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无论水母阴姬介绍什么奇珍异草,慕珂都是一副性质缺缺的样子,倒是没想到,一株最寻常不过的的兰草却入了姑娘的眼。
就在慕珂对着那株兰草,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的时候,却见神水宫的护法宫南燕,突然寻到了此时。
她来,自然是有要事要寻水母阴姬。
因为一些旁的心思,阴姬并不是很愿意宫南燕在慕珂的眼前晃荡,几乎在瞧见对方身影的一瞬间,她便使了个眼神,让其停在了园外的墙壁处。
“等我一下。”
跟慕珂交代了一句,阴姬便走向了墙根的宫南燕。
姑娘蹲在草地上,好奇的看着不远处交谈的两人,她的身侧是背对着她,还在浇灌花草的侍女。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宫南燕离去了,阴姬却也不能继续带她游玩了。
“我这里有了些别的事情,待我忙完,再带你逛可好?”
慕珂自是不可能说不好的,乖巧的点了点头,又道了一句:“那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逛逛就好了。”
她这样的乖巧懂事,倒是越发的让水母阴姬怜爱了起来。
刚想伸手摸摸的她的头,却见慕珂快速后退躲开了她的手。
顷刻间,水母阴姬的面色变得难堪了几分,但好在并没有发作。
深深的注视了慕珂一眼,随后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了。
水母阴姬之所以离开,是因为神水宫来了一位客人。
七绝妙僧——无花。
水母阴姬曾经邀请过他来神水宫讲经,但那时并没有得到过明确回复,现如今无花既然来了,她肯定是要去欢迎的。
虽然宫中明令禁止过不允许男人出入,但无花不一样,他是个和尚。
而和尚,算不得男人。
*
彼时,慕珂正抿着唇,略带懊恼的注视着阴姬离开的背影。
她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刚刚可能是惹阴姬生气了。
其实摸头对慕珂而言也算不上多大的冒犯。只是刚刚的一瞬,也不知怎么的,慕珂下意识的想要躲开,等回过神来时,她的身体已经自发的行动完毕。
归根结底,还是水母阴姬在她的心底,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一直到水母阴姬的背影消失不见时,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慕珂转身,却见那道笑声,正是来自身旁的白衣侍女。
这侍女生的貌美,身姿婀娜,待慕珂看清她的脸后,惊讶的开口问道:“花大哥?”
“怎么,人都已经走远了,还在看,舍不得啊?”这话虽是以打趣的方式说出口的,但王怜花的眸子里,却带着彻骨的寒凉。
如果水母阴姬是个普通的女子,他的态度或许不会如此激进,但十几年前水母阴姬能做的出囚禁雄娘子的事情来,如今保不齐她也敢这么对慕珂。
不论是水母阴姬的性取向,又或者是有关她和雄娘子的爱恨情仇,外加宫南燕的替身虐恋,王怜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正因为清楚,才越发的觉得这女人恶心。
慕珂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来,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呆呆的摇了摇头,回了一句:“没啊,我就是觉得她有点奇怪。”
慕珂所说的奇怪,就是指水母阴姬的对自己的态度,似乎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明明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不是吗?
闻言,王怜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想的却是,虽然这丫头蠢的让人汗颜,但是在直觉上却是准的可怕。
这大概就是,笨蛋总是有意外的东西倚仗,好让其长命百岁吧。
“知道她奇怪,还不离的远点,傻兮兮自己往陷阱里跳!”
一边说着,王怜花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非但没什么力道,举止之间反而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
空气里的氛围又开始变得暧昧,慕珂自是捕捉到了这样的不同寻常。
又变得奇怪了。
姑娘抿了抿唇,在王怜花含笑的目光中,忽然便觉得哪哪都开始不自在了。
但是比起这个而言,慕珂显然有更在意的事情。
“什么陷阱,你的意思是说,水母阴姬也想算计我,伤害我吗?”
像在天山上一样,那样被浓郁的恶意包围着的生活,她是真的不想再试第二次了。
慕珂心思单纯,她从来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如果被别人怀有恶意的接近会对待,就算是傻子,也是会难过的。
就在她眉头都跟着蹙起来之时,却听见身旁的白衣侍女开口道:“那倒不是。”
话音落下,慕珂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对方又道:“是比算计你,伤害你,还要更可怕的事情。”
姑娘一怔,水润的杏眸里有好奇有茫然,在流光婉转的眸底,闪烁着动人的色彩。
“更可怕的事情?那是什么……?”
见她这种表情,王怜花只当她是被吓到了,恶劣的附在她耳边道:“当然是把你“吃干抹净”了,怕不怕?”
王怜花敢开这种玩笑,自然是因为他晓得慕珂单纯,肯定不知道“吃干抹净”在隐喻什么。
可是慕珂虽然在这方面的知识匮乏的可怜,可是花姐曾经跟军爷开玩笑时说过的话,她却是一清二楚的。
比如,吃干抹净在她的眼中,是跟喜欢挂钩的。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将一个人吃干抹净,合为一体(字面意思)。
这样的理解其实并不准确,但奈何从一开始,她的常识就已经歪到爪哇国去了,却没人帮她掰直。
所以,当王怜花的话音落下之后,慕珂便惊愕的睁大了眼。
“你的意思是说,水母阴姬喜欢我,想要做我的情缘?”
被一个女子喜欢,慕珂并不觉得恶心,只是觉得新奇和意外罢了。
然而,**不等于喜欢,水母阴姬对于慕珂的感情,说是喜欢,倒不如是想圈养一只小猫小狗,只是这小猫长的漂亮,若想弄到手需要耗费些心力罢了。
慕珂不知这些,只当水母阴姬是想和自己求情缘,这样一想,似乎对方过于温和的态度和热情,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可是……
“我们才刚认识不超过一天,她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喜欢她什么?自然是图她风华正茂,青春靓丽,外加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罢了。
喜欢二字安在水母阴姬的感情上,虽然不恰当,但也勉强可以凑合。
王怜花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窍,诧异了一瞬,很快便回过了神,狐疑的瞅着慕珂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了?”
“啊?”姑娘茫然的眨巴眨巴眼,道了一句:“我什么时候不聪明了?”
倒是对自己的蠢脑瓜挺自信的,王怜花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因为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你说说,你哪里聪明?”
虽然从来不觉得自己蠢,但是这样突然的让她举例子证明自己的智商,慕珂还是有些无措和茫然的。
“那你让我想想。”
“好啊,我给你时间,去那边坐着想,你要想多久都可以。”
这座园子的最里面有几间屋舍,屋舍外是一道石阶长廊,长廊的外侧靠近花木的地方,砌了两条石椅供人休息玩赏。
语罢,易容成的白衣侍女的王怜花,便携着慕珂一同走到长廊边,坐在了石椅上。
此处清幽,树木遮天蔽日,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空隙洒落而下的,只有斑驳的光影。
在夏季,伴随着草木的清香,着实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慕珂的脑瓜子就想到了一条自证的例子,当即雀跃的开口道:“你每次易容我都有认出你,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然而,这条其实并不成立。
因为王怜花并没有在她面前换过多少次易容,并且每次换易容过后都会自报家门,从来没有让慕珂费心去猜过。
但看着她因为自证成功后,忍不住弯起的唇角,王怜花忽然便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此刻,她脸上的笑容,能够长久的停留就好了,不是吗。
……
彼时,两人正并排坐在石椅上,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倾洒而下,落在姑娘的眉间发间。
这一刻,在王怜花的眼中,眼前人的身影仿佛在发着光。
也因这样的光芒,世间万物都跟着褪色,入眼的仅于下了一人。
心脏再也无法克制的狂跳了起来。
顷刻间,不仅心脏不受控制,就连喉咙也干哑的可怕。
白衣的侍女终于忍不住探身,凑近了正还沉浸在得意之中的姑娘。
慕珂疑惑的看向他蓦然放大的面容。
那双墨玉一般的眸子,在这一刻深邃的宛如浩瀚的夜空,装着太多慕珂看不明白的情绪。
再开口之际,王怜花的声音已经恢复到了低沉的男声,又带着一丝极力克制的暗哑。
“那你这么聪明,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呀?”
这样的距离太近了,近到王怜花一开口,慕珂仿佛连他胸腔的震动都能感受到。
茫然的感受着他身上忽然暴涨的压迫感,抿了抿唇,慕珂下意识的开口道:“想……pe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