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对奸夫淫-妇,原随云,不要以为你蒙着脸,我就认不出来你是谁,我们宫主好心为你治眼,你却夺了他的性命,你这恩将仇报的阴险小人!”
梅落认定了李若光是被原随云所杀,招招攻其要害,恨不得直接将其毙于掌下。
原随云无端替一点红背了锅,但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解释李若光不是被他所杀,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索性直接放弃了挣扎,认真的和梅落缠斗了起来。
他对付梅落,一点红则解决着那些围攻而来的白衣侍女们,刀光剑影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慕珂却好生生的被两人护在身后,完全处于状况之外。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天山的功夫奇诡,都是原随云从未在典籍上看到过的,渐渐的,他开始呈现起了颓势。
眼看着已是无力招架,原随云心生退意,但梅落的攻击却黏的让他一步都无法前进。
“都跟你说过了,把解药给我我来解决!我保证不会杀你的,原随云!”
就在慕珂焦急的开言之时,梅落似是被她的突然出声提醒到一般,变化了招式放过了原随云,一双手迅猛的朝着姑娘的脖颈袭去!
“我先杀了这荡-妇也是一样的,去地下向我们宫主赔罪吧!”
原随云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变招,模糊的视线里,姑娘纤弱的身躯朦胧到只能看清轮廓,白衣女的杀意凛冽,攻势迅猛的完全让姑娘无法招架。
只要被梅落的那双手触及到,那修长白皙的优美脖颈轻而易举的就会被折断。
而原随云完全可以趁着梅落分神的这片空档,朝着宫外的铁锁逃去,一旦过了铁锁并将其斩断,那么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被困住,而他的性命之危自会迎刃而解。
更何况,按照他的轻功,一个人逃离虽难了些,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加上慕珂这个拖累,那他便是真的必死无疑了。
不要说他阴险狠辣,若他是个好人,又如何会有蝙蝠岛的存在?
而他却也有一瞬间动了自己逃的念头。
只是……
他的身体却完全做出了相反的举动。
*
梅落那双朝着慕珂脖颈袭去的手,骤然变换成了掌,浑厚的内力在原随云背对着她挡来之际,全权拍进了对方的后心。
慕珂只觉得眸前一暗,倏忽间,自己便被原随云按在了怀里。
下一秒,男人的身躯狠狠的震颤了一瞬,闷哼一声,星点的血色从口中喷涌而出。
梅落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力,若无意外,原随云的心脉已然被震断。
可是现下,他连疼痛都顾不得,只拼尽全力带着慕珂朝宫门掠去。
现如今,他唯一能选择的一条路,便只有逃。
他必须要带着姑娘离开!
他十多年的人生里,鲜少有如此深重的执念,唯有两件事情,让他惦记到快要魔障。
从前,他为得眼睛所累,便想着要么让他的眼睛好起来,要么就让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一样成为瞎子。
现如今,他唯一的执念只剩下一件。
他想看看……
看看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子。
……
此时,慕珂趴在原随云的怀里,视线穿过他的肩膀,看向后面穷追不舍的梅落。
慕珂每次见她时,她都是笑盈盈的,可现如今她的脸像是被冰块冻僵了一般,除了维持面无表情的神色,脸上的肌肉再牵动不得分毫。
人啊,可真是奇怪又善变的动物。
“原随云,我们能……咳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姑娘甫一开口,一颗药丸状的东西,突然就被原随云塞了进来。
面对姑娘的问语,原随云没有开口,而他也不能开口。
因为一旦开口,他憋在吼间的鲜血定会喷涌而出,强提起的那口气也会跟着泄下。
在他给慕珂喂下的解药起效之前,他必须拖上一盏茶的时间,好让姑娘的内力恢复,如此他们受困的境地才会有所好转。
慕珂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原随云喂给她的有可能是解药,当机立断附在他的耳边开口道:“给我夺把剑!”
然而,灵鹫宫的白衣侍女已经包抄了过来,面对密密麻麻的人海,原随云已是无路可走。
一点红时刻提防着原随云这家伙会整幺蛾子,对方跑路的时候,他便一直紧紧的追着。
以至于等原随云被围困的时候,一点红也跟着走投无路了。
三人已成瓮中之鳖,梅落轻飘飘的落在他们的不远处,终于有机会开始念起了台词。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淬着恶毒的恨意,一一扫过慕珂三人。
她的小宫主还不满十六,就死在了最灿烂的年华里,所以,她一定要让这三人跟着陪葬!
思及此处,她的目光落在慕珂的脸上,一抹阴狠恶毒的笑,在脸上漾开。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我不打算杀你了,三日后的大婚照常举行,哪怕宫主死了,我也要你嫁给他!”
李若光生前最后的心愿便是娶慕珂为妻,现如今他死了,死的那样的凄惨,叫梅落如何不心疼?!
为他复仇的同时,还要让他得偿所愿,所以梅落当即便动了冥婚的心思。
只要这姑娘磕了头拜了堂,哪怕死后下黄泉成为了幽魂,那都是李若光的妻子!
她如此疼爱小宫主,又缘何不促成他最后的心愿?!
这样的心思在一点红看来,着实足够恶毒,也确实让这个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杀手,真的动了怒!
事关姑娘,他的情绪总是来的如此的猛烈,又无法自控。
他答应过姑娘,要许她自由,那就算会赔上自己的这条命都要做到。
一点寒芒划破夜空,一点红手持那柄寒剑,迅速朝着梅落攻去。
然而,他连原随云都解决不了,又怎么可能胜的过梅落?
剑影四起,却没撑过百招便落了败。
一点红跌落在地面之时,佩剑也跟着脱手而出,滚落在了原随云的脚边。
“我本来还想留你三日的性命,好让你观礼,但你自己寻死,我便留你不得了!”
天山的功夫诡谲飘逸,若细细观察定能看出几分道家的意味来,借力打力,以不变应万变。
可这功夫到了梅落的手里,剩下的便只有狠辣与阴毒。
一掌摧人心脉,唯有黄泉路可走。
这也正是原随云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愿意给慕珂解药的原因。
因为,原随云活不了了。
明明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人,在死亡来临之前,却又从容的让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来。
不、不如说,贪生怕死是世人贴给坏人的标签,可这并不代表,身为坏人的原随云就是怕死的。
他并不怕死,只是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他更希望活着罢了。
比起死,他最怕的是碌碌无为的平庸,是世人可怜可惜的感叹。
原随云活不了了,但幸好他不是孤单一人,至少一点红会给他陪葬。
是以,当梅落的掌朝着地上无力反抗的一点红袭去之时,他丝毫没有阻止,而他也无力阻止。
可是,他却全然忘记了,身侧还有一个人。
一柄寒剑架在梅落的掌前,姑娘紧握着一点红的佩剑,墨玉一样的眸子里满是冷冽。
这是慕珂第一次尝试用单剑,而她也本应该不会用单剑的。
秀坊的武器与其说是双剑,不如说是双兵,说是剑,更不如说是舞。
真正的剑法慕珂本是不会的,可是奈何她有个好师傅。
当寒芒划破黑夜之时,一点红趴在地面上,怔怔的看着姑娘手中快如雷霆的剑。
不,那已经不能用剑来形容。
那是雷霆,是游龙,是极尽灿烂的辉煌!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世界上所有的剑客都在追寻的最强大剑招,就这样在姑娘的手中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
恍惚之间,一点红仿佛看到一个白衣的剑客,剑客目下无尘,模糊的面容美丽又冷峻。
——噗通!
梅落姑姑身首分离的身躯倒在地面上,鲜血潺潺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大片。
——“梅落姑姑!!”
慕珂本不想杀她,但天外飞仙一旦用出,只能见血而归。
若她用的是双兵,许还能留梅落一条命,可她现在用的是单剑,会的便唯有天外飞仙一招了。
而这招她显然并没有用到出神入化可以自控的地步,一旦出手,必显杀机。
若是接不住她的剑,那便唯有死掉的份。
*
等慕珂从灵鹫宫杀出一条血路来的时候,天光已经破晓,太阳徐徐从东方升起,驱散了不见天日的黑夜。
“喂,原随云,看在你这么努力救我的份上,这次我就饶了你了,但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三人行在下山的小道上,身披微凉的光,照亮一身的血色。
清俊的公子抬头看了看微白的天空,墨玉一样漆黑的眸子里,透亮的像是坠落的星子。
姑娘逆着光行走,乌黑的发在微风中漾开。
她的肤色是玉一样的冷白,一双杏眸盈盈如水,落满了江南烟雨里的满城春色。
她的眼睛是极美的,一如原随云先前所想,干净的像是雨后晴空,不染纤尘。
“喂,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要下山吗?”
姑娘回过头来催促着,蹙着的眉间带上了些许不耐。
“算了,你爱在那里站多久就站多久吧,我才不会管你!”
语罢,她便扶着一点红,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天山上是看不到多少春色的,但是,原随云却见到了比春天还要美上三分的景。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姑娘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为止都没有收回。
*
走到一半慕珂才想起来,自己的樱花醉似乎还在原随云那里,若是就这么分道扬镳了,不知道何时才能拿回。
想到这里,她欲要转身,却被一点红死死的拽住了。
“不要回头,慕珂。”
这是一点红,对于原随云这位纠缠一个月的对手,唯一能给的最后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