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萧鸢命其手下假扮邵阳守军在落马道设伏,而你父亲当时也在邵阳,其实这阴谋已经被你父亲提前得知了。他知道后火速通知了徐慕,让他不要走落马道。”
楚璇的心跳不由加快,似乎眼前黄沙遍野,遮云蔽日,回到了那硝烟弥漫、血雨腥风的战场。
“可是徐慕不肯。他担心自己突然改道会引发梁王和萧鸢的怀疑,毕竟那时萧鸢计划缜密,知道的人很少。当年奇袭康华门已经让梁王对你父亲起了疑心,若是这一次再让他们察觉到计划被泄露,你父亲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萧逸眼中有浓重的伤悒沉落,声音亦如染了烟沙:“所以,徐慕决定要冒险带兵走一趟落马道。”
马车辘辘驶入东城,离宵禁还有半个时辰,耳边喧嚣渐息,马车里安静至极。
楚璇感觉到萧逸握住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带着声音都是飘浮的:“他早有准备,落马道惊险奇峻,但徐慕也是骁勇善战的大将,虽然看着无比艰险,但他还是顺利通过了落马道。”
楚璇禀息看着萧逸,见他微顿了顿,眼中漫过伤慨:“他活着走过了落马道,死在了离落马道五里外的丰邑台。”
“为什么?”楚璇轻声问:“他是在落马道受了伤吗?”
萧逸沉默片刻,道:“当年还是你父亲顺着山道一路找下去,在丰邑台找到了他的尸体,比传闻中的好一些,不是死无全尸,是被人一剑毙命。”
“剑?”楚璇诧异,在她听过的各个版本里,都是徐慕曾在落马道九死一生,就算事实是他侥幸逃了出去,那也可能是被落石砸伤,怎么可能是死于剑伤?
萧逸道:“后来楚晏查证过,萧鸢一直在落马道没有离开过,他为了向梁王邀功,在没有找到徐慕尸体的情形下,捡了些尸块回去,对外谎称徐慕死无全尸。”
楚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鸢自始至终都那么笃信父亲不是萧逸安插在梁王身边的细作,他经历过落马道那一战,心里认定了父亲若是细作,必定会提前向徐慕发出讯号,而徐慕也压根不会走那条道。
也这就是为什么徐慕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还要自涉险境,他是用命在换父亲能安稳潜伏在梁王身边。
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无数次萧逸在面对她时总是欲言又止,怀难挣扎的模样。
他想对她坦诚以待,可是又不敢冒这个险,他害怕因为儿女情长而使父亲暴露,若是这样,那他的义兄就白死了。
楚璇紧抱住萧逸的胳膊,努力驱散那些使心发颤的浓烈情绪,顺着萧逸方才的思路,轻声道:“若是这样,那徐统领不是萧鸢杀的,杀他的另有其人,你可查出来了?”
萧逸缓缓摇头。
“那时梁王不在邵阳,而萧鸢设此局也是瞒着他的,他不可能未卜先知派人守在丰邑台等着截杀徐慕。我派校事府追查此事多年,几乎可以肯定徐慕的死跟梁王无关。而这也说明,我们的敌人除了摆在明面上的,还有一个藏在暗处,藏在萧鸢的身后,甚至是藏在梁王的身后。”
这一次楚璇福至心灵,反应极快:“宛州。”
萧逸赞赏似得淡淡一笑:“聪明。梁王积蓄在宛州的财力物力已超出了正常该有的水准,我让楚晏入宛,不光是为了掌控他所招募起来的私军,更是为了更深地去探听梁王身后人的虚实。若这样一个人真得存在,那他很有可能在不停地为梁王府的版图扩张而提供钱粮,甚至一直在为梁王出谋划策。”
楚璇敛眉思索了一番,陡然想起萧鸢曾经说过的话:“萧鸢说……胥朝新登位的胥王与梁王私交甚好,是他为梁王招募私军提供钱粮。”
萧逸道:“我早就派人查过这个胥王秦怀仲,他在登位前曾是胥朝槐林南院一品军侯,血统纯正但实力不足,自登位以来胥朝的朝政便把持在丞相秦攸的手里,他自身尚且难保,不可能顾得上梁王。萧鸢跟你说是他,不是在胡扯就是连他也不知道这个背后人到底是谁。”
楚璇皱着眉思考良久,道:“可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徐统领?既然他一直躲在梁王背后,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从暗处走出来?”
此问一落,马车骤然而停,楚璇掀开帘子一看,外面暮色四合,罩着琼台瑶阁,黛山芙蕖。
他们已经回宫了。
明明萧逸口口声声要带她出去玩,到头来却又给她灌了这么多沉重的秘密。又不知为何,楚璇消化了真相之后却不觉得沉重了,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她的夫君和父亲其实从来都是一个阵营的,这真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
自从她与萧逸交心以来,就经常做噩梦,梦里不是萧逸把她爹捅死了,就是她爹把萧逸一巴掌拍死了,那滋味真是……谁经历谁知道。
“你爹可能真得想一巴掌把我拍死。”萧逸脱了外裳躺在绣榻上,歪头看向在妆台前梳头的楚璇,“四年前,我跟他说我想娶你,他当即就要上来跟我拼命,还说‘我给你卖命,你惦记我女儿!’,要不是老师拦着,还真不好说他会不会打我。”
楚璇噗嗤一声笑出来,刚刚描画过的远山眉峰轻轻翘起,与眼角的一点绯丽的胭脂相映,说不尽的妩媚风情。
萧逸懒散地翻了个身,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让我亲亲,亲完了我才能接着往后说,不然我这老男人记性不太好,想不起来许多。”
楚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萧逸自一出生就是出了名的神童,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他不是记性不好,是心眼太小,这茬还记着呢。
她放下梨花木梳,散着头发过去,被萧逸勾腰拢进了怀里,好一顿揉捏亲吻,才把气息全乱了的楚璇从怀里捞出来。
抚着她唇角化开的口脂,打趣道:“这几夜累着你了,本想今晚让你安生睡觉,可你娇喘成这样,分明是在勾引我。”
楚璇斜睨了他一眼,这人惯常无耻,最会得便宜卖乖。
萧逸观她眼角微挑,明明是清冷的神情,可胭脂晕染,杏腮桃眸,分明媚到了骨子里,勾得人心魂都好像飘了起来。
他把她的手搁在自己心口上,让那柔软如绵的小手抚着心口跃跃的跳动,笑道:“好了,不调戏你了,接着说。”
“年前骊山行宫那场波折,楚晏要把你偷出来,是背着我。我后来查出是他在背后捣鬼,才对萧雁迟重拿轻放。不管怎么说,他对我是忠心的,可好像对我这个女婿总是不太满意。”
楚璇一脸嫌弃:“你城府这么深,心机这么重,还对自己的外甥女起色心,诚然咱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可你做到这份儿上,哪个当爹的能对你满意啊?别说我爹,就是我……”
她声音渐低,止住了后面的话。
楚璇从来没有对萧逸说过,在十四岁以前,其实她还是很喜欢他这个小舅舅的,只是这种喜欢无关男女情爱,只是对一个一直关照自己的长辈,天然生出的崇拜与依赖。
可这种喜欢到了她要被逼着退掉还算满意的婚事,被逼着进宫,在明知他和梁王两方都各怀心思,在意识到自己是个以色侍君的棋子时,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更何况,还有萧鸢对她做的恶心事在前。
那是她的舅舅,这也是她的舅舅,从经历了被人撕光寝衣摁在榻上之后,她对于这些事就变得敏感至极。
那时毫不知情的萧逸还偏偏要跑过来对她表达爱意,更是撞在了刀口上。
可想而知,她在初进宫时,对萧逸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若她是个在单纯环境里长大的女孩,在那三年里或许会早一些发现,萧逸跟那个色|欲熏心的萧鸢是不一样的。
可她偏偏是楚璇,是自小看惯了人情冷暖,世间炎凉的楚璇,心扉外裹着一层冰冷的硬壳,想要敞开,何其之艰难。
不过所幸,到底是敞开了,虽然晚了点。
萧逸低头看看窝在他怀里偷笑的楚璇,知在她心里好些事都过去了,便放下心,挠了挠她的头顶,道:“你是不是把我跟萧鸢那个王八蛋联想在了一起?我跟你说,从一知道那档子让人窝火的事,我就猜到了。”他不禁瘪了嘴,满是憋屈道:“我才知道,这些年我可真是冤得慌。”
楚璇眸若澄江水,粼粼看向他。
那一点刚生出来的憋屈瞬时消散。
萧逸又乐滋滋地将她搂进怀里,结束这个话题,开始讨论萧庭寒。
楚璇把自己的应对跟萧逸说了,萧逸恍然一惊,因她的应对竟跟自己所想出来的应对之策不谋而合。
他沉默了良久,突然坐起身,郑重地看着楚璇,问:“璇儿,你想不想念点书?”
楚璇一诧,道:“我在梁王府的时候念过书,《诗经》、《国史》、《曲韵》……”
她虽然不受重视,可到底是王府里养大的贵女,明面上的排场不会落下她,梁王最好面子,女孙辈都是能吟诗作对的,随便挑出哪一个都不会失了风雅。
萧逸却嗤道:“世家里教导女子读书,不过是流于表面,侑酒助兴是够,若要真拿出来用那都是花拳绣腿胭脂枪。”
楚璇盘腿坐在绣榻上,静静看着萧逸,半天才道:“你这是在嫌我读书少吗?我告诉你,我是想多读些书的,可是请到王府后院里的夫子只肯教这么多,他说够用了。”
“我还想过让三舅舅教我,可他到底不是我的亲舅舅,瓜田李下,闲言碎语,我不能总往他跟前凑。”
萧逸听出这话里的委屈和嗔责,忙握住她的手,苦笑道:“你别多心,我是觉得你有个好脑子,是个可塑之才,只是自小无人用心教导你,枉费了这天生的奇智。我呢近来还不算忙,所以想当你这小丫头的老师,好好教教你。”
楚璇眼里放出精光。
萧逸歪着脑袋思索了一阵,霍得从榻上起身,到床边的檀木箱里一阵翻腾,他跟楚璇好时,几乎夜夜宿在长秋殿,因而素有几本经常看的书他是干脆放在长秋殿了。
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
他挑拣了一遍,挑出两本:《论语》、《中庸》。
赶在楚璇要发表意见之前,他抢先道:“我知道你肯定看过,但这两本书凝集先人智慧,非是浅尝消遣之籍,即便我从小对它们倒背如流,可经历的事多了,每每重新翻看,总会有不同的感悟。”
“你先读一遍,以后每天晚上用完了晚膳我再给你点拨点拨……过一个月我们再上《太平御览》和《北堂书钞》。”
楚璇像捧宝贝一样把书接过来,择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榻上一页一页翻看。
她看书,萧逸就找了折子出来看。
大约看了一个时辰,高显仁进来送刚出锅的雪花糕,两人都放下各自手里的东西,就着茶吃起来。
吃了一阵,萧逸又上来些心事:“我有些担心江淮。”
楚璇捏雪花糕的手颤了颤,抖落了些糖霜在书上,她对书正是爱惜的时候,忙把书册立起来把糖霜扑落干净。
这空荡儿萧逸还在说:“这小子是圣贤书读傻了,这么长时间竟还没看出来梁王是黑是白,偏偏他这个傻样,好些事还不能告诉他,能告诉他的差不多今天都说了,眼瞧着他是不信。“
“我倒不怕他对付我,就怕他在梁王的蛊惑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毕竟是义兄唯一的儿子,我还想着将来能好好栽培他,若是误入了歧途可怎么好?”
楚璇抱着书想了想,觉得萧逸在杞人忧天。
她心中无比笃定,江淮不会误入歧途的。他是个至仁至义的人,从他的身上隐约可以看见当年那热血忠臣徐慕的影子,他们是一样的人,就算曾经站在歧途的边缘,迟早也会回归正途。
可这些话她说又不太合适,琢磨了琢磨,随口道:“没事,等他和楚玥成了亲,让我爹看着他。”
此话一出,萧逸又有些别扭了。
“楚玥也是个问题。当年义兄生前和你父亲定下了婚约,两人要结儿女亲家。如今斯人已逝,诺却重逾泰山,不管是为了安慰活着的人还是告慰亡灵,这门婚事能成都是最好的。”
“当年他要娶你,我虽心里不是滋味,但瞧着你们还是比较般配的。如今换成楚玥,我是怎么看怎么闹心,你说你爹就不能抽空教教他这女儿如何做人吗?”
楚璇闷头想了半天,摇头:“没用,我娘疼楚玥疼得紧,我爹伸不进去手。”
萧逸叹了口气,思来想去,清官难断的家务事,人家爹都伸不进去手,他更是连手都伸不得。
所幸楚玥已经跟随父母回了南阳,暂且不会与江淮成婚,就算闹心也不是眼跟前的闹心,可以先放一放。
坊间关于楚璇和江淮的流言已渐渐平息,只是被这么一闹,萧逸本来早已计划好的立后大计又得往后推延。
梁王那边近来忙着查萧鸢被杀一案,查来查去,查到了侯恒苑的身上。
原来萧鸢被杀的那夜,侯恒苑也曾造访安平乐坊。
侯老尚书年逾六旬,为人正派,自然不会是乐坊里的常客。大理寺把他请去询问,他也只道是与儒林好友相约在此,对酌了几杯,根本没见着云麾将军。
大理寺寻不出旁的证据,且萧鸢身形魁梧,又有不凡的武艺在身,根本不可能被一个六旬书生杀害。
线索只能断在这里,大理寺又客客气气地把侯恒苑送出来。
这其实是萧逸放出来的迷雾。
他在派人杀萧鸢之前,曾思来想去,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固然是好,可是缜密了,也不一定能消除梁王对他的怀疑。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帝陛下和皇帝陛下手中的校事府,还有谁有本事能毫无痕迹地送云麾将军见阎王?
毕竟这事牵扯着楚璇和萧鸢之间的旧官司,若是让梁王顺藤摸瓜揪出来,对楚璇不是好事,对那好容易获得信任去了宛州的楚晏也不是好事。
所以他放出来侯恒苑这个迷雾。
梁王该相信,凭萧逸的城府,若真是他动的手,那他最信任倚重的老师就不会在那个时辰出现在那个乐坊。
可侯恒苑又是绝对清白的,因为根本不是他动的手,所以任何在他身上的摸查都是枉然。
实则虚矣,虚则实矣,且让梁王查去吧,他在这案子上放的心思越多,对宛州的关注就会越少。
这事一放,楚璇的功课堪称进步神速。
萧逸果然没有看错她,这小丫头是玲珑心思水晶肝,一点即通,短短月余,已能同他讲经论典,虽然偶有差错浅薄之处,但境界与才思同过去相比确不能同日而语。
他脑子里隐隐有个念头,自觉有些大胆,翻来覆去想过,还是决定把楚璇带进宣室殿,在御案后置了架墨色厚绸面屏风,有要臣奏事时就先让楚璇躲在屏风后听着。
前面几天都很顺利,虽然楚璇最初对大周祖训‘后宫不得干政’有些顾忌,但到后来还能跟萧逸讨论一下朝政。
可今天,安静许久的侯恒苑要来奏事了。
楚璇知道这老尚书不待见自己,想走,被萧逸一把拉了回来。
他幽秘笑道:“我看他八成是为了母后的事而来,我近日与祈康殿疏远,他大概看不下去了。这事一搬出来,不出意外就会牵扯到你,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位老师在我面前都是怎么说你的?”
楚璇被他说得动了心,半推半就地又回了屏风后。
“陛下,孝乃百善之首,太后虽不是您的生母,但好歹养育您二十二年,您是帝王,德性乃天下表率,这样薄待养母,时日久了是会惹天下人非议的。”
楚璇在屏风后听着,心道萧逸可真是只老狐狸,把他老师摸得透透的。
屏风前的萧逸长久沉默着,没接话。
侯恒苑见他一副油米不进的样儿,不禁加重了语气:“天子有内宠这原不是值得拿出来说的事,可这宠妃若是心术不正,专门挑拨陛下与太后不和,那就是狐媚惑主,该撵出宫去!”
楚璇在屏风后啃着指头,心道:你才心术不正!你全家都心术不正!
她就纳了闷了,她从前不知道,可如今知道了,她爹是皇帝安插在奸王身边的眼线,且功勋卓著,这些事作为首辅的侯恒苑一清二楚。
且萧逸跟她说过,父亲是先帝在时替他安排下的,当年就是侯恒苑从应试举子里把她爹物色挑选出来的。
他明知道她不是奸臣的女儿,怎么能这么针对她!
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越想越气,没注意有一团毛茸茸钻到了她的脚边,那是胥朝进贡来的哈皮狗——据说是胥朝丞相秦攸的千金秦莺莺亲自挑选送给萧逸的。
秦莺莺五年前曾随父兄来过大周,但楚璇没见过,据人说是个灵气逼人的大美人,而且好像……对萧逸还有些意思。奈何当时胥朝内乱,她不得不随父兄回国。
此一别,便是五年。
楚璇刚刚偷看了萧逸藏起来的奏疏,胥朝会在下个月派使团入长安,而且!这位秦莺莺姑娘正在使团之列。
楚璇就憋着气,心道那常冰绡到如今还经常出入祈康殿,还没料理明白呢,又来一个,难怪萧逸近来总是鬼鬼祟祟,原来是怕被她先知道了。
在侯恒苑来之前,她正打算要跟萧逸算账呢,谁知被这老尚书打断了。
没事,楚璇打定主意,这账铁定要算,人铁定要审,哪怕他白天再忙,晚上总有闲下来的时候。
因这些缘由,楚璇对这哈皮狗总提不起喜爱,也没察觉它竟静悄悄爬到了她的脚边。
这哈皮狗长得又憨又傻,正吊着一双三角眼颇为忧郁地看楚璇,见楚璇许久没注意到它,忧郁渐转成了气恼,亮出白牙和蓝舌,咬住了她的脚趾。
“啊!”
被惊吓到的楚璇低呼了一声,立即反应过来,忙捂住自己的嘴。
殿里一时悄寂无声。
侯恒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瞧着忍俊不禁、苦苦憋笑的萧逸,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缄默良久,他决定给彼此留一些体面,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臣以为,陛下应当孝顺太后,晨昏定省,楚贵妃更是应当勤去伺候着,这都是应当应分的,陛下之责,应对后宫多加管束,而不是让后宫牵着鼻子走。”
侯恒苑结束了他的规劝之言,紧紧盯着憋笑憋得脸涨红的萧逸,终于忍无可忍,满是怒气又夹杂着些微委屈地吼道:“陛下,你怎么能这样!你让那妖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