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男孩端着锅巴土豆离开后, 陆粥粥赶紧从包包里摸出口红,涂了涂唇,对着玻璃镜子抿了抿。
头发有些湿润, 她又掏出了面巾纸, 擦了擦湿漉漉的刘海。
雨中拎着便当盒的女生冷笑着, 喃了声:“茶。”
“什么?”
她轻蔑地打量了陆粥粥一眼,泡泡吹起来黏在唇边, 又被她舌尖搅入口中――
“你的口红色号,很绿茶。”
“......”
陆粥粥的口红是她姑奶奶送的,招谁了!怎么就绿茶了!
她明显能感觉到那女孩对她的敌意, 不过陆粥粥也不是受欺负的性子。
既然说她绿茶, 她便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茶艺。
陆粥粥摸了摸自己的白蕾丝发辫,将鬓间发丝挽到耳后, 对她粲然一笑:“姐姐的妆容好漂亮呀!很羡慕姐姐这么会化妆, 粉涂了好厚的吧。我就不太会化妆, 平时就抹抹口红而已,哥哥们都说不化妆更显年轻呢。”
周围一帮吃瓜男生直勾勾地看着陆粥粥, 魂儿都没了,站队叫嚣道――
“说得对啊!”
“女孩子还是不化妆的好。”
“素颜多美啊,我就喜欢不化妆的。”
口香糖女生被陆粥粥气得脸色发白:“你...你太婊了。”
周围男生是瞎了吗!怎么会被这种绿茶吸引!
陆粥粥得“茶艺大师”杨曳亲传, 能把死人都气诈尸了,一般小姐姐哪能是她的对手。
不过这门技术, 她平时也不敢乱用,否则会挨她爷爷的揍。
她不随便招惹别人, 但谁也别想欺负她。
“你看我,我说话笨笨的, 男生们都说我没有心机。如果得罪姐姐了,姐姐千万别生气哦。”陆粥粥心平气和地说:“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口香糖女生一口老血,估计是被她气出内伤了,爆了两句问候祖宗的粗口之后,气呼呼地离开了。
陆粥粥耸耸肩,嘴角绽开淡淡的笑意。
让她说自己是“绿茶”,她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顶级“绿茶”。
一回头,陆粥粥看到几个抱着篮球的男孩走下楼梯,而景绪站在最后。
她一开始还担心,十年未见会认不出他的容貌。
其实不然,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宛如泥沼,有令人沉沦的吸引力,而他的容颜不复少年时的清秀,锐利中带着几分冷意。
陆粥粥看到,他肩上那朵含苞的金色玫瑰,仿佛有被烈火烧灼的痕迹,花瓣凋零殆尽,残存的几片也已然破败不堪。
“啪嗒”一声,她手上的口红掉在了地上。
玫瑰碎了。
窒息的疼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灌满了她的胸腔。
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撕裂一般。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出了眼眶。
他穿过走廊,朝她走过来。
陆粥粥赶紧侧过脸,擦掉了眼泪,回头对他绽开微笑――
“景绪哥哥,好久不见!”
景绪走到她面前,俯身捡起了地上断了半截的口红。
“断了,扔了吧。”
嗓音低沉而冷淡,仿佛已然不再是年少时的他了。
陆粥粥微微张嘴,但没有说话。
这...什么开场白。
她看着景绪走到垃圾桶边,将口红扔了进去,又问她道:“吃饭了?”
陆粥粥赶紧摆手:“还没。”
“不早了,该回去吃饭了,不留你了。”
景绪说完,双手插兜里,径直走进雨中,似离开的意思。
不是...上句话问完,下句不该是“我请你吃饭”吗!这几个意思啊?
双手插口袋,谁都不爱啊?
陆粥粥连忙追上他:“景绪哥哥,我特意来找你,你不请我吃饭吗?”
景绪淡淡道:“刚刚输了,没钱。”
“没钱没关系,我请你也行啊。”
他懒洋洋地笑了:“跟你很熟吗。”
好像不...不太熟了。
陆粥粥被陆怀柔宠了十年,也骄傲了十年,她还从来没这样死皮白赖地追过谁。
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儿时的真挚,变得轻佻而漠然。
真的...变了啊。
景绪没看她,迈步继续往前走。
“我今天报道来着,遇到景哲了,他跟我说你在这里,我就这么冒失地赶过来找你了。”陆粥粥不依不饶地追上他:“哥哥,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大雨倾盆而下,润湿了他的眼睛。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她。
雨水“啪嗒”“啪嗒”地拍在她的脸上,刘海全黏额头上了,更显得小姑娘清丽动人。
单薄的白T湿漉漉地粘在她身上,胸襟前被雨水润出了浅粉的内衣颜色。
“陆粥,你长大了。”
“啊?”
景绪脱了自己的外套,甩在她胸前,让她盖住胸前的内衣:“长大了就该有长大的样子,别在跟个小孩似的,快回去了。”
“人家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请你吃饭吗?”
“我们这么久没见了。”陆粥粥有点难过:“叙叙旧不行吗。”
“没什么可叙的,快回去。”
景绪望了望天,雨越下越大了,而女孩衣衫单薄,于是他不耐地说:“我们都长大了,小时候发生的事,谁还当真。”
“我当真。”陆粥粥赶紧追上他,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嗓音近乎恳求:“小时候发生的一切我都没忘,我也一直想着哥哥啊。”
景绪蓦然顿住脚步,袖下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的一句“还想着他”,瞬间便把他的坚硬如铁的心,击得粉碎了。
陆粥粥踮起脚,想要碰碰他肩上残损的玫瑰:“哥哥,这怎么碎了呢。”
景绪眼睁睁看着她靠近自己,鼻息间也萦绕着她身体的甜香。
在她指尖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狼狈退后了两步,冷声说:“陆粥,别过来。”
她不依不饶地颤声问:“哥哥,玫瑰为什么碎了?”
“没有为什么,碎了就是碎了。”
他抬起头,视线沉沉地望着她:“你就当我从来没存在过,别来找我了。”
“你骗人!”陆粥粥情绪激动了起来:“我们拉过勾的!你说会回来,北城最好的大学,我们约好了,你不能骗我的!”
“骗你又怎样。”
他唇角冷冷地勾了起来:“就骗你了,陆粥,小时候的话,也就只有你这么傻,还会当真。”
陆粥粥解开他的衣服,用力摔在了地上,愤恨地看了他一眼――
“景绪是骗子!”
雨中,景绪木然地站了会儿,细细密密疼意弥漫全身,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小姑娘又红着脸折了回来,夺过了他湿漉漉的黑T,裹在自己胸前,气呼呼跑开了。
景绪望着她的背影,转过身,从包里摸出了那枚断截的口红。
他目光沉了沉,脸色也变得冷冷冰冰。
坏了,烂了,就应该扔掉。
但他舍不得,没有扔。
*
陆粥粥抱着他的黑T,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雨中,浑身都湿透了。
她想哭,哭不出来,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心里堵得慌。
不愿意让舍友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因此,陆粥粥去了姑奶奶送给她的莱汀公寓。
莱汀公寓不愧是北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公寓,入门大堂是极简风格,奢华而不高调。只要有业主进来,保安就会起身相迎,必恭必敬地将她迎进来,然后替她打开电梯门,按下楼层。
电梯是一户一梯,刷卡上楼,电梯直接送入房间里。
房间是南北通透的大平层,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窗,高层视野极好,整个大学城湖区尽收眼底。
公寓拎包入住,杨曳全程亲手操办布置,衣柜里有合适她穿的四季衣物,小抽屉里还有干净的棉质内衣,该有的都有,一应俱全。
陆粥粥在景绪那儿受的委屈,分分钟就被房间里温馨的布置治愈了,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有最爱她的爷爷,姑奶奶和姑爷爷,还有爸妈和可爱的方便面弟弟,她很幸福的。
平淡而温馨的幸福。
正如她对景哲说过的哪样,这十多年,仿佛没有青春,因为没有伤痛和眼泪,只有全家人的脉脉温情,将她养在最温厚的土壤里,单纯而快乐地成长。
那个喜欢穿黑衣服少年,或许是她青春里唯一的意难平。
陆粥粥泡在内嵌式浴池里,一边洗着泡泡浴,一边给蒋清霖发语音,把今天的事都跟她说了一遍,详细到包括景绪那张看一眼就让人悸动的英俊面庞......
于是闺密间的话题,直接歪到了男孩子的颜值上――
“过两年,他必然各方面超过我爷爷!”
蒋清霖:“各方面是指的的哪些方面。”
陆粥粥:“说不清楚,我就觉得他好看。跟他一比,我还像个小学生...”
蒋清霖:“陆粥粥!控制你自己!你是世界名模的孙女,你见过世面的好吗!”
陆粥粥:“【擦鼻血】”
蒋清霖:“你把他衣服带回去了,这是机会啊,下次可以借着还衣服再去找他。”
陆粥粥:“正有此意。”
蒋清霖:“那你得帮他洗干净哦,你会洗衣服吗?”
陆粥粥:“放心,正在洗。”
蒋清霖:“你不是在洗澡吗?”
泡泡浴里,陆粥粥将黑色的外套挂在自己修长的腿上,给蒋清霖发了一张闪照:“洗干净啦。”
蒋清霖:“......”
我怀疑你在跟本苦逼高中生搞黄.色!
蒋清霖:“你干嘛抱着他的衣服洗澡,很花痴好吗!!!”
陆粥粥:“洗澡就顺便一起洗了嘛。”
*
胖子名叫赵子默,过去也是知名电竞战队GEM的老人了,早两年也有过不少辉煌的战绩,“胖爷”的名号在圈子里是鼎鼎有名。
不过后来因为肌腱炎,住过一段时间的院,恰逢GEM吸收新鲜血液,改弦更张,他便被辞退了。
GEM战队招揽了一批年轻又有天赋的选手,其中绝大多数小哥哥颜值还很高,战队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电竞选手偶像化”――既要奖杯,也要流量。
“自那时候起,胖爷我就知道,电竞圈全新的时代来临了。”
电梯里,胖子拍着景绪的肩膀,说道:“游戏玩得6,只是最最最基本的条件,你还得受欢迎。怎么受欢迎呢,颜值得高吧,性格还要风趣,讨人喜欢。你看看Toy,还有PP这些圈内流量咖,哪一个不是百万粉丝起步。”
景绪睨他一眼,声线懒怠:“所以?”
“所以,我发掘了你啊!”胖子理了理他衣领:“Lu神,你要是能火,还能有这些人什么事儿!咱们就是欠机会。这不,机会来了。”
说话间,电梯门打开,一间三面落地玻璃窗的会客厅。
景绪走了进去,透过这些玻璃窗,可以看到楼下的电竞队员训练室,穿统一队服的队员们戴着耳机,敲击着键盘,沉浸在游戏中。
胖子领着景绪,来到战队投资人面前,恭敬地说:“王总,这是我们Fly战队的全部资料,您看看。”
王总接过了资料,没有看,视线却落到了景绪身上。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长T,戴着鸭舌帽,漆黑的眼底泛着沉沉的光,看着虽然很年轻,但是眼神却早已经没有了少年的天真气。
王总阅人无数,自然能嗅到这小子身上那股不一般的沉静气质。
年轻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浮躁,一点儿小成就,就变能把年轻人熏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但是面前这位少年,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半点浮躁气。
“我就直说了,你们战队,不具备任何可投资的价值。”
“这这这...王总,话也不能这么说。”胖子尴尬地摸摸脑袋:“咱们队虽然现在只剩下两位队员了,但是只要资金一到位,凭我胖爷的号召力,还怕找不到好选手吗!”
“你们战队最大的价值,就是他。”王总点了一根烟,用烟头指了指景绪:“Lu神,上周,你打败了我队里最有潜力的队员。”
“是吧!”胖子松了一口气,笑着说:“Lu神就是我胖爷一手带出来好苗子,绝对有潜力!”
“所以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sky战队,我给你一等队员的薪资待遇,年薪80万起步。”
胖子目瞪口呆。
他就说,怎么sky的投资人忽然答应见他们,原来是想挖他墙角来着!
还是当着他的面,这太嚣张了吧!
“王总,您这样做,不厚道吧,景绪是我从南城带过来的,是我的人。”
“赵子默,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讲话。”王总面对胖子,就不再客气了:“这年代,没有不可替代的价值,没有名气,你就是这个...”
他对他比了个小拇指:“你那Fly战队,要名气没有,连队员都凑不齐,还要让我投资,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你...”
胖子脸颊憋得通红,却无言以对。他太明白了,资本的羞辱就是这样直接,不会给你任何辩驳的机会。
“Lu神,怎么样,考虑一下?”王总站在落地窗边,摊开手,为他画大饼:“等你真的打出名气、有了流量,薪资至少200万起步。”
胖子担忧地望着他:“景绪,你可不能被罪恶的资本腐蚀了双眼,不顾革.命友谊啊。”
景绪望着王总,嗓音里带了点淡漠的嘲意:“200万就想买断我,少了点吧。”
王总也不生气,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好高骛远,你是职高生吧,你看看现在,就算985的高校毕业生,能不能一工作就拿到这样的薪资。人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把路子走稳了。”
景绪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这些队员们在训练室里厮杀,他们在这里训练,也在这里吃住,所有生活的场面,都被人监视着,一览无余。
“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景绪手揣兜里:“不爱给人打工,也不想挣这种卖命钱。”
王总听出他的意思了:“我是看明白了,敢情你还想当老板。”
景绪冷笑:“缺钱用,要挣就挣大的。”
“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好高骛远的年轻人了,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能翻了天去,最后无一不是跌得粉身碎骨。”
“我不是他们。”
“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
景绪头也没回走出了会客厅。
胖子连忙追上去,跟着进了电梯:“刚刚吓死爸爸了,真怕你会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答应他们。”
景绪冷冷的眼风扫了扫他;“谁是爸爸。”
胖子立刻改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爸爸!”
“你当我儿子,丑了。”
“歧视颜值这就不对了啊,胖爷我丑是丑,技术流。”
电梯到达负一层的地下电玩城,景绪走了出去。
“来这儿干嘛呀?”胖子问。
“没钱了,挣点零花。
这间电玩城不是普通的娱乐场所,带有一点赌博的意思,也是不怎么见光的。
胖子跟在他身边,嘴里叨叨道:“讲实在的,当初我让你跟着我打比赛,你也没问别的,就问了我三个字:挣钱吗。”
他拍了拍景绪的胸脯,好奇地问:“所以你家真的很穷啊?”
景绪站在电玩城二楼的栏杆边,漫不经心道:“没家。”
“玩游戏的,几个不叛逆,我带新人那几年,你这样的叛逆小孩,我见多了。”
胖子手肘撑着栏杆,说道:“最后绝大多数...都跟父母回了家。一个人长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回不去,也不想回去。”
“怎么,你爸妈不要你了啊?”
景绪的手握成了拳头,良久,他缓缓松开,轻描淡写地说:“是我,不再需要他们了。”
那一场大火,改变了一切。
那两年,他趴在病床上,每天都能嗅到腐臭的味道,那是从他背上的大大小小化脓的水泡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他恶心到想吐。
日复一日,他感受着自己正在一点点腐烂。
过去那个意气风发、光鲜明朗的少年再不复存在,他被永远留在了地狱。
而放弃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最爱的母亲...
漫天覆地的火焰中,景绪永远不会忘记,她背着鬼哭狼嚎的景哲,留给他的...是怎样绝然离开的背影。
他知道那是逼不得已,也知道...两个孩子,她必须选一个,否则后果便是玉石俱焚。
她选了景哲。
很好,人都有怜弱的心理,更遑论父母,她做出了最本能的选择。
却把他留在了绝望的地狱。
......
从自己的身体完好部位割下的皮肤,移植到已然损伤的皮肤上,这叫做植皮。
很长一段时间,景绪都在经历这种焚肤刺骨之痛。
这样的疼痛和常年不断的手术,让他没有办法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成绩就此一落千丈。
当他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天,夏日的阳光灼灼刺目,晴空万里无云。
医生们为他鼓掌,庆祝他破茧成蝶,重获新生。他嘴角浮起荒唐的微笑。
哪有什么新生。
他的心,早已被无边的恨意吞噬,永坠修罗。
*
听说张虎最近沉迷游戏厅,蒋清霖拉着陆粥粥,俩人来到商城负一楼的游戏厅揪他。
游戏厅灯光明亮,摆放着不少大型的游戏设备,有摩托赛车类、也有射击类和跳舞机。
蒋清霖一进门便望见了张虎。
这小子端着游戏枪,正突突突地疯狂扫射,干得是面红耳赤、双眼发亮。
“张虎!”
张虎回头看到蒋清霖和陆粥粥,茫然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妈妈说你一放学就去打游戏了,我们来揪你!”蒋清霖把他扯出来,气愤地说:“沉迷游戏,你还要不要高考啦!”
“哎呀,我就是放学了顺道过来玩玩,放松一下。”
陆粥粥看到游戏机正哗啦啦吐着游戏币,问道:“这是赌钱的吧?”
“是啊!这很有意思的!玩得好就能挣钱,我有一哥们,就玩这个,两天挣了两千!”
蒋清霖惊讶:“这么多!”
“可不是嘛!玩游戏就能挣钱,你们想不到吧。”
“那你挣了多少?”
“我...”张虎红着脸说:“我输了五百了。”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陆粥粥道:“这就是赌博性质的吧。”
“不是赌博,这就靠实力赢钱,你看,这是射击游戏,打中一个人就是一块钱,实打实的,用游戏币就可以去服务台兑换。”
“有这么好的事?”
“但前提是...规定时间内必须射中规定人数,否则就会输钱。”
“所以你就是这样,输了五百块?”
“只要多我练练,肯定能挣钱!”张虎说着,又端起了游戏枪:“你们看我玩一局就知道了,我还差一点点了。”
陆粥粥和蒋清霖站在他背后,好奇地看他玩游戏,这是类似于枪战游戏,投入数量不等的游戏币,挣钱率和赔率也不一样。
他一番血腥“激战”之后,屏幕显示――
“很遗憾,游戏失败。”
蒋清霖道:“你看!怎么可能让你就这样躺赢挣大钱的,绝大多数人肯定都会输啊!”
张虎失望地放下枪,跺跺脚:“我就差一点点了!你们有没有钱,借我一点,下一局,我肯定能翻本!”
“看不出来啊,张玉书,你这么有赌徒潜质!”蒋清霖气道:“大学生,你跟张虎说说,这事儿有谱没谱。”
陆粥粥一本正经道:“本大学生觉得,这就是个无底洞,趁早戒掉游戏,否则会越陷越深。”
“你看吧,粥粥都这样说,快跟我们回去!”
“不行,我...我已经问同学借了三百了,我爸知道了,肯定打死我!”张虎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低头小声说:“我好歹要把本钱赢回来啊。”
“你还问同学借钱,你疯了吗!”
张虎望向陆粥粥:“肥粥,你借我点钱呗。”
“肥粥,别借给他!他肯定又会输光光的!”蒋清霖拉着她往外走:“咱们给张叔叔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别!求你们了!你们要是给我爸打电话,我就完了。”
陆粥粥周围这些“杀”红了眼的玩家们,问道:“这游戏机真能挣钱?”
“反正玩得好就能挣大钱。”
陆粥粥翻了翻自己包里,掏出一些零钱,拿到服务台兑换了游戏币,对张虎道:“我帮你把钱挣回来,但只有这一次,以后你可别来这种地方了。”
“哇!肥粥你太够义气了!”
陆粥粥买了几个赔率最低的游戏币,射击游戏很好上手,拿着抢一阵扫射就行了。
她非常帅气地端着枪,按照张虎教她的方法,以最快的速度爆头。
然而还是低估了游戏的难度,第一把下来,陆粥粥输掉了游戏。
张虎鼓励道:“新人第一轮,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不错了,肥粥,再来一把,说不定就能反败为胜了。”
陆粥粥听他这样说,也有些不甘心,游戏明明不难,也只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那我再去兑换一点游戏币。”
“我等你!”
蒋清霖看陆粥粥玩游戏,也觉得很上头:“肥粥,要不你借点钱给我,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把张虎的钱赢回来。”
“没问题,走!”
半个小时后,三个小伙伴输的囊肿空空,坐在游戏厅外的阶梯上,灰头土脸。
“完了。”张虎抱着头,痛苦地说:“我现在四处欠账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蒋清霖也是脑子放空,木讷地问陆粥粥:“你刚刚借给我多少来着?”
陆粥粥:“不知道,反正我身上一分钱都没了。”
蒋清霖抱着脑袋,崩溃喊道:“我居然欠了我偶像家一大笔钱,我以后还有什么脸追星,呜!自己开除自己粉籍算了。”
陆粥粥这十多年生活顺风顺水,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巨大的滑铁卢,她不甘心地咬咬牙:“我就不信了,我还赢不了这破游戏!再来!”
说完她走进了游戏厅,径直来到前台。
蒋清霖和张虎连忙追上去:“肥粥,你不是没钱了吗。”
陆粥粥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vip黑卡,豪迈地说:“刷卡!我就不信了!”
前台服务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推荐你们买赔率最大的游戏币,可以把之前输的一次性赢回来。”
蒋清霖小声问:“那大赔率游戏币多少钱?”
服务员看出了陆粥粥手上那张信用卡的分量,说道:“一局两千,赢了就能净挣两万。”
张虎和蒋清霖张大了嘴:“哇,这样我们不仅能把输的全部赢回来,还有的赚呢!”
陆粥粥也是输红了眼,说道:“我就要这个两千的游戏币。”
“好的,马上为您服务!”
前台服务员笑逐颜开,噼里啪啦敲击着电脑。
这时,陆粥粥手里的卡片却被人抽走了――
“好的不学,学会赌博了。”
嗓音低沉而冷淡,宛如吹过雪松的风。
听到这个声音,陆粥粥全身每一个细胞都醒了,脑子里烧的一把邪火也被迅速扑灭。
回头,迎上景绪那双漆黑而明澈的眸子。
陆粥粥脸蛋火烧火燎起来,耳根都红透了。
嘤。
赌钱被抓包,她再也不是小仙女了。
景绪夺过了黑卡,轻拍了拍小姑娘绯红的脸蛋,动作不太客气,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输了多少?”
“不、不知道。”陆粥粥声音细如蚊子叫:“小几百吧。”
“只有几百?”
小姑娘像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狗狗似的,羞怯地说:“可、可能有一...一千多。”
景绪又要用卡拍她脑门,陆粥粥连忙伸手格挡,低声哀求道:“我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哥哥。”
景绪被她这一声“哥哥”,叫的心都要化了。
他熟门熟路地拉开她的斜挎包,摸出钱夹,将卡片放了进去,平静地问:“到底输了多少。”
“可能有...三千七。”
“......”
景绪重新将陆粥粥的信用卡掏出来,递给了服务员:“A币。”
“A币!”服务员说道:“A币两千一颗,您要几颗?”
“一颗。”
“一颗?”服务员忍不住打量了景绪一眼。
这是孤注一掷啊!这是多大的自信。
游戏机可不认人,他以为长得帅就能赢?
景绪回头问陆粥粥:“卡有额度?”
“呃,无限额度。”
“我能刷吗?”
“可以可以可以!”陆粥粥狗腿地说:“哥哥想怎么刷都行。”
“密码呢?”
“你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