幅她再熟悉不过的图景。
已经二十多年了,旧日的悲剧仿佛带着血腥味儿又回来了,轻而易举地勾出她藏在记忆深处最刻骨铭心的恐惧。
萧逸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阔步上看,掀开紧拢的青纱帐。
床前围了四五个稳婆,有在床头看护着楚璇的,有在床尾掀被子的,各个大汗淋漓,一见萧逸进来,忙要施礼,萧逸皱眉扫了她们一眼,“都这个时候,就别多礼了。”
各人又忙回归各位。
萧逸坐在床边,握住了楚璇的手,冰凉入骨,滑腻似雪,他忙把她的手合在自己两掌之间,要给她暖和过来。
楚璇像是洗过一把脸,汗水顺着脖颈漉漉的往下淌,把脂粉青黛都给洗干净了,只露出一张素寡的小脸儿,虚弱地看向萧逸。
萧逸努力想要自己看上去足够冷静,足够沉稳,让楚璇见着他能安心,可饶是这样,说出口的话还是隐隐发颤,“璇儿,你疼吗?”
楚璇气息绵弱,话音仿佛一缕清风,轻飘飘的,“疼。”
“那你怎么不出声?喊出来就没这么疼了。”
她摇头,“我的力气快用完了,要是都用来喊,就生不出这个孩子了。”
萧逸紧捂着她的手,眼睛红了,强忍着不落泪,略微哽咽道:“我错了,我不该逼着你生孩子,我把一切都想得太轻巧了,璇儿……求你了,你一定要撑住了,不能……不能抛下我,我自己活不下去的,这人世太艰难了,我其实很害怕……”
楚璇随着稳婆的叫喊而憋气用力,听着他的话,隔着汗珠儿看向他,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清浅却温柔的笑,“你这个傻瓜。”
她疼得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得好像触手即化的素雪,可偏偏在这一瞬间,给萧逸一种极刚强的感觉,紊乱的呼吸,气息绵薄的话,丝毫改变不了她身上那种如广袤山河般足以纳吞四海的温和坚韧。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两人好像完全调了个,他成了那个需要被保护、被安慰的弱者,而楚璇才是那个掌控全局,成竹在胸,不退不让的人。
“头出来了,快了,娘娘再用力。”床尾的稳婆惊喜喊道。
楚璇白嫩的额间迸起几根娟细的青筋,被汗水反复洗刷,她在吁吁的喘息间,轻声道:“思弈,不要害怕,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最爱你,谁都不会排在你的前面,后面的路不管多难走,我都会陪你走下去,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我怎么舍得把你丢下……”
几乎与话音同时落地,是婴儿清脆略有些虚弱的啼哭声。
稳婆叫道:“生出来了……是个小皇子。”
宫女们围了上去,呈温水给孩子擦身,递上早已备好的红绫襁褓,画月和霜月忙给楚璇掖好了被角,请御医进来给她把脉。
萧逸呆愣愣地坐着,由着眼前这些人奔走叫嚷,脑子一片空白,直到他母后进来,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喜滋滋地抱到萧逸跟前,念叨:“瘦了点,小了点,才七个月,也苦了他了,御医给看过了,孩子一切都好,思弈,你能不能看出来他长得像谁啊……”
萧逸猛然回神,忙探身去看楚璇,筋疲力竭的楚璇已歪头昏睡了过去,小脸惨白,一绺秀发被汗濡湿紧贴在侧颊,显出些凌乱的秀气。
他长呼了口气,感觉心头久压的大石终于被挪开,转过身把孩子接过来,一见跟个老头似的浑身皲皱,霍得大叫:“这谁家孩子啊?怎么这么丑!”
孩子似能听懂,‘哇哇’大哭了起来。
太后忙把孩子抢回来,冷眸瞥了他一眼,“刚生出来都这样,你刚生出来的时候比他还丑呢。”
萧逸皱着眉,难以置信,却见太后紧搂着孩子踮脚瞧了瞧楚璇的脸,絮絮念叨:“小妖精长成这个样,生出来的孩子应当不会丑吧……肯定不会,过些日子长开了就好了。”
蜕下那层皲皱的皮,孩子果然长得又白又嫩,眼线极长,额头又宽又鼓,瞧着就是个俊俏小郎君的胚子。
只是楚璇这一遭好像伤了元气,连续五天都昏昏沉沉地缠绵于榻,偶尔醒过来,看看孩子,便又睡了过去。
萧逸让御医来给她看过了,御医道并无大碍,只是因生产时失血太多、大气下陷,懒言少气、疲倦乏力都是正常的症状,不过既然孩子已经生出来,倒是已无性命之忧,只要好好将养着就成。
益气生血的汤药流水似得送进来,除了给大人,还有给孩子的。
这孩子是不足月降生,先天不足,长得也很瘦小,所幸脾肾都很健康,只要好好调理,不出几月就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
自打这孩子出生,萧逸每日里除了上朝批奏折,就是在昭阳殿里抱孩子。
楚璇眠多清醒时少,萧逸也不在意,就一天到晚抱个孩子在她床头坐着,每回楚璇醒过来,就只见这一大一小两人四只眼睛巴巴地看着她,表情极其神似,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被他们这么守着看着,楚璇感觉到了巨大的思想压力,睡够了五天就不再睡了。
殿里熏笼烧得极旺,又依照御医的嘱咐在床前分置了四个炭盆,将屋子里烘得暖暖的,因而楚璇躺在床上,只盖了一层薄被,穿着轻绡纱的寝衣,抬手接药碗时,纱袖便顺着胳膊滑下去堆叠在肘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萧逸抱孩子在一边看,边看边想:这腕子实在是太细了,细到好像稍稍用力一掰,就能‘嘎嘣’断成两截。
他失败,真是太失败了,连自己的夫人都养不胖。
楚璇察觉到了萧逸那颇为古怪的眼神,把药碗放回画月手里的漆盘上,翻起胳膊看了看,疑道:“怎么了?”
萧逸甚是忧郁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丝哀求,“你多吃些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就说,膳房都能做出来。”
楚璇笑了,倚靠着粟玉枕,柔顺道:“好,以后我每顿吃三碗饭。”
萧逸知道她是在唬自己开心,她一顿连半碗饭都吃不了,甚至连点油星儿都不能沾,每天靠补汤在吊着,身体都虚透了。
他抱着孩子长吁短叹,怀中的麟儿似有感应,闭着眼‘哇哇’哭了起来。
乳娘忙将孩子接过来,哄了一阵儿,鞠礼道:“小殿下该是饿了,奴婢这就抱他下去喂奶。”
萧逸点了点头。
殿中没了孩子‘咿咿呀呀’的软濡嗓音,显得安静至极。
萧逸终于盼来了楚璇能清醒地与他独处,内心悦然又感慨,黏糊糊地上前抓住楚璇的手,喟然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生孩子了,我们有这一个就够了,我已经立好了旨,明日尚书台便会宣诏天下,立阿留为太子。”
楚璇唇线微弯,笑得嫣然恬静,并看不出太浓郁的惊或喜,只道:“那么宛州的事该怎么办?总不能这么一直僵持着。”
萧逸道:“自然是要打的,不过得寻一个好时机。”
楚璇的心骤然提了起来,问:“什么时候?”
萧逸漫然道:“当然是得等着你出了月子啊,这仗要是打起来,我又要忙得脚不沾地,没空陪你了,你这会儿正是虚弱的时候,我怎能让你独守空闺?”
楚璇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萧逸眉宇一扬,将她往自己怀里拽了拽,道:“我也在跟你说正经的。”他声音沉定,像是一切尽在掌控,缓缓道:“这一仗梁王赢不了,他的儿孙各怀鬼胎,各有算计,已将他弃至宛州,凭他手里那七万大军,再耗一个月,粮草短缺,兵将疲乏,会逼得他不得不开战。只要他一战,封世懿带去的五万北衙军便是平叛之师,此战结束,梁王将永无翻身之日。”
楚璇神情极淡,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只说:“可你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梁王,你最终卯足了劲儿要对付的也不是他。”
萧逸握住楚璇的手一僵,见楚璇凝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最终要费大力气对付的,是留守长安的十万宛洛守军。”
“你知道了?”萧逸惊诧,掩饰不住的慌乱,忙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多少?”
楚璇默了默,寡淡素净的脸上蕴出淡淡的笑意,目光微渺,追忆起往事,“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十三岁那年,盂兰盆节,萧鸢喝醉了闯进我的闺房想欺负我,是三……是萧……三舅舅救了我。”
她下意识想喊三舅舅,又觉得不妥,想要直呼其名,可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实在做不到对他不恭敬,最后还是妥协喊的三舅舅。
萧逸察觉出了她的挣扎痛苦,眉心微拧,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三舅舅把萧鸢踹了出去,把我救起。其实早从那个时候起,提示就已经出现了。他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从未展露过武艺,竟能轻易打败骁勇善战的云麾将军。我那时被吓坏了,又屈辱难当,差点投河自尽,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这些事在她的心里早就过去了,如今回忆起也掀动不起或是委屈或是痛苦的任何情绪,只会想起当时有个人从天而降,在她深陷危险时,救她于水火,拯她于危难,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他一直真心实意地护了她许多年。
他温雅沉默,未涉权术,可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个英雄,是她的恩人。
楚璇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摒弃这些多余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平和,“在萧鸢死前,曾把我和三舅舅叫进了他的书房,莫名其妙提到了往事,提到了胥朝,提到了他身上的官司。我那时还奇怪,萧鸢不是一个浅薄藏不住事的人,为什么突然要跟我们磨这么多嘴皮子。其实一直没看透的只有我,那天他想找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三舅舅,只是我恰好出现在那里,被一同拉进了局。”
“那天夜里萧鸢亲领教过三舅舅的功夫,后来机缘巧合,他在西市见到有人表演胥朝内宫武艺,觉得招式很眼熟,便让人反复、放慢了表演给他看,终于看出了二者系出同门,乃是同根同源。”
“但萧鸢颇有心机,他不想揭穿三舅舅的身份,因那时对他最具威胁的敌人不是三舅舅,而是萧腾。他不想给自己竖不必要的敌人,但也不想放过这个把柄。便有了那天的一出戏。”
“萧鸢当着我们两的面儿反复提胥朝,其实是说给三舅舅听,是在暗示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萧鸢又提起自己的官司,提起萧庭疏的见死不救,也是在暗示三舅舅,让三舅舅动用手中的势力替他解围。”
“其实想一想,当时萧鸢一提起胥朝,三舅舅就曾试图阻止过他继续说下去,可笑的是,我却迟钝到只以为他是为我好,不想我被牵扯进去,不想我被利用。当时那两个人已经各怀心事了,我却自始至终都毫无察觉。”
萧逸握着她的手,沉默着听完了她的剖析,摇头,“不,你不是迟钝,你只是对他太崇敬,根本想不到,他除了是那个正直、善良、一心护着你的三舅舅,还会有另外一面。”
“他的另一面,残忍,冷酷,嗜血,身上背着多条人命,是他必须要偿还的孽债。”
萧逸心中满是痛恨,握住楚璇的手格外坚实有力,他说:“后面的事我自己来做,你不需插手,只要看着就好。”
楚璇眸光深深地凝睇着他,蓦地,悠缓地摇了摇头。
“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别忘了,还有冉冉的一条命。”
“我一直想不通,我都跟冉冉说过了,那个时辰的书房有古怪,有危险,谁去谁死,她为什么还是要去?一旦想通了这个人的身份,也就有了合理解释。她大概是突然想起来三舅舅去了外公的书房,怕他会有危险,便急着要去给他报信——这个丫头,就是个憨傻的,根本一点脑子都不长。”
“她去的正是时候,正看见三舅舅在书房里,而她又恰好是我的心腹侍女。我与外公在书房说话时,在外公对我动了杀意时,三舅舅躲在屏风后出声救了我,他们心里都有数,我知道屏风后藏着的是什么人。就算冉冉什么都不知道,可难保不会把那天在那个时辰所见到的全对我说了,这样,我就能猜出三舅舅的身份。”
楚璇伤戚地摇头,“其实冉冉不该死的。她对三舅舅忠心耿耿,甚至死在他手下都毫无怨恨,只要他嘱咐一句,她怎么会出卖他?”
她闭了闭眼,面上浮掠出凌寒怒雪般的讥诮讽意,“他这个人,把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的安危看得太重,重逾这世间所有无辜的生灵,为了隐藏住身份,宁肯错杀不会放过,哪怕是挥刀朝向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也毫不手软。”
萧逸亦颇具嘲弄,“这样的人,这样藏头藏尾,毫无骨气担当的人,半分英雄气概都没有,这天下是不会让他这样的人得去的,他只能跟别夏是一个下场。”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许久,高显仁推门而入,站在绣帷外,回道:“萧祭酒听闻娘娘顺利诞下麟儿,递了帖子想要进宫探望。”
萧逸的眉宇倏然皱起来。
上次云蘅和余氏一起来昭阳殿大闹一场,害得楚璇动了胎气,他已私下里敲打过萧佶,让他们都离楚璇远一点。这人不像是个没脸没皮的,怎么才几个月又要来见楚璇。
他当即想要一口回绝,却被楚璇覆上了手背。
她说:“我想见,让我再见一见他吧。”
萧逸看着她那双宁和如水的眼睛,那般冷静,无喜无悲,满腹的劝说都梗在了胸间,再也说不出口。
他只觉心疼,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手,真诚道:“璇儿,我也不希望是他。”
内侍把萧佶从顺贞门一路迎进来。
明媚的阳光正落到昭阳殿前的丹樨上,汉白玉石阶浮雕着繁复的仙芝瑞草,浮延至殿门前,与光可鉴人的青石砖自然衔接。
连阙殿宇,飞檐绣甍,看上去华丽又气派。
萧佶在殿外站住,等着内侍进去通报。
他环顾四周这雍华奢丽的建筑,心情甚至复杂。
不管怎么样,璇儿已当上了皇后,生下了太子。那些孤苦无依的岁月已去而不返,再也不会有人欺侮她,再也不会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至少这些日子,她会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