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皇女英一同纳入怀中,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弘元帝说这句话时理所当然,就是再多要几个女子都是应当的,青雀的后院人还是太少了些。只是杜家阿宁家世比李云栖更高一筹,要是做侧妃怕是委屈了她。
他愿意,杜相都不会答应,这是个麻烦。
至于青雀,他不觉得青雀有拒绝的必要,他又没阻止青雀迎娶李五。
两者间做选择,与多送一个,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谁会傻得拒绝后者。
再说青雀以前就是风流的性子,民间那些关于端王的韵事也是有所耳闻。要不是以前太胡闹,他也不会让青雀去松山书院,让大儒们教导一番。
“父皇,您可绕了儿臣吧,儿臣可不想当众矢之的,太麻烦了吧。”魏司承默默攥紧了手指,面上却是一脸苦意,求饶着。
弘元帝哈哈一笑,谁娶了杜家阿宁都会成为所有皇子嫉恨目标。
这青雀,老实的时候还真是可人疼,这是担心招惹是非。
不过,这次青雀回京,除了没有回收的半个虎符,另外受封的亲王位也引起了不少争端,皇子中除了太子外,清一色郡王。魏司承一回京就打破了这个局面,一跃成为太子之下地位最高的,太过显眼,不想娶杜漪宁也算在情理之中。只是弘元帝没想到青雀会移情别恋,其他皇子为此争得头破血流,他若年轻个20岁,说不得也会与他们争一争。
“朕还不是想给你双份的惊喜,不知好歹的,既然不要,日后可别后悔。”嘴上嫌弃,弘元帝看魏司承的目光却满是笑意。之前被两个皇子伤透的心,终于在九子这里得到了些许安慰,见赵顺要带着人进来,弘元帝示意魏司承去龙椅的屏障后头。
皇后入内,未语先笑:“方才在殿外就听到陛下的笑声,可是有什么喜事?”
弘元帝轻哼了一声:“皇后听错了,喜事没有,倒是老四的刺杀案有了新进展……皇后有时间,不如多管教管教太子。”
皇后是太子生母,仅凭这一点皇帝对皇后就多了份敬重,只是最近实在对太子他们失望透顶,又是拉党结派,又是侵占良田,祸害百姓,若是这次查出来真是太子……
皇后哪里听不出皇帝的言外之意,她早就劝太子不要冒进,与老大、老三争什么长短。只要他能稳住不做错事,他就是下一任帝王,谁能把他拉下来。
难道他真的参与了刺杀齐王的祸事?
皇后感觉到旁边杜漪宁担忧的目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事。
杜漪宁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她情商并不低,见机打破僵局,提高音量朝皇帝行礼。
皇后果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再说下去帝王定然会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责骂下去。
“皇后将杜小六带来这儿做什么?”皇帝对杜漪宁的态度向来和蔼可亲,称呼也相当亲切,没有一个世家女子有这份殊荣,这才有外界说杜漪宁深受帝后宠爱。
皇后笑道:“不知道皇上是否还记得,您曾问过杜小六中意哪个皇子?”
杜漪宁从小就与大部分皇子关系好,无论是杜家还是外面,都认定她将来一定是皇家媳妇。
弘元帝想了会,好像才想起来,似笑非笑的:“让杜小六自己说,是不是有中意的了?朕的好几个皇儿都说杜家阿宁才貌双全、世间独有,不知是哪一位皇儿入了杜小六的眼?”
杜漪宁跪了下来,想起不久前李崇音说的几个要点。
他说:
“等了一夜端王是何感受,一个原本心仪你的人不再属意你,是何感受?”
“还想重新得到他吗,那么抓住自己的一切优势。”
“现在,立刻进宫,请求赐婚。”
“一刻都别拖。”
杜漪宁还是犹豫,她再受宠也只是臣女,道:“但那都是口头约定。”
李崇音温和地说:“口头约定又如何,帝王金口玉言,自然会允诺。再说,你这些年为庆国贡献的,足够你将随口询问变成一纸婚约。”
“你为什么会知道!?”弘元帝将她的功绩都抹去了,她以为不会有人知道。
“庆国这三年所有新创在的物品,你们杜家总是提前拥有,想不注意都难。”
杜漪宁哂笑:“可注意到的只有你,看来这世间还是蠢货比较多。你为什么帮我?”
“恰逢其时,觉得有趣。”
各取所需罢了。
……
从醉仙居出来后,杜漪宁就带着沁阳侯府三小姐贾欣来拜见皇后,她带了漪香阁最新的胭脂水粉献于皇后。她身为女子当然不能直接提婚事,这时候刚刚定亲的贾欣就派上用了,一搭一唱,皇后自然顺道问杜漪宁对于婚嫁的想法,这时候杜漪宁一句都不用说,只需贾欣在一旁帮腔。皇后向来喜爱杜漪宁,虽然遗憾她没成自己儿媳,但也是看着杜漪宁与老九一同长大的,加上因为杜漪宁这些年皇帝总算没忘了自己这儿,提一句并不算难事。
杜漪宁深吸一口气,朝着帝王磕头。
悦耳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是……端王殿下。”
也许是太羞涩了,杜漪宁说完就不开口了。
弘元帝惊讶地“嘶”了一声,他一直以为杜漪宁会选太子,毕竟她与太子、肃王走得最近,万万没想到这个唯有权势能打动的小女孩,有这样的选择。
有意无意地扫了眼龙椅后方,他家青雀,不得了啊。
待她们离开后,魏司承从屏障后方出来。
弘元帝乐了,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这么一出好了戏:“这可不是朕在撮合你们,朕的皇儿中意她的可不少,她却选中了你,想来有几分真心,青雀你自己怎么想?刚才朕的提议,还作数。”
魏司承单膝跪地:“儿臣的回答不变。”
弘元帝:“以往你钟情她的时候,她没放心上,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可惜,真是可惜了。”
魏司承想到杜漪宁对自己幼年与少年时期的无数次帮助,眼睫微颤,终究没回什么。
弘元帝沉默了会,看着跪在脚边儿子:“青雀,虽说对她说的不过是家常闲谈,但这些年,造纸术、创报纸、玻璃、炼铁、蒸馏酒……朕若连她这点要求都不同意,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魏司承定定地望着弘元帝,沉默如金。
弘元帝:“青雀,朕还需要她。”
魏司承低着头,将嘴边的讥诮的笑容隐去。
他还在期望什么呢,他的眼神渐渐冰冷,缓缓道:“娶她亦可,只是恐会引起兄长们的不满,儿臣甚是恐慌……”
魏司承先是阐明了若是他娶杜漪宁将成为众矢之的,这是需要冒险的。
弘元帝也想到自从封魏司承为亲王,朝堂上针对魏司承的声音就没停过。
若是再加上杜漪宁嫁过去,简直烈火亨油。青雀的确无法置身事外,毕竟前面还有齐王的生死未卜。
弘元帝也终于有了些恻隐之心,不忍逼迫九子太过:“若她愿意屈居侧妃之位,就与李云栖一同入门吧。青雀,左右不过是后院多一个人,算不得大事,身为龙子切不可拘泥男女之情。”
原本说娥皇女英不过是玩笑,谁能想到不过一盏茶时间,却成了事实。
魏司承沉默。
弘元帝又加了一把火:“你要知道,这是从那本诗集开始的,你种下的因,就要完成这因果。”
魏司承缓缓闭上了眼,艰涩道:“儿臣…遵旨。”
出了奉天殿,魏司承望着星河密布的天空,一轮弯月高挂。
她平日很懒散,喜爱躲在塌上,往外头看月,偶尔泡一杯浓茶,吃些糕点,将小日子过得惬意。
她本就排斥端王这个人了,若是让她与杜漪宁一同进门……恐怕他们就没以后了。
会有办法的,还有时间解决。
他现在,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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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元帝批完奏折起身去了炼丹房,房内雾气渺渺,一个僧人模样的年轻沙僧,睁着一双灰色的眼瞳,目中无焦距,像是眼盲。
沙僧“看”向来人,也不跪安,只轻轻颔首:“陛下。”
“大师不必多礼,这仙丹如何了?”弘元帝掩饰着语气中的跃跃欲试。
就在去年,皇帝听闻詹国有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国师出现,将詹国陛下那病入膏肓的身子救活,据詹国皇帝称,再活几十年也不是问题。
詹国皇帝高兴之下,将那位高僧封为国师,称他为最接近长生的仙。
弘元帝几次派去和亲书与价值不可估量的宝物,想换那位国师来庆国,都被詹国皇帝蜿蜒拒绝。詹国曾是一方霸主,内战消耗后依然战力强盛,庆国因与胡国开战,早已不堪重负,弘元帝只能憋屈地认下了。但没想到,意外之喜来的那样快,国师座下关门弟子被他在皇家别院外恰好遇到了。
那以后,弘元帝就将原本的丹师换下,换成真正的得道高人。
看着那僧人白灰色的眼瞳,却每每能寻到自己的方位,仿佛不曾眼盲,弘元帝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长生之门。
沙僧:“还差三种辅药,若陛下现在就要,贫僧这就去取。”
弘元帝忙道:“不急,大师不用着急,您要的药材朕已让人快马加鞭去寻了,定会寻到!”
弘元帝在丹药房的门帘后,闻着药香打坐。
那沙僧等到弘元帝睡去,才换上常服,戴上幂蓠,从宫门地道悄然离去。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北城窄巷中。
又等了片刻才等到来人,来人闲庭漫步地走来,看着是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他脚下步伐均匀,轻盈非常,一看便知内力深厚。
月光下,一张如玉面孔若隐若现,恍然若仙,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出尘味道。
“师父,您来了。”他的师父,就是弘元帝苦苦寻求,却求不到的詹国国师。
谁也想不到,会这般年轻俊美吧。
“嗯,最近的情况。”来人神情淡薄,看了眼皇宫方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上扬。
沙僧取下幂蓠,凑到青年身边,低声耳语。
说完后,低声问道:“若按现在的用法,不出一年……”
李崇音:“计划有变,我要他半年内——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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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襛盛庭格外寂静,魏司承踩着点过来,见门窗紧闭,主屋里暗寂一片,有些奇怪,她这么早睡下了?
晚风袭来,魏司承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将青枣扔到窗边,咚、咚、咚。
很规律的响声,也是他和李云栖见面的暗号。
黑黢黢的屋内,云栖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黑暗仿佛将她整个笼罩在里面。
好一会,才听到窗外规律的声音。
一颗青枣从窗缝中溜了进来,云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走去将窗打开,果然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熟悉无比也陌生无比的人。
云栖安静地凝望他。
似乎想仔细看,不错过每一个细节。
魏司承察觉到云栖的不对劲,她从没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过他。
“小七,你怎么这么看我。”小七是偶尔在书信中的昵称,魏司承不喜随众人一般喊她云儿,他总想弄个独属于自己的称呼。随即注意到云栖红肿的双眼,眉头紧凝,“你的眼睛怎么和兔子似的,谁欺负你了?”
云栖的声音有点沙哑:“你低头。”
魏司承不动,她到底怎么了?
云栖重复了一遍:“低头。”
看她现在多大胆,还敢命令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李云栖,你出息了。
魏司承自成年后,从未在女子面前低过头。
闻言,顺从地弯下了身,两人身高差较大,云栖踮了踮脚,将他的银色面具摘了下来。
魏司承也没阻止,只是道:“你以前不是看过吗,怎么还看?”
云栖不回答他,面具除去后,一张淡雅俊俏的脸露了出来,与李达还有些许想象,这应该是李嘉玉原本成年后的样子。
幼时的毒素也去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如蛛网密布,现在只有淡淡的伤疤残留。
真是高端的易容.面具,还带循序渐进的。
他的骗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她怎么可能玩得过?
就是玩不过,才想着躲开。
这次,云栖不像第一次那样,充满揭人伤疤的愧疚。
她很平静地将面具放在一旁,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触到魏司承的下颔部位。
“你……”魏司承惊得说不出话,云栖是个相当守礼的世家闺秀,平日绝不可能这般主动接触男子。
云栖在摸他的易容痕迹,一般面具做得再精致,与真实的肌肤也会有连接痕迹,这样的破绽魏司承会注意,近看看不出来,只能靠摸。
片刻后,云栖眼睛微微一黯,收回了手。
怒极反笑,声音像羽毛般飘落:“端王殿下,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