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拂光沉默了一下。
在白泷刚燃起希望, 盼望着师尊没有误会之后,他目光古怪,过了一会儿淡淡道:“你说的陀螺就是你自己吗?”
晏拂光的表情还算正常, 白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
她话一出来,才意识到不对,欲哭无泪的抬起了头。
“师尊,真不是我。”
“我刚才只是脚滑了一下。”
“原本的陀螺就在桌子上的。”
桌子上。
晏拂光顺着她的话往桌子上看了眼,什么也没有。
白泷:……
XXX!
血、声、珠!
你特么不要让我再找到你!
白泷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比那天装鱼还要尴尬的多。她在师尊面前把自己绑成了一个陀螺, 而且双手还捆在一起。
她深吸了口气。
强行忍住自己的羞耻,想要若无其事的装作只是一场意外的样子。
然而现实却并不允许。
在她吸气无意中触碰到三角托的时候, 底下似乎被触动了什么机关。
在咯吱一声后, 自己旋转了起来。
等等, 这是?
白泷的淡定僵在了脸上。
她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陀螺自己动了起来。
同样一言难尽的还有晏拂光。
他本来以为捆绑都已经足够……了,但是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
白泷像个快乐的小陀螺一样在房间里转着圈, 转的连身上的纱衣都松散了下来。
“师尊, 救我啊!”
她双手被绑着,终于忍不住惊恐道。
晏拂光闭上了眼。
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之后, 才用灵力定住白泷。
那旋转跳跃的陀螺总算停了下来。
白泷用嘴将衣服叼上来,还来不及松口气感谢他。
就听师尊道:“闭嘴!”
白泷:……委委屈屈的闭上了嘴。
就在她发愁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办的时候,目光又移向了额头跳起来的师尊。
“师尊,那个,你能不能帮我解一下绳子啊?”
“不、不难的,就是从背后抽一下就行了!”
“还要从背后抽?”
晏拂光收紧了手,手上青筋都出来了。
这逆徒!
她每天玩的究竟是什么?!
他面色紧绷,俊美的面容上一片复杂冷凝。
白泷停下来后, 还从陀螺里挪着身体凑近师尊。
她最主要的是被那灵鞭缠住了手,只要最后将手上这个绳结抽开来就行。
见晏拂光久久不动作。
白泷不由催促:
“师尊,你抽啊。”
“师尊,泥抽一下吧。”
“这里面好小,我坐的腿都有点疼。”
她见晏拂光一直不动,声音有些着急,连小气音都出来了。
眼尾还因为刚才的旋转湿湿的,有些软糯的浅红。
晏拂光眼皮跳了一下。
僵.硬.的伸出了手。
白泷本来是将手背过去想要让师尊看清楚绳结在哪儿的。
没想到却被人忍无可忍的捏住了手腕。
晏拂光语气听不出情绪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克制着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喑哑:
“你别动。”
哦哦,好的。
白泷不动了,她看不到身后,只感觉到耳后痒痒的。
就连雪白的后颈上都泛起了些浅红。
“咦,师尊你在干嘛呢?”
白泷有些好奇。
晏拂光伸手握住她的手后,没有像白泷想象的那样抽绳子。
反倒指尖微点。
直接就将她……变成了小白龙,然后提了出来。
乍然一变小,那捆住的绳子自然就没有作用了。白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灵鞭脱落,自己就化成原型坐在陀螺里了。
化成原型不就好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白泷不禁有些懊恼。
不过,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多、多谢师尊。”
白泷想起来回过头去,对上晏拂光沉然的目光,不由语气顿了顿。
怎么感觉分明生子解开了,但是……更尴尬了呢?
而且,她是不是要完?
……
事实证明,一般有这种预感的时候,结果大都没有错。
一炷香时间后,白泷又被罚了。
大晚上的,她特意被带到了孤山上头顶着书罚站。
这次倒是不抄太清经了。
师尊直接让她顶在脑袋上了。
白泷有些忧愁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将手里的血声珠恨恨的又塞进了乾坤袋里。
……
在她准备用鞭子抽陀螺的时候,那头的方生就立刻切断了联系。
生怕自己果真被龙日天变.态到。
但是无论是他还是白泷,都没有想到最终自食恶果的却是龙日天自己。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方生在那头屏住呼吸等了半天都没有见鞭子抽下来,不由有些诧异。
咦,怎么没动静了?这难道是后悔了?
然而一想到这个,血声珠又想到龙日天之前描述的场景,他此时已经不敢再掉以轻心了,就担心这是对方阴谋。
……或许,她可能是在故意停下来,让我放松警惕?
还不知道情况突变的方生在榻上猜测着。
随即耳后又微微变红了些,俊秀的面容上有些别扭。
“她一定是想给我滴蜡油。”
这个龙日天可真会玩!
方生被自己的脑补吓到,微微收紧了手中的母珠,在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迅速又抛了手里的珠子。
“圣尊,怎么了?”
门外随侍的门徒听见声音,不由问。
方生轻咳了声,看了眼地上的母珠,抿唇道:“没什么,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进来!”
都不要进来?
随侍的门徒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听话的应了声。
方生揪着手紧张不已,在房间里的灯暗下来之后更是屏住了呼吸。
然而一个晚上过去了,那个珠子却再也没亮过。
白紧张了的方生:……
他被耍了?
不是,分明没被打,但是怎么感觉更气了呢!
白泷可不知道那个原本的受害人的心理。
她现在顶着书站在门口,整只龙都垮了下来,心想着这次又不知道要被罚到什么时候了。
她小龙角软趴趴的,被风吹着时,莫名有些心酸。
晏拂光一直在里面看着白泷的表情,见这条小白龙丝毫不知道悔改,表情不由顿了顿。
一直到深夜。
白泷都控制不住的点头打瞌睡了。
晏拂光才打开门。
“知道错了吗?”
忽然被门打开的声音吓醒的白泷眼睫睁大了眼睛,在清醒看清人后,才小声点了点头道:
“师尊,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些叫人误会的事情了。”
虽然这也只是一次意外而已,白泷想着。
晏拂光听闻之后,目光顿了顿,没有先追究这件事,反而问:“你的那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灵鞭,陀螺,还有蜡油什么的。
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问这个做什么?
白泷虽然有些不懂,但还是乖巧道:“这些都是我从徽夜圣君的私库里搜出来的。”
“他私库里有好多宝贝呢。”
月徽夜吗?
晏拂光脸色顿了顿。
果然。
他就知道是从月徽夜那里拿的。
那表面风流的龙族圣君,别的不说,这些东西可不少。再加上这小龙又是在他那里长大的……
晏拂光深吸了口气。
告诉自己,白泷不懂一些东西很正常。
毕竟之前教导她的人是修真界交际花月徽夜。
就在白泷以为师尊又莫名生气的时候。
晏拂光微微抿了抿唇,望向她:“罢了,是之前没有人教过你这些。”
“今日之事,就暂且算作不知者无罪。”
“但是明日,我便会请回春堂的女修来教导你一些养生之术,你可知道?”
养生之术?
白泷有些奇怪。
她为什么要学养生?
她只不过是玩了一下陀螺,和养生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中疑惑。
但在师尊目光看过来时,白泷还是立马道:“师尊说的对,明天女教习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晏拂光:……
他现在一看到白泷,就想到了几个时辰前她在旋转陀螺上的样子,眼皮跳了跳,最终道
“罢了,你今晚就继续在门口罚站吧。”
“明天教习来了,再去上课。”
白泷原本听师尊的语气是不知者无罪的。没想到后来还要罚站?
她表情一时没收住。
晏拂光淡淡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满意?还想连续站一个月?”
白泷立马摇了摇头。
双手按住书,讨好的笑了笑:“师尊您说的对,您说的都对。”
清冷月光下。
柔软可爱的小龙笑的梨涡浅浅的,眨巴着眼睛讨好的看着人时,几乎没有人能拒绝。
晏拂光指尖摩挲了下,最终又克制着收回了目光。
淡淡道:“今晚罚站,明天就不用再去搬砖了。”
他说完就抿紧了唇。
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开始来找白泷的时候原本是想询问她后山茅厕的事情是不是与她有关的。
而后面却忘的一干二净。
而白泷:……
白泷就更不知道了。
莫名其妙的,因为旋转陀螺的打岔,她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又神奇的逃过了一次审问。
……
另一边。
季修刚从后山回来。
此时已经夜深了,太清宗内空荡无人,他握紧了剑,原本神色冷淡与平常无异。但是直到走到路边阴影处,才慢慢皱起了眉。
树梢上暗影浮动,唰唰的树叶声被风吹响。
季修看了眼旁边的影子,表情顿了顿。
“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阴影从地上的树影中分裂了出来。
那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乍一看无法叫人分的清到底是什么。直到随着风声越来越大,那阴影越来越膨胀。
在月光下,那影子慢慢竖立起来,变成了一个脸上有着魔异花纹的男人。
“你就是季修?”
那人一开口,声音便沙哑了些。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瞳是浅灰色的。看着便与常人不一样。
季修握紧了剑并不说话。
那灰瞳魔纹的男人又笑了起来。
“我们曾经见过的,就在魔域。”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
“你到底是谁?”
季修没有等他话说完,便打断了他。
声音有些不耐。
他到此时都没有出剑,只是皱眉看着面前这个忽然出现在太清宗的魔物。
“如今五大门派齐聚,你是找死。”
他语气平静,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裘云低笑了声:“我知道你不会把我供出去的,因为你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
“不是吗?季修君。”
他一笑时,那魔纹便顺着额边生长。
然而下一刻,出乎裘云意料的是,原本一直没有出手的季修动手了。
他手中的焚念剑豁然出鞘,直直的将裘云钉在了树上。
他是影魔,只要有影子的地方便不会死。
即使是那燃尽业火的焚念之剑穿过胸口,裘云依然活着。
只不过,叫他不悦的是季修的态度。
“你难道不好奇在杀死魔域十二峰峰主时,他最后的话吗?”
影魔从剑上穿过。
冷笑挑衅:“季修,你在太清宗注定成不了圣。”
他灰色的瞳孔宛如深渊一般。
恶劣的笑了起来。
“所以,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玄衣青年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裘云本以为他会激怒季修,再者,这个当初便胜负欲极强的青年一定会追问下去。
谁知道季修却只是拔出了焚念剑。
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是这些的话,我不想知道。你可以滚了。”
深夜中树影婆娑。
裘云眼中戾气一闪而逝,然而拔出剑的青年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裘云一个人在树下站了很久。
他灰瞳被魔气缠绕。
在收到传音符询问他找到季修了没的时候。
裘云冷笑了声。
“找到了。”
“不过季修现在对太清宗的归属感还很强。”
听着里面的话,他目光闪了闪,关掉了传音符。
“我会让他动摇的。”
裘云穿过树影,身上被剑刺伤的伤口迅速不见。
再抬眼时,勾起唇角,遮掩住了脸上的暗纹,又变了一身太清宗的弟子服。
湖畔就在树下,裘云将目光移向月光水面下雌雄莫辨的少年,眉头松了下来。
……
白泷罚站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去时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
她一头倒在榻上,只觉得整只龙已经废了。
世上为什么会有罚站这种比抄书还要可怕的东西!
白泷满脸怨念,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小腿,忍不住闭上了眼。
算了,先睡一会儿吧。
管她教习什么时候来呢。
然而等到白泷刚闭上眼时,就有人敲门了。
“白师妹在吗?”
“拂光真君请来的教习来了,就在门外面。”
白泷蒙着被子翻了个身,有些烦闷。
然而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她猛然坐起身来,抗争了一会儿。
却还是被迫起身打开了门。
“师妹,这位就是拂光真君找来的养生教习。”
“你好好学习,我先走了。”
那送人过来的师兄因为临时有事,打了声招呼就迅速离开了。
白泷目光顿了顿,眼神转向了那位新找来的养生大师。
和白泷以为严肃古板的中年女修不一样,来的却是个相貌雌雄莫辨,颇有点儿英气的女修。
她此时也有些茫然的看着白泷,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裘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昨晚刚伪装成太清宗弟子的模样满意的从树下走出来,结果还没等他确定好要去哪儿,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哎,你等等,说的就是你。”
就当他暗自警惕,戒备着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马脚的时候,那拦住他的人目光在他脸上看了眼。
似乎在确认什么。
然后……裘云就被带到了这里。
他一路上一直被人称作教习什么的,还说起了回春堂。
送他来的太清宗弟子一副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终于叫裘云确定自己是被人认错了。
不过太清宗的回春堂他却知道,是太清宗医修聚集的地方。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太清宗有重要的人生病了?
身为一个魔域来的暗探。
裘云眼中顿了顿,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跟着那领路的弟子来到一个幽静的别苑。
听着里面两人对话。
等到那领路的弟子走了后,打开门的人才看向他。
“教习啊,进来吧。”
白泷对养生实在提不起兴趣。
但是为了应付师尊,却还是得让对方进来。
裘云代入养生教习这个身份很快。
他点了点头,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进门之后才发觉要来看病的是个十分年轻的小姑娘。
约莫是刚成年不久的年龄,样貌却十分吸引人。
软软柔柔的清灵感,倒是比魔域许多美人还要美些。
他目光闪了闪,白泷便倒了杯菌茶给他。
“姐姐好。”
“妹妹也好。”
裘云接过喝了口后,才觉得有些不对,他嚼了两下,顺口咽下嘴里的菌菇。
“等等,你叫我什么?”
“姐姐?”
白泷抿了抿唇,试探的问了句。
只觉得这位师尊请来的回春堂师姐真是难说话,连套近乎也不行了。
她眼神清澈,看向裘云,裘云却差点呛死。
等等,姐姐。
他就说那一路领他来的弟子为何动作这么奇怪。
感情是将他当成了女修?
可是他哪里像是女修?
裘云皱眉目光移向镜子,看了好几遍,都确定自己没有问题。
这就是自己本来的样貌。
而且在魔域时一切都很正常,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的像女修。
难道他十几年不出来,大家都审美已经变了吗?
白泷还不知道这个乡巴佬“教习”在疑惑什么。
她眼巴巴的等着对方讲完了自己去睡觉。
谁知道一柱香时间过去了,两柱香时间过去了。对方一直盯着镜子,不说话。
“教习?”
白泷又试着问了句。
裘云回过神来。
听见这两个字眼角抽了抽。
但是已经到了这里,他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于是便清咳一声问:“你怎么了?”
白泷眼神奇怪的盯着他。
“我没怎么啊,不是你要给我科普吗?”
裘云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来的时候,好像是说要教养生术之类的。
他若无其事的装作刚才的话没有说过的样子。
表情正经。
“今天讲的是养生之术。”
晏拂光本意是让白泷认识到玩一些奇怪的游戏会伤身体,像她这么大的修士,应该专注于修炼,不能分心。
为了纠正月徽夜一直以来给白泷的错误认知,他还召了回春堂的弟子特意来讲这件事,希望她能走上修身养性的正途。
这本来是晏拂光的初衷,因此对于这件事情便也上了些心。
他第一次听人禀告的时候,说白泷听的十分认真,不由放下了心来。
第二次,听说那回春堂的弟子以身作则,示范了起来,晏拂光表情顿了顿。
第三次,他听见有人说里面传来了蛤.蟆叫?
……
裘云本来是准备随便说说的。
但是这个任务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得多。
因为面前的,完全是一个刺头。
“关于养生,我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白泷:“我不信。”
裘云:……这熊孩子。
先忍住。
忍住。
“养生其实很有学问。”
作为一只影魔,裘云对于这些还是有些研究的。
他在魔域可是被称为养生大师的存在,给一个小姑娘科普养生知识,不在话下。
他顿了顿刚准备继续讲。
就见白泷用看骗子的眼光看着他。
裘云:……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他雌雄莫辨的脸上出现了抹溃败的神色。
白泷认真想了很久。
然后看向了他手中的东西。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裘云才记起来,这是他刚刚被抓过来时,那个太清宗弟子给他的,说是教材之类的。
嗯,他差点忘了还有教材。
按照教材讲,这熊孩子总不会再提问了吧?
这样想着,裘云打开了教材。
那是回春堂特编的生.理知识书,第一页就是取自合欢宗的欢喜禅法。
上面鲜明的打了个叉。
“这是什么意思?”
白泷这才提起了点兴趣。
教材上两个人交.叠在一起,其中一人还趴在地上,面色狰狞。
裘云一看,心中冷笑。
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个都不懂。
他心中这样想着,用看乡巴佬的眼神巡视了眼白泷之后,自信满满道:“这是一种养生的气功,叫做——蛤.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