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露星双手托腮两眼放空,开始发呆。女主角始终不发表意见,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
大家开始转移话题。
“小露珠,你看到我的头了吗?”这是抱着皮球到处找头的小孙。
云露星闻言掀起眼皮扫了眼他,指了指他的脑袋,说:“你脖子和你手上都有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小孙摸了摸自己的头,大惊失色:“我居然有两个头?!”
小孙崩溃之余,一个年轻男人冲进了用餐区跑到云露星面前,迟到的他满头大汗,热情地说:“小露珠,听说你要自杀?”
云露星一动不动地继续发呆。
年轻男人语气激动,自言自语道:”我给你画了一张遗像,你看你喜不喜欢!“
他围在云露星身边碎碎叨叨,手中拿着一幅画,跳上餐桌蹲在云露星面前,一只手用滑稽的姿态高举着画,另一只手则忙不迭地讲解,整个人忙的不行。
他指着一处,说:“你看这里,是你摔碎了的状态哦。”
那盏吊灯被他挡住了。
云露星无神的双眼慢慢聚焦,她望向面前这个兴奋异常的病友,目光缓缓落到对方手中的画上。
白色的画纸被极端的分成了两个世界。画面正中央是女孩的头颅,头颅的面部已经腐烂了大半,露出内里的血肉,发色黯淡枯燥。
女孩的一只眼球是睁开的,另一只则蜿蜒生长着数根长长的藤蔓。和满身死气的女孩不同,绿色的藤蔓颜色暗沉,却充斥着强烈的生机,像是一条蛇缠绕住女孩大半张脸。
女孩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发丝黯淡枯燥,发尾却变成了一根根扭动中的绿色藤蔓。画的下半部分则是一大片浓郁鲜艳的红色以及腐烂的蛆虫。
绿色藤蔓闯入这片红色沼泽的,染上斑驳的血迹。
整幅画面诡异又美丽。
青年男人眼神期待地看着云露星,眼睛闪亮,就像是在望向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云露星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想象着这幅画挂在自己灵堂中央的画面,最后说:“画的很好,我很喜欢,但我还没跳。”
云露星瞎几把指导一通后,青年男人猛地跳下桌子,怒气冲冲地跑走了。走之前他对云露星大声喊道:“你根本不懂艺术!开花才是你的归宿。”
云露星神情淡定,无所谓地说:“哦。”云露星她暂时不太想死,更不想摔成一团烂泥。
她收回眼神,在心底小声说:“我不,我偏不,我就不。”
青年男子走了没多久,常年幻想自己是女娲转世的老吴挤了过来。他说:“小露珠,你给我五块钱吧!等我恢复神力,我就给你捏个新的男朋友!干不干?”
老吴认真推销说:“我这里有懂事安静不粘人型,还有嘴甜听话热情款、体贴温柔小奶狗、你想要哪一种?”
云露星小口小口地吃煎饺,慢声细语地说:“我全都要。”
所有病友:……你还挺有追求。
老吴沉思片刻:“可以,要加钱。”
云露星声音软软的,理直气壮:“我没钱。”早买早享受,晚买有折扣,不买免费送。云露星作为一个没钱氪金的白嫖党,深知“等等党永远不亏”的道理!
只要自己忍得住,游戏奸商就别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分钱!
奸商老吴沉默了。他拍了拍云露星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五块钱都没有,你怎么在精神病院混哦。”
“春天花五块钱买一个男朋友,秋天长出无数个男朋友。一个为你洗衣做饭,一个陪你逛街购物,剩下的那个可以24小时吹你彩虹屁。这么快乐又划算的事,你居然不心动!”
老吴看着云露星,很失望地说:“你是条没有梦想的鱼。”
云露星吃煎饺的手顿住。她很想告诉老吴,她不是不心动,也不是没梦想,她就是没钱。
老吴再接再厉:”你把钱拿来买男朋友,是干正事用的啊!比你游戏氪金充钱买皮肤强多啦!反正你也抽不出金。“
非酋云露星捂着心脏:……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买什么?”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立刻僵住。
祁风眠还戴着那副平光眼镜,他已经换下了西装,穿上了宽松的工作服。他倚靠在阳台墙壁,一手拎着一袋子的花,另一只手则指尖弯曲倒扣,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活动室的门,姿态略有些懒散。
众人立刻僵住,只有云露星还在不紧不慢地啃馒头。
祁风眠慢慢走了过来,脚步不疾不徐。他眼尾上跳,淡淡地扫了眼在场的众人,重复问道:”买什么?“
没人说话。
就算是神经病,也是会分场合见机行事的。
新来的小孙转转脑袋,看了看沉默低头的老吴,又看了看闷声啃煎饺的云露星,好心解答疑惑:”云露星姐姐向老吴预定了几个男朋……“
老吴表情瞬间扭曲,随后大叫道:”糟了!我好像犯病了!我先回去吃药!“他一只手捂肚子,一手捂头,姿态奇怪地最先逃离战场。
他开了一个头,很快的,所有人都囔囔着千奇百怪的借口飞速撤离战场。就连懵懵懂懂的小孙都被顺手扯着带走了。
嘈杂的活动室瞬间安静下来。偌大的室内,只留下驻足于门边的青年和安静的女孩。
他静静地凝望病房内发呆的少女,随后慢慢上前,将手中那一袋子花递给云露星。
他唤她:“小露珠,回家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云露星留恋地看了眼离去的病友们,惆怅地叹了声气。
她也很想溜啊……
云露星努力在脑海中思索有没有自己能用的借口。
祁风眠看她发呆,微微挑眉,将手中的花放置桌上,缓缓推至对方面前。
他拉开对方身侧的椅子坐了下,侧身托首望着云露星,含笑问她:“在想什么?”
云露星悄悄往袋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是各色的郁金香和玫瑰,不知道那枚戒指藏在其中哪一朵花内。
她的头上传来阴影。云露星抬起眼正准备说什么时,唇瓣却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祁风眠起身吻了她。
他一手桎梏着云露星的下颔,迫使对方接受这个缱绻又缠绵的吻,深邃的眼眸中闪耀着淡淡的笑意,始终注视着对方。
云露星怔怔地眨了眨眼,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她被祁风眠握住的手指蓦地传来一阵凉意。
是戒指。
祁风眠慢慢地松开了这个吻,他的手指摩梭着云露星左手的无名指,冰冷的指尖顺着戒指打转。
他唇畔的弧度变大,笑容多了几分真切。他一只手玩弄着云露星的手指,另一只手则托首侧望迷茫的云露星,语调悠扬地唤她:“祁太太,你好啊。”
和上辈子相比,他这一次的求婚一点都不够浪漫。
但云露星并不在意。她连跟祁风眠结婚这件事都不在乎,当然不可能记挂一个小小的求婚仪式。
事实上,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在乎的事情都很少。
她想了想,提示说:“戴错了。”
祁风眠这下子是真的笑出了声。他轻轻地捏了捏云露星的手指,懒洋洋地说:“没有戴错。”他的笑带着几分得意,眉眼肆意又张扬。
他倾身俯首凑近云露星的耳畔,嗓音低醇的重复道:“祁太太,回家啦。”
求婚才戴中指,婚后才是无名指。
而云露星和他在上辈子已经结过婚了,持证上岗受法律保护两辈子生死相随的那种。