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正义联盟, 但是在重大危机之外的时候,联盟里的七个人一般都各自为政, 除非是薇拉正式召开会议汇报工作才会偶尔见面。
但是薇拉一旦忙起来,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时间去正联基地的, 她大部分时候也只会联系蝙蝠侠和钢骨。
是以,在她忙着引导论坛内的粉丝时,根本就不知道正联后院起火, 因为“谁是领导者”的问题而僵持不下,频频产生争执。
她实在是太忙碌了, 外加也傲慢不已地认为“这种挑拨离间的小手段不需要解释”,所以便理所当然地忽略过去,在周末的时候忙自己的私事去了。
史蒂夫的同人图大受好评,她又向对方发送了一封诚意满满的约稿函, 然后就开车出门了。
她今天约见了三名家庭教师。
薇拉坚持让杰森接受专门的一对一教学,其实就是美式传统的“在家教育”,这种教育模式在美国并不罕见,但是合适的教师却难得一见。
她的眼光又很挑剔, 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面试了近百个老师,都没有找到适合杰森并让她满意的人选。
到了现在, 薇拉连杰森都懒得带了, 她独自一人准时抵达了目的地的私人会所,开始一个个面试。
第一个前来的面试的是一名三十岁的男士, 这位叫做格兰特.沃德的先生的履历十分好看:
他毕业于杨百翰大学, 有Ed.D学位, 还曾经在三个宗教家庭中担任家庭教师。不仅拥有丰富的教学经验,还发表过有关于homeschooling的研究论文。
除开履历之外,就沃德本人的性格作风来说似乎也无可挑剔。
这位长相英俊、风度翩翩的男士刚一走进私人会所,就吸引了诸多女士的瞩目,不过他表现得非常板正,面对薇拉时,他也刻意地注意了礼节,全程都没有过多地关注薇拉的脸。
面对薇拉有关于“在家教育”的刁钻提问,沃德的应对也非常有条理,看得出来他准备十分充足,而且对于小孩子的教育颇有心得。
薇拉和这位先生谈论了半个小时,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等到最后,她已经连连点头,表现出对沃德非常满意的样子。
见到薇拉这样的反应,格兰特沃德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丝笑意,他的眼神微微眯起,整个人略微放松,甚至还有心情对薇拉解释一些教育上的问题,简直专业极了:
“我还是杨百翰大学的学生时,整个系里五分之一的同学接受的都是‘在家教育’,所以,我一直认为,在家教学的质量会比私立学校更高——”
薇拉陡然抬手阻止了沃德。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妩媚,她看了一眼沃德手里的半空的杯子,温柔地问:
“您需要来一杯吗?这里的长饮调酒口碑不错。”
“……您决定就好,塞纳小姐。”
隐晦地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薇拉,沃德猛地顿了顿,片刻之后才温和地回答。
“好的。”
薇拉叫来服务生,替面前这位男士单独点了一杯特色的Cooler。
见沃德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在服务生离开之后还想继续说回原来的教育话题,薇拉的眸光幽暗了一瞬,面不改色地轻柔道:
“很高兴能与您面谈,不过很抱歉,我家孩子没打算上名校。”
自信满满的沃德:“…………”
第二个前来面试的是一位叫做琴.格雷的年轻姑娘,她的年龄和薇拉差不多,履历中规中矩,和之前的格雷特.沃德相比,她没有教育博士的学位,只有一张教师资格证。
不过,薇拉选中这姑娘也不是因为她的教学履历,而是因为她曾经在哈佛大学辅修过心理学。
只是……等到琴.格雷真正地坐到薇拉面前来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对琴.格雷的履历产生了怀疑。
毫无疑问的,琴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留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五官艳丽,却一点儿不俗气,她的行为举止都落落大方,对待服务生的态度也很友好,性格看上去非常不错。
可是,等到琴推门进来,真正走到薇拉的面前时,薇拉还没说话,她自己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古怪。
当着薇拉的面,她好像非常想保持冷静,却在看向薇拉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种难以忍受的悲伤和绝望……甚至隐隐地,带上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怜悯之色。
她好像在害怕薇拉,又好像在可怜薇拉。
薇拉面无表情地看了回去,和琴对视。
在她那双毫无感情的绿眸直视之下,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面试,她终于收回了那些诡异的情绪,摆出了正经应聘的态度。
好在薇拉并不是那种看重第一印象的HR,她皱了皱眉,还是就事论事地走招聘流程,向对方提问。
薇拉提出关于心理学的问题若干,琴回答出色。
薇拉提出关于哈佛大学的问题若干,琴应对如流。
薇拉提出关于教学计划和技巧的问题若干,琴的回应更是无可指摘,让薇拉自觉非常满意。
等到准备的所有问题都得到回答,薇拉闭了闭眼,尽可能平静地表示自己得去一趟化妆间。
在薇拉站起来的那个瞬间,刚刚还一脸严肃认真的琴整个人悚然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薇拉,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怪物一般。
来到化妆间之后,薇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片刻,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
——出于职场习惯,从她面试格兰特.沃德开始,这支录音笔就一直属于开启状态。
薇拉把录音内容传输到手机,又通过邮件发给玛丽,忍着某种奇异的不适,问玛丽:
“第二个应试者……叫做琴.格雷的那个,她的面试回答你觉得怎么样?”
“……”
听完了录音的玛丽,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以我的眼光来看……那就是不及格。”
电话里,玛丽冷酷又客观地回答,“她的回答简直就是从谷歌里摘抄出来的模板,毫无自己独有的内容,从她的回答来看,我找不出任何优点。”
说着,玛丽带着一点儿不解地问:“……这种不专业的回答,连肯特那个实习生都不如,你到底是怎么让她进入面试这一轮的?她的履历造假了?”
更关键的是……连她都能看出琴.格雷的不足,像薇拉这种吹毛求疵的混蛋,到底为什么会在她回答完之后一副满意至极的语气的啊??
“……是吗?”
薇拉捏着手机,语气幽幽。
她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几秒,才冷笑着道,
“真有意思——既然她回答得如此不专业,我的大脑为什么至今仍然在向我传达‘琴.格雷的回答无可挑剔’这样的讯息?”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薇拉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的大脑对她的判断似乎并不被我个人的意志所左右,又或者说……我或许被人控制了?”
“——!???”
隔着电话,玛丽几乎破音的怒吼声一下子几乎冲破了薇拉的耳膜:
“薇拉.塞纳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接你!该死的——你要不要现在就联系那个谁?”
薇拉顿了顿,刚想说话,化妆间外就走来了一名服务生。
看见薇拉,这名女服务生连忙上前,一脸尴尬地道:
“塞纳女士,与您同来的那位小姐已经结账离开了——她请我替她向您表达歉意,还为您点了一份牛奶布丁。”
薇拉:“……………”
等到服务生离开,她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个回合,这才问一直没挂电话的玛丽:
“你听见刚才有人对我说话吗?”
“……听见了,那是服务生?她在说那个可疑的琴.格雷离开了?”
玛丽一头雾水,“你不是听见她说话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
薇拉暗暗叹了口气。
——当然是害怕面前这个女服务生也是大脑给出的错觉啊!
毕竟,以她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分得清真实还是虚假?
显然,玛丽也不指望薇拉能给她个解释,她急忙催促自家不省心的老板离开那家私人会所或者直接向正联求助。
“……这倒不用。”
薇拉显然没有再欠蝙蝠侠人情的打算,她在心中暗暗打算了一番,就再度坐回了自己原本的座位闭目养神,然后拿出耳机,把刚才自己和琴.格雷的对话又重新听了一遍。
对方的履历里既然写明了钻研过心理学,在心理学里,像这类强力的催眠手段倒也不是没有。
比如薇拉就认识一个叫做梅里特.奥斯本的家伙,那混蛋表面上是个街头魔术师,实际上却是一名资深的催眠大师。
除开梅里特之外,薇拉还曾经被一个叫做多姆.科布的商业间谍盯上,那家伙居然还能潜入她的梦境探索甲方的秘密!
拜这两人所赐,薇拉对于心理学总有一种诡异的推崇心态,了解也比较多,是以她非常清楚:深度的强力催眠大概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果不其然的,在琴离开以后,薇拉坐在沙发里等了一阵子,再重新去听面试的录音时,对琴给出的答案的态度就完全恢复正常了。
和玛丽的感观一样,如果对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使用催眠的手段,她是绝对不会对琴的面试表现满意的。
此时,距离琴.格雷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薇拉还没来得及好奇对方制造的催眠效果为什么能这么持久,今天的第三位面试者就已经抵达了。
第三位面试者的名字叫做莎拉.卡特,和薇拉一样,这位卡特小姐也是法国人。
她先是就读于巴黎第七大学,后来又来美国读了Ed.D,从履历来看,和一开始的格兰特.沃德一样优秀,只不过,她的履历表上缺少照片。
薇拉其实并不在乎家庭教师的长相,况且一般来说,履历上没有照片的人大多都对自己的长相缺乏自信。
她都已经做好迎来一位“简爱小姐”的准备了,然而下一秒,这位莎拉.卡特小姐走进来的瞬间,饶是见多识广的薇拉都微微收缩了一下瞳孔。
……薇拉差点儿以为自己见到了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
酒红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地盘在脑后,精致而妩媚的五官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性感,哪怕是穿着非常普通死板的制服,也遮掩不了这姑娘凹凸有致的葫芦型身材。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冲着薇拉打招呼的瞬间,丰盈而红润的嘴唇微微一抿,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就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在卡特走进来之后,领着她过来的女服务生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地望着卡特,仿佛完全沉浸在卡特的气质之中。
魅力,是一种非常难以描述的存在。
出于职业,薇拉的确曾经见过很多美丽的女模特、女明星,她们同样拥有性感的身材和艳丽的长相……
可没有一个人,拥有卡特这样奇妙而令人沉沦的奢靡魅惑气质的。
这样的姑娘哪怕是放在美人如玉的娱乐圈也绝对能站到巅峰,可是……她却愿意来担任一个普通家庭的家教老师?
薇拉瞥了卡特一眼,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见到薇拉这样无动于衷的表现,卡特微微一顿,有些无奈地捋了捋自己那一头红发,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或许真该给头发染个色?”
她的声音沙沙哑哑,带着一种隐隐的慵懒和一点法语口音,却给人一种“她真的在苦恼发色”的感觉。
如果此刻身在这里的不是薇拉,而是其他的法国人,光是通过卡特的这一句话,立刻就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在履历表上放照片。
因为在法国,大多数红色头发的姑娘,其实都是被众人歧视的。
如果卡特本人就是法国人,她小的时候肯定因为特殊的发色而被其他孩子嘲笑过——几乎所有法国人都清楚这一点。
这样一来,法国人立刻就能猜到:
卡特不放照片,肯定就是在因为小时候被嘲笑习惯了,长大之后来到美国,依旧会因为自己的发色而自卑。
这样一来,不仅实实在在地验证了卡特法国人的身份,也能解释她为什么不贴照片、为什么长得这样漂亮还愿意来当家教云云。
……可惜,坐在卡特面前的法国人,是薇拉。
麦色头发的绿眸姑娘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十指在小腹前交叉,饶有趣味地望着卡特,摇了摇头,用法语说道:
“没关系,我认为你的头发非常漂亮。”
“谢谢!”
卡特同样用法语回复薇拉,她的口音似乎还带着一点儿法国北部的口音,听上去轻轻脆脆的,一点儿都不含糊。
认出了薇拉法国人的身份,卡特似乎很惊喜,她眉眼弯弯,露出一个非常甜美的笑容:
“塞纳女士,你也是法国人吗?”
薇拉莞尔,她拿出卡特的履历看了看,有些感慨地道:
“真令人怀念,我曾经在巴黎第七大学校舍附近住过一段时间,在那个时候,我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骑着自行车,穿过大学的西尤广场去买面包……对了,你记得那家久负盛名的面包店吗?”
这其实就是一个隐晦的刁难和怀疑。
薇拉的意思很明确:
卡特既然都说自己是巴黎第七大学的学生,那就一定知道她指代的究竟是哪家面包店。
如果卡特不知道,那就说明这姑娘在履历上造了假。
一字一顿地说完,薇拉的上半身略微前倾,一双明亮而清冷的湖绿色眼眸,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卡特。
和薇拉标准的柳叶眸不同,卡特的眼睛却是标准的桃花眼,她的眼角上挑得更明显,更加妩媚迷人。
虽然同样是绿色,相比薇拉,她的瞳仁颜色略深一些,像是一块沉稳的祖母绿宝石,这种稳重的颜色,一下子就压住了她身上轻飘飘的艳丽和妩媚,凸显出矛盾的美。
小小的房间内,两个同样长相不俗的姑娘互相对视,明明都露出一脸微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越发僵持凝重起来。
丝毫没有意识到正在被薇拉刁难,卡特依旧保持着微笑,她温柔而认真地望着薇拉,好像愣了一下,逐渐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真遗憾,塞纳女士。”
卡特非常惋惜地道,“我就读七大的时候,学校的校舍已经从西尤校区搬迁到了巴黎左岸,我的确不太记得西尤广场上的面包店了。”
这样说着,被薇拉这么轻飘飘提问的本人,却在心里暗暗叹气。
……不得不说,薇拉的这个提问真是太狠毒,又太狡猾了。
她一开口,就是询问西尤广场上的面包店,如果换做一般人,说不定还真就跟着她的思路,去调查西尤广场的面包店了。
可问题就是——巴黎第七大学,早在几年之前,早就把校舍从西尤广场搬到巴黎左岸了!
所以那个阶段入学的巴黎七大学生,是压根不可能会熟悉西尤广场的。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按照薇拉的提问思路去走,就会瞬间被她带进误区里,一下子就被薇拉八个底朝天!
闻言,薇拉笑了笑,没说话。
在这个问题之后,她总算是停止了对卡特的探究和打量,状似认真地开始了面试提问。
仿佛和这位美丽的卡特小姐非常投缘,这场面试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等到卡特要离开的时候,薇拉甚至还非常友好地询问对方是否要搭便车,哪怕是被卡特拒绝了也没有生气,可谓态度十分热情了。
只不过,在目送卡特真正离开,消失无踪之后,薇拉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迅速地拨通了蝙蝠侠的电话。
在电话拨通,并传来布鲁斯声音的那个瞬间,她压低了声音,飞快地道:
“……我被盯上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什么东西打碎的脆响声,紧接着就是一阵衣袍翻飞声,然后才传来布鲁斯压抑的询问:“怎么回事?”
薇拉,干脆地:“……有人把我当傻子糊弄。”
琴.格雷那个暂且不说。
第一个,格兰特.沃德口口声声号称自己毕业于杨百翰大学,然而杨百翰大学是出了名的教会大学,所有的学生入校都要遵守绝不饮酒的校规。
第三个,莎拉.卡特绝对不可能是巴黎七大的教育系学生。
诚然,巴黎七大的确是曾经搬迁过,正常的巴黎七大学生也不可能熟悉西尤广场,这些资料外人一查便知。
可问题是,只有真正巴黎七大的学生和附近的人才知道,当时的确全校都搬了,唯独教育系和医学系两个学院仍然留在西尤广场,所以莎拉.卡特也说了谎。
布鲁斯:“……”
从床上翻身起来,用了两分钟不到就收拾完毕准备出门,他定位好薇拉的坐标:
“呆在那别动,我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