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部存有异心的事,苏尔在女儿提醒她前就是清楚的。
漠北讲究强者为尊,盟主的位置都是由各部推举人选,最终通过武比文试决出新一任盟主。
也真当年惨败给她之后,一直都对她心有不服。
但苏尔实在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敢勾结外人,将屠刀对准自己的族人。
“铁木,将也真父子押解到祭台,一更鼓响,送他们父子上路。”苏尔吩咐。
她见崔远张口欲言,先他一步开口:“崔将军令堂可还好?”
听到这话,崔远脸色微变,他知道这话中的未尽之意。
当年漠北势如破竹,就连他父亲都是苏尔的手下败将。
倘若不是后来陆家军阻漠北大军于关山外,恐怕如今大燕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更别提,如今陆将军下落不明,他父亲也老了。
苏尔的话是在提醒他,不要再插手漠北的事务,否则,眼下两国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崔远低头恭敬道:“家父安好,劳烦盟主大人挂心了。”
“盟主大人若无事……”崔远正欲告辞,连夜赶回去向姑母请罪,却被苏尔打断。
“崔将军不必急,崔皇后的手令很快就要到了。”苏尔望着遥远的天际眼神幽幽。
她几日前就派人借王家之手给崔家送了信,那封信就是关于陆玠的旧事。
“您说什么?”崔远愕然。
“崔皇后无非是以为陆玠是被我折磨死的,才想要我的命。”苏尔提到陆玠眼神愈发晦暗,“可倘若我说陆玠不是我杀的?”
“陆玠曾与我拜过狼神结为夫妻,对着雪山向我起誓,此生不负我呢?”苏尔淡淡道。
闻言,崔远都忍不住攥紧剑柄,满眼诧异地看向苏尔。
苏尔仍旧看向天尽头,直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才看向崔远:“来了。”
与此同时,陆怀卿一行人终于收拾好了被叛军翻乱的营帐。
今日经历,让陆怀卿忍不住回想起前世的悲剧。
如今,漠北自身叛乱的隐患算是被解决了,那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解决阿娜进京朝贡的事。
她绝不能再让阿娜去长安。
她见何怀之终于得了闲问:“怀之,假死药所需的药材,我给你带来了,还请你快些将假死药配好。”
何怀之看她紧急的样子,不由担忧,多问了一句:“公主,你究竟要用这药做什么?”
陆怀卿没想到何怀之居然会追问,她思来想去,纠结了许久,还是拉着何怀之到了清静角落。
她隐去其中关于重生的内容,将她的计划托盘而出。
“公主……你就这般想去长安吗?”何怀之忍不住震惊。
陆怀卿这下也骑虎难下,只得辩解:“我去长安不是为了玩,我是真的有要事!”
她总不能告诉何怀之自己重来一世,知道阿娜会死在长安吧?
“公主,你平日里每逢燕商露过,就要去攀谈一番……这长安到底是有多好,竟惹得你这般念念不忘。”何怀之显然没有信陆怀卿的话。
他想起陆怀卿的生父何二。
那人当年身负重伤,从真珠河上漂到了漠北,全靠盟主大人救下了他,才让他得以捡回一条命。
他比陆怀卿略大一两岁,因而也更记得有关何二更多的事。
单论那容颜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如此一想,他只当陆怀卿这是想要去长安寻亲。
“公主既然要做,那臣定然奉陪。”何怀之无奈叹了口气。
他和阿依木一样,只要确定公主没事,别的事也都不重要了。
陆怀卿原本还想着该怎么继续解释,却没想到眼前的人自己先放弃了追问。
“好!谢谢怀之!”陆怀卿立刻绽开笑颜。
远处的王垠安听到这边的动静,戳了戳刚检点完所有药材,正默默望着帐外风景出神的傅葭临。
“这漠北小公主还真是活泼开朗啊。原来,傅葭临你喜欢这样的。”王垠安感叹。
傅葭临像是被摇得不耐烦,居然真的向陆怀卿那边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陆怀卿笑靥如花的样子,也清楚听到了陆怀卿感谢何怀之的那句话。
原来这个小公主只是对谁都很有礼而已。
就像她送的那些书上写的一样,只是因为她从小在所有人的宠爱里长大,她知礼节、懂进退。
她和他这个怪物不一样。
少年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轻描淡写:“不喜欢。”
王垠安摇头:“还不承认?我劝你快努力些吧,你瞧人家青梅竹马聊得多合得来?”
傅葭临闻言语气更冷了几分:“不要随便议论别人。”
这也是陆怀卿送他的那些书上说的,他不信那些虚伪的大道理,但此刻他很想要王垠安闭嘴。
“诶!你这个人……”
王垠安好像还有话要说,结果这次傅葭临直接抬眼扫了他一眼。
他立刻闭嘴。
多年惹祸的经验告诉他,傅葭临这样就是真生气了,别再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见过五皇子殿下。”阿依木原是来找陆怀卿的,但是在看到傅葭临的刹那立刻向他行礼。
阿依木也没想到傅葭临竟然会是大燕的五皇子,她担心陆怀卿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立刻就赶了过来。
结果,陆怀卿居然与何怀之在旁边跟没事人。
何怀之她能理解,这人对大燕人都不待见,别说只是皇子,就算是大燕皇帝来了他都不放在眼里。
但怎么公主看起来也没有一丝惊讶呢?公主不是喜欢这个傅葭吗?
“银雀,刚才塔木的那些人吓到你了吧?咱们出去散散心!”阿依木拉住陆怀卿的手。
陆怀卿听出了阿依木有话在要说,很是顺从地跟着她出去了。
在路过傅葭临时,她停下脚步:“傅——五殿下,刚才多谢您愿意出手相助,银雀在此多谢您了。”
陆怀卿回想起刚才傅葭临毫不犹豫答应的样子,心里涌起更多难言的情绪。
前世的傅葭临是坐拥天下的帝王,对他而言出兵援助漠北只是举手之劳。
可是十七岁的傅葭临只是一个皇子,但他居然只因为一句承诺就愿意帮她杀人。
甚至是违背他母亲和表哥的话。
傅葭临看到眼前的少女给她行了大礼。
他的手无措地摩挲着腰畔的剑,面上仍是冷静模样:“举手之劳。”
对他而言,杀人早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陆怀卿听到他的话,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他的语气吓跑,反而笑意更深:“今日真的很感谢你。”
“还差点让你脏了手,真是对不住。”陆怀卿道。
傅葭临听到这话,有些许不解地看向陆怀卿。
而她的眼干净又澄澈,依旧满是善意。
在他过往的经历里,不论是在烟雨楼,还是在白衣卫,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手脏不脏。
就算是他的父皇母后,也从来不在乎。
所有人都默认傅葭临就是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他也从不在乎,也没想过去改变,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但陆怀卿居然告诉他不该让他“脏手”。
“你不用说对不住,本就是我欠你的。”傅葭临压下心头像小虫啃噬般的奇怪感觉。
“我的承诺仍在,你需要杀谁,我都可以帮你。”傅葭临道。
陆怀卿连忙摆手:“不用!”
她像是生怕傅葭临再说什么,连忙拽着阿依木溜走。
荒原已经入夜,在陆怀卿走后,营帐内的光都似乎黯淡了许多。
“傅葭临,烟雨楼现在归你管,你违背楼规联系我也就算了。你连白衣卫的规矩都敢违背?”王垠安嘴唇都白了。
傅葭临被认回皇家不久,就被丢去白衣卫了,这白衣卫可是只听令于陛下的。
他替他母后做事还能说得过去,这人居然还答应去帮一个漠北的公主杀人?
这话要传到白衣卫正使或者陛下耳朵里,傅葭临不死也得掉层皮。
“你会揭发我吗?”傅葭临目光仍望向荒原的夜色,连半个眼神也没丢给王垠安。
“我哪敢啊。”王垠安擦着额头渗出的汗。
他看不出傅葭临的喜怒,但仔细思考刚才听到的话。
恐怕这漠北小公主的分量,比他想的还要重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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