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说出如此虎狼之词之后, 白泷面上却还无知无觉。
她眼眸亮晶晶盯着晏拂光,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兴高采烈的将自己献给他。
那小白龙柔软的发丝轻轻垂在肩上,夜里微风吹动时, 还不自觉颤了颤肩膀。
但是那截藕臂却一直没有收回。
白泷举了很久的“鱼”,见师尊并不吃,不由有些灰心。
师尊这是还没有原谅她吗?
她越想越着急。要是她以后像是滚滚一样了怎么办?
不不,她绝对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白泷抿了抿唇,心里七上八下之下, 又生出一股冲动。
算了。
师尊不主动吃的话, 那自己就喂他吧!
小白,你可以的。
用你的“桂花鲈鱼”征服他!
晏拂光本来是紧抿着唇的, 他不知道这小龙忽然来这一出是做什么, 在诧异之下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
就在他微微皱了皱眉时, 那刚才坐在桌子上还安安分分的少女却忽然挺起了身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
白泷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桌子上,在蛇果的作用下,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 想要离师尊更近一些。
然后就“扑通”一下, 坐在了师尊的腿上。
晏拂光黑色的锦衣与白泷的白纱交织在了一起。
萤光之下竟有一丝暧昧。
他俊美的面容上僵了一下,忽然闭上了眼。
而白泷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对方腿上挪动了两下, 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好位置。
然后一抬头,又吧唧一口亲在了对方下颌上。
“师尊,好多个。”
这一下仿佛又对幻象中的白泷打开了什么奇怪的世界。
她眼前迷迷糊糊的出现了很多个晏拂光坐在对面,白泷拿着手里的“鱼”,不知道应该怎么喂。
“这到底是要喂给哪一个啊?”白泷自言自语。
……
被她坐来坐去的晏拂光闷哼一声,在那小白龙带着蜜香的唇瓣软软贴在下颌时,终于忍不了了,睁开了眼来。
白泷还自己傻兮兮的找着师尊的嘴在哪儿。
乍一回头就对上了晏拂光略深的眼神, 那眼神幽沉仿佛深渊一般,白泷对上之后微微怔了怔。
然而在看到小白龙眼底的好奇时。
晏拂光的眼神只一瞬间就又变成了有些复杂的情绪。
他眸光闪了闪,无意中被那桂花蜜酱蹭到了唇边,忽然用力握住了白泷手腕。
“师尊?”
白泷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她在看到对面又忽然冒出的无数个一模一样的晏拂光时,更加晕了。一时之间连现在的危险都意识不到。
只听到了有人叫她傻子。
晏拂光紧抿着唇,在感受到其中甜意之后,忽然轻嗤了声。
白泷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眼前一阵昏沉,就闭上眼倒在了晏拂光腿上。
而手中的“鱼”,也自然掉落了下来。
等到人失去意识之后,晏拂光捏着那“鱼”看了眼。
他眉头轻挑了挑,刚准备说什么,就见被他施法已经睡过去的白泷忽然喃喃自语。
“桂花鲈鱼特别好吃。”
“你今天不吃你就不是人!”
在双重术法的施加下,白泷还惦记着这件事,连梦中也不安稳。
晏拂光:……
这傻龙。
他表情顿了顿,竟是有些古怪。
“不吃不是人?”
他目光危险看向白泷面上。
然而说出这话的白泷此时却无知无觉。
她在睡过去后,甚至眉头放松还笑了起来。
晏拂光:……
说是傻子还真是傻子。
……
另一边,白泷已经睡着了。
在幻觉中,白泷看见师尊吃了她献上的鱼。被她的厨艺征服,当场就原谅了她。
并且还答应她取消惩罚,恢复以前的用度。
“小白,你做的鱼真好吃,为师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鱼。”
梦中的师尊道:
“你放心,就冲这鱼,为师也一定会好好栽培你的。”
“多谢师尊!”
白泷一脸惊喜。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因为睡梦幻境中师慈徒孝的画面,白泷整只龙都放松了下来。
甚至在一只手握住她手腕时,白泷不自觉的用脸乖巧的轻轻蹭了蹭,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晏拂光皱了皱眉。
一看白泷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是自己幻想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刚刚握住她手腕的时候,他输进去了一股灵力,这才知道这蠢龙今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原来是喝了蛇果汁。”
破案了,晏拂光表情顿了顿。
有些古怪。
这傻龙是不知道蛇果致幻吗?
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
彻底沉浸的白泷此时已经傻笑着睡在他腿上了。
晏拂光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睡的红红的脸颊。
夜风拂过他衣袖,隐隐带着一丝桂花的香气。
晏拂光看着怀中睡的睡的天昏地暗的小龙,过了很久才淡淡自语:“确实是挺好吃的。”
……
白泷还不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蠢事。
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腕好像肿了,一动就疼的厉害。
而且不止手腕,就是头也疼。
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她这是晚上睡着被人偷偷打了一顿?
白泷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她这时坐起身来看向镜子,就看到镜子中一张雪白的小脸。
白泷的皮肤很容易留痕迹。
此时一片雪色上印出了两抹红痕,就像是小梅花点缀在上面一样。
她不自觉的伸手摩挲了下。
这……又是怎么来的?
白泷眨了眨眼睛,拼命的想要回想昨晚的记忆,可是无论她怎么想,记忆都像是断层了一样。
她只记得自己做好了鱼,端来给师尊吃,后面就……全忘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后面的时候,不由有些泄气。
“唉,我这是什么脑子啊。”
算了,也不想了。
还是先去看看师尊吧。
白泷这样想着,对着镜子洗漱了一番。
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衣物,刚要皱眉,就又看到了放在榻前的崭新衣裙。
“咦,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是师尊准备好的吗?
她疑惑的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件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雪色缎子。但是摸着十分舒服,软软凉凉的,就像是细雪织成的云朵一样。
惊云阁里只有她和师尊两个人。这个衣服就是给她准备的了?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弟子服,最终还是决定换上新的。
……
一炷香后,惊云阁殿外,白泷在门口等着。
因为师尊没有说话,便百无聊赖的移动着视线。
忽然,她的目光在看到一个东西后,微微顿了顿。
不远处的树下的石桌上放了一颗珠子,好像……有点眼熟啊。
白泷目光停下,望着那萤珠,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片段,可那片段一闪而逝。再想又没有了。
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晏拂光从殿内出来时就看到白泷盯着昨天的桌子发呆,不由抽了抽嘴角。
“清醒了?”
他忽然出声。
白泷正想着昨天的事情,冷不防的被打断,不由吓了一跳。
回过头来就看到师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树下了。
她回过神来,连忙弯下眼睛打招呼。
“师尊,早上好。”
晏拂光看她活力满满的样子,表情有些古怪。
白泷却不清楚其中缘由,只是在问好之后又别扭道:“多谢师尊准备的衣物。”
“只是,只是……师尊怎么知道我衣服皱了啊?”
她见师尊表情不错,便将自己换衣服时一直好奇的事情问了出来。
晏拂光瞥了她一眼,皱眉问:
“昨晚的事情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他面容上表情淡淡,皱眉时叫白泷心底有些打鼓,不由摇了摇头。
她、她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可是她记得自己就只是来给师尊送了一条鱼而已啊。
“师尊,是不是我鱼做的不太好?”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
白泷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
一下子就对上了晏拂光更加复杂的目光。
“怎么了师尊,是有什么不妥吗?”
白泷立马精神起来。
晏拂光盯了她很久,才收回了目光。
“没有什么不妥的。”
“你做的很好。”
他说到很好的时候,表情顿了顿。可惜白泷却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了师尊说。
从明天起免去她去水牢打扫的惩罚了。
所以,她果真是靠美食征服了师尊的胃吗?!
白泷激动无比,就差将高兴写在脸上了。
晏拂光目光微顿,看了她一眼。
“不过,明天晚上的练习不可少。”
“等到你什么时候真正到了踏门境界渡过心魔,什么时候再免去来为师这里请安。”
啊?晚上还要来请安啊。
白泷表情一瞬间有些垮。但是在师尊淡淡的一眼中,她又迅速振作了起来。
请安就请安吧,总比继续打扫水牢的好。
而且如果有师尊指导的话,渡过心魔应该会更快一些吧?
白泷这样想着,听话的点了点头。
“那师尊,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抬眼看向晏拂光,语气小心。
晏拂光指尖微微顿了顿,白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脸上一阵柔软拂过,师尊衣袖擦过她面颊。
叫白泷疑惑的眨了眨眼。
她刚准备问是怎么了吗?
就见师尊又收回了手。
“好了,你快去上课吧,晚了又要来不及了。”
自从滚滚用师尊的形象跳钢管舞之后,师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她说话了。白泷见他气已经完全消了的样子,连忙听话的点了点头。
“那师尊我走了,我们晚上见。”
晏拂光没有说话。
一直到白泷离开,目光才看向桌上的萤珠。
没想起来吗?
他自言自语。
……
另一边,白泷已经去了学堂。
白泷觉得,今天所有的好事都叫她撞上了。
首先,一大早起来师尊原谅了她。
其次,一直喜欢拖堂的执山真君今天破天荒的居然提早下课了。
白泷本来都要做好一直拖堂的准备了,没想到这次执山真君居然这么快。看着白泷震惊的样子。
旁边的师兄摇了摇头:“小白来太清宗没多久,可能不知道,执山真君与无鼎寺的迦离圣僧是好友,每次圣僧来我们太清宗,执山真君都要拉着对方下棋不可。这才没空管我们。”
白泷听明白了。
她想到那天她师尊也和迦离圣僧下了一夜的棋,不由有些疑惑:“迦离圣僧下棋很厉害吗?”
“厉害?”
那师兄的表情有些古怪。
“何止是厉害一说,无鼎寺擅卜算,能知过去未来,迦离圣僧当然对此十分精通。”
“唉,算了算了不说了,虽然无鼎寺的圣僧厉害,但我们太清宗终归不是第一宗门不是么。白师妹你就不想要想着迦离圣僧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的白泷:……
她嘴都没有张,这师兄也太会脑补了吧。
不过也不怪他这样想。早些年迦离圣僧来太清宗时,刚进门的师妹们没少对圣僧心怀憧憬,但是奈何圣僧一心向道,不知有多少女弟子都心碎了。
他以为白泷也是如此,谁知道对方就是随口一问。
白泷忍了他张嘴叭叭叭了很久。
然后才听那师兄有些感慨道:“不过,你要是要去找迦离圣僧卜算的话,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
“十年前二师兄就曾被迦离圣僧算过一卦。”
“卜卦说什么?”白泷倒是对这个有些好奇了。
那师兄挤眉弄眼的看了她一眼,等到白泷胃口完全被吊起了,才道:“圣僧说,二师兄反骨太烈,成圣之前,必有一劫。”
他最后几个字似是怕人知道,说的低了些。
白泷微微皱了皱眉。
必有一劫?
怎么书中好像没有说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当初看书不仔细,所以才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师兄原本还是想继续讲的,但奈何忽然传音符亮了起来,水牢那边通知他赶快过去执勤,只得说到这儿后打住了话题。
挥了挥手,先与白泷分别。
他走的匆忙。
离开之后,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忘了。直到已经走到水牢了才想起来,他忘了告诉白师妹她脸上有印子了!
白泷还不知道自己顶着脸上的红印走了一天。
她本来是想要趁着今天下课早,早点回去休息的,毕竟晚上的时候还要去师尊那里。
太清宗今日早下课的只有他们一个学堂。
白泷一人走在路上,脑海里各种胡思乱想。
走着走着,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她想到刚才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师兄说的迦离圣僧卜卦的事情,心底竟然也有些心动。
唉,她来太清宗这么久了,却连飞升的腿都没摸到,要不然让迦离圣僧也帮她算算?
这个念头一起就停不下来。
白泷越想越心痒。
不过迦离圣僧现在在和执山真君下棋,她要想算也得等到下次了。
这样想着,白泷叹了口气。
不过她又想到了另一样东西。
她眉头动了动,忽然目光微转将一个血红色的小珠子从乾坤袋里拿出来。
上次在审讯妖兽的时候,师尊好像说过这个血声宗创业失败的邪教头头,就是无鼎寺的前佛子吧?
所以……他应该也会算吧?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白泷呼唤到了很久不联系的血声珠。
两人没联系的时候,方生已经换了四处住处。
自从妖兽潮失败被供出来幕后主使是他之后,无鼎寺就千方百计的在查他的下落,搞得他都将门徒全部收回,收敛了许多。
在这种时候他自然没联系龙日天,却没想到龙日天会主动联系他。
被耍了很多次,方生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有礼貌了。
那血珠刚一亮,他就开始恶声恶气的问:“你又有什么事?”
白泷毕竟是有求于人,于是她态度好了些,开口嘲讽道:
“听说你会占卜,这样,我给你一块灵石,你现场测算一下明天会不会下雨。”
方生:……
???
他回过神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算一算明天会不会下雨?”
“你以为我是雨神吗?”
白泷:“算不算一句话吧。”
想到这人叛出无鼎寺的态度,白泷顿了顿,又道:“果然这世界上只有无鼎寺的迦离圣僧才能算出来吧,其他占卜之人都是骗子。”
方生本来是准备回怼的,一听这话,顺间就炸了。
“谁说只有无鼎寺知晓过去未来?!”
“我血声宗绝对不比那群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差。你等着,我现在就推演天象,今晚给你一个答复!”
他说的自信满满。愤怒之下甚至忘记了占卜是要秃头的事情,一口气就应承了下来。
“好,今晚等你。”
白泷得到答案之后,满意的切断了联系。
然而她话音刚落下,耳边就听见一道声音。
“等谁?”
那道声音有些熟悉。
白泷回过头去,就看见季修从不远处慢慢走了过来。
他今日并没有穿太清宗的弟子服,反倒是一身玄色劲装,刚才从外面回来。
在他孤疑的看过来时,白泷心底咯噔一下。
糟糕,刚才一不小心嘴上说出来被人听见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被人知道她有血声珠!
于是她眨了眨眼,面上一片无辜的表情。
“师兄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刚才给滚滚发传音符,说我晚上不用过去了,让他不要等我。”
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季修目光顿了顿,在看到白泷脸上真诚的表情时,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听说你昨晚是宿在师尊那儿的?”
他忽然问。
白泷点了点头,见二师兄没有揪住刚才的事情不放,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宿在师尊那儿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怪怪的?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季修目光却深了些。
他盯着白泷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抬起她下颌。
白泷脸上昨晚被捏的痕迹还在上面,雪白的面上就像是一抹红霞一样。那小龙本人却还没有意识到。
她伸手想要拨开季修的手,却没想到光滑的雪缎顺着手腕滑下,露出了手腕上更甚的青紫痕迹。
季修目光随着雪缎滑下转移,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这些……都是师尊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